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不是了?日前他不是还上萧然阁来请你回去吗?那时日我看你二人情状挺好,怎么近日却又吵着闹着要走了呢?”云作衫诧异道。
锦绣想到当日的场景,忍不住叹息道:“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不是二爷发话,我想离开醉风阁又谈何容易?四爷既然要人,二爷就放人,我不过是个奴婢,又能怎样呢?”
“这么说,是二弟把你送出去的?”
锦绣点了点头,想起日前因为云作悦遭受的事端就觉得委屈,然而两三日过去了,罪魁祸首却连个面都没有见过。就算不是他房里的丫鬟了,来离尘阁探望一下又有何难,说白了他是根本就不在乎自己。
云作衫叹道:“本以为你小小年纪不懂风月,没想到这才不见几日,就为情所困了。”
锦绣后悔道:“如果时光能倒流该有多好,那样的话,我就一直待在萧然阁里陪着大少爷您,哪儿都不去。”
云作衫笑道:“那如何了得,女大不中留。”
锦绣愕然,怎么听着云作衫的意思,倒像是嫁女儿一样呢……
他接着道:“情总是这样的,就算你为它操碎了心,愁断了肠,对方也不见得能体会到一丝一毫。两厢情愿固然是好,但世间一厢情愿为多,于是才有了亘古不变的奢望,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但这又谈何容易啊。”
锦绣赞同道:“爷说得真对。”
云作衫苦笑道:“爷说得对,也是因为有前车之鉴使然。我可不希望你有我这样的体会。不过你既然喜欢二弟,为何不告知于他?依着他的性子,如果你对他有情,是万万不可能轻易让了出去的。”
锦绣嘟囔道:“爷说什么呢,我好歹也是个女子,情啊爱啊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挂在嘴上啊。”
“说的也是。”云作衫大度道,“这有何难,我便替你去说了就是。”
“爷!”锦绣大惊失色,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摇头摆手,“千万不要!”回头正对上云作衫玩味的表情,知道自己是着了他的道,轻哼道:“好啊,爷没事干了不是,拿我逗乐呢?”
云作衫呵呵一笑:“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不过说正经的,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早晚要正视他,关系闹得太僵,对谁也不好。”
锦绣淡淡道:“爷说得我都明白。俗话说得好,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兴许过了这段时间,一切就会好转了。”
“但愿如此。”
***
眼看天色越发昏暗起来,火烧云都已经挂在天边了。锦绣估摸着云作祥也快要回去了,便辞别了云作衫,准备回离尘阁。途径醉风阁门前的时候,锦绣瞥见阶下的泥地,犹豫了一下,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环境,四下无人,终于还是蹲了下来。
“那天明明就掉在这里的,上哪儿去了?”锦绣一边刨着面前的泥土,一边诧异的问着。
结果找了半天也没发现那对珍珠耳坠的踪影,锦绣颓然的跌坐在台阶上,叹息道:“究竟去哪儿了呢?”
“在这儿呢。”忽然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声,紧接着一只手伸了过来,手心里正放着锦绣日思夜想的那对珍珠耳坠。
锦绣腾一下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回身一看,来人正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见到的云作悦。
一时间,所有情绪堆上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风里似乎有什么在悄然作祟,吹得她心中百转千回,难以名状。
锦绣回了回神,淡淡道:“请二爷安。”
云作悦笑着上前作势要替她戴上珍珠耳坠,锦绣连忙躲开,漠然道:“二爷折煞奴婢了。”
云作悦照旧如平素一般云淡风轻,带着惯有的玩世不恭,笑道:“这么多日未见,一见面就如此生疏,让我好生心寒呐。”
锦绣将视线撇开,心道,最不想见到的人,偏偏此时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这么倒霉的事情,怎么就非教她碰上了。
云作悦见她不说话,接着道:“我这房里呢,以前有个姑娘,长得娇俏玲珑,心地善良淳厚。有一天,她没头没脑的跑来问我,如果要是为了云府非得把她让出去不可,我同意还是不同意?偏偏这时候我身旁还有个大太太房里的姑娘,我若是说不同意,事情传到大太太耳朵里,该说我为了一己私利置云府于不义。于是我只好同意了。”
锦绣低着头不说话,云作悦口中的姑娘,明明就是自己,他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锦绣仍旧低着头不说话,什么话都让他说完了,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
云作悦见她嘟着嘴不说话,轻笑一声,走上前去捏住她的耳垂揉了揉,满意的看到对方红了脸,这才将耳坠挂在她耳朵上,凑过去问道:“这多天没见,想我了没?”
