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说:“等忙完这阵子,妹妹一定陪姐姐。”
潘夫人叹了口气:“姐姐真是心疼你。”
向黄青交待了一下,苏雪觉得该和兰素打个招呼,不管怎么说齐景轩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
兰素整晚都守在齐景轩身边,苏雪让婢女把她叫了出来。“齐公子的伤没有大碍吧?”
“嗯,只是伤在背上,翻身起身都会牵动伤痛,所以我想待在这儿照顾他。公主要进去看看他吗?”
苏雪摇了下头:“不了,我担心府里有事,这就要回去,有你照顾就够了。不过你也别太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仆人。”
兰素道:“望月那边……”
苏雪笑了下:“你不用担心,我会写封信向媚夫人说明情况。”
“谢谢公主。”
苏雪说:“等齐公子好些,替我谢谢他,改日我请你们吃饭。”
兰素微笑点头:“嗯,公主真的不进去看看他么?”
苏雪挥了下手:“看不看都一样的嘛,不过是告诉他好好养伤,真的好麻烦。”
兰素说:“看得出公主真的很忙,我送公主。”
苏雪觉得越是表现得轻描淡写越好,她现在把兰素当成是齐景轩的未婚妻来对待就不会有错。至于他二人将来如何,她无权干涉。
她刚回到苏府,礼部侍郎便来拜访,说请她到礼部商量下祈福礼仪之事。
苏雪心里犯起嘀咕,她明明对这些事一窍不通,到时告诉她怎么做便是,有什么好商量的,但既然人家已亲自来请,而且也有必要告诉礼部自己全听他们安排,到时出现什么问题大家一起担。
正文、第三百八十六章 风口浪尖
听礼部尚书七绕八绕地说完,苏雪立刻明白这位尚书大人其实和自己所想的差不多,那就是多拉些人入伙,出了问题大家一起担。
历来太史局的人动动嘴皮子就让礼部上下忙得鸡飞狗跳,还要提心吊胆,礼部的人早就恨得牙根痒痒。事情办好了,太史局的人居首功,事情办砸了,礼部的人担罪,换作是谁也受不了这种鸟气。
苏雪颇为感慨又无奈地说:“尚书大人问我对祈福有何想法,怕是找错人了,我连宫中的规矩礼数都所知甚少。”要拉自己当垫背的,显然这位尚书打错主意了。
礼部尚书额上渗出点点汗珠:“太史局的人这不是要我们的命么,朝野上下都知道皇上……”说到此处他长嘘短叹了一番:“我在礼部快三十年了,从未见祈福能医病的,他们却还言之凿凿。”
苏雪说:“这事说起来,就只有天知地知,太史局的人知!他们在星象上‘看’到了什么,尚书大人不觉得该去请教一下么?”
礼部尚书愣了一下,随即一拍桌子:“不错,我这次就听他们的。”然后向苏雪躬躬身:“多谢公主提醒。”
苏雪道:“尚书大人何出此言,我们不都是为了皇上的龙体早日康复么。”
“是是是,公主说的是。”
苏雪刚想起身告辞,吴皇后身边的管事太监过来说:“公主,老奴可找着你了,娘娘要见公主。”
礼部尚书道:“想是娘娘也很关心祈福之事,还请……”
苏雪站起身:“尚书大人放心,我会对娘娘说,此次礼部和太史局都很尽心尽力。”对于这些事。她不想花什么心思,但参与进来的人越多,自己就越安全。
礼部尚书明白她的意思。陪笑道:“恭送公主。”
离开礼部,苏雪小声问那太监:“王公公可知娘娘突然召见所为何事?”之前吴皇后明明暗示她不要进宫。
王公公回手让跟在后边的小太监退开些。道:“娘娘收到苏大人的一封折子,显得很不高兴,并立即派了人去召苏大人回来!公主可要谨慎提防些。”
苏雪心中一惊,难道苏义还是上折弹劾三皇子了?虽说这节骨眼让娘娘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只要吴皇后有那么几分相信,对自己就极为有利,但苏义在没有确实证据的情况下上这种折子,丢官是小。弄不好可是会赔上性命。“多谢王公公提醒。”
王公公嘿嘿一笑:“老奴什么也没说。”
吴皇后见到她便丢了封折子到她脚边:“襄宁,你好好看看!你认为本宫要怎么处置上折的人。”
苏雪大概一看,正如她所料,苏义将所有事情都写在了这封奏折上,从太子弘的事到毒花案再到三皇子勾结贵西王,以及借鹰狼组织铲除异己之事全提到了。而且写得极为详细,用词牟利,毫不留情,等于是把三位皇子骂了个遍,难怪吴皇后会气得面色铁青。
看得苏雪手心直冷汗。她要怎么回答?说折子上的话是一派胡言?那苏义就死定了。但若说折子上所言属实?又没什么根据,到头来可能会被治个同谋或包庇之罪。
而她一时间猜不出吴皇后是什么心思,为什么要把折子给她看。还询问她的意见。她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娘娘,这折子是何人所写?据我所知妄议其中任何一件事可都是死罪!而上面提到的事更是耸人听闻。”然后她话锋一转:“不过倒是解开了臣心中不少疑惑。”她这样说首先让吴皇后明白,写这种折子的人已经是报了必死之心,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然后再尽可能地说明其中一些事是有根据的,以争取时间,保住苏义性命。
吴皇后眯了眯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雪见吴皇后既然想听,说明她有几分相信的。“襄宁不久前被人行刺,将刺客拿下后。她所供认的一些内容,与这折子上所说的竟出奇地吻合。”
吴皇后不安地轻嗑护甲:“那刺客人在何处?”
