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凤歌气愤道:“时机倒把握挺好,可是新妇才进门,她就把铃兰塞了过来,难道就不是打你的脸了?”
王婉故作轻松一笑:“那有什么办法,她是你的祖母,是长辈啊!”
却是楚凤歌停下了脚步。
王婉也随即停了下来,奇怪地看向他。
只见楚凤歌非常认真地发誓道:“小婉,相信我,我既然娶了你,便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将你欺负去的!”
“嗯,”怎会不感动呢?王婉将头低下,不好意思再看他,“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
楚凤歌牵着王婉的手,一路回走。只是回去的心情便全然没有来时那么好了。默默地在石子铺成的小道上穿行,许久,王婉还是轻声地问道:“铃兰回来的事,你既然应下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王婉相信楚凤歌,铃兰既存了这样的心思,他便是不会让她继续服侍他了。
却是楚凤歌沉思半晌,颇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才道:“劝她嫁出去吧!”说着,便不再言语了。
王婉也没再说什么。
而快到了他们所住的院子,楚凤歌说他要去一趟书房,说是虽在婚期,但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他让王婉先回去,等他回来一起吃午膳。
王婉便一个人回去了梨花院。这梨花院一直是楚凤歌所住的院子,便就是楚凤歌去边关的四年间,也一直有人打扫清理,因此这院里草木虽多却不杂乱,且在楚凤歌回来后还修葺了一新,并于婚前搬入了大量的鲜花盆景,一眼望去,这院子,竟如一个小花园一般好看。
王婉一脚才踏进院子,那忘忧就迎了上来,一路把王婉迎进了屋里。在屋里毕恭毕敬地为王婉倒了杯茶,然后双手搭着垂下,站在边上等着王婉示下了。
王婉喝了口茶,将茶盏置放与桌上,然后对忘忧笑道:“说吧,昨晚你跟那两个小丫鬟处了一夜,打探到了什么?”
忘忧笑道:“瞧小姐说的,好像我就是去做那什么……嗯,叫‘间谍’吧?其实我很认真地在跟她们交好呢!”
“贫嘴!”王婉笑道。
忘忧接着便把她说知晓的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王婉。原来这两个分别叫做小水、小草的小丫鬟是楚凤歌从边关回来之后新添的,院里的人早在他离去之前,就被他发散了。年纪大的,想要自行离去的给一笔钱财还了卖身契让她们离去,不想离去的,愿意配人的便配人,不愿意的,就换个地方去做事,总之,除了那铃兰,其他人楚凤歌全做主解决了。可是铃兰是老夫人给的,又与他有自小的情谊,他也不好随意处置,便将她还与了老夫人,却没料到那铃兰居然一直等他回来,直等到了自己都二十岁了也不愿意嫁人。
“小水和小草都是从去年从外头买进来的,在这府里都没有什么根基,刚来不久训练了一个月就开始服侍姑爷了,她们说道自己其实笨手笨脚的,毕竟之前都没干过这种贴身服侍人的活,不过姑爷其实也很少让她们贴身服侍,穿衣什么的都是姑爷自己动手,奴婢想来应该是姑爷长期在军营里的习惯。”
王婉听着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其实楚凤歌屋里头根本就没有什么贴身丫鬟了。本来作为一个国公府的嫡长孙,一个屋里才两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就够说不过去了,却是那楚凤歌连个贴身服侍的都不要。也难怪那老夫人能以“身边没个妥当的人伺候怎么行”为由,要将那铃兰硬塞回来了。不过这般看来,自从边关回来后,楚凤歌在这安国公府里很是硬气啊,老夫人和夫人怎会不塞人给他?他却能一个都不要。王婉顿时幸福感膨胀,觉得能嫁给这样的男人真的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而忘忧还在继续说着:“小水和小草说,这院里的人都是姑爷从边关回来后新添的,一个旧人都没有。但是,却不尽是在外头买来的了,大多是府中的家生子。所以,”忘忧撇了撇嘴,“小水和小草她们虽是姑爷屋里的丫鬟,却常常被欺负,因为姑爷根本就没空管她们,她们其实在姑爷面前也说不上话。”
“……”王婉沉默了。好半晌,她才问道:“我见这院中没有个管事嬷嬷,按理说也该有个嬷嬷才对。”其实,王婉想知道的是,楚凤歌的奶嬷嬷去哪儿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奶嬷嬷一般都跟着自己奶过的公子哥儿和小姐一辈子的。
却是忘忧摇了摇头,道:“这我问过了,她们也是不知道的。”
而正是王婉和忘忧说话间,小水求见了。她恭恭敬敬地向王婉请了安,然后奉上了院子里的人员花名册,道:“大少夫人,这是大少爷吩咐下的,说是今后这院子就全权交予少夫人您掌管了。”
王婉点了点头。
忘忧走上前将那名册接了过来,双手奉予了王婉。
王婉接过来,翻了翻。不把她带过来的人算在内,这屋里原本伺候的也不过两人,再加上零零散散做粗使的一些人,整个院里统共才十个人而已。王婉只扫了一眼,就全部记住了。现在再加上她带过来的,算起来有十六个下人了。
王婉吩咐忘忧去把万嬷嬷叫进来。
忘忧应下,走到门口,将王婉的命令转告了站在门外的夏荷,夏荷应了一声,便去通知那万嬷嬷了。
万嬷嬷不到一会儿就过来了。
王婉将那花名册交给了她,对她道:“万嬷嬷,您还依旧做我的管事嬷嬷,今后可还劳您多多费心了。”
万嬷嬷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她说道:“大少夫人这可折杀老奴了,大少夫人不嫌弃老奴一把老骨头,还肯将老奴摆在这样的重位之上,老奴才是感激不尽!”
