金子即将荣升为姑奶奶,且又是辰府的长媳,余氏自然是不敢轻视的,陪着笑脸说了好些话儿,又说自己认识仙居府几个经验极好的稳婆,回头介绍过来给金子用。
桩妈妈感激涕零地道了谢。
她是跟过夫人刘氏一路过来的,这女人成亲是人生大事,这生孩子更是轻忽不得的人生大事,夫人就是生娘子那会儿难产落下的病,她心里头是有些害怕的,准备几个有经验的稳婆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她希望自己娘子这一胎能够全须全尾,平平安安的!
送走了余氏后,金子有些疲惫的倚在榻上眯了起来。
桩妈妈给金子搭了一张毯子后,便蹑手蹑脚的出了内厢。
桩妈妈嘱咐小瑜和青青在外头守着,又问了声郎君呢?
青青道:“野天小哥刚过来找郎君,郎君让奴婢好生伺候着娘子,便去了外面了!”
桩妈妈哦了一声,自个儿将忙去了。
。。。。。。
外院的书房里,野天将暗卫送过来的信笺递给了辰逸雪。
辰逸雪在几边的软榻上坐下来,灵动的指节飞快地展开信笺,里头是有关于通伯行踪的调查。
暗卫手中有通伯的画像,一路往帝都的方向追查,发现通伯在洛阳城停留过十数日,神神秘秘的跟几个乔装打扮过的男子接触过几次,随后一行人并不曾一起上路,而是前后脚掩人耳目地离开了洛阳城。暗卫跟着通伯一路往帝都的方向追寻,通伯似有警觉,几次将暗卫甩掉,暗卫也晓得是通伯起了防备之心,最后一次被甩开后,却再没能寻到踪迹。暗卫在偌大的上京城暗访了十来日,通伯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此时暗卫不尽带来了通伯的调查回执,还有上京城发生的一件特大事故。
英宗遇刺了。
因延陵府突发洪涝、阴山地龙翻身引发了一波又一波的舆论压力,英宗在朝臣的提议下,往皇陵东郊祭拜天地宗社。
祭天典礼完成之后。在龙驾回宫的路上,遇伏被刺。
辰逸雪抓紧了信纸,薄唇抿得紧紧的。思绪飞快的旋转着。
英宗被刺这件事,直觉告诉他。跟通伯有关联。。。。。。
通伯是宪宗旧部,他此番入京,趁着阴山和延陵府的天灾大做文章,先是巨石传闻,动摇民心,再是安排这一次刺杀,无一不是为了宪宗的复辟大业而准备着。。。。。。
龙廷轩虽然是皇子争夺战之中的胜利者,可终究还没有被英宗正式封为储君太子。且他刚刚在朝中崭露头角,没有深厚的根基,如何能与临朝掌管了江山十年的宪宗相较?
英宗的皇位之尊是被临时推上去的,本就不属于他,且复辟党一早就为了宪宗安排好了一出好戏,就是城郊的那一块巨石天言。
“上皇宪宗乃是天下之父,陛下英宗是上皇之臣!”
英宗因不事上皇而被上苍降下洪涝和地震以作警示,因而一旦英宗有什么意外,在民心所向,复辟党保驾护航的情况下。宪宗以天下之父的优势再临帝尊,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只是到时候龙廷轩会同意么?会甘心么?
他苦心经营将太子斗倒,将惠王斗倒。难道最后竟是换来这样的结局?
他如何能甘心?
皇权的诱惑能让人失去理智,到时候上京城只怕要再经历一番变故了吧?
辰逸雪沉若千钧地长吐了一口浊气,他牵挂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外祖父以及父亲母亲,在那个皇权倾轧的地方生活着,每天得过得有多么的压抑?
另一方面,他也担心通伯的身份一旦曝光后,会给辰府带来不可预料的灾难。。。。。。
辰逸雪的脆弱和感性,从来都只是一瞬。他收拾好情绪,吩咐野天研磨。铺开宣纸后,提笔给蕙兰郡主报喜。
他想借着金子有孕的事情。将父亲母亲接回仙居府,如若可能。他也想将端肃亲王一并接了来,远离是非之地。
辰逸雪将信笺写好后交给了野天,野天自然知道该用什么渠道去送信,施了礼后便退出了书房。
辰逸雪浓若点漆的眸子在那封被抓皱的密信上来回扫了几眼,随后将之付之一炬。
******
而此时的皇城内,气氛亦是万分的紧张压抑。
英宗遇刺的消息被严防密锁了下来,上京城当天有人传出英宗被刺身亡的消息,整个上京城人心惶惶,连自家大门都不敢出,战战兢兢的呆在家里等着第二日国之大丧的讣告。
蕙兰郡主听到消息的时候,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她联想到了那块巨石所言,心中不由猜测这一出刺杀戏码究竟是复辟党派的手笔还是前几日秘传回京的有关于流放辽东意外被逃的萧氏党羽的手笔?
