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快十二点，曹峰睡前厕所的时候猛然发现还在宿舍走廊愣神的秦陌。
“你这是怎么了？”
秦陌好像真的有些感冒，他疲累地掐了掐自己眉心：“没事。”
“没事你十二点在这里装鬼？”曹峰怎么会信，他低声问：“跟汤圆吵架了？”今天汤圆把东西放门卫处，且指名给他的时候，曹峰就有所感觉。他知道秦陌和汤圆感情好，所以从没想过汤圆专门跑来是为了看他。
看秦陌不说话，曹峰叹口气：“我觉得你俩挺有意思，妹子来咱学校怎么也有三回了，平时觉得你是想让她来，可等人家真来了你又摆脸色。那天你五点到村里搭进城的顺风车往市里去……我就是回家也没这么赶过，还当你们爬山能玩得多开心呢，结果回来又是一张臭脸。”他不是会说话的人，偶尔还带着乡音，就这么两句得不到秦陌回应，曹峰也有些讪讪的，摸摸头说：“你要是不喜欢妹子就直接跟她说了，老这么吊着，其实挺没意思的。”
虽然是四五月份，晚上还挺凉，曹峰说了这么一通自以为感人肺腑的话，却听不见秦陌半点声响，也不再多说，留了句“我先回去了”就钻进宿舍。
秦陌翻开手机，风景界面上依旧没有半条信息。
他没……不喜欢她，只是秦陌从没想过有一天圆圆会对他说谎，且不跟他解释半句。
***
“加油、加油、加油！……噢！！”篮球场上都是女孩子们的尖叫，本来该是男生的主打世界却满目皆是女孩子们粉红色的拉拉队道具。
“汤圆！快点，开场了！”五月进入运动会模式，全市各大高中都开始组织运动会，实验高中分为秋季运动会和春季篮球赛，此时汤圆跟何新怡刚帮班主任判完卷子，一听自己班要开始比赛，连忙跑来加油。
开学都过了一个学期，班上同学的关系虽说比较一般，但也有了一点点革命友谊，不来助威实在说不过去。可惜他们九班的男生实在弱质，别说打进四强，这一场不抱鸭蛋就很不错了。
汤圆跟着何新怡跑得气喘吁吁，还没问身边同学情况如何，就感觉有人拍拍她肩膀，一回头各色运动衫砸了下来。
“帮我们看着！”胖子笑嘻嘻地说，他穿着宽松的篮球服，头上带着运动发带……虽然在汤圆眼中挺像护腕拉长版，一脸的壮志酬酬：“今天我们要把十班打得落花流水。”高一年级一共十个班，一般情况下前五个跟后五个班在老师眼中是两个大集体，宣布什么事都会一到五班怎样怎样，六到十班又怎样怎样，导致这几个班抱了团，偶尔还互看不顺眼。
汤圆抱着几件衣服差点没给他摔回去：“你们怎么不找个地方放好啊！给你们班女生拿着，我这边也要加油呢。”
胖子学会了聂冰的手欠，大掌把汤圆的短发揉乱：“给哥拿好了昂，你们这场打不了几分钟，回头给我们加油去。”也不等汤圆再说，一溜烟跑走了。
何新怡早就钻到第一排是围观，汤圆抱着一大堆衣服实在有些扎眼，她没办法只好先回班里把衣服都叠好，找了个她常年放在桌兜的备用袋子提着，再回篮球场。
“噢！！！”汤圆刚下去，就听到篮球场上一波一波的欢呼声，尤其是旁边五班主场，女孩子的尖叫实在无法忽略。她看了看两边的阵仗，一班对九班，因为一班的篮球队长是新晋学生会主席，人长得阳光帅气，所以里三层外三层围的人很多。五班对十班，聂冰一米八多的身高鹤立鸡群，胖子和邵刚也用猛攻怒刷存在感，有些懂行的女生比较注重这一场，而她们也比平时的乖乖花痴女们更能制造声势。
汤圆左右看了看，抱着衣服坐在了中间的观众席上
这年头果然还是篮球容易让人发狂，学校真的很会调动学生积极性啊。
“喂？嗯，我场外呢……行，什么口味的？”在场内占据有利位置的何新怡打电话给落单的汤圆，只说要喝东西，又不敢丢掉自己的位置，汤圆无奈，拎着袋子去学校小卖部买水，想了想又给聂冰那三个买了运动饮料，这才慢吞吞地回去。
艰难地给何新怡递了水，汤圆算是见识到学生会主席的魅力，各年级的人都来捧场什么的真是太恐怖了，于是她果断去聂冰那边，因为只有五班和十班的同学，这里还能多站个人，汤圆随着同学的挪动，没一会儿就到了第一排，然而她人还没看清，就感觉周围一片吸气声，女孩子们迅速散开。
接着篮球如炮弹一样飞向了汤圆身边，直冲着那个已经傻了挪不动脚步的小个子女生而去。
“啊！”任谁都没想到，势不可挡的篮球在最后一瞬间被聂冰狠狠地拍向了别处。
“抱歉啊抱歉！”十班班长耸耸肩，“没控制好。”
聂冰本来就对他们一直在场上的小动作很不满，闻言也不搭理他，看见汤圆傻乎乎站在一旁，眼睛一瞪：“去观众席上看。”
