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晨起咽喉肿痛,滴水不进,药不得入,脸上和身上都肿了起来,呼吸不畅,似要封喉。生命。。。。。垂危!”蕙兰郡主说道最后,慢慢压低了声音。
金子却大惊,她认得这种症状,前世爸爸是中医师,他曾经治疗过这样的病症,这种病来得很急,在发病之前征兆不显,一下子特别严重,是恶疾的一种,叫做喉痹症。
爸爸说过。喉痹症是体内热毒发作。太后的病症来的这么凶猛,应该属于晚毒的一种,也是最为炽烈的。喉痹症的诊疗方案是清朝康熙年间一个姓雷的医者发明出来的。而此前染上喉痹症的,都被大夫断为死症。
大胤朝所在的历史朝代跟金子所认识的不同,她也不知道太医是否能治疗太后的喉痹症,若是不能,那么,太后便会死。
萧太后的传奇,金子有所耳闻,她历经两朝,辅佐两代帝王继位。运筹帷幄,杀伐果断。是个政治手腕非常强硬的女人。这样的人,最后竟是死于喉痹症么?
“太医院的人怎么说?”金子问道。
“药喂不下去。太医们也是素手无策!”蕙兰郡主说罢,吐了长长一口浊气。
金子曾看过父亲治疗喉痹症的方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蕙兰郡主,她或许能救太后一命。
蕙兰郡主愣了片刻,不可置信的再次确认道:“璎珞,你能治疗太后的病?”
金子点头,回道:“母亲刚刚说的太后的病况,儿曾在一本医案上看过,这是由于体内热毒引发的喉痹症,并非死症!”
蕙兰郡主听金子说起太后的病是体内热毒引起的,跟太医们说的基本一致,她心中已是信了一半,不过太医说太后滴水不进,很快便要封喉,而璎珞却说此病能治。。。。。。
她抬眸看了金子一眼,见她神色笃定,便明白,这病,璎珞的确能治。
无数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交织缠绕在一起。想起萧太后昔日的绝情和冷硬心肠,蕙兰郡主的眸子变得幽沉起来。
蕙兰郡主想起五月底的那一次朝会,连同阴山奏折一起送来的鞑靼国书。宪宗被囚十九年,无尽的等待,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可狠心如斯的母亲,却为了另一个儿子的利益,不肯为他说一句话。
萧太后在英宗心中的分量几何,蕙兰郡主是知道的,可她却以后。宫不得干政为由,将那一丝希望,一丝曙光掐灭了。。。。。。
好一个后。宫不得干政!
萧太后这些年插手的朝事,还少么?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蕙兰郡主心中冷笑,她抿了抿嘴,低声道:“皇家的事情,咱们还是不要插手。况且璎珞你也不是医者,没有那个义务。”
金子见她如此说,便只好低低应了声是。
蕙兰郡主随后又跟金子和辰逸雪说逍遥王的大婚典礼可能推迟了,至于推迟到哪个日子,尚还未有定论。太后的急症,让陛下很是担忧,全部心思都在这上面,若是太后病情有变,逍遥王的大婚,只怕要推迟一年以上。
金子静静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祖母若是病逝,孙辈们是要守孝一年才能除服,龙廷轩的大婚典礼推迟一年,也是合情合理的。
蕙兰郡主寻思着若是萧太后病逝,她身为皇家一员,少不得要留下来守孝。可她私心里不愿意辰逸雪和金子也留下来。上京城是个是非之地,再加上雪哥儿的身份敏感,留下来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在内厢坐下,蕙兰郡主接过金子递上的热茶汤,喝了一口,抬眸看着辰逸雪和金子吩咐道:“璎珞。你这两天将箱笼行装都整理好,雪哥儿你明日安排人先去洛阳城定好船。轩儿和涵涵的婚事只怕是要推迟了,你们也不必再等。就大后天启程回仙居府吧!”
金子忙点头应是,她不晓得为何蕙兰郡主要这么紧张送他们走。不过在上京城的日子也的确无聊,金子便没有多问。
辰逸雪虽然并不热衷于政事,但他政治嗅觉却极为敏感。这大半年来,帝都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风云诡谲,暗潮汹涌,朝堂割据两派,政党相争。英宗若是不能维持表面的平衡,一场政变在所难免。
母亲不愿意亲王府以及辰家的人卷入朝堂争斗,这是她所要远离帝都,远离权贵圈子的原因之一。而另外一个,聪明如他也大致猜测到了,他的身份跟皇宫有一些牵连,因此蕙兰郡主不愿意他入仕,也不愿意他来帝都。经过几个不眠之夜的苦苦挣扎,他最终放弃了心中的执念,有时候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执念,害了他所在乎所爱的人。
辰逸雪让芝兰和张妈妈进来服侍母亲,自己领着金子回了院子。
金子一路沉默。辰逸雪却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握紧了她的手,淡淡道:“生老病死是生命的自然规律,人人都会有那么一天,迟早而已!”