锦绣拍开他的手,嗫嚅道:“没想。”
云作悦失笑:“没想你脸红什么?”
“我哪儿有!”锦绣恼羞成怒,推开他转身就走,云作悦将她拉回来,好生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逗弄你了还不行吗?你不想我,我可想你呢,差点儿就相思成疾了,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发发善心,让我好好瞧瞧你还不成吗?”
锦绣明知他固来花言巧语,却还是忍不住心猿意马,他这样的豪门贵公子,素来油滑惯了,锦绣只是个未经世事的乡下姑娘,哪里经得住他这么挑逗,一时间没了注意,只是任由他拉着。
锦绣想起那天的事情就心有余悸,现下听到云作悦提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点了点头。云作悦捏着她的手道:“回来吧,我保证以后再不让你受委屈。”
锦绣差一点就答应他了,但是经验告诉她,此时此刻不能被他蒙蔽了双耳,必须果断拒绝。
“不回去。”
云作悦也不恼怒,只是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看来你在离尘阁待得也舒心,不回来便不回来罢。”
锦绣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心里空落落的,突然不知所措起来。云作悦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响,欲擒故纵也用得好,势在必得,成竹在胸,好日子总得慢慢磨,今天不回来,明天不回来,后天……总会乖乖回来的。
锦绣皱起眉头,埋怨道:“既然如此,二爷可以放奴婢走了吧?”
云作悦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将手中的折扇递到她手里,笑道:“好生收着我送你的东西,日后回了醉风阁,我可是要检查的。”
锦绣刚想反驳,云作悦便笑着转身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待在原地盯着手里的“锦绣河山”发呆,直到天边的红云渐渐被昏暗替代。
作者有话要说:
☆、月黑风高亲芳泽
等锦绣回神之时,才发现天已经渐黑了,她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提起裙裾向离尘阁跑,可惜为时已晚,等她回到离尘阁的时候,云作祥已经准备好兴师问罪了。
一进门就看见云作祥坐在案头写写画画,而一旁的夕颜正在为他研磨,锦绣咽了口唾沫,装作若无其事的悄然走到炕上坐下。
“谁让你坐下的。”
听到这句话,锦绣不得不硬着头皮站起来,走到案头映着烛火看向云作祥,解释道:“四爷,您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
“唉?”锦绣本以为云作祥会好心放过自己,结果没想到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她连撞墙的心思都有了。
“直接领罚吧。”
锦绣愕然,自己不过就是没经过他的同意出了躺门,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还领罚?领哪门子罚啊?
一旁的夕颜冷笑了一声,没说什么。锦绣懒得理她,转头去问云作祥:“四爷要怎么罚?”
云作祥云淡风轻道:“不过就是赏你几鞭子罢了。”
“什么!”锦绣大惊失色,就她这细皮嫩肉的,赏几鞭子下去还不直接下地狱见阎王了吗?夕颜这回憋不住了,笑道:“四爷罚得好,就该给她几鞭子让她知道知道离尘阁的规矩。”
云作祥瞥了她一眼,教训道:“这儿还轮不到你说话。行了,别磨了,下去吧。”
“四爷……”夕颜还想争取一下,结果云作祥一个白眼瞪过去,她就噤声了,默默的退下了。锦绣见夕颜退下了,呵呵一笑讨巧道:“那四爷,我也退下了……”
“回来!”还没等锦绣说完,云作祥就发话了,“我同意了吗?自作主张!”
锦绣将视线瞥向一边,心道,这才几日没见,云作祥的脾气越发古怪了,不但一点儿也不见好,反而与日俱增了。
云作祥缓缓起身,走到桌旁,当真拿起了厚厚的戒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鞭子吗,想来你也挨不住,就用着戒尺略施惩戒便好。伸出手来!”
锦绣犹豫了一下,估摸着戒尺的厚度,自己能承受几下,这才终于颤抖着将手伸了出去,哀求道:“四爷您轻点儿……啊!”
云作祥可不知什么是怜香惜玉,一戒尺打下去,锦绣的手立马就红了。锦绣连忙把手抽回来,瑟缩道:“四爷您还真打啊。”
云作祥挑了挑眉,示意她把手伸出来,锦绣拼命摇头,云作祥举起戒尺作势就要往她头上打,锦绣忙护住脑袋蹲下哭诉道:“四爷饶命啊!”
