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说:“再往北走还会更冷呢。”
“那我打算躲在车上不下来了。”
苏雪笑道:“这倒也是个办法。”
吃过晚饭,苏雪也早早地回到替她安排的房间准备休息,云非凡溜过来找她:“雪儿,累了吧?”
“还好,我现在已经很习惯了,再说公主的马车很舒服,倒是你,天这么冷,还一直骑着马。”
“骑马是因为我想陪在雪儿身边,其实也准备了休息的马车。”
苏雪说:“这么会说好听的。”不过说完,她在他的脸上亲了下。
云非凡看到桌上包着香料的手绢问:“雪儿,这是什么?”
“我正要拿给你看呢,这是我在宫里拿的一点香料,宫里本不会用差的,但我总觉得这香的味道有几分怪,也不如以前用的和潘夫人给我带回来的闻起来舒服。”
云非凡用手指轻沾了一点儿,然后放在食指和拇指间搓了搓,又放到鼻子前闻了一下:“雪儿,这香里加了蚀心草!”
苏雪听着这名字就觉得有点危险:“非凡。这种草有毒?”
云非凡小声道:“嗯,闻得少会使人晕睡,闻久了便会使人心悸、眩晕、出现幻觉,最终导致精神崩溃。”
苏雪说:“当日我住在蔷薇宫的偏殿。那里平时没有人住才对,而且我也只是住一晚,这香是谁放的?如果有要付我,显然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吧?”
云非凡说:“不管怎么样,皇宫你以后还是少去为好,不排除有人想用此香迷晕你,想做些什么事害你。”
苏雪脊背直发寒:“我会小心的,非凡,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路途很顺利,苏雪也放松了心情。当成是一次旅行来享受,而通过和长乐公主闲聊,她才了解到原来当年太子弘曾在朝堂上指责吴皇后,让她不要干政。
“当时我父皇正是突发头疾,头痛起来。甚至说要撞墙自尽。母后一直帮父亲处理政务,知道有几件事迫在眉睫,她已经和父皇商量好推行新政令。”
苏雪说:“于是皇后娘娘就听政了?”
长乐公主摇摇头:“没有,当时是停了早朝,母后把相关的人叫到御书房去议事。后来便有许多人开始传我父皇什么都听我母后的,不理朝政云云。”
苏雪耸了下肩:“真是不明白那些人怎么想的,事情没人做他们吵。有人做还吵,做不好要吵,做好了也要吵。”
长乐被苏雪的表情逗乐了:“襄宁说得还真是,那些大臣可不就是那样么,吵来吵去却没见他们做过什么。”
苏雪问:“那后来呢?太子弘的病是?”
长乐道:“其实我大皇兄一向身体不太好,又一直忧国忧民得过了头。看到一个乞丐,听到一个灾情他都会显得很焦虑,所以别说是母后,就连我有什么事都不敢告诉他。”
“唉,他却以为你母皇不许他理政是想自己独揽大权?”
“嗯。所以我父皇身体好些,上朝的第一天他在朝堂上说母后干政。结果又把我父皇气病了,而他自己也因为怕父皇和母后怪罪,寝食难安,后来大病一场,最后……”
苏雪说:“太善良和太敏感的心性都不适合做皇帝。”
长乐道:“说到这个,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好像四年前,在三皇弟的宫中见过暗魅优昙!”她努力地回忆着:“当时我随口一问,他说忘了叫什么名,因为不开花正准备扔掉!”
苏雪皱了下眉,这么说来,三皇子早见过那花,宫中的花没有随便种的,从宫外带回宫的话,至少也知道花的名字和习性吧,再说总会有几分印象。
而他说忘记叫什么,没有说不知哪来的,就说明花不是别人放到他宫中的,这样看来,三皇子极有可能早知道那花有毒,所以才放到偏殿中,然后又故意找长乐公主去赏。他的目的难道就是想让公主中毒,把事情闹大?
她已经不敢想下去,看着长公主也在皱着眉苦思着什么,她觉得不该让公主心里留下阴影。
“公主,男人对花本就不怎么注意,兴许三殿下当时不知道花是晚上开的,所以扔掉了。后来姜公子向他介绍,他才知道这种花其实是在晚上开。”
长乐点了下头:“嗯,有可能,但那次又是谁把花送到三皇弟那去的呢?襄宁,是不是有人想害我三皇弟啊!”
