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作悦一把抓下她脸上的扇子,在她身上瘙痒,佯装微怒道:“好你个祝锦绣,敢揶揄起二爷来了?”
锦绣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连忙抓着他的手求饶道:“二爷饶了我吧,奴婢……哈哈,痒啊,哈哈……二爷……”
锦绣起身推开云作悦,跑到槐树后躲起来,探出一颗小脑袋看着他道:“二爷若真是闲得发霉,就去长蘑菇,别来萧然阁折磨我们这些下人,没得说出去让别人笑话。”
“长蘑菇?”云作悦笑道,“亏你想得出来。真当二爷我闲暇时间多得用不完才来萧然阁找你的?也就是你,若是换了别人,我才懒得下这个功夫。”
虽然也不是什么动人的情话,可是锦绣听了还是不由红了脸,恼羞成怒道:“前些日子也不知是谁说奴婢就算是有一万个好,也抵不上一个翠羽,现在倒好,出尔反尔不成,还用这些个花言巧语来骗人,谁信呢!”
说罢,她转身就走,却被身后追上来的云作悦一把拽过去抱了个满怀。锦绣心下一惊,正要挣扎,双脚就忽然离了地。云作悦仗着他比锦绣高大,就将锦绣直接抱离了地面。
锦绣惊慌失措,低呼一声,双手顺势缠上云作悦的脖子,靠在他怀里。
云作悦轻笑:“这么着急投怀送抱?其实爷更喜欢慢慢来。”
锦绣连忙松开手,抵在他胸前,微怒道:“二爷快放我下来!”
云作悦乐得悠闲自在,游刃有余的抱着锦绣,威胁道:“跟我回醉风阁,我就放你下去。”
锦绣没想到云作悦会来这一手,嗔怒道:“若是我不回呢?”
“我也不介意一路抱着你回去。”
锦绣愕然,也就是说不管怎样选择,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跟云作悦一同回萧然阁。她愤恨道:“二爷快放我下来,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云作悦笑着将锦绣放下,掏出怀里的珍珠耳坠冲她摇了摇:“上回跟你动气,一不小心就把本来要送你的耳坠摔了,后来我又上街买了个一模一样的回来,送你可好?”
锦绣还未从方才的拥抱里回过神来,皱起眉头警戒的看着云作悦,不发一言。
云作悦失笑,自作主张的拉过锦绣,摸了摸她的耳朵,为她带上耳坠,赞赏道:“果然合适。行了,生气也该有个限度,我都上门来找了,你若是还要给我难堪,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锦绣摸了摸耳朵上的珍珠,光滑的手感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自己虽然有耳洞,却极少有机会带耳环。像云作悦这样的富家少爷送的耳坠,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收到,不禁有些小小的心花怒放。
但是这样的感觉转瞬即逝,她收敛了笑容,舔了舔嘴唇道:“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二爷要答应奴婢一个要求。”
“还敢跟我提要求?”云作悦微微挑起眉头,轻哼一声,“罢了,量你也提不出什么无理要求,答应你就是了。”
“那好。”锦绣伸出小拇指勾住云作悦的小拇指,嬉笑道,“二爷可不能反悔。”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
锦绣屁颠屁颠的跟着云作悦回到了醉风阁,可是醉风阁的主人云作悦却犯了难,早知道锦绣会提起那样的要求,他就不那么轻易的答应她了。这下倒好,禁止一切肢体接触,他还怎么得手?
不过既然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出尔反尔罢,他私心里想着走一步算一步,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保不齐未来哪一天锦绣想通了,还会求着自己疼爱她呢,到那个时候,岂不妙哉?
锦绣可不知道云作悦心里的如意算盘,只觉得自己这回算是占了大便宜,怎么着云作悦也是个少爷,定下的诺言总不会反悔。所以至少眼下这段时间,她是安全了。
而且锦绣回到醉风阁后,发现七宝待她和从前大相径庭,以前他总是横眉冷对,连句体己话也不肯说,现在不仅态度大幅度改观,而且有时候还会主动为锦绣分担工作,这无疑让锦绣受宠若惊。
她也向云作悦询问这其中的缘由,云作忧只说是因为七宝是个慢热的性子,以前那样是因为锦绣跟他不熟。锦绣居然也相信了。
日子一如往常一样流水般过了起来,波澜不惊,平淡无奇。二爷时常不在府内,醉风阁里便显得凄凉无比,还好锦绣和七宝都会自娱自乐,日子倒也不至于太过无趣。那天又恰逢二爷外出公干,七宝随同,锦绣一人在醉风阁内看家,百无聊赖间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她探出头去一看,却见竹青阁里的月衣正找急忙慌的向这边赶来。锦绣游移不决,自己在醉风阁的事情月衣还不知道,若是被她看见了不知道会不会出岔子,可是看她的光景,事情想来应该很是紧急。
左右权衡了一番,锦绣还是决定迎上去。
月衣抬头一看外出迎接自己的不是七宝而是锦绣,着实吃了一惊,不过吃惊的表情并未在她脸上停留许久,而是转瞬即逝。她来到锦绣面前,焦急道:“二爷人呢?”
