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做事,自然是滴水不漏,哪里会留下线索给衙门有迹可循?
金元将这个案子归类于同行嫉妒,买凶杀人,发动了衙门里的人力物力,全力调查与赵成生前有过过节的商贾和竞争对手。这些天,有嫌疑的人,是抓了不少,但他们个个在公堂上矢口否认,大声喊冤,而金元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就是他们买凶杀人,最后,只能将人放了。
案子胶着,赵成的家属天天上衙门里闹,要县丞大人给他们枉死的老爷做主,早日将幕后黑手揪出来,金元为此是愁眉不展,食不下咽,人迅速的瘦了一圈儿。
侦探馆那边,慕容瑾给了明确的回复,辰郎君抱恙,无法受理。金元也别无他法,只能自己扛着。
蕙兰郡主和辰靖这两天还在辰庄住着,辰逸雪继续在辰庄内扮自闭,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金子也在躲着人,索性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心留在百草庄内学习医术。
傍晚的时候,辰语瞳从毓秀庄回来,刚进院子,便一小溜跑进金子的房间,在她对面跽坐了下来。回头不客气的对笑笑说道:“整个下午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笑笑,快。给本娘子沏一盏茶过来!”
笑笑点头应了声是,便笑着下去煮茶了。
金子从书本后抬眸。望了辰语瞳一眼,问道:“怎么,蕙兰郡主和辰老爷回去州府了?”
“嗯,午膳后回去了,不然,我能回来么?”辰语瞳笑道。
“我觉得你们兄妹俩都是奇葩啊,有的人巴不得父母亲在身边照顾着自己。只有你们俩是异类!”金子调笑道。
辰语瞳瞪了金子一眼,揶揄道:“我和大哥哥又不是身有残疾或者弱智,才要父母亲在身边陪护着,小鹰长大后自是要学会自己飞的。”
金子认同的点点头。附和道:“也是,你和辰郎君都有自己飞的资本!”
辰语瞳微微一笑,看着金子骂了一声去,整了整容,续道:“听说赵成那个案子这两天还是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县丞大人估计很烦恼呢!”
金子嗯了一声,浅浅一笑,没有多做解释。
笑笑将茶汤送了进来,为金子和辰语瞳各自倒了一杯,放在二人面前。
辰语瞳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润润嗓子,方问道:“璎珞娘子这两天怎么不去仁善堂?连续几天都躲在百草庄学习,你不闷么?还是说你在躲着什么人啊?”
金子见辰语瞳一脸八卦的样子,嘴角不由一扯,笑了笑,回道:“语瞳你想象力还是挺丰富的嘛。这些天师父他老人家教的医理,我还没有掌握牢固,自然是要多花些时间钻研的。你都出师了,我还没有呢,怎能不多加努力?”
这话虽然在理,但在辰语瞳听来,有些牵强。
她幽黑如墨的眸子转了转,心想金璎珞不会是在躲轩哥哥吧?
她可没有忘记今天龙廷轩上毓秀庄的时候,还向自己打听璎珞娘子的消息呢。她为了大哥哥的幸福着想,自然是口风紧闭,一星半点儿也没有透露的。
不过自己这点儿绊子,在轩哥哥那里,能发挥的作用极小,他若想知道,断没有不成功的道理。所以,辰语瞳也在心里默默祈祷着,龙廷轩快些离开桃源县,千万不要留下来搞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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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成的案子还没有完结,府尹衙门也有出面安抚赵成的家属,答应他们会继续侦查案件,让家属先将赵成的尸首领回去安葬。
案子发生在桃源县的管辖区内,府尹自然是端着官腔,将金元这个县丞好一顿的训斥。
这几个月来,光发生在桃源县的人命案子,就有好几起,而且每个案子带来的影响颇大,这间接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身为县丞的金元管制不严。
府尹将金元训斥完,末了还不忘语重心长的提醒他:“金仵作似乎跟逍遥王的交情不错,这个案子能不能简单的揭过,全凭他一句话。你自己好好斟酌斟酌吧!”
府尹说这话,不是没有来由的。
那日在茶楼,逍遥王问他关于金家娘子为何没有参加秀女遴选的事情,他便留了心眼,事后派人去查了,才知道之前参加过小刀陈、折冲都尉甚至是庵埠县那具裸尸案尸检的金仵作,竟是金元的嫡女,金府的三娘子。得知这个消息,他一半惊愕,一半羡慕。金元这个老小子有福气啊,金昊钦前途无量,金娘子却也是巾帼不让须眉,若是参加女官科举的话,凭她的资质,定然是能拿下一官半职,光耀门楣的。
他从龙廷轩的态度上揣测,这王爷估计对金三娘子有非一般的好感。虽然逍遥王这一次并没有行按察使之职,但他若肯出面为这个案子说一句话,不仅衙门省去很多麻烦,就是赵成的家属也会消停。
金元倒是没有打起卖女儿的念头,他心中对金子有愧疚,怎么着都无法说服自己按照府尹的提示去做。逍遥王位高权重,他真的会看自己闺女的面子买自己的账么?