苏雪不打算讨论这个敏感问题:“不会吧!兴许是公主记错了呢,再说两件事中间隔了三年多,不应该有什么关系。”
长乐叹道:“可能是我多心了,不过三皇弟每天就只顾着吟诗作画、弹琴赏花,别的事都糊里糊涂的,襄宁要多替我照顾他。”
苏雪有意岔开话题:“嗯。公主,东然有许多花是我们这边没有的,我曾在碧姬那见过几种,十分漂亮。”
长乐笑道:“是嘛,那我要在东然王宫里也种满花。”
苏雪微笑说:“好啊。”
长乐打了个哈欠:“我有点累了,襄宁,你也靠着垫子歇一会儿吧。”
苏雪点点头,靠着车厢后的软垫闭上眼睛,许多事、许多片段闪过她的脑海,如果想把一切解释通,太子贤可以,而三皇子竟然也可以。
加上莹涵暗示过的那些话,苏雪开始怀疑起这两个皇子哪个是黑的哪个是白的,还是他们都是灰色的!
明日便能到北关了,把公主送出关,她准备即刻回明阳,把她手边的事都安排好后,再把案卷仔细再看几遍,然后找个机会去看看太子贤。
不是她还想管这闲事,而是那个幕后的主使,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知道些什么的人,如果她猜得不错,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正文、第三百章 蚂蚱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为口中一句珍重!
东然已经派了人前来迎接,苏雪和云非凡,还有程紫依和北襄的军民将公主和轩辕烈送出关口后,苏雪又来到城墙上,目送着迎亲队伍渐渐消失在茫茫原野上。
人生中总有许多聚散离合,苏雪想着她与轩辕烈和长乐公主间的种种过往,心底说不出是不舍还是感慨。
程紫依说:“驻守北关多年,见惯了生离死别,这一次送別却令人心中安慰。”如果离别令人痛苦,那么她早已经痛得麻木。
苏雪道:“听将军这样说,令我惭愧,其实离去的、失去的是必然的,重要的是留下的。”人生所书写的其实就是一次次相聚和别离的故事。
程紫依道:“是啊。”
云非凡道:“雪儿,这里风大,回去吧。”
“嗯。”
边往回走,云非凡边说:“东然王和长乐公主既然盛情相邀,他日我一定会陪雪儿来大漠看他们。”
苏雪微笑道:“当然,我一定要看看大漠的星星,是不是真的比中原的明亮。”
程紫依说:“这才像苏小姐会说的话。”
苏雪说:“将军,我们也启程回明阳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定急于知道公主的情况,而且那边还有许多事。”
程紫依说:“好!待北关的马市恢复,百姓安定,我会回明阳再和苏小姐一起品茶夜话。”
回程时苏雪大部份时间和云非凡共乘一辆车马车,虽是日夜兼程,波奔劳顿,但是对苏雪来说,这几日却说不出的快乐。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是静静地互相凝视,喝喝茶说说话。也会令人感到无比幸福。
此时天色已晚,苏雪头靠着云非凡的肩头:“非凡,明日就到明阳了,我们可能又要忙得没有多少时间见面。”
“是啊。真想这马车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苏雪说:“呵呵,我也想啊,可是就算我们愿意,马儿也受不了。”
云非凡摸了下鼻子:“雪儿这时候怎么可以想着马啊!”
苏雪拿了块点心塞到他口中:“不仅是马,还有肚子问题,我们又不是神仙,现实点吧!”
云非凡伸了伸胳膊,将身体靠到车厢壁上:“我现在觉得自己比神仙好,而且我比许多人都幸运,因为我爱的雪儿也爱我!”然后他露出一丝得意地笑容:“连东然王也一定在心里羡慕我。”
苏雪捶了他一记:“他娶了一位美丽的公主。羡慕你做什么。”
云非凡说:“雪儿一定听过:只羡鸳鸯不羡仙!”
“噗!真难得,你还能念出这么酸的句子。”
“雪儿要是喜欢听,我可以多读一些。”
苏雪扯扯嘴角:“算了吧,你要是学得像那些老学究似的,我非把你丢到河里去喂鱼。”
“哈哈。”
天明时便到了明阳。苏雪进宫去复命,她忽然发现只半月未见吴皇后,她好像苍老了好几岁,女儿远嫁,对任何一位母亲来说,都会牵肠挂肚。
“娘娘,长乐公主很开心。也一定会很幸福的。”
“嗯!少了她,宫里一下子冷清了不少。襄宁,以后你也管我叫母后吧。”
苏雪说:“襄宁还是更喜欢称您皇后娘娘。”
“为何?”
苏雪微笑着说:“娘娘看起来不过三十,比臣还显得年轻,叫母后觉得很奇怪。”
吴皇后道:“你呀!就这张嘴会哄人,你不愿叫母后就随你吧。不过有空儿多来陪我说说话。”
“是!”然后她做出一副十分难为情的样子:“娘娘,臣今日先告退了,臣为了尽快赶回来,已经几天没洗澡了。”
吴皇后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连一旁的宫女也都一副忍俊不住的表情。
“好好,你快回去歇歇吧。明日我会让皇上颁旨替你和定北侯赐婚。”
“襄宁谢皇后娘娘。”
离开皇宫,苏雪回到家休息了一上午,吃过午饭,她来到店铺,向潘夫人打听了一下关于请工匠修楼阁园景的事儿。
潘夫人向她介绍了几名能工巧匠:“妹妹,你找这些人就可以,材料和小工他们都会直接安排。”
“嗯!姐姐,我觉得天好像没那么冷了,再有一个月就能暖和了吧?”