刚刚被他解救的女生脸色煞白正要跟他说感激话，听聂冰这恶狠狠的声音一惊，诧异地看向汤圆。
“哦。”反射弧尤其长的汤姑娘默默后退，果然赛场不适合她，她还是回她的观众席继续空虚寂寞冷吧。
中场休息，汤圆自己班的比赛已经没有任何看点，三十多分的比分差让她都不敢说自己是哪一拨的，何新怡干脆回来，站在观众席上给聂冰他们加油去了。
“……你们怎样这样！”何姑娘有个嘹亮的嗓门，她这一声亮出来在吵闹的篮球场上十分刺耳。
汤圆正在玩手机游戏，听见了连忙过去，就见邵刚躺在地上抱着腿，聂冰和体育老师把他抬起来往校医院走，而胖子则甩掉头上的发带去揪十班中锋的领子。
十班这个中锋是篮球队的队员，和聂冰差不多高的壮小伙子，哪里看得上胖子这一米七四的个头，两人还在拉扯。
何新怡已经在胖子身边助阵了，汤圆跟着聂冰他们就去校医院看邵刚。
“……没什么大事，注意这几天别剧烈运动。”她赶过去的时候，校医已经将伤口处理好，该嘱咐的也嘱咐清，转头看见汤圆拎着衣服带着饮料的样子，笑道：“小姑娘又过来了？”虽然她跟汤圆不咋熟，但耐不住汤圆三天两头过来，这才结了个眼缘。
“冰哥，你赶紧回去吧，别让那家伙赢了咱们班。”邵刚虽然还疼得咝咝抽气，但看聂冰滴着汗在一旁的样子忍不住劝说，他受伤不要紧，若是因为他伤了自己班落败，那他怎么承受得起？
聂冰虽然比这些人年纪都大，但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此时看见十班这么欺负人也有些热血沸腾，点点头哑着他剧烈运动后的嗓子说：“放心吧，他们就是知道自己赢不了才这么下作。”
汤圆站在外面，见聂冰一副与人干架的样子，连忙拦下他递上去一瓶饮料：“我陪着邵刚，你们加油啊，呃，别太冲动。”
聂冰一愣，忽然就笑了，狠狠揉了揉她的头发才走。
“就会弄乱我头发，你们这些打球不洗手的臭男生，不知道我每天洗头很辛苦吗？”汤圆抱怨着坐在邵刚身边：“你要不要也喝水？”
“唔。”邵刚这会儿还是疼得厉害，他是又累又难受，话也不愿意多说。等校医来给他治疗的时候，她自发地站到后面，看邵刚这模样，就想到秦陌那边了。
不知道建军高中有没有运动会，希望秦陌不会受伤吧。
自从那天秦陌挂了她电话之后，汤圆就再也没跟他联系过。两个人的界限越来越明显，秦陌甚至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她再这么上赶着也有些没趣……
正想着，汤圆沉寂了好久的手机响了，是曹峰打来的。
正文 第75章 标题无能
第七十五章
接了曹峰的电话，汤圆心里十分紧张；然而听到他只是说周末学校组织足球赛；邀请她去看时；汤圆才放下心来。她看着为了篮球受伤的邵刚一眼；低声道：“有时间我就过去；你……你们打比赛注意些，我同学刚才不小心还受了伤。”
曹峰在那边大咧咧地说：“嗨；我们你还不放心？当初军训的时候就跟班长们踢过，现在不过是热热身。”
汤圆欲言又止，她有心想问问秦陌近况；却感觉自己是多此一举；正犹豫的时候聂冰他们打球结束；看望邵刚来了；她跟曹峰匆匆说了两句便挂掉电话。
“汤圆，我的水呢？”胖子满头的汗，两手都脏兮兮的，校医嫌弃地拎着他袖子让他洗手。
“都在这，还有你们的衣服。”她赶着过去，半路上让聂冰顺手接了她手上的袋子，三两下将给胖子留的饮料拿出来甩给他。汤圆站在聂冰身边没话找话：“呃，你们比赛结果如何？”
聂冰看了她一眼，笑笑说：“输不了。”撞人摔球本来就是气急败坏的表现，十班比他原想的还不堪一击。
邵刚的腿没有大碍，只是走路还有些疼，聂冰找了班主任开条，将他停在附近的小汽车开进了学校，几个人搀着邵刚下楼回家。按着平时，汤圆家离得最近，应该先把她送回去，然而今天有伤患，所以聂冰先将邵刚送到家，再挨个把胖子、何新怡沿路放到合适的地方，最后带着汤圆往回返。
这么一折腾就有些晚了。
“你家里有人吧？”偶尔也会从汤圆的只言片语里知道她家的情况，看现在天都擦黑了，就不知道她家能不能给她做好饭。
“嗯，今天我妈妈回去早。”汤圆说，她搭乘聂冰的车已经好多次，没了之前的拘谨，反而更觉得放松些。忽而她想到了什么，问：“这周末你有空吗？”
“嗯？”聂冰停下车等红灯，扭头看坐在副驾驶的汤圆，小姑娘面上的表情有些奇异：“怎么了？”
“……算了，没事。”汤圆道：“还是停前面路口就好，省得你进小区还掉头。”她家是旧式小区，别的都好就是路灯老旧，很多时候里面黑乎乎一片，偏偏最近私家车变多，稍有不慎就会擦碰一下。
