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从车厢内躬身走出一位身穿湘色缎面锦袍的郎君,二十上下的年纪,头戴璞头,普通面相,国字脸,眉眼狭长,谈不上好看,也并不难看,中规中矩。
他下车后,抬头望了一眼珍宝斋的牌匾,准备进入大堂,却因门口的三个人而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扫过金子的面容时,闪过一丝惊艳之色,有很快敛起,含笑点头致意。
辰逸雪高傲得就像一只孔雀,对人家的致意置若罔闻,幽沉的黑瞳漠然的滑过那人的面容,不带一丝表情。
金子觉得辰逸雪此举有些让人尴尬,遂含笑朝那人点了点头。
那人也识趣,明显感到辰逸雪的冷漠,便没有再上前打招呼。他刚想直接进入珍宝斋,便见里头的掌柜已经迎了出来,含笑拱手,客气的唤了一声:“严大郎来了。。。。。。”
严大郎?
金子听到这一声称呼的时候,不由引颈望了过去。
辰逸雪自然看到了金子这个举动,俽长挺拔的身姿往后一退,将金子的视线遮了个严严实实。
金子抬头,只看到了他清隽而冷漠的侧脸,一双黑瞳,森冷地就想要结冰似的,嘴角也冷冷的微扬着,不知道在发谁的脾气。
辰大神哪根筋不对劲儿?
金子明显能感觉到辰逸雪很生气,就是不明白他到底在生气什么。
严大郎来珍宝斋,是因为听说了郑郎君为了一点小事,在珍宝斋门前将一个不慎冒犯了妹妹的男子打伤了,虽然说万大事有他自己兜着,但毕竟是为了严家的女儿,传出去影响不好。
本来妹妹与郑玉交往,他就是不同意的,门不当户不对的,最后就算勉强能入门,也不过是一个妾,但奈何妹妹一叶障目,不知怎的就像被灌了迷药一样,一次游湖邂逅,就芳心俱付,任谁也劝不动。
严大郎担心被打的郎君有个好歹,妹妹更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因便急急赶来,打算将事情处理完善。
珍宝斋的掌柜将事情的始末跟他说了一遍,又说了金子赠药方之事,已经命小厮去仁善堂抓药,顺带将人给送回家去了。
严大郎舒了一口气,打算告辞,就见掌柜张大嘴,指着门前亭亭玉立的蓝色背影说道:“原来刚刚那位小郎君,额,竟是个娘子。。。。。。”
第二百九十九章眼光不咋样(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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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大郎循着掌柜的指尖望去,视线再一次落在金子纤柔的背影上。
是她?
“额,就是那位小娘子赠的药方,某刚刚让小厮送到仁善堂那边抓药,人家坐堂大夫说了,这药方子治疗内伤跌打的疗效是极好的,看来那位小娘子的医术定然非凡!”珍宝斋的掌柜捋着胡子笑道。
严大郎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本想问问掌柜那是哪户人家的闺秀,又想起掌柜刚刚一脸惊讶的模样,必是第一次认识,因便作罢,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塞到珍宝斋掌柜的手心里,含笑拜托道:“那位受伤郎君的药费就由在下来支付,今晚有关于舍妹和郑郎君在珍宝斋发生的事情,就有劳掌柜担待,在下不想听到任何风言风语!”
掌柜没有想到严大郎会主动站出来担责。
郑郎君和严娘子是珍宝斋的食客,事情又是在他珍宝斋门前发生的,出了意外的话,珍宝斋自是要受影响。掌柜是个生意人,向来精打细算,适才听了金子的提醒,才会自己吃亏,掏腰包抓药赠医,希望事情不要闹大。眼下严大郎自己出来承担所有责任和汤药费,掌柜怎能不惊讶?他笑眯眯的将银票揣进袖袋里。连声应好,承诺一定会将事情处理妥当。
严大郎道了一声谢,准备告辞。转身的当口,便见一辆古朴的马车停在门口等待的那三人面前。一个小厮从车辕上跳下来,含着腼腆的笑容,说道:“郎君,金娘子,上车吧!”
金娘子?
这称呼让严大郎身体条件反射的一颤,他记得桃源县金姓的只有县丞大人一族,这位金娘子。是县丞大人家的千金么?
是金三娘子还是金四娘子?
严大郎脑中电光火石般的闪过妹妹说过的话,她说金三娘的装扮清爽随意,但却难掩身上的柔美气韵。。。。。。
想来这位一定是妹妹口中赞不绝口的三娘子了。
严大郎想起刚刚下马车时的惊艳一瞥,心湖泛起波澜。不断扩散,最后竟是掩不住的一脸狂喜,妹妹与郑郎君刚刚惹他不快的事端,很快便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厢,辰逸雪冷冷的瞥了野天一眼。问道:“怎么这么久?”
