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风忙扶住金绮缳,一面道:“咱们不如进去衙门再看吧,在这里杵着,毕竟不大好。。。。。。。”
金子认同的应声道好,虽然这里是后衙,往来行人少,但杵在门口看诊,的确有碍观瞻。
李御风打横将金绮缳抱了起来,拾阶往门口走去。
“逸雪,我进去看看。。。。。。”金子抬头看着一脸淡漠的辰逸雪。
辰逸雪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握着她略有些冰凉的手掌,迈开长腿,领着她一道返回衙门后堂。
在后堂与赵虎打了照面,金子忙请他帮忙安排一间厢房。
金绮缳毕竟是外嫁的闺女,赵虎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若非金子开口,他还要费一番功夫将李御风夫妇的身份弄个清楚明白,毕竟是府衙重地,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在厢房内安顿好,金子便挽起金绮缳的袖子,为她把起脉来。
她凝息辨着脉象,黛眉时而舒展时而蹙起,待两只手都诊过脉之后,才将手收了回来。
“怎么样?”李御风忙上前问道。
“若我没有诊错,少夫人应该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金子平静道。
“什么?”李御风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指着木榻上同样惊得差点弹坐起来的金绮缳再次问道:“金仵作你。。。你是说绮、绮缳有了我们的孩子?”
金子点点头,应道:“是,若李公子不信,不如请其他大夫过来扶脉。”她说完,目光扫向金绮缳,出于医者的职业操守,金子耐心的上前吩咐道:“少夫人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记得控制情绪,不可大喜大悲,前三个月最重要,要好好将养着!”
金子说完,便不再停留,径直出了房间,将温馨的空间留给他们夫妇。435
第四百三十六章消息
想要为李御风生一个孩子,这是金绮缳成亲以来最大的愿望。
李家家大业大,金绮缳若是不能为他生下嫡子,再加上母亲林氏又被休弃问罪,她嫡妻的地位岌岌可危。
金子在这个时候诊断出她身怀有孕的消息,对金绮缳来说无异于春霖甘露。
金绮缳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内心思绪复杂,悲喜交加,如冰火两重天般让她焦灼激越。
她心心念念盼望的孩子,终于来了,可母亲,却再也无法看到她的外孙出世了。。。。。。
金绮缳捂着脸抽泣起来。
母亲承认了,她真的害死了三娘的母亲,可刚刚,她咄咄质疑的妹妹,还不计前嫌的关心着自己的身子。。。。。。
李御风只以为是妻子是因为终于怀上了孩子而喜极而泣,不由坐到榻旁,一脸幸福笑意的搂着爱妻的肩头,柔声安慰起来。
。。。 。。。
牢房里。
林氏歇斯底里的嚎叫声在空荡的牢房内不停回旋,她雍容的气度早已荡然无存,一张面容因激动的情绪而扭曲,泪水肆意的流着,蓬头垢面,神色狰狞。
嘶叫过后,牢房内又响起了癫狂的笑声。
黑暗的光影里,站着一个萧索的身影,那笑声刺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靠在隔壁的牢门上,仰起头,将溢出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
狂笑声随着情绪的发泄渐渐掩了下去,林氏索性在地上跽坐下来,拍了拍大腿,冷冷凝着金元,“。。。。。。你问我为什么?呵呵。我杀她是为了给我儿子报仇!”
金元掩在昏暗中的脸色涨得青紫,一瞬不瞬的盯着林氏。
“我到现在也无法忘记啊,我那可怜的孩儿,还未来到这个世上。还没看到这个世间的美好,就被那贱人狠心戕害了。。。。。。”林氏痛心疾首,手深深将自己掩在裤管下的大腿掐出了青紫的印子。
“那是意外,你休要将这顶帽子扣到云儿头上!”金元厉声喝道。
“意外?”林氏拔高了音,怨恨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金元,喊道:“若不是她假意唤我过去,我怎么会经过馨容院外的那条长廊?怎么会在洒着灯油的长廊上滑倒?我的儿子,怎么会死得那般可怜?”