“回娘娘。刺客已经让我放了。”
吴皇后十分惊讶:“放了?”
苏雪道:“因为她背后有一个强大的组织,并且都是受人胁迫。其本人也有心悔改,襄宁想与其被那个组织追杀,不如……”说到此处她显得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下。
吴皇后轻叹:“你竟然会相信这种话!”然后恍然道:“你是怕人报复?”
苏雪显得极为认真地道:“当然不是,臣怎么会怕他们呢!只是这刺客本非我帮人,襄宁只是觉得杀了她也无济于是,不如让她劝说组织的人离开大宣,回她们的族地去。”
吴皇后听罢竟露出几分哭笑不得的表情:“本宫一直以为你很聪明又有手腕,没想到……”
苏雪明白以吴皇后的观念,凡是敌人就要软草除根,让她以为自己胆小怕事,就更说明自己所言属实,因为一个怕死的人,怎么会冒险替一个必死的人辩解呢。“娘娘,那刺客写了份供词,现在我手上,只是还没来得及呈给娘娘。”
吴皇后脸上的怒容退去,却浮现出一股悲哀:“供词你先妥善保管,眼下没有什么比皇上的龙体更重要。祈福的事准备如何了?”
苏雪说:“刚刚见过礼部尚书,他很重视此事,并想请太史局的人一起主持大礼,以免有所疏漏,襄宁在礼仪方面给不了什么意见,只能听从各位大人安排了。”
吴皇后“嗯”了声:“一定不能有任何疏忽。本宫累了,你先下去吧。”
苏雪把苏义的折子轻轻放到桌案上,离开怡心殿。她觉得吴皇后心里清楚苏义的为人,不然也不会委以重任,而对于折子上提的及的事,她不可能一点不知,只是不愿面对罢了。
不过苏雪也知道,不出意外,吴皇后召苏义回来,会再次将他下狱的可能性很大。
晚上沐嫣然过来道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公主,皇上已熬不过几日了。”
苏雪愕然:“沐统领如何知道?”
沐嫣然苦笑:“公主莫不是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吧?再说这么久了,即使做得再保密也总会有些消息走漏。”
苏雪默然,沐嫣然想查什么事很少有查不到的,再说她跟随吴皇后多年,单是察言观色也能看出个大概。
而今日她也看出吴皇后心神恍惚,若非皇上病情危急,吴皇后怎么能把苏义的折子和自己所说的供词搁置下。
沐嫣然凝视苏雪片刻:“后天公主要去白云寺祈福,这……如何是好?”
苏雪此时心乱如麻,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既然皇上就要驾崩,为何还没立太子?”
沐嫣然道:“兴许有两个原因,其一,皇上一直神智不清,所以没有办法写。其二,圣旨已经拟好,但娘娘没有拿出来。”
苏雪认为第二种可能性较大,吴皇后迟迟不宣召,原因大概很多。她把持朝政多年,深知权利之争的规则,如今皇上将死,她更要握些筹码在手,又或是以此当条件,想继续辅政。至于是否因为对几个儿子失望,不放心交出朝政,也不无可能。
“沐统领,别的方面有什么消息吗?”
“暂时没有大动作。”
苏雪想了想,叹了口气:“大概所有人都在盯着我此次祈福的事呢。”
沐嫣然点了下头:“也许,公主可千万不能出差池啊。”
苏雪道:“这哪里是我说得算呢?就算祈福顺利,皇上病情若无起色,我必难脱罪责啊!而到时大宣必然生变。”她再次站在了风口浪尖。
沐嫣然的脸色也变得极为凝重:“如此公主要早作准备。”
苏雪用力捏了捏手指:“自然!”
正文、第三百八十七章 皇上驾崩
祈福的队伍在清晨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苏雪在听礼部尚书说明时,深感为官是多么不易。皇上病重,所以这些人不可能像其他祭典时弄得那么喜庆,可又不能像皇上驾崩似的搞得一片肃穆。队伍的规格和配置绝不能高于或等同于皇上出行,而为显示诚心和重视又不能显得草率。要怎么形容呢?低调还要奢华?