王婉笑道:“万嬷嬷说哪儿的话呢,您才不老呢!这些年来,要不是您的精心照顾,我哪还能有今日。”王婉这说的是真话,要不是万嬷嬷,当初她就慢性中毒死在李姨娘的阴谋下了。
万嬷嬷倒也不再多言,收下了花名册便问王婉还有什么吩咐。
王婉就请她一起仔细拟了一份名单,把自己带过来的人添进了这花名册里,并将她们所服侍的位置标注清楚。然后,王婉请那万嬷嬷陪同她一起前往夫人方朴雨之处。
王婉的到来让方朴雨颇为惊讶,但还是即刻就遣人把她给迎了进去。
其实王婉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将那份新拟的名单交给了方朴雨,说因为夫君去了书房,她闲着也是闲着,便将自个儿院里的人员名单重新拟了一份,有空便送了过来。王婉道:“我想着这院里的人员还是无需变动了,原来是怎样便还就怎样,就是我带过来的人,还请母亲记下。”
方朴雨示意丫鬟接过这份单子,笑道:“婉儿你倒是个有心的孩子,这种事本来过两日我派个人过去登录一下便是了,何必累得自己亲自跑过来一趟?”
王婉笑道:“瞧母亲说的,不是夫君不在吗?我想着得空找母亲说说话也好。”
方朴雨便拍手笑了,道:“是了,新嫁娘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也无趣得很,还不如过来我这儿听听凤歌儿时的趣事不是?”
这话打趣得王婉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接着,方朴雨还真就讲起了楚凤歌小时候的事情。令王婉意外的是,方朴雨几乎对楚凤歌儿时之事了如指掌,而且从她所讲的可知,这楚凤歌儿时竟与这方朴雨颇为亲近。
“那孩子啊,有一回和他祖父去了普陀寺,居然蓬头垢面的回来,竟是爬树去给我摘桃子了,听说摔了好几回,可愣是不要别人帮忙,直说着要亲手摘个最大的带回来给我。”方朴雨脸上浮着微笑,回忆着这样的往事。
王婉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见方朴雨从回忆中走出,她才笑起,感慨道:“夫君对您真是孝顺啊!”
“是啊!”方朴雨眼睛眯起,看起来因为这样的回忆心中愉悦无比,她说道,“凤歌啊,自小就是个好孩子。”
这般聊着,时间倒也过得很快。王婉眼见着晌午快到了,就向方朴雨告辞了。
却是回到了梨花院,发现楚凤歌已经回来了。
楚凤歌看起来挺焦急的样子,王婉见着他的时候,他人就在门外踱来踱去,待一看到王婉,他便迫不及待地小跑着过来,上下细看了她一番,才松了口气,道:“你怎么去她那儿了?”
王婉“噗嗤”一声就笑了,她看着楚凤歌,眉眼弯弯,道:“瞧你急成什么样,难不成夫人还吃了我不成?”
楚凤歌这才觉得自己的表现好像太过了,却是一笑,没再说什么,只牵着王婉朝着屋里走去。
而那忘忧,待两人进了屋去后,才对跟着王婉回来的万嬷嬷笑道:“嬷嬷,你没瞧见先前姑爷那样子,他可是真心把我们小姐放在心尖上呢!”
却是被万嬷嬷狠狠瞪了一眼:“还不快改过来!什么姑爷小姐的!该叫大少爷,大少奶奶了!”
“哦!”忘忧知道错了,没敢瞧那万嬷嬷,吐了吐舌头。
万嬷嬷摇了摇头,一指点上她的额头,道:“你呀!这些年来确也懂事了不少,人也机灵了,就是太容易得意忘形!别以为进了这国公府,就可以轻松了,凡事该小心的还该小心!”