金元闭起了眼睛,林氏当年滑胎的情况浮现在他眼前。
那一年,刘氏和林氏同时有了身孕。这让金元很高兴。刘氏体弱,在抬了林媛为姨娘之后,金元便让林氏帮着刘氏处理一些内宅的庶务。发生事情的那一天,刚好是刘氏查账的日子。
因为对账目中有几条不甚清楚的地方,刘氏便让婆子传唤了林氏过去。那时候刚好是傍晚掌灯时分。林氏在拐入馨容院的那条长廊上,不甚摔倒了,当天晚上就滑胎了。胎儿没了之后,林氏哭闹不止,说是有人故意陷害她,在长廊上洒了油。金元那时候不相信,架不住林氏的吵闹。亲自去长廊上勘查。
廊上的确有油渍,但后来经查明证实,长廊上的油渍,是负责掌灯的小丫头不小心洒下来的,她匆匆去取了抹布过来,没有想到林氏会在她走开的时候路过。还摔了跤。
当时内宅还有人故意传播谣言,说廊上的油渍根本就是那丫头奉命故意撒下的,为的就是让林姨娘流掉肚子里的男胎,省得她一索得男后,母凭子贵鸠占鹊巢。
谣言的矛头。直指夫人刘氏。
但金元相信刘云的为人,她是那么的善良,绝不会在内宅勾心斗角阳奉阴违。
这件事在金元的调和下掩了下去,林氏当年表面上也接受了这个调查结果,可没有想到,她心里却存了偏见,早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一心想要伺机报复。
就为了那个意外流产的孩子,她便泯灭了天良,将云儿给害死了,造成了他一双子女从小便失去了庇护的母亲。。。。。。。
金元双眸赤红,哽声道:“到了今时今日,我还是那句话,我信云儿,那个孩子只是意外,是他跟咱们没有缘分!”
林氏听到这话,又大笑了一声,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管那个贱人做了什么,你都是信她的!很好,很好。。。。。。”
林氏笑出了泪水,身子前俯后仰,拍着手道:“你一定很后悔,很遗憾吧?真好,就是要你后悔,要你遗憾。。。。。。。金元,我就是要你死了下了黄泉,也没面目去见她,哈哈,你拿什么面目去见她呢?哈哈哈。。。。。。”
金昊钦便站在牢房的入口,一张俊脸垂着斑驳的泪痕,垂在身侧的双手,青筋暴突。忽而,他一拳打在挂着刑具的墙壁上,砰一声的震响后,土灰墙竟从顶部向下蜿蜒开一道裂缝,各色刑具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守门的衙役看傻了眼,怔怔的站在原地。
天,这厮性格也太古怪暴躁了吧?
简直就是跟牢房里的那位有的一拼啊。
那位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这位爷是一会儿哭,一会儿怒。这怒也不是多大事儿,可您老出去外面发泄啊,生生将墙壁都打出了一道裂缝,这万一坍塌了砸死人怎么办?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金昊钦的手背鲜血淋漓,嫣红的血滴洒了一地,而他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一般,木然的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牢房的大门。
。。。 。。。
龙廷轩从衙门出来后,心情便有说不出的烦躁。
他并没有直接回小院,而是让阿桑驾车去了西湖。
已经是下午,陌上的阳光依然灿烂。一艘华丽的大画舫安安静静的停在湖心上,微风掠过,金色的光线在湖面上折射出道道璀璨的光波,美轮美奂,清幽如画。
龙廷轩慵懒地倚在软榻上,一手执着酒杯,一手摇着折扇,看似懒散,但眉宇间的沉凛,却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在吃味。
阿桑低着头,将鹰组刚刚送上来的封漆小竹筒呈上前,小声道:“少主,有消息!”
龙廷轩回过神来,将折扇收拢往几上一扔,懒懒道:“打开!”
阿桑忙应了一声是,将封漆掀开,取出里面的短笺,递了上去。
龙廷轩信手一甩,纸张在无形的力道下舒展开来。
须臾,龙廷轩便眯起了眼睛,将短笺揉进掌心里,顺势将酒杯送到波唇边,一饮而尽。
“少主。。。。。。”阿桑不知道短笺的内容是什么,看龙廷轩此刻竟是这副神态,心里委实没底。
龙廷轩仿佛没有听到阿桑的轻唤,陷入了沉思。
正当阿桑起身准备退出去的时候,龙廷轩却唤住了他。
“收拾一下,明日准备动身回帝都!”声音悠然,但却带着一股深思熟虑的果决。
阿桑怔了怔,想起还在往桃源县这边赶的刘谦刘大人,忙开声提醒道:“少主,那刘大人就快到了,您不是等着他过来么?”
“朝堂暗潮汹涌,太子殿下和惠王斗起来了,父皇密信,让本王尽快回京,本王焉敢不从?”龙廷轩嘴角微微扬起,眼中神采跃动,竟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阿桑听到太子党和惠王党争锋相对的消息,也笑咧了嘴。
哎呀,这二位是彼此忍得不耐烦了啊?
不过在这个时候掐起来,时间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啊?
阿桑忍不住抬眼偷偷睨了龙廷轩一眼,这里面,会不会有少主的挑拨成分?