野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红着脸低声解释道:“儿刚刚。。。。。。内急,所以先去解决了一下!”
金子扑哧笑了一声,朗声道:“正常、正常,理解、理解!是人都有三急。不先去解决的话,可要憋坏的。”
野天面红耳赤,将头垂得更低了。
辰逸雪听了野天的解释,也没有多做责怪。本来多等片刻亦是无妨,只是恰好碰到那个严大郎,又不由想起三娘早上在马车上说过的话,这让他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烦闷。
严大郎有那么好么?这样的人竟也值得三娘考虑?
辰逸雪微不可察的扫了金子一眼,腹诽道:这眼光实在不咋样!
“上车吧!”某人冷冰冰的说道。
笑笑提着工具箱,站在车辕边准备伺候金子上车。
这时,严大郎大步走了过来,谦谦有礼的拱手笑道:“金娘子,请留步!”
金子一愣,回头,琥珀色的眸子微微流转,想来这儿应该没有第二个金娘子了吧?因便含笑问道:“这位郎君是唤儿么?”
“是!”严大郎笑意盈盈,高大的身姿立在金子面前,作了一揖,自我介绍道:“在下严府大郎,名非,是玉宝阁的掌事。”
严非微微一顿,生怕金子觉得自己唐突,解释道:“上次舍妹素素参加过甄府举办的慈善斋宴,与金娘子共处一个堂阁。回府后,在下多次听舍妹讲起,已经久仰金娘子大名了!”
笑笑刚刚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有些好奇这郎君怎么会认识娘子,不曾想,面前这人竟然是老爷口中提起的请冰人到府中提亲的严大郎。。。。。。
这不说其他的,单单长相外貌,就无法跟辰郎君相较啊!
金子审视着严非,眸光湛湛,不卑不亢,只淡淡的回了一句:“不敢当!”
她之前已经将话跟金元挑白了,该怎么解决这门亲事,金子相信金元自有主张,犯不着她在这里开口拒绝人家弄得彼此尴尬收场。
严非近距离的、清楚的看到了金子的容颜,心头更加难掩狂喜。
两弯微蹙的黛眉入鬓,乌发如绸缎亮泽,橘黄色的灯光落在凝脂般的面容上,勾勒出一片姣美的轮廓,卷翘的睫毛犹如一对微微颤动的黑翅蝴蝶,一双瞳眸犹如宝石一般,闪着琉璃炫彩,形容慵懒魅惑,勾动人心!
严非微微有些看呆了,寻思着该找个什么话题继续交谈几句,突然想起方才之事,便笑道:“刚刚在下听珍宝斋的掌柜说了金娘子大义赠了药方的事情,想来那位受伤的郎君应该是无虞了!”
辰逸雪的一张脸早就阴沉得几欲融冰,他刚刚一直不懂声色的观察着二人的互动。那个严大郎的眼睛,从走过来那一刹那开始,几乎就没有从三娘身上移开过,全程保持着‘做作轻浮’的笑意。而三娘,虽然态度清冷,这点让他挺满意,但她还是对着人家笑了两次,这让辰大神无法再保持沉默。
他迈长腿,走到金子身边,冷冽的气息犹如疾风一般席卷而来,抢在金子开口之前,冷冰冰地替她回道:“有了三娘的药方,那人,死不了!”
严非从刚刚就感受到了辰逸雪抵触情绪,心想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怎么这位郎君好像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他是金娘子的兄长么?怪自己没有上前打招呼?
严非有些懊恼自己的后知后觉!
他瞟了辰逸雪一眼,见他冥黑如墨的黑瞳也冷冷的望着自己,不由打了一个冷颤,那样的眼神,锐利如刀,让他有些承受不了。他打消了拿热脸贴冷屁股的念头,转而对金子柔声笑道:“不知道金娘子可有听府上说起我们两家的亲事?在下想听听金娘子的看法!”
第三百章壮观的额头(一更)
金子完全没有想到严大郎竟会在这样的场合下提起亲事。
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没错,但大胤朝的风俗律法,金子是知道的,民间等级相近的男女可以自由婚配,所以,对金子来说,就算是金元已经应下了亲事,她自己不愿意的话,谁也不能强迫她嫁过去,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金子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眸光沉沉的望向严大郎。
辰逸雪的黑眸倏的落在金子侧脸上,他担心她会说出‘考虑一下’这样毫无水准的答案,心下一急,便自做主张道:“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如何能说是亲事?严大郎说的事情,三娘并不知情,你如此唐突说起,实在有毁别人清誉之嫌。严大郎也是在生意场上浸润过的人,怎么如此不知轻重呢?”