云作祥轻哼一声,将戒尺扔在一边,逼问道:“方才上哪儿去了?听夕颜说,你一下午都没回来。”
锦绣默然,原来自己千万小心还是被人看去了行踪,果然身在侯门,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束手束脚,不得自由。她喃喃道:“我只是回萧然阁看了看大少爷,也值得四爷这么动气吗?”
云作祥反问道:“没去别的地方?”
锦绣眨了眨眼,不自在道:“没了……吧。”
“还敢撒谎!”云作祥一把拎起她怀中露出的扇坠,将整个扇子都提溜了出来。锦绣猛然从地上站起来,作势要去抢云作祥手里的扇子:“四爷,我错了,四爷您快还给我罢……”
云作祥仗着自己身材比锦绣高大,将扇子举到空中,打开一看,落款四个大字“青云作悦”,遂低下头看着锦绣:“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从哪儿来的啊?”
锦绣登时红了脸,无言以对,云作祥趁机撩开她的头发,瞥见她耳朵上的耳坠,喃喃道:“还送了耳坠,关系不浅呢。”
锦绣趁机夺下他手里的扇子,恼羞成怒道:“奴婢身上带着什么东西,跟四爷没有关系罢?”
云作祥收回手,冷冷的看着她:“的确跟我没有关系。”
锦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四爷罚也罚过了,骂也骂过了,总该消气了吧。以后大不了我不再随随便便离开离尘阁,走之前一定询问过您的意见就是了。”
话音刚落,锦绣转身就要走,云作祥喝道:“站住!”
锦绣已经转过了身,背对着云作祥站着一动不动,嘟囔道:“没完没了……”
云作祥绕到锦绣面前,盯着她耳垂上的耳环看了许久,问道:“怎么只戴了一个?”
云作悦只找到一个,她就只能戴一个了。她解释道:“这耳坠就是这么戴的,这叫潮流,你不懂。”
云作祥冷哼一声:“你们女孩子家的东西我的确不懂,不过日前我有幸得了一只和你这一模一样的耳坠。”
“什么?”锦绣诧异道,“怎么会?”
“怎么不会?”云作祥走到案头,将青瓷罐角的耳坠捏了起来,冲锦绣扬了扬,笑道,“这难道不是一模一样吗?”
锦绣作势上前要抢,云作祥连忙错开手,将耳坠捏在拳头里,玩味道:“还想明抢?这耳坠是我在你衣袖袖筒里侧发现的,没曾想却是二哥送你的玩意儿,早知如此,我便扔了它。”
“别……”锦绣哀求道,“既然四爷是在我衣服里发现的,就该把耳坠还给我不是吗?拿它作威胁是个什么道理啊?大不了我谢过四爷大恩大德还不成吗?”
“怎么谢?”
“唉?”锦绣没想到云作祥会这么问,他身为云府堂堂四少爷,还会在乎自己一个小小的奴婢怎么谢他吗?她愣愣道:“难道不是用嘴谢吗?”
云作祥的表情忽然起了变化,原本几乎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笑意,他绕过案头来到锦绣身边,搂住她的腰,调笑道:“好啊,那就用嘴谢。”
锦绣意识到云作祥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摇头摆手道:“四爷,我不是……”
“怎么不是?”云作祥将手里的耳坠在她面前摇了摇,“耳坠不想要了?”
锦绣盯着面前摇曳生姿的耳坠,又摸了摸自己耳朵上单独的一个,踌躇道:“四爷可不可以……”
“不可以。”
锦绣愕然,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就被他直接否定了。她犹豫的看了看云作祥的嘴唇,摇了摇头,又将视线转移到他脸上,狠下心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云作祥眯起双眼,玩味道:“你亲的倒是挺快,本少爷其实只是想让你给我郑重的说句‘谢谢’罢了,没想到你这么着急投怀送抱,主动献吻啊。”
“你!”锦绣憋红了一张脸,挣扎着要脱开,云作祥不让,捏住她的耳朵,将耳坠套在上面,这才放她离开。
锦绣走到炕床边坐下,泄愤似的绞手里的绸缎,反正都是云作祥的,也不怕他心疼,谁让他算计自己的!
***
又过了数日,一日清晨,锦绣一大清早就起床到花园里采集露水泡茶。她本来也没有这等风雅的心思,而且这么早起床也非她所愿,她只是不想看见云作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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