不过这话在自己心里想想就好了,窥探了少主心中的辛密,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阿桑还不想自己脑袋搬家。
太子殿下和惠王争锋相对,这是龙廷轩一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从朝堂至后宫,目前形成了一种微妙的三角关系。
皇后党、太后党,还有一个便是陛下。
皇后党所拥护的是太子殿下。
当年英宗登位,为了巩固皇权,将宪宗临朝时的御林军统帅和朝堂一半的武将都进行了一番升降更迭的大换血。
御林军统帅的位置,英宗许给了皇后的兄长薛艋,而皇后的父亲薛仁义则封了安仁候。这些年,随着大胤朝的安定繁荣,薛氏一族的势力也在不断的茁壮成长。薛家除了薛皇后入主东宫之外,还有女儿与朝中权贵联姻,各种关系可谓盘根错节。薛氏族人屡有仗势欺人的事情被告到京兆尹衙门,但鉴于安仁候和皇后的势力,很多案子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作为一国帝王,手握至高皇权,英宗不可能容忍一方势力的独大,朝廷需要有互相牵制的势力,他的宝座才能坐得稳当,是而这才有了惠王的母亲萧贵妃。
萧贵妃来自太后家族一脉,作为萧太后的嫡亲侄女,萧贵妃曾一度宠冠后。宫,有太后撑腰,有英宗宠爱,萧贵妃和皇后可谓势均力敌。
相较于太子的冲动暴戾,惠王的性格却是与太子南辕北辙。传言惠王生性温淡,崇尚儒学,礼贤下士,门下有文人墨客无数,待人总含三分笑,深得萧太后和陛下喜爱。
第四百三十七章舅舅(粉210+)
萧太后喜欢惠王,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陛下那么多子嗣里头,就是惠王与陛下最为相似了。
萧太后的立场很明显,若是太子被废,她第一个拥护的人,便是惠王。
这些年萧太后一直身处权利的顶峰,让她将掌管后。宫的大权白白拱手让给薛氏,她一万个不愿意。
为了萧氏一族能够永存,她才不惜一切扶起自己的侄女上位。历经三朝,经受过大大小小无数的变故,没有一些谋略手腕,萧太后又怎能将政治玩得风生水起,在朝臣之间游刃有余?而惠王无论是从政治头脑还是行为修养上,都要比太子更加适合。
至于英宗,也自有他的考虑和打算。
若说薛氏一族是狼,那萧氏一族便无异于虎。
陛下让这两股势力并存只是为了让他们彼此牵制制衡,维系他的中央集权统治,不过继续放任两方势力的不断膨胀,迟早都会引起政局的动荡,薛氏和萧氏的势力如日中天,背后早已斗得不可开交,已经隐隐威胁到了皇权的最高统治。
对于胆敢觊觎宝座挑战皇权的,英宗向来不会手软。这些年他表面宠极了惠王,但他心目中更加中意的是没有什么外祖背景的逍遥王。
若说真正与他生性相似的,当属龙廷轩无疑。
龙廷轩也不是众人眼中那般散漫无羁逍遥天下的闲散王爷,鹰组的情报集团,若没有皇帝在后背支持,焉能逃过其他人的眼线?
龙廷轩眯着眼睛,但阿桑还是没有错过他瞳仁中一闪而过的犀利寒光。
阿桑猛地垂下头,只听龙廷轩慵懒的声音缓缓响起:“本王留一封信给刘谦,让他照信中的指示行事便好,至于三娘,若不出意外。定会跟刘谦一道上京。阿桑你去挑选十名暗卫,待本王走后,便着他们护送三娘进京吧!”
阿桑心头微微一颤,暗道:明明看到金娘子已经心有所属了。少主这还是不死心呐。。。。。。
心里如是想着,嘴上却是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是。
。。。 。。。
金子在百草庄里用过了晚膳,正打算坐下来,跟桩妈妈一起商量一下母亲刘氏重新装殓安葬的事宜。
袁青青踩着木屐跑进来,脸色青白倚在门框说道:“娘子,桩妈妈,奴婢刚刚出去倒潲水,发现阿郎怔怔的站在院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满头满身都沾满了寒霜。一只手都是血,连地上都凝固了粘黑色的一滩。奴婢上前想唤他进来,可阿郎就像木偶似的,看也不看奴婢一眼。。。。。。”
桩妈妈神色担忧的从蒲团上起来,急急的说了一句老奴出去看看。便要出门去。
金子心想金昊钦如此失态的出现在百草庄,应该是因为听到林氏亲口承认谋害母亲的实情吧?此刻他内心有多么的难过失意就有多么的愧悔狼狈,桩妈妈出去请他进来,或许会令他更难堪吧?
金子唤住了桩妈妈,从软榻上整容起身,命她们都留在院子里,她自己出去看看。
笑笑听袁青青说金昊钦的手受伤了。忙去屋里将医药箱取出来,兴许一会儿还用得着。
金子出了百草庄的大门,果然在一片漆黑的药圃中看到了金昊钦的身影。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金子还不大习惯喊阿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自己的内心。缓步走过去,在离金昊钦两丈远的位置停下来。
金昊钦木木的抬眸,看着站在暮色流光下神态从容的金子,压抑暴躁的内心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安定。
“你若不来,我也正打算让笑笑去请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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