这条路已经不陌生,晨风依然轻柔,刚刚冲破雾霭的阳光,也分外耀眼,队伍走在山路上,就如同一条彩色的游龙,因为取消了一部份礼乐,所以感觉就像是潜行一般。
白云寺早接到了通知,众僧人依礼迎接。苏雪被带到佛堂,一群僧人在念着她完全听不懂的经文,依照一位中年僧人的示意,她跪坐在佛像前闭目倾听。一开始她越听越觉得心中烦乱,因为她总想听清楚他们念的内容,却除了只字变语外,什么也听不清,渐渐的诵经声变成了一种旋律,庄严而又与自然相通的旋律。
她说不清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似乎此时此刻,生与死的距离特别近,却又都变得极微不足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寺院的两位年长的僧人,将苏雪带到了一间禅房,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身披袈裟的寺院主持请她在一圆蒲垫上坐下,向她讲述一会儿她都要做什么,注意什么。
中午用过素斋,休憩片刻,两位年长的僧人将她带往齐云塔。因为太史局的官员说人太多会惊扰了佛祖和神灵,所以随行的人都留在了寺院。
齐云塔座落于寺院东南方,远望去玲珑挺拔,古雅秀丽。塔的平面是正方形,整体外观却呈抛物线形。单看一面有点像是一只竖起的玉米。因为是木塔,所以色泽上呈柔和的浅褐色,在两侧翠绿的树木衬托下。十分美观。
踏着石板路步行约十分钟,来到塔前。苏雪并没有抬头细数。因为主持说塔一共有十三层。在外边看因为形体细长,所以感觉每一层内部空间都不会太大,但进到里边,却是另一种感觉。
目测大概约四十左右平方,除了壁龛之外,室内没有任何家具摆设,所以感觉上比实际大小更为宽阔。
其中一名僧人将一把竹枝扎成的扫帚双手递上,就像是托着一件珍贵的宝物。苏雪当然也双手接过,她虽不信佛,心中对佛却也怀有一种崇敬之感。
塔里本来很干净,但按要求,她必须把每个角落和阶梯扫过一遍,并在每个佛龛前的香炉中进上准备好的香。
虽然不必太用力气,但扫了到第四层时,苏雪已经香汗淋漓,她明知对皇上的病来说,这没有任何意义。却不知为何不想应付了事,也许她在潜意识中,把此事也当成了一种静化内心的修行。
等到第八层时。她看到窗纸上映着的日光已发红,竟然快到傍晚了,她坐在楼梯上想休息一会儿,她相信就是真的有佛祖在看,也不会怪罪她的。
周围很安静,她的心情也很平静,工作已经完成一大半,不过她相信到顶层时,天必然已经黑了。不管这其中有何阴谋诡计。对于她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次很特别的经历。感觉到汗意消退,她站起身准备继续扫剩下的几层。
就在此时。一种特别的直觉让她探身向下望去,果然看到楼梯的扶手上有一只手臂,在向上攀动。她觉得那只手不是僧人会有的,因为实在太过纤细白晰,但在寺院中,特别是这里,怎么会有女人呢?难道是宫女?可谁又冒此大不韪,这时候到塔中来呢?
她正想着,那人已经到了她所站的阶梯下方,对方虽然是白衣秀士的打扮,但那张脸她却认得,竟然是宛儿。“是你?”
宛儿脸上带着笑意慢慢走向她:“公主记得我?”
苏雪心里一阵不安,她已知道宛儿的身份,所以很明显她此番来意不善。“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难道不知道打扰本公主扫塔,冒犯了神佛将是死罪么!”
宛儿掩口笑道:“神佛?宛儿可不信那些,况且公主来扫塔本就是三殿下安排的。”她身着男装,这一笑却尽显女儿家的娇态,看着实在怪异。
苏雪闻言并没感到太意外,她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宛儿会大大方方地挑明,而此时把话说明却并非好事,要知道一个敌人把秘密告诉你之后,接下来通常是看着你惊讶或愤怒样子,杀你灭口。她随手把扫帚往旁边一扔:“既然如此,剩下的也不必扫了。”说罢她便欲走下楼去。
宛儿伸出手臂挡住了她:“公主想去哪儿?”
苏雪拍拍手:“当然是回去休息。”她语气轻松,心里却暗自叫苦,她很清楚宛儿不会就此让她走,但她也相信宛儿不会一刀杀了她,因为他们一定是想让自己担个罪名,那么她来此到底是为什么呢?
宛儿怒目凝视着她说:“原本我不必上来,只是我得让公主死个明白!”
苏雪道:“你是为父报仇来的?”她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