忘忧连连称是表示受教。
而外头万嬷嬷正在低声训斥忘忧的时候,王婉和楚凤歌已叫丫鬟们就在内室的门外伺候,他们则在里头讲起了这方朴雨。
王婉道:“她同我讲了好些你小时候的事。还说,有一回你去那普陀寺,还特地摘了桃子回来给她吃。”说着,巴眨着双眼笑眯眯地看着楚凤歌。
楚凤歌一脸吃屎样,他将头撇向了一边,半天憋出了几个字:“年幼无知……”
王婉好奇道:“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她就这么十恶不赦能把我吃了?”
楚凤歌眉头蹙了起来,看来王婉问了一个让他不想回忆的问题。好半天,才听他道:“我两岁没了娘,等我记事起,方朴雨就是我娘了,我真的把她当成我娘,”他顿了顿,添了一句,“在我七岁之前。”
“七岁?”
“七岁那年冬天,我记得很清楚,我先是着了凉,然后发烧,却一直不退,到后来高烧到了几乎死去……”
“……”
“本来都不省人事的,可是有天晚上,竟然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奶嬷嬷在说,”楚凤歌的眉头越蹙越紧,“‘少爷啊,不要怪我啊,要怪就怪你自己挡了夫人的道’。”
果然!在楚凤歌说他一连几天高烧的时候,王婉就料到他的高烧是人为的,要不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对她说起,却想不到,他竟然亲耳听到了这种让他世界几乎坍塌的话。从先前方朴雨的描述里可以看出,小时候的楚凤歌是真心把她当作母亲的,而被自己的母亲背叛……
王婉心疼地看着楚凤歌。
只见楚凤歌脸上露出一抹惨淡的讽笑:“挡道?那时的我还真不能理解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说我‘挡道’?”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我命大,也亏得爷爷请遍名医为我看病,我才撑着口气活了过来。”
“你那奶嬷嬷下毒?”无怪王婉会这么想,就是在忠勇侯府里她就碰见两次下毒事件了。只是她想偏了。
“想要一个七岁孩子高烧致死,哪里一定就需要下毒了?”楚凤歌摇头道,“想必我那奶嬷嬷无非就是半夜窗户打开,让冷风不断,熬药时少入那么几味药,或者直接把药倒掉,把水在药渣里过了一遍给我喝罢了。真要下毒,方朴雨就能保证她不被供出来?”
王婉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这反而是不留痕迹弄死一个孩子的最好方法。
“奶嬷嬷多年来一直照顾我,谁会知道她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便就是最后,也没人猜到她其实是故意想弄死我,她做的那些事又没人看见,我爷爷也不过以一个看护不利的罪状把她给赶出府去,不过,她半路就遇匪被劫杀了。”
“啊!”
楚凤歌道:“所以啊,方家那边的女人都是一丘之貉!”
“……”王婉想到自己的姨妈也算是“方家那边的女人”,本想为姨妈声辩两句的,后想想,还是作罢,她的姨妈,说实话,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所谓“良善之人”在那种地方根本撑不了那么多年,不过,比起方家的那些女疯子来,真不知是好了多少倍。
“对了,”王婉看向楚凤歌问道,“然后呢?你就跟她形同陌路了?”
“啊,”楚凤歌在回忆着,“等我病好后,看见她对那一岁的凤阳笑得很开心,我就明白了,其实凤阳才是她的儿子,而我,对她而言,只是个‘挡道的’,”楚凤歌一脸的自嘲,“听见有人说‘未来袭爵的还不是那个嫡长孙’,我才明白,所谓的‘挡道’指的是什么。”楚凤歌幽幽叹了口气:“七岁那年,简直就是从阎王殿里走了一遭才回来,而这回来后,就像脑子里亮堂了许多,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后来去了书楼,无意中发现了地道,通过地道去了忠勇侯府,见着了侯爷爷,此后,从他那里学来了很多东西。”
而因为讲到了地道,楚凤歌便顺口提及了第一次与王婉在书楼里相见之事。这时他才告知王婉他是为何受伤的。
“父亲要我为那方老夫人选购寿礼,我便带着小厮出了门去。以前我哪次出门不是京中公子哥儿们前呼后拥的?偏就这一回独我一个上了街去。然后就在那店中出事了,一个也在选购玉器的客人忽地就撞了我一下,玉器落地破碎,接着他便以此为由,同我争吵起来,我才被他推攘出门,一伙地痞流氓一样的家伙就抄着东西过来了,直接便要我的命。而后你应是猜的出了,那些家伙其实个个是高手,我那时才多大,以一敌多,逃入小巷,翻了墙就从藏在民宅里的暗道,躲到了侯府的书楼里,后便遇见了你。”
“你认为是她?”
“没有证据说明就是她。连我爷爷都查不出来。那是一群伪装成地痞流氓的江湖人。那个组织,”楚凤歌苦笑着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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