金子侧首看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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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兰郡主安排金子和辰逸雪启程的日子是在六月十五。时间上已经非常赶了,但没有想到萧太后的病更赶。
从六月十一日确诊为喉痹症之后,萧太后滴水不进,浑身肿胀。意识全无,于六月十四日晚上戌时三刻咽气。
从发病到死亡。只有短短的四天时间,且发病后。太后口不能言,并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容妃成了萧太后召见的最后一个人。
萧太后突然暴亡,让容妃成了后。宫众矢之的。
薛皇后趁机向英宗进言,容妃有可能谋害太后性命,要求严查容妃。
太后的突然薨逝,给英宗带来的悲痛,是难以名状的。
他无法相信这是事实,但薛皇后字字针对容妃,字字以孝道说事,英宗只能将容妃交由薛皇后审查。
英宗自认为是个孝子,哪有母亲死了儿子不痛哭流涕的道理?
周伯宣等臣子赶到宁和宫时,英宗已经哭得几乎不醒人事了。他突然间像是被生生抽掉了一根支柱,萧太后就是他身后的那一根支柱,虽然这些年太后恋栈权势,母子俩也有政见相左的时候,但英宗知道,这世间不会害他的人,就只有他的母亲萧太后。
英宗手握至高无上的皇权,却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力,他的皇权,捍卫不了母后的生命!
周伯宣他们虽然也想大哭一场,表示悲痛,但他是当朝宰相,他必须料理萧太后的治丧大事,也不能让皇帝这样没完没了地哭下去。见满大殿的人不管真的假的,有泪没泪,一个个全都在哭。他当即立断,一面吩咐太监们把皇上搀扶起来,强按在御座上。一面向众人高喊一声“止哀!”这才压住了这个乱劲。
英宗用热毛巾揩了脸,满面倦容地说:“朕方寸已乱,什么话也不想说,伯宣,你和他们商议一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朕听你们的也就是了。”
周伯宣身为右相,此刻陛下授命,他自然要挑起这个担子。
他忙应了一声是,劝英宗回宫歇息,自己招了礼部的尚书和司礼监的人一起商议萧太后的丧仪。
亥时一刻,讣告从皇宫传了出来。
蕙兰郡主听到消息后,从榻上弹坐了起来。
她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来不及了。。。。。。
雪哥儿和璎珞,来不及走了。。。。。。
。。。。。。
次日清晨,官一品至三品、武官一品至五品命妇,素服至长生殿哭灵。
蕙兰郡主和金子,亦在此列。
哭灵声如潮水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耳边还有梆梆响的木鱼声萦绕,吵得耳膜嗡嗡作响。
金子不懂这些规矩,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蕙兰郡主,大家都哭的时候,跟着哭,大家进偏殿休息的时候,她就跟在蕙兰郡主身边端茶伺候着。
金子的舅娘顾氏以及外祖母翁氏亦是命妇。刚刚在长生殿哭灵的时候,大家都低头跪着哭,也没有发现,直到进偏殿休息的时候,才发现了彼此的存在。
顾氏看到了蕙兰郡主,便低声跟身侧的婆婆翁氏说了一句。翁氏看过来,含笑点了点头。太后薨逝,普天同悲,翁氏和顾氏也不敢表现出高兴的表情。
顾氏走过来,先给蕙兰郡主施礼问安,金子也忙给顾氏问好。
“郡主最近看着清减了些!”顾氏没话找话。
蕙兰郡主脸色透着疲惫,在上京城诸事皆要过心,不似在仙居府那般清闲自在。正所谓心宽体胖,忧心思虑过甚,人精神头不济,身体自然也要清减些的。
“夏日炎热,胃口不大好,是清减了些,刘夫人好眼力!”蕙兰郡主也和气的应了一句。
顾氏应了声是,凑过来跟郡主和金子聊了几句,很快又要进行第二轮的哭灵,众人抿了口茶汤,便又陆续出了偏殿,往长生殿而去。
第四百九十七章 人情
午后,命妇们退出长生殿,各自先行回府盥浴。
蕙兰郡主毕竟有些年纪了,跪的时间长,腿脚酸软得厉害。
金子搀扶着她往外走,一面说着一会儿回府上,用热毛巾敷膝盖,再泡个脚,可以有效缓解疲劳。
蕙兰郡主笑着应好。
下了汉白玉石阶,有其他命妇过来跟蕙兰郡主打招呼,金子便乖巧的立在一旁等待。
长生殿外汉白玉栏杆都缠着素稿蓝稠,蓝白相间的帛带在风中缱绻缠绕,连绵到视线的尽头,为这庄严肃穆的长生殿,平添了几分凄然萧索之意。
金子想着萧太后的死,心中有几分戚戚,自己本来可以救她一命的。。。。。。
沉思间,有个身穿白色素服宫装的宫婢跑过来,金子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面容,她便将一张纸条飞快的塞进自己的掌心,随即擦身从身侧掠过。
金子心头一惊,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纸条,不明所以。
在宫中,她谁也不认识,这纸条她是奉谁之命送的?