聂冰没说话，抡着方向盘就拐进了小区大门，等到停在汤圆家楼下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汤家黑着的窗户，道：“看样子你家人还没回来。”
汤妈妈对于几点回家的承诺从来不注重遵守，汤圆对此习以为常，也没说别的下车跟他挥手：“你也赶紧回家吧，累一天了。”不细看，倒真没发觉聂冰其实也累得不行，毕竟他下午打了一整场比赛。
“好，”他看着那姑娘转身往楼道走，不知怎的要倒档的手顿了下来，打开车窗说了句：“我周末去健身房，有事给我打电话。”也不等汤圆回头，鸣笛一声离开了。
周末去健身房什么的，真是太腐败了。汤圆这么想着打开了门，家里黑黢黢的，她也没有开灯的意思，直接进了自己房间，接着窗外将暗未暗的那点亮将书包放下，自己躺在床上，掏出手机打开已经阅读了的短信，是曹峰之后给她发的足球赛地址。
当初她找建军高中就花了好多冤枉时间，这个陌生的她从未听过的地址也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真讨厌现在没有百度地图的时候啊……她在床上滚啊滚的，又有些后悔没有叫上聂冰，但她也实在没必要事事都麻烦聂冰来帮忙，人聂家大少爷又不是她的专职司机。
纠结的结果是到了周日，汤圆一大早拿着城市地图开始倒车。据曹峰说这是他们高一年级的决赛，挪出来比完全是为了照顾学生家长，一个月就两三天的相聚时间确实短暂，用踢足球的方式展现建军高中学生的风采也让家长对他们学校更放心，岂不是两全其美？然而高中地处比较偏远的地方，附近没有体育场，于是校方就从一个工厂的休闲区借来了足球场地。本校的学生有大巴班车和带队老师接送，却苦了要看他们比赛的一干亲属团，那简直就是用开荒的精神在寻找目的地。
汤圆找到组织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她小心翼翼地绕过战斗力比花痴女强了不知多少倍的加油大妈们，在球场角落找了个位子看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陌个子很高的缘故，刚一上场，汤圆就认出了他来。
在一队的白色上衣，蓝色短裤中，秦陌身姿挺拔，无论是跑还是跳都很吸引人。不得不说和他们实验高中的篮球赛比起来，建军高中的足球赛十分的规范，两队的球员都穿着统一的装备，赛场上还有裁判进行裁决。虽然是两个班进行决赛，但高一年级所有的学生都来喝彩助威了，仿军装校服组成的方阵也是观众席上的亮点。
反观汤圆和那些背着大包小包前来观赛的亲友团，无组织无纪律得令人发指，尤其是她旁边的几个家长已经在撺掇怎么潜伏进去找他们各家的孩子了。汤圆将手肘撑在腿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秦陌跑步传球，她不懂足球，只觉得就这么在一个角落远远看着他特别的幸福。
虽然汤圆近视不太严重，但到底距离赛场很远，并不能看清秦陌的表情，她有些遗憾。
单单为了看一个人，能够对着自己完全不懂的比赛看多久呢？别人汤圆不知道，只是等她回神的时候，比赛中场休息了。这个标准化的足球场设有运动员休息室，中场的时候汤圆接到了曹峰的电话，招呼她到休息室来。
汤圆只犹豫了一下就过去了。她一天这么折腾着来，不去见他们一趟也太说不过去，即便不跟秦陌说话，见见曹峰也是好的。想得是雄心壮志，只是她能不能忍着不跟秦陌说话就是未知了。
“这边！”曹峰是从休息室后面接到汤圆的，毕竟汤姑娘属外围人士，虽然没人拦着，但因为不同的服装难免会有些显眼：“刚才教练把事情说完了，你现在进去吧。”
汤圆一愣，实在没想到曹峰叫她是为了调和关系的。
似乎看出汤圆的心思，曹峰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有什么事说开了就拉倒，谁让咱们不是一个学校的，传个什么话都靠打手机，这能说得清啥？哎，我就多管这一回闲事，要不然整天看你们也累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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