锦绣照实回答:“二爷不在,七宝也不在,你找他们有事吗?”
月衣本想就此离去,可是又不想下次再来扑了空,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统统告知了锦绣。原来那日云作悦上西屋让冯姨娘劝说云作忧把彩蝶让给石鹰井,可是云作忧不肯,还为此大动干戈,闹了一场,现下连老太太都惊动了。
老太太本来在庙里住得好好的,听的自己的孙儿受了委屈,立刻连夜启程赶回云府,非要给云作忧做主将彩蝶留下来。
庞夫人和冯姨娘都觉得事情没必要闹成那样,不过一个丫鬟而已,让出去就让出去了,云府家大业大,还怕招不到新的丫鬟进来吗。
但是老太太不愿意,非说事情不是这么个理儿,陪房丫鬟是小,自家孙儿丢了面子是大,不管怎样都不让彩蝶出去。
双方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所以这才来求二爷做个中间人,说句公道话。
锦绣叹了口气,早知道彩蝶这件事就不会消停,只是没想到居然闹得这么大,她面露难色道:“现下二爷不在,事情我做不了主。要不这样,等他回来了,我将事情告诉他,得了他的消息再上竹青阁通知你如何?”
月衣展颜道:“如此就先谢过锦绣姑娘了。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希望锦绣姑娘能够帮忙。”
“但说无妨。”
“彩蝶毕竟年纪还小,上回在醉香苑受了委屈,回来连说都不敢说,要不是我发现得及时,说不定她就想这么一直隐瞒下去。她自小在竹青阁长大,我当她亲妹妹一般对待,现下出了这样的事情,怕是无论如何也留不得了。如果锦绣姑娘得了二爷的信儿,说是要让彩蝶出去,不妨也稍上月衣我,我们姊妹在一处,总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说着,月衣就开始垂泪,锦绣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绢为她拭泪,安慰道:“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呢,事情未必就到那个份儿上了。说不定二爷回来,转机也就回来了,凡事不能想得那么绝对。”
月衣虽然听锦绣说得在理,可是心里的坎儿还是过不去,直觉总告诉她事情是挽回不了了,毕竟一个身份卑微的奴婢抵不上世家大族之间的联系,这云府里的三姨娘,四少奶奶和五少奶奶都是石府的人,就算有老太太撑腰,撕破脸总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到底,最后牺牲的,只能是彩蝶。
月衣感慨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们到底是做奴婢的,签了卖身契,卖给谁不是卖,左右不过是寄人篱下靠伺候人过日子的主。受人待见就过得好一日,不受人待见就过得惨一日,那些少爷们说得再好听,最后还不是一个个都娶了别家的少奶奶,我们又能逍遥得几日?”
锦绣听着这话,倒像是含沙射影的在说自己,不觉黯然神伤,愁肠满腹,安慰的话到了嘴边也变成了无声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给个好评和收藏啊~
☆、烛火摇曳为谁愁
待月衣走后,锦绣还是无法从她的话里抽离,无论手中做着什么活计,思绪总是抑制不住飘到她的话里。不知不觉到了晚间,对着凄凉落寞的空屋,唯有烛火作伴,胡思乱想便铺天盖地而来。
签了卖身契,卖给谁不是卖,左右不过是寄人篱下靠伺候人过日子的主。
受人待见就过得好一日,不受人待见就过得惨一日。
那些少爷们说得再好听,最后还不是一个个都娶了别家的少奶奶,我们又能逍遥得几日?
那些少爷们说得再好听,最后还不是一个个都娶了别家的少奶奶……
锦绣一个不小心,手中的银针就刺破了手指,豆大的血珠从指间渗出,在烛火的掩映下闪着耀眼的光。
一连数日在醉风阁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子,几乎让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其实根本就只是个卖身为奴的下人。云作悦待自己再好,结局也不会有所改变,一如当日自己追问他,若是将彩蝶换做自己,他会怎么做?