难道是。。。。。。龙廷轩?
金子的心扑通扑通跳着,他这是做什么?
如今她已经嫁作他人妇,龙廷轩如此行事,乃是私相授受,这是要将她置于何地?
金子心头愤怒,那张纸条揣在手心里,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金子见蕙兰郡主还在跟那些命妇说这话。便错开身子,将手中的纸条打开。
的确是龙廷轩的字迹,是来请她帮忙的。
容妃是萧太后最后召见的人。而萧太后第二天便开始发病,直到最后咽气。这中间并没有再召见过其他宫妃。薛皇后要借机除了容妃,便污蔑容妃假借侍疾,谋害太后性命。
金子捏着纸条,不明白龙廷轩要她怎么帮忙。太后乃是一国之母,难不能要她去将太后开膛破肚验尸以正容妃清白不成?
犹疑不决间,蕙兰郡主身边的众命妇散了,正唤着她的名字。
金子含笑应了一声在这儿,决定将纸条的事情跟蕙兰郡主交个底。她尊重辰逸雪。也尊重蕙兰郡主,不想将来造成什么误会。
“母亲,刚刚有个小宫婢,将这个东西塞到了儿手里!”
宫中耳目众多,行事说话多有不便,龙廷轩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找她,就是怕给她惹麻烦,这点金子是知道的,因而告诉蕙兰郡主的时候,金子也刻意压低了声音。两根水葱似的手指轻夹着一卷小纸条,送到蕙兰郡主的手里。
蕙兰郡主低头一看,没有打开。只是握在掌心,小声问道:“知道谁送的么?”
金子挽着郡主的手,婆媳俩一面走出宣德门,一面小声说着话,神色自然,旁人见了,也只以为是婆媳闲聊。
“儿刚刚看了,是逍遥王的字迹。说让儿帮容妃娘娘一个忙,也没说怎么个帮法。儿一时拿不准主意!”金子道。
蕙兰郡主黛眉微蹙,叹了一口气。哑声道:“容妃能在宫中生活这么多年,是陛下多方维护。再加上以前轩儿低调不争,而今,他冒出头来,其他人焉能容他们母子?有这么好的借口,自然是要除之而后快的!”
金子见郡主不提帮是不帮,也不敢再多追问。
二人出了宣德门后,便有内监抬来步辇。
金子先伺候蕙兰郡主上辇,而后自己又坐了另一架,分先后往朱雀门而去。
宫门外,常富和野天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辰靖和辰逸雪今日也入宫行礼祭拜,不过男子不用哭灵,便早早出了宫,在外头等候着。
金子和蕙兰郡主各自上了马车,待坐稳后,马车便跑动起来,赶往端肃亲王府。
车厢内,辰逸雪一袭素白长袍,墨发半挽,随意披洒在肩上,眉眼清隽如画,俊美惑人。
他一个人在车厢内喝着茶汤,见金子进来,伸手握住她的柔夷,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问道:“累么?”
金子嫣然一笑,顺势倚在他的怀里,撒娇道:“累坏了!”
辰逸雪便将金子抱上软榻,自己坐在榻下的草席上,脱了金子脚上的丝履,轻轻为她按摩脚底穴位。
他的手很柔,力道控制得正好,不过金子有些怕痒,他的手在脚底流连,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要缩回来,却被他紧紧扣住了。
“别动,这是我为你新学的手艺,夫人怎好辜负我的心意?”他的声音低沉,如泉水潺潺,很是动听。
金子在想,这样的声音,她听一辈子,都不会厌烦的。这念头闪过,她觉得自己爱辰逸雪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他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个声音,都足够牵动她身体的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
她真的深爱着面前这个男人,对他,金子不愿意有任何保留。
“谢谢亲爱的夫君!”金子甜甜一笑,倾身在他光洁白皙的额角落下一吻。
辰逸雪清澈的瞳孔便如湖面荡开了微波,他轻轻的捏着金子的脚底,一面道:“见你这么累,我有些后悔咱们没早点回去!”
金子忙嘘了一声。
萧太后是急症而死的,谁也没有料到,再着论疲累,蕙兰郡主比她更累。喊累的话,不过是刚刚故意撒娇罢了,没想到他竟当了真。
金子拉起辰逸雪,让他一并坐在软榻上,将龙廷轩递纸条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辰逸雪没有不悦,他很信任金子。
“母亲知道了?”他问道。
“是!”金子点头,补充道:“不过母亲没说帮或不帮!”
辰逸雪搂着金子,淡淡嗯了一声,低声道:“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