潘夫人说:“是啊,这都二月初十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进三月就感觉着一天热过一天了。”
苏雪说:“那我可得抓点紧了。”
潘夫人道:“妹妹这是准备着开始着手你的‘度假村’了?”
“姐姐真了解我。”
“是时候张罗了,有什么需要就跟姐姐说。不过你现在是公主,可以让宫里的人帮你啊。”
苏雪摇了下头:“我毕竟不是真正的公主,不少人都盯着我的言行举止呢,还是不要让他们说闲话好。再说我现在完全有能力把一切弄好。”
“妹妹说得是,你现在是要谨慎些为好。”
这时冬儿进来说:“潘夫人、小姐,前两天有个妇人来找小姐说有急事,我说小姐去北关了,她说那就没事了。刚刚我从后门出去买东西,又看到她在后门打转。”
苏雪和潘夫人对视一眼问:“什么样的妇人,姓什么?”
冬儿说:“四十多岁,有点发福,对了,她说她是巧儿的姨母。”
苏雪一听站起身:“冬儿,去看看她还在不在了,如果在,把她带到后堂去。”
“是,小姐。”
冬儿离开后,潘夫人问:“妹妹,是谁啊?”
苏雪说:“是赵菁菁的管事婆子。”
潘夫人惊讶地道:“啊!她不是来找麻烦的吧,陈子明刚被斩首不久。”
苏雪摇了下头:“她不是来找麻烦的,应该是有事想告诉我。”听到潘夫人提陈子明,她也有点不舒服,因为他的死。多多少少和自己有几分关系,听园儿说,陈子明被斩首后,赵菁菁带人来府外骂过。后来被府里的护院赶走,但当时她在忙着调军粮的事,没在明阳所以没碰上。
冬儿回来说:“小姐,我已经将她带到后堂了。”
苏雪对潘夫人说:“姐姐,我过去看看。”
“嗯,妹妹小心点。”
来到后堂,那妇人跪道:“民母叩见公主。”
苏雪说:“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然后对冬儿说:“你去忙吧。”
冬儿道:“是,小姐。”然后离开屋子带上门。
妇人站起身,却仍旧显得十分拘紧:“公主。民妇听巧儿说公主对她很好,刚看到公主的马车在外边,所以想来谢谢公主。”
苏雪坐下身:“巧儿是个乖巧的姑娘,既然你是她的长辈,我就先跟你说一下。好让你放心。巧儿好好在我身边服侍几年,将来遇上心仪之人时,我会像对冬儿那样,恢复她的自由身,并给她安排些事做。”
妇人一听忙又跪下身:“公主大恩大德,民妇和巧儿一辈子也报答不完。”
苏雪抬抬手:“起来吧!听冬儿说,你好像有事找我。”
妇人垂着头。沉默片刻:“我家小姐近日买通了一些匪盗,想对公主您不利。”
苏雪闻言一点也不觉得惊讶,赵菁菁那种人是属蚂蚱的,只要还能蹦跶她就绝不会消停。“多谢你来告诉我,不过你们家小姐怎么说也是官家千金,难道她做这样的事。赵郎中都不管管么?”
妇人说:“老爷只是嘴上让小姐别要惹事生非,却并不加管束。”
苏雪微微一笑,看样子这赵郎中是打算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罗。
“你家小姐怎么会认识江湖匪类呢?”
妇人道:“是、是陈少将军生前结交的一些人替她找的。”
“原来如此,放心吧。你们家小姐奈何不了我。我知道你的家中困难,就只靠你赚的这点钱维持生活,这二十两银子你拿去贴补家用吧。”
妇人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银子:“谢谢公主。”
“嗯,你先回去吧,免得出来久了,你家小姐会责备你。”
妇人迟疑了一下:“公主,民妇请您饶我家小姐一命。”
苏雪叹道:“你侍侯你家小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的为人你清楚,我放过她,她不但不知感激,反而会更恨我,更处心积虑地要置我于死地。”
妇人不停地叩头:“求公主开恩,我家小姐只是任性,她心眼儿并不坏,民妇只求公主能留小姐一命。”
苏雪道:“我懂了,为了不让你觉得愧疚,我不会滥杀无辜,但是她若是触犯了律法,自有人依律论罪,总不能让她妄为下去,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谢公主,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