端肃亲王不发一语,对外称病不出,整个端肃亲王府朱门紧闭。
可英宗遇刺后的第二天,朝廷出了告示了,英宗遇袭受了惊,但龙体无虞。
上京城的百姓们松了一口气,可蕙兰郡主却是半信半疑,她一直都有暗中关注朝堂的事情,那天暗卫明确的告诉她,那些伏击死士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为了取英宗性命,明黄色的龙撵轿帘上满是殷红色的喷溅血,英宗定然是被刺中的,只是不知道伤情如何。
蕙兰郡主只能沉住气,她私心里是希望宪宗能复辟成功的,只有还政于宪宗,雪哥儿的身世之谜才不会给辰府和端肃亲王府惹来灾难。
可现在局势尚不明朗,真相究竟如何不得而知,蕙兰郡主只让暗卫暗中打探消息,学端肃亲王闭门谢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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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着手
(ps:2014的最后一天了,祝亲们过得愉快顺心,零点跨年,咱们一起倒数,迎接2015!爱你们,么么哒!)
养心殿内。
英宗脸色苍白若纸,斜倚在龙床上,听着吏部尚书刘景文的回禀。
刘景文这些天一直在调查祭天袭击英宗的那一批死士,只是那群人除了脱身而逃的和当场死亡的以外,唯一捉住的一个活口被制止自杀之后,带回了吏部大牢审问,却死咬着嘴不开口,吏部的各种刑具几乎都挨了个遍,最后连‘弹琵琶’都上演了。
所谓的‘弹琵琶’并不是演奏音乐,而是一种独特的行为艺术。
是利用利刃剃去人的肋骨,据说行刑时痛苦万分,会让受刑者后悔来到这个世上,这是个惨无人道的刑罚,律法也有名言规定,非得批准,不得擅自实施。但这批死士竟敢公然行刺陛下,实在是可恶至极!只不过那名死士虽然意志坚强,但最后却因为体力不支,弹了三遍之后终是挨不过去,死在了吏部大牢里。
最后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这么说,是查不出何人所为了?”英宗透着阴鸷的目光落在刘景文身上,微哑的声音透着一股森冷的气息。
刘景文躬身跪下,请罪道:“臣该死。。。。。。”
英宗冷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这笔账,他算在了宪宗头上。
先是那块巨石天言,而后又是禅位传言,再来这一次的刺杀。。。。。。
这其中最大的受益者,不就是他的好兄长宪宗么?
英宗腹腔内的气息不断地向上翻涌着。
他想不明白,一个沦为异族俘虏的过气帝王,一个给大胤朝带了无尽耻辱的罪人,为何依然能得到那些人忠诚的拥护?
十九年的潜伏和等待,就只是因为相信他能回来,相信他能成功复辟重掌昔日辉煌么?
那人竟有如斯深厚的人格魅力和影响力么?
英宗嫉妒着宪宗,也深深地恨着宪宗!
凭什么这样的人能得到忠诚?
他身上背负着那么多的耻辱和罪孽,凭什么还要回来跟他争抢这个至高无上的皇位?
英宗越想越是气不可遏,很快,他的情绪便如同沸腾的水一般,层层上涌,濒临崩溃的临界点。
那张微胖阴沉的龙颜布满了冷汗,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水将他明黄色的里衣浸湿,透出星星点点的汗渍。
他的心痛得就快要滴出血来,可他却死咬着下唇,闷声不发。
刘景文俯首紧贴在冰凉的白玉石板砖上,一动也不敢动。殿中除了沙漏的微响,静得就似古墓荒凐。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刘景文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要僵掉的时候,耳边传来扑通一声闷响。
他猛的抬头,却见英宗一头栽倒在榻上。
刘景文暗叹一声不好,此刻殿中就只有他一人面圣,若是陛下有个好歹,他只怕百口莫辩。。。。。。
“快来人。。。。。。”刘景文喊了一句,随后大步奔至榻边,将英宗扶了起来。
福公公闻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英宗那张布满了汗水却又卡白得毫无人色的脸,目光向下移,胸口位置,明黄色的中衣已经被血浸湿,正一圈有一圈地氤氲开来。
“陛下。。。。。。”福公公惊呼一声,抓着刘景文的手,问了声怎么回事。
“我。。。。。。”刘景文刚想解释,又觉得此刻抓紧时间救治英宗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忙稳住心神,拂开福公公的手,朝外走去,一面喊道:“来人,快去请太医。。。。。。”
外面一阵骚动,很快的,急促的脚步声在回廊上咚咚响起。
