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点头,解释道:“以臣看,这人功夫不弱,神出鬼没。他潜入臣府邸也是无声无息的,只留了这枚朱印,还有一句话。”
“什么话?”太子迫不及到问道。
“他说传国玉玺在他手中没有什么用,想拿着这块石头,跟殿下谈一笔交易!”沈仲复述那人的话。
第四百八十九章玉玺
太子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身为储君,将来英宗大行,他便是下一任帝王,不过依着目前的形式看,惠王和逍遥王连成一气,势力不容小觑,他这个储君之位是否稳当,他有自知之明。但若是有传国玉玺在手,那一切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为何历代帝王都要有玉玺相传?为何英宗孜孜不倦的非要寻到玉玺下落?
只因为拥有了传国玉玺,才真正算得上名正言顺,天命所归!
而今机会就摆在眼前,太子怎么能不激动?
他攥紧了沈仲的手腕,喉结上下涌动,急躁的问道:“什么条件?”
“他仅想要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沈仲道。
太子哈哈一笑,脱口应道:“那还不容易?”
“就是太容易了,臣反而担心!他怎么不找惠王?或者继续等待其他机会?”沈仲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中满是忧思。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太子讪笑,觉得少师真是瞎操心。
不找惠王,那是因为他废了,早已经失去了争夺宝座的竞争权,而逍遥王,充其量不过是惠王的走狗,他有什么能耐能成就大事?不长不嫡,只有自己才是名正言顺,玉玺落在他手中,才是得其所哉。
至于等待其他机会?
太子冷笑,只问沈仲道:“先生觉得还有可能么?宪宗他这辈子,是别作任何妄想的了。”
沈仲看太子自信满满,心道是否自己想得太多了,把问题想得太过于复杂了?
那个人和沐千山虽然都是宪宗旧部,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能否卷土重来。重掌昔日辉煌,他们心里不该有数了么?
或许是沐千山最后的失败,让那人彻底死了心。改了心思吧?
终究,再重的恩义。也抵不过荣华富贵的诱惑,锦衣玉食的日子,谁人不稀罕,谁人不想过?
太子高兴归高兴,却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能否确定玉玺的真伪?若是被那个假的糊弄,本宫何至于冒这么大的险?”
沈仲郑重点头,应道:“臣能肯定,若是玉玺真不在他手中。朱印是他伪造的,臣一眼就能认出来!”
“哦?”太子狐疑看他,等着他的解释。
沈仲是见过传国玉玺的,他父亲当年伺候过先帝,是先帝身边颇为得力的一员大臣,掌过印。传国玉玺是从前梁帝手中获得的,当时始祖皇帝捧着玉玺,一时激动,不小心将玉玺砸在地上,磕掉了一角的边缘。无法修补,造成了他不小的遗憾,但不影响使用。这件事也不曾传出去过。不过是祖父跟父亲讲过,他也有所耳闻。且真正见过玉玺的,没有几个,旁人是不知道的。
太子听完,忙又看着宣纸上的朱印,果然,在右上角的边沿,崩了一小块,不细看。便发现不了。
“如此说来,这玉玺是真的了!”太子心头又忍不住一阵激动。
沈仲复又点头。
“本宫答应了。快让他将玉玺送来!”太子拍了拍沈仲的手臂,催促道。
沈仲苦笑。太子殿下当真认为这是件极简单的事情?
在太子未正式登基之前,谁敢贸然将最有利的筹码先送出去?
“这东西,是他现在最有利的保命符。。。。。。”沈仲沉声说道。
太子眸子一沉,心想若是他也拿捏着这个去跟惠王谈条件,那他倒是稳赚不赔,只是自己怎么也无法甘心。他脸上忽而又浮起了厉色,咬着牙吩咐道:“传国玉玺,本宫必要拿到手,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决不能落在惠王手中。。。。。。”
沈仲敛神应了一声是,心中寻思着那个人什么时候再来。
。。。。。。
辰逸雪领着金子从养心殿出来,二人脸上皆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虽然英宗极力挽留了他们,又说上次沐千山的案子,刑部的缺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补上,他不愿错过良将人才,挽留辰逸雪上任。不过因辰逸雪真的无心仕途,英宗也不好强人所难,只好放他自由。
而金子,上次已经明确拒绝了英宗入仕担任女官的邀请,而今嫁作人妇,定然是嫁鸡随鸡,跟着夫婿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英宗看他二人如此和谐恩爱,心头也荡起圈圈涟漪。
曾经,他也向往过这样的日子,只是后来他迷恋上了权力,至高无上的、能够呼风唤雨的权力,他便再也停不下来去过安逸的生活了。。。。。。
但这一刻,他还是羡慕的。
他只嘱咐二人,莫要辜负彼此,便放他们离去了。
从此后,他们又可以自在地过自由的生活,怎能让人不高兴呢?