辰逸雪脸色不大好看,眸子清冷而犀利的盯着严非。
诚如他所说,严非在生意场上浸润许久,从不曾被人如此兜头兜脸的、毫不留情地下面子。他又恼又尴尬,却又不想在金子面前失了礼数,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哑忍着,一张脸憋得青紫,比起辰逸雪,实在好不了多少。
金子强忍着笑,身子微微一震,辰逸雪的大手不知何时悄然握上了她的肩头。
掌心不再是冰冷沁凉的,而是带着一种滚烫到胶着的炙热,穿透薄薄的衣料,将她的肌肤烙得生疼。
金子心头莫名地泛起丝丝甘甜,真想就这么倚在他身边。一直、一直不分开。。。。。。
辰逸雪紧紧握着金子肩膀的那只大手,似乎在宣誓着主权。
严非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落寞,忍痛拱手致歉:“是在下唐突了,还望金娘子见谅!”
“无碍,儿不会放在心上!”金子只能这么说了,她晓得辰逸雪此举无疑是为了帮她,这样也好。省得下次再纠缠不清,解释不清楚。
金子瞥了辰逸雪清冷的侧脸线条,脸颊不由自主的微微滚烫。
辰逸雪朝严大郎一颔首,淡淡道:“我们先走一步了,告辞!”
说完,便带着金子转身,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严非不会再不识相地找什么借口攀谈,他往后退了一步,拱手应了一声:“慢走!”
其实这个严大郎刚刚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更没有什么逾越的举动,全程含笑,彬彬有礼,反倒是他们态度有些清冷,是不是有些不尊重人呢?
金子没有处理过男女之事,不晓得刚刚的举动会不会伤人。她只是换位思考了一下,若是自己的话,或许一颗玻璃心就要碎了一地。她有些恍神。躬身进入车厢的时候没注意,额头跟车辕来了一个亲吻,砰的一声,撞得她脑袋有些头昏眼花。
“娘子。。。。。。”笑笑惊叫了一声。
辰逸雪已经先进了车厢,听到声响后,忙探出身子,俊脸透着寒气,清冽的黑眸凝着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
“怎么样?”
金子捂着额头,黛眉拧在了一起。撞得不轻呢,似乎肿了一个包。
才刚刚甩了人,报应就来得这么快。。。。。。
“没事!”金子耷拉着脑袋。倔强地吐出了两个字。
辰逸雪一言不发的盯着她,伸出上臂,扶着她在软榻上坐好。
笑笑忙跟着进入车厢,将工具箱往边上一放,蹲在金子身前,紧张道:“娘子,撞到哪儿了,让奴婢看看!”
金子抿着嘴,摇头道:“我没事,别担心!”
辰逸雪起身,走到车厢门口,将挂在车辕上的羊角灯取了下来,绕到金子身侧,举着灯盏,沉声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笑笑往边上挪了挪,辰逸雪顺手将灯盏交给笑笑,让她拿着。
金子感觉好糗,上个马车还能把自己撞出一个包来。。。。。。
辰逸雪蹲在她面前,沉着脸没有吱声,一只手伸向金子的脸颊,目光专注的盯着她的额角。
他拉下金子捂着额头的手掌,冰凉的指腹滑过微微肿起的小山丘,微凉的触感带来一丝刺痛,金子下意识的嘶了一声。
“都多大的人了,还能把自己撞成这样!”他语气带着凉意。
金子撅着嘴,抬头瞪了他一眼,“这是意外。。。。。。”
“看严大郎被在下欺负,三娘心疼了?”辰逸雪绷着脸,显然还在生气。
不知道是担心他误会还是其他,金子急道:“我干嘛要心疼他,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都说这包包是意外了。。。。。。”
辰逸雪嘴角弯起,从鼻腔里溢出一声轻嗯,语气和态度明显缓和许多,收回手,问道:“疼不疼?”
其实这点痛对金子来说,完全是在能忍受的范围内,但看辰逸雪如此紧张,她心下酸软,便抬着琥珀色的眸子看他,低低道:“很疼!”
“嗯!”辰逸雪忍不住笑了笑,续道:“知道疼就好,权当买个教训,下次就记住了!”
“记住什么?”金子有些奇怪的嘟囔道,这样的糗事,她才不要记住呢,还要占用大脑的储存数据。。。。。。
辰逸雪疏淡的瞳眸与她对视,咬着牙说道:“记得一心不可二用,记得不是什么样的人。。。。。。都值得考虑!何况那严大郎还没在下长得好看,你看他作甚?”
金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还是因为这个生气呀。。。。。。
“你太臭美了!”金子掩着嘴,笑意盈盈,“儿还从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辰郎君有很好看么?”
“在下一向这么认为,连语儿也这么说!”辰逸雪敛容,微扬着下巴,神色倨傲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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