金元他自己也不确定!
所以,就算肩上的压力再大,就算在背后被人戳后脊梁骂昏庸无能,他也不想让将自己的女儿再拉下水,谁知道逍遥王会提出怎么样的条件呢?
金元没有忘记上次逍遥王钦点璎珞去验那具裸尸的时候,璎珞丫头可是向人家提出条件的。逍遥王的脾性,金元大抵有些了解。是个小气又记仇的,他能不求回报的白白卖个人情?
这貌似不可能!
左思右想,金元决定自己死扛到底。。。。。。
******
金子在空谷一般静谧的百草庄呆了几天。感觉自己就快跳出红尘,不食人间烟火了。桩妈妈见她无精打采的。生怕金子憋出病来,便鼓励着她出去走走,去陌上逛逛花田。
金子的心早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了,若不是有所顾忌,她才不会学辰大神在庄子里扮自闭呢。
桩妈妈自然是不晓得金子的心思的,她以为娘子只是单纯的奋发向上,用眼神示意笑笑和袁青青也劝着点娘子。别成天钻研医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只怕会适得其反。
金子被三人一顿念叨,觉得心下烦闷。匆匆换了衣裳,便出门了。
金子领着笑笑,漫步目的地走在阡陌上。
笑笑也好些天没有出来,此刻就像一只得以放飞自由的小鸟,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金子跟笑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知不觉,便到了西湖边。
“娘子,你看,好漂亮啊!”笑笑指着蔓延至天际的荷花。惊叫道。
金子含着浅笑,倚在湖心亭的柱子上,望着西湖,脑海中回放着泛舟湖上的那一幕,鼻尖似乎除了沁人心脾的荷香之外,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清冷的气息。。。。。。
一艘大画舫在慢慢靠近,甲板上,阿桑银色的发丝迎着风轻舞,泛着盈亮的光芒。他白皙清瓘的面容漾出惊喜的笑意,伸出兰花指,朝湖心亭的方向喊道:“金娘子。。。。。。”
金子循声望去,差点爆了一头冷汗!
不会这么背吧?躲了几天,刚出来透口气,就兜头兜脸地撞上了?
她本想装聋作哑,假装看不到的,没想到龙廷轩匆匆从船舱里出来,如墨的黑瞳笑意涟涟,俊朗清逸中,透着一股桀骜和不羁。
“相请不如偶遇,三娘,你赏脸么?”龙廷轩隔空凝着金子,嘴角弧度唯美。
金子嘴角一抽,干笑道:“打搅王爷游湖的雅兴了!”
金子在画舫上跟龙廷轩一块儿用了午膳,后来,龙廷轩让阿桑放小船入湖,带着金子去泛舟,在荷丛中穿行,采莲。。。。。。金子第一次感觉龙廷轩身上不仅有王者的凌厉霸气,还有无法言说的细腻温柔,而这两者在他身上,竟能如此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只是二人相处的时候,金子的心情一直是绷着的,没办法释放自己,放松自己。周围的景物跟那天的都一样,只是换了一个同行的伙伴,感觉却是全然的不一样。
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不同么?龙廷轩相较辰逸雪,似乎跟她的距离更加遥远!
“三娘,本王明日就要离开桃源县了,淮南州府那边,发生了一些事情,本王需要过去处理一下!”龙廷轩放下船桨,目光柔和的看金子。
不知为何,这竟是金子与龙廷轩相处这几个时辰来,听到的,最让她轻松的话题。她眼中毫不掩饰的闪过一丝笑意,应道:“王爷公务在身,儿不敢多留。王爷好好保重!”
龙廷轩神色有些微的落寞,却强笑道:“自然,下次再见,三娘可要请本王吃饭!”
金子微怔,还未及开口,便听龙廷轩补充道:“三娘要不要也替本王写一张纸条:‘欠君一顿饭!’?”
第二百三十九章出师了(二更)
七月底这天是老神医出来坐堂的日子,仁善堂一早又开始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医馆门前的柜台,一个伙计提着笔,在最后一支竹签上写上一个号,递给一个老翁,小声提醒道:“大爷,您拿着这个号,到四号房跌打损伤科室外头排队,一会儿叶医生会依号喊人进去瞧病的!”
老大爷点点头,咧嘴一笑,门牙掉了好几个,只看到红色的牙龈。
排在老翁后面的还有几个准备上前拿号的病患,伙计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们拱手道:“上午的号都排完了,很抱歉!”