辰逸雪挽着金子的手,一路疾走。
他腿长,金子只能在身后小步跑着才能追上。
下了玉石阶的时候,因为二人走得快,便没有留意到拐角转弯出来的内监,那内监也未察觉,便撞了过来。
砰的一声,一个描金红漆托盘便抛了出去,而后,重重的砸在青石砖地板上。
金子被磕到肩膀,疼得直抽气。
内监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随后看清楚面前之人后,忙跪下磕头请罪。
辰逸雪一脸紧张地问金子有没有事,可有碰到哪儿,金子不想他担心,只笑着说碰了肩膀而已,不严重,没事的。
辰逸雪眸光移向内监,漠然中透出一股寒意来,金子忙拉住他,也是他们刚刚没注意呢,双方皆有过失,不是小太监一人的错。
辰逸雪便握紧了金子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背。紧接着,他的手猛地收紧,力道过大,让金子不由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金子问道。
辰逸雪冥黑的眸子紧紧地锁着地上的红漆托盘,那刺目的红和那边沿熟悉的描金花样。仿佛一条导线,瞬间将他掩埋在深处的梦境再次牵了出来。
他倏地闭上了眼睛,脑中浮现出梦境中的那个情景。
那个女子不停的磕着头。哭喊着,乞求着。可那个年纪稍大的妇人无动于衷,只冷冷看着她,扬手让人送来了一个托盘。
就是这样的托盘,鲜红得如血一般,描着金漆,上面放着毒药、匕首和白绫。
幕帘后面的那个小儿拼命地挣扎着,他要跑出去,可大手紧紧的拉着他。力量之大,不是他小小的力量可以抗衡的。
红色的血液幕天席地是涌来,那个女子的鲜血越来越多,越来越急,蔓延至小儿身边,仿佛就要淹没到他的胸膛。。。。。。女子时而悲痛哀求,时而绝望凄厉的声音和着血腥味儿,在他周边徘徊不止。。。。。。
辰逸雪的心猛的抽搐起来,那个女人究竟是谁?还有那个孩子又是谁?
梦中的场景,他终于明白是在哪儿了。是在宫里,只有宫中才会有那样富丽堂皇的宫殿,才会有这样的托盘。。。。。。
他的脑袋一阵刺痛。白皙的额角有冷汗滑下。
金子被他的反应吓到了,焦急的喊了声:“逸雪!”
“没事!”辰逸雪睁开眸子,看了一眼跪地磕头的小太监,淡淡说了一声起来吧,便拉着金子往甬道走。
薄唇紧抿着,这是不想说。
金子看了他一眼,眼中有心疼,也有疑惑,但没有问出口。
辰逸雪的心情还没有平复过来。他总觉得那个梦,或许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过的事情。母亲说他六岁那一年生了一场大病,然后失忆了。梦中的那个孩子,年纪差不多也是六岁,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他自己本人?
那么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又是谁?
他心口升腾起一股压抑的感觉,那种感觉,很熟悉,在辰庄的那一年,他时常与这样的感觉为伍。
金子悄悄地挣脱了他的手,反手将他的扣在手心里。
辰逸雪侧首看着她,露出清浅笑意。
心头的不适很快便驱散了。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身边还有一个挚爱的人,这个世间最亲密的人,他承诺过,会给她幸福,他不该再纠结于那个梦境。。。。。
在朱雀大门门口,金子和辰逸雪遇到了久不见面的龙廷轩。
龙廷轩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他们,只是那笑意再不是往日里看到的那般散漫不羁。金子有些愣怔的看着他,以前的他,就算给她腹黑的感觉,但他的笑意,却是真切的,不像现在这样,流于表面,皮笑肉不笑。
忽然间,金子觉得龙廷轩很陌生。
辰逸雪也是淡漠的笑了笑,点头打了招呼。
龙廷轩沉吟了一息,这才上前寒暄几句。
“一转眼,你们都大婚两个多月了。。。。。。”龙廷轩看着金子,哑声道:“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金子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柳若涵是辰逸雪的表妹,上次又是跟着蕙兰郡主一起入宫参加的春宴,金子不能装聋扮哑,略一沉吟后,便开口道:“听说王爷大婚在即,恭喜了!”
龙廷轩冷冷一笑,那笑意满是戏谑。
紧接着,他的心猛地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又松开。
本想客气的回应一句谢谢,可那话堵在喉部,吐不出来。
“要回去了么?”龙廷轩问道,这次问的是辰逸雪。
辰逸雪嗯了一声,拱手道:“王爷这是要入宫请安吧,在下便不打扰了!”