刘景文踱步走回寝殿,英宗仿若没有生气的木偶,安静的仰躺在龙床上,福公公慌得双手都在颤抖,拿帕子捂住陛下不断冒血的伤口,一面不断小声念叨着:“陛下您可要挺住啊。。。。。。”
很快,张院使便赶了过来。
“陛下应该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昏厥,张太医你快看看!”刘景文让身给张院使,一面解释英宗病发的原因。
张院使二话不说,忙从药箱里取出针具,银针在烛火上烤了一下,旋即在英宗身上各个要穴下针。
针扎在伤口周边的穴位上,很快的,泅泅淌血的剑伤便敛住了血。
榻边的刘景文和福公公同时松了一口气。
张院使又从药箱中取出一枚紫金丹,放入英宗的舌底,倒了一杯温水,拿小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让紫金丹慢慢在口腔里含化。
做完了这些,张院使才掏出帕子抹了抹布满冷汗的额角,将治疗外伤的药物取出来,重新给英宗清理了伤口,上药,包扎。
“张太医,陛下他。。。。。。”福公公红着眼眶看向张院使,在英宗身边伺候了二十多年了,陪伴着他从初登基时的艰难一步步走着,看着陛下将大胤朝从一团糟糕的局面慢慢推向太平辉煌,这期间付出的心血和心力,他比谁都清楚。
这本不是陛下的江山,所以他一路走得患得患失,一面防备着宪宗回来,会夺走一切,一面又励精图治,只为了给天下臣民一份满意的答卷,证明他们没有选错了人,他才是真正有能力,可以给他们稳定和平生活的明君,是一个真正值得倚靠和坐拥这个天下的人!
然一次洪涝,一次地震,他的百姓们便将他前面的功绩都给抹掉了,受复辟党妖言所惑,要让他下台,这如何能不让他震怒?
福公公能理解英宗的心,换了任何一个人,这都是无法接受的啊!
“陛下他。。。。。。顽疾已有多年!”张院使朝着龙床上昏迷的英宗拱了拱手,叹了一息道:“过大的情绪起伏对陛下而言,是毒药!”
他不敢说下面的话,那些大不敬的说辞,是要灭九族的。
张院使敛了敛眸,他不知道下一次英宗再将自己逼至昏厥后,他是否还能将他救回来。。。。。。
他循例开了方子,跟福公公说回太医院配药,他自个儿会看着煎药,等药煲出来,再送过来养心殿给陛下送服。
福公公躬身,点头道好。
刘景文微眯着眸子守在一侧,一张饱含岁月风霜的面容掩在昏沉的光晕里,更添几分萧索晦暗。他在想,英宗的病情如此,逍遥王又远行不在朝中,只怕要小心谨慎多做防范。
从七月初一连发生的几件事情来看,复辟党怕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划着什么,逍遥王在这个当口远离上京城,只怕是失算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可他若是在这个时候失去先机,那可真是输大了!
。。。 。。。
英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宪宗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居高临下地站在他的病床前,嘴角噙着淡淡的浅笑,一双清亮的眸子宛若黑曜石般,紧紧凝着他,朗声道:“阿琰,这个天下终归是朕的天下,朕才是那个天命所归之人,你,还是退下来吧。。。。。。”
英宗不甘心啊,他为何要退下来?
从他登上这个帝位的那一日开始,他就是天子,上天赋予了他至高无上的皇权,他有权力去主宰一切,为何要退下来,将宝座拱手相让?
就算他有一日生命走到了尽头,可他还有儿子,他的皇位将来必是要给他儿子继承的,皇位只能是在他这一脉传承下去。
他猛的从睡梦中醒过来,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完成。。。。。。
英宗醒过来的那一刹那,正对上了福公公那双熬红了的眼睛,龙榻一边,吏部尚书刘景文还守着,一脸的憔悴,一双眼睛如同干涸的枯井,深邃却无光泽。
“陛下,您醒了。。。。。。”福公公露出喜色,见英宗挪了挪身子,忙将一个引枕垫到他后背。
刘景文也上前,在榻边跪了下来,请罪道:“陛下,臣办事不力,臣有罪!”
英宗摆了摆手,让他起来。
福公公搀起刘景文,虽然绕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送过来给英宗润嗓子。
英宗隔着糊着青油纸的窗棂望出去,外面暮色四合,廊下有微光闪烁,已经掌了灯。
“朕睡了多久?”英宗喝完一杯水,哑着声问道。
福公公佝声道:“陛下睡了十八个时辰了。。。。。。”
十八个时辰,也就是他昏迷了一天半。
英宗心中微讶。
他的病,已经坏到这般程度了么?
心中既是辛酸又是无奈。
“你先回府盥洗歇息吧,明早早朝,朕有事要跟众朝臣商议!”英宗对刘景文说道。
刘景文心中一动,料想陛下这是要商议立储大事了吧?
他敛容施了礼,道了是,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