“求神医帮帮忙啊,我这儿媳妇都病了好长时间了,最近情况越发不好,老身怕再不治的话,就好不了了。。。。。。”一个花甲老妇手紧紧的攥着一个妇人的手臂,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让她跑了似的。
伙计抬眸瞧了瞧老妇身边的妇人,头发乱蓬蓬的,脸上沾着一些污垢,嘴角边上还有一些食物的残渣,看清楚后,发现那是玉米碎子。此刻妇人的表情有些淡漠,目光呆滞虚无,口中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所说之话,毫无逻辑,简直就是语无伦次。
伙计一看那妇人,就蹙起了眉头,这老妇的儿媳妇怕是病得不轻啊,估计还是脑子不大清醒的人,怎么拖到现在才来求医呢?
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老婆婆,要不您下午再过来看成不成?老神医早上的号都排满了,我师父他老人家也上了年纪了,没办法一次性看那么多病患,您这儿媳妇的病况,儿可以先跟师父说一下,但不晓得能不能治呢!”伙计含着浅笑说道。
老妇人似乎有些为难。她排了很久的队伍,更难得的是这次儿媳妇没有发作,没有跑掉,乖乖地跟在她身边,等着瞧病,她不知道下午的时候,儿媳妇还会不会这么乖。。。。。。
“这位小哥,求求你跟老神医先说说,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老妇开始抹起了眼泪,哽咽求道。
伙计也有些为难。皱着眉头看着内堂排着长龙的队伍。挠了挠脑袋。支吾道:“这个。。。。。。这个。。。。。。”
“怎么了?”金子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伙计左右为难的模样。
伙计看到金子,眼前顿时一亮,忙将刚才的情况跟金子说了一遍。
“原来这这样!”金子听明白了。抬眸打量了一下妇人,看样子情况还是挺严重的呢。
“笑笑,你先去馆里打声招呼,我先在仁善堂这边帮帮忙,师父每次出来坐堂,来瞧病的病患总是特别多,医馆里的学徒伙计们都累坏了呢!”金子回首对笑笑说道。
笑笑应了一声是,提着工具箱先往侦探馆里去了。
金子对老妇说道:“若是婆婆不嫌弃儿医术浅陋,就让儿先帮您媳妇儿瞧瞧。一会儿师父得空了,再请他帮忙确认一下病因,您看如何?”
老婆婆一脸感激,拿袖子擦了泪,忙道:“您是老神医的徒儿。老身自是相信您的医术的,有劳您了!”
“不客气,快往里边请吧!”金子笑意温和,走在前面引路。
后堂的科室都有师兄们在坐堂,并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让她瞧病,金子领着老妇二人,走到后堂的院子里,槐树下晾着药材,阵阵馥郁药香扑鼻,阴凉而静寂,是个好地方。
金子喊了一个学徒帮了一张小木桌过去,置上三个小矮凳,邀着老妇二人坐下。金子虽然还没有出师,但老神医对她的悟性赞不绝口,而且她本身的医学底子不错,馆里的师兄们早就向她喊话了,让她别偷懒,有空出来坐堂呢。
那个妇人被老婆婆扯着坐下,手指不停的绞着头发,眼睛胡乱的看着周围,嘴里继续念念有词。
金子观察了一下后,抬手抚上妇人的脉息。
妇人的脉象沉涩,气血亏虚,应该是曾经受过很大的刺激,造成了痰火雍盛,神明逆乱。
精神方面属于抑郁型,表现的症状有忽喜忽悲,胡思乱想,喃喃自语,语无伦次,多疑少食,严重时,还会迸发躁动,哭笑无常,弃衣奔走,按照现代的医学分析,这位妇人患有精神分裂症,但还好,按照脉象看,情况不算特别严重。
“老婆婆,您儿媳妇是不是受过什么精神上的刺激?”金子收回白皙的手,凝着老妇问道。
老妇点点头,神色悲怆,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哽声道:“不瞒医生,我们两个都是苦命的人,儿子在一次意外中丧生了,儿媳妇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渐渐就成了这个样子。。。。。。”
金子心头酸酸的,一个失去了儿子,一个失去了丈夫,真的好可怜,难怪妇人会患上精神抑郁症,还好老婆婆心智坚毅些!死者已矣,生者却还要坚强的活着啊。
精神抑郁症这个病,在中医上属于‘癫症’,‘心风’等范畴,多由忧思恼怒情志所伤,痰湿郁结,上蒙清窍。治法,应该以镇心安神为主,兼用化痰、开郁、清心、泻热之法,调理阴阳,安神定志,补益气血。
金子提笔开好了药方,抬眸对老妇说道:“老婆婆请稍等,儿去看看师父现在可有空,让他过来帮帮您儿媳妇把把脉,再让他过目一下药方,如无多大出入,老婆婆就按这个方子煎药给您儿媳妇吃!”
“好!有劳了!”老妇眼中满是感激。
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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