龙廷轩笑了笑,道了一声慢走,立在原地,看着辰逸雪和金子上了马车,离开朱雀大门。
他眼中涩涩的,在门口停留了片刻,俊脸扬起清冷笑意,转身步入宫门。
第四百九十章疑问
龙廷轩先去了养心殿给英宗请了安。
他近些日子在朝堂上的表现,让英宗有些不满,觉得太过于张狂。
可龙廷轩心中却有他自己的打算。
他不是耳聋昏聩,也不是瞎子,他自然知道朝臣们在背后是如何议论他的。他们说以前的逍遥王虽然小气记仇,但至少还有几分傲气,可现在的他,说好听点儿,是惠王殿下最得力的手足,说难听点儿,就跟那啥没什么区别,让他攀咬谁,就攀咬谁。。。。。。
不是谁都能忍受这样的流言攻击的,但他龙廷轩可以。
就是流言的源头起始,来自谁人授意,他也一清二楚。
这是惠王对他的考验,也是他对自己的考验。
面对英宗的训斥和批评,龙廷轩露出一贯赖皮的笑,懒懒的,任由父皇骂个够本。
听完了英宗训教,他才起身去了容妃那里。
容妃心疼儿子,见他这阵子似乎消瘦了一些,便将火气撒到阿桑身上,骂他懈怠,没有将主子照顾好。
阿桑不敢狡辩,跪在地上请罪,一遍遍的道:“奴才该死。。。。。。”
龙廷轩很疲累,不仅是身体上的疲惫,心理也很疲惫。他没有空去搭理容妃斥骂阿桑,径直去了侧殿,在软榻上躺了下来。
容妃见状,便让宫人快去传膳,自己则在榻旁坐下,唠唠叨叨的说了一些要爱惜自己身体,准时用膳,不要熬夜之类的话。
龙廷轩含糊应下了,闭着眼睛假寐。
容妃就说钦天监已经选好了日子,在六月二十八。大婚要准备的礼服和各种布置安排,都要让礼部开始着手准备了,时间还有些赶。一会儿用过午膳,让尚衣局的李尚宫过来丈量尺寸。
又说上次端肃亲王世子大婚的礼服品味不凡。倒时候可以照着样子做上两套。
龙廷轩一直是闭着眼睛听着,只听到最后礼服的裁制时,猛地睁开了眼睛,脸色一沉,怒气涌了上来,冷不防的吼道:“本王还需得着模仿他人?”
容妃一脸愣怔,反应过来后,忙解释道:“轩儿。这没有什么不妥吧,这大婚的喜服不是都一样的么,只是母妃听人说世子的喜服样式新颖,且又不止咱们模仿,而今上京城内的哪家绣庄不争相做那样的款式?”
龙廷轩冷笑,沉吟一息后,倔强道:“本王喜欢怀旧!就做以前常规的大婚喜袍!”他停了一下,复又说道:“新嫁娘的礼服,也不许模仿!”
容妃见龙廷轩一脸较真的模样,也不愿跟他唱反调。便点头应好。
只要他肯听劝,如期大婚,什么都好说。
想起那天。她私自给他定了柳家娘子这本亲事后,儿子气急败坏,一副要跟自己母亲决裂的表情,容妃差点儿就吓得昏死过去。
她想不明白儿子为何这样抗拒,这柳家娘子是她那天从众多闺秀里相中的,百里挑一的好。容妃本以为这一次定能让儿子满意,便让人拿了柳娘子画像送过去,谁知,龙廷轩随后。便提着画像过来质问她,说她不够尊重他的意愿。
容妃懵了。若她还不够尊重儿子意愿,那何至于到了今时今日。还不能喝上媳妇茶,不能抱上大胖孙子?
薛皇后、萧贵妃,都是当人家祖母的人了,宫里像她这般年纪且有儿子的,哪个不是早早的大婚繁衍子嗣了?在皇家,子嗣有多么重要,这还需得着她讲么?
那天容妃真是被龙廷轩惹急了,偏偏还被儿子一连串的质问噎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佯装昏倒,龙廷轩这才慌了神,忙请了太医过来。
太医开了药离开后,龙廷轩也意识到自己对母亲的态度不够好,守在榻旁,握着容妃的手说了一声对不起,但他心中依然有气,不肯为母亲乱点的鸳鸯谱妥协。
容妃说了好些柳家娘子的好话,她看中不仅仅是因为柳娘子的贤良淑德,更重要的一点儿是那天在天龙寺无意间听到的,她有着贵不可言的命格。
有这样命格的女子,定然是能旺夫益子的。
容妃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要儿子像惠王那样,去争夺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她作为一个母亲,也希望儿子能富贵顺遂。
她将那天在天龙寺听到的话一并告诉了龙廷轩,她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希望他能明白自己这个当母亲的苦心。
容妃的话让龙廷轩焦躁的情绪平稳了下来,他静默了片刻,最后露出一丝苦笑,点头应承了这门亲事。
儿子妥协松了口,这让容妃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