他不是说了“不外乎此”吗?
事实证明,在他心里,自己也不过如此。绕是云作忧,还会为了彩蝶跟府里上下闹腾一番,换做云作悦,可能想也不想就直接把自己让了出去。
想到这里,锦绣抑制不住的战栗起来。说不定,来到醉风阁就是个错误的决定,若是好生待在萧然阁,两年之后嫁给云作衫,事情会简单得多。
至少云作衫不会像云作悦一样,好得时候宠上天,厌得时候摔在地。
可是偏偏云作衫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雨梨!
锦绣看到指尖的鲜血,心烦意乱的甩开手里的刺绣,怒道:“什么都跟我作对,连你都欺负我!”
一脚踏进房间的云作悦听到锦绣的喊声,诧异道:“这又是怎么了,自己个儿也能跟自己个儿生气?”
锦绣本来就生气,见到云作悦就更来气,拿起桌上的剪刀将原本缝给云作悦的荷包直接绞了,边绞边哭:“我生我的气,你管我作甚!”
云作悦连忙上前抢下她手里的剪刀,怒喝道:“我不管你谁管你,刀剑无眼,伤着自己怎么办?”
锦绣抽泣两声,趴在案头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也不知是她本来就爱哭,还是最近伤得颇深,眼泪特别多,总是流个不停。在萧然阁的时候是为了云作衫的病而哭,在醉风阁的时候是因为和云作悦生气而哭,她自己都厌恶这样的自己。
云作悦深吸一口气,挨着她坐下,好生安慰道:“好了,说罢,到底为什么?”
锦绣不想告诉他为什么,也不认为告诉之后就能解决什么实质性的问题,说了又能怎样,能改变自己和他之间悬殊的差距吗?不能。既然如此,何必要告诉他?
她擦去脸上的眼泪,整理了一番情绪,端正了坐姿,将下午月衣来醉风阁交代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云作悦。云作悦皱起眉头,喃喃道:“事情居然闹得这么大,五弟也真是的,不过是个丫鬟,也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是,不过是个丫鬟,也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锦绣在心里默默回念着云作悦的话,本来抑制下去的眼泪又开始想要涌出来,她拽住自己的衣角,强颜欢笑道:“那二爷觉得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还用说,自然是送了那丫鬟过去,息事宁人,至于五弟那里,大不了再收两个就是。”
“是。”锦绣松开自己的衣角,起身向门外走去。云作悦叫道:“你去哪儿?”
“奴婢到竹青阁去告诉月衣,她还等着消息呢。”
云作悦瞥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天,摆摆手道:“罢了,今日天色已晚,明早再去也不迟。你过来,事情还没完呢。”
自从锦绣回了醉风阁,云作悦就把七宝调离了主卧,而是让他移居了厢房,所以这屋里现下只有锦绣和云作悦二人。锦绣从未像现在一样奢望过七宝能够过来挽救残局,让她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面对云作悦却又要强颜欢笑,实在折磨人。
她揉了揉发红的双眼,缓缓走回炕床边,挨着云作悦坐下,将方才一怒之下剪坏的刺绣捏在手里,默然的盯着它看。
云作悦叹息道:“说了这么半天,你到底为什么哭还是没有讲清楚,你当这样就能糊弄过关吗?”
锦绣还能怎么说,又像上次一样和他大吵一架然后离开吗?
她随便扯了个谎搪塞道:“不过就是想家的时候想哭就哭了,二爷有什么可问的。”
云作悦长出一口气,淡淡道:“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逼问你,只是你要记住,受了我的委屈没什么,若是受了别人的委屈,无论如何也得讨回来,只会哭哭啼啼算什么。”
锦绣嗤之以鼻:“什么叫受了二爷的委屈就没什么,照二爷这么说,我便一直哭哭啼啼就好了。”
“哦?那么果然是生我的气了?”
锦绣哑口无言,原来他是故意想套自己的话才这么说的。她将手里的刺绣扔在一旁,转身回到自己的小床上,怒道:“二爷做什么套我的话,不理你了。”
云作悦捡起被锦绣扔掉的刺绣瞧了又瞧,笑道:“这不是前些日子你说要绣给我的玩意儿吗?居然这么狠心就绞了?”
“绞了就绞了,别说这个,就是别的,我回来也一并都给他绞了。”
“不是说不理我了吗?”
锦绣失言,憋红了一张脸,翻身躺上床呼呼大睡。云作悦笑得一脸得意,慢慢踱步到锦绣身边,在她床上坐了下来,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责怪道:“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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