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敛眉,一丝锐色浮现,缓缓说道:“今日之事,你们就当未曾见过。”
看了阿娇的雷霆手段,众人哪敢还有异议,纷纷跪倒应声。
说完后,阿娇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留下嬷嬷,屏退了他人。
“嬷嬷,上点药吧。”看着嬷嬷红肿的脸,阿娇不由说道。
嬷嬷笑了笑,扯动了伤口明明疼却没有发声,她拍了拍阿娇的手,说道:“今日真是大快人心,嬷嬷这般,值了!”她眼见着阿娇拖着病弱的身子,来回行动,查找着缘由,心里也是担忧。现在好了,事情解决了。
阿娇点了点头,更让她痛快的是刘彻冰冷的眼光,哼!你最讨厌耍手段,最厌恶女子心计层层,我就偏偏要在你面前,做出这幅姿态!相见两厌,最好不过。如此,自己便不要再应付刘彻,刘彻,走得越远越好!眼不见,心不烦!
你喜欢单纯,喜欢柔顺,也不想想,哪个单纯柔顺的女子,能在深宫里活下去。卫子夫?哈哈哈,她若是没手段,这流产,哪里会这么蹊跷?这一场闹剧,还得多亏她开了头。
“娘娘,您好生歇着吧。这会子也累了吧。”天黑了下来,嬷嬷像是哄着小孩入睡,语调轻柔,阿娇心里一软,某一处满满的,她笑着点头:为了你们,我不会再相让。该是我的,我要定了。不该是我的,当断则断。
阿娇躺在了床上,之前的一幕幕,来回在脑海中播放。
方才卫子夫一流产,大家都慌了手脚,小泠被押下,人来人往间燕窝粥自是被忽略。而刘彻抱着卫子夫离开,正好给了她一个最好的机会。阿娇故意留下自己宫里的所有人,要找内鬼。
她命人寻来两只怀孕的小鼠,当着人面分别喂了燕窝粥,只是一只在她的寝宫里喂,一只在院子里喂,结果在意料之中。在她寝宫里的小鼠,流产了。好在小鼠的生命力向来顽强,她听着倒在血泊里的小鼠还能吱吱叫着,暗自用余光扫了一圈她宫里的人。
小鼠叫声尖利,让人心燥,众人不由皱眉,唯有阿娇面色不变,静静打量着,宫人心里都打起了小鼓。
正当人冷汗连连时,阿娇终于笑着开口:“这事儿不是很有趣么?明明是一样的老鼠,一样的粥,最后却有着云泥之别。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本宫寝宫里有着特殊气味,还是本宫寝宫里的桌椅,抹了什么?”
阿娇的贴身宫女知蓝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阿娇:这是从不管事的皇后?这是以刁蛮和善妒著称的翁主?怎么可能?用两只小鼠排除掉中途掺药、燕窝粥本身有问题的可能,跳出一碗燕窝粥的狭隘,另辟天地,搜寻范围却小了,再查下去,此事便水落石出。如此缜密的心计,如此新颖的方法,怎么会是皇后所为?疑惑!疑惑!只是,这样的主子,跟着,再好不过!
阿娇说话间,便一直观察着所有人的神情,有不可置信,有赞叹,有阿谀,有崇敬……只是,她没有漏掉,这其中有人一闪而过的惊慌!
那是管着熏香的笑儿。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内鬼!阿娇一个眼色,就派茵纯,去搜搜此人的箱笼,看看,有什么暗藏的药物。
是了!熏香。范围正式确立!熏香的气味,配上燕窝粥,说不定,就有流产的功效。难怪,只是在她的宫殿中,吃了燕窝粥,才会流产!看来,卫子夫不是陷害,她是真的因为燕窝粥而流产!阿娇揣度着,只是,卫子夫为何要喝燕窝粥?
想不通的问题阿娇自是放在了一边,她还要好好查一查这宫女笑儿。看一看,从这事里,能不能折损到王娡!
结果,黑猫的出现,让她有了口子,剖开此事,她成功了!可是,她没想到,这成功,要付出这样的代价。阿娇在锦被中双手交扣,紧紧地。
以前的她,只负责开心的笑,所有人都给着庇护,可是,她终究要靠自己!刘彻的寡情,将她的深爱,推入了一个深渊,她因此而火焚,因此而失去一切。这一回,她凭什么再让人踩?
这战争丛丛的后宫,没人能独善其身,与其被动地斗,不如,主动地入了战场。她倒是要看看,这最高处,到底有什么好。让所有的人,踏着人骨,也要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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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的蜕变。
阿娇不可能再让人欺负滴。O(∩_∩)O~
第三十八章 同盟,我不屑
刘彻回到寝宫,挥袖摔落无数器物,他抬起满是阴霾的眸子,吼道:“即刻回长安。”
阿娇为何会变成如此阴狠的模样?心眼,竟然会像那一串串咕噜的水晶葡萄透亮繁密!曾经天真,曾经撒娇叫着‘彻儿’的阿娇,消失了……他无数次希望阿娇成长,希望阿娇真能做到母仪天下,并肩在侧,希望阿娇大度容人,聪慧过人。可是,阿娇真的变成了这样,他心里却没有一丝愉悦?
哈哈哈……哈哈哈……刘彻捂住胸口似被针扎了下的隐痛,不可抑制地大笑,笑罢,气竭,孤身躺下,迫使入眠。
深沉的黑夜,无声地询问着:最澄澈的爱流失,是谁该哀恸?
第二日,刘彻快马离开。
而阿娇,也收到了讯息。她穿上正式的朝服,决心回到自己的战场。
“嬷嬷,皇上已离去,我们须全力赶往。”那一场激烈的对抗,自己必须去阻止。帮你夺得大权,我会做到,也愿你,不要再来招惹我!不过,看了昨日那场大戏,你该是也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吧。阿娇眉眼弯弯,心情极好!
“是,娘娘。”嬷嬷和阿娇的贴身宫女,纷纷应下,不多时便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颠簸,即便下边垫上了柔软的毛皮,阿娇靠在金色绣华绒毛靠枕上休憩,也挡不去车程劳顿的倦意。阿娇正闭目养神,察觉到有人掀了马车的帘子,灼灼双眼蓦地睁开,瞳孔睁大,看向来人,眼中射出的华光让人不由倒退两步。
“叩见娘娘,奴婢是替卫夫人来送东西的。”那前来的宫女红儿跪地不敢起来,皇后正在休憩,没人愿意打扰,就没有通报,让自己把东西放下便是,谁料到皇后的警惕心这么强。
阿娇点了点头,软软道:“呈上来。”睡后声音绵绵,慵懒地像只晒太阳的猫。
红儿毕恭毕敬地递上,见着阿娇正在反复翻看,便知趣地告退。
阿娇让自己坐得直了些,敛去几分漫不经心,看向手中的玩意。
卫子夫送得,是一个红色同心结,原是恋人之间互表爱意的,是夫妻不离不弃地见证。
阿娇摩挲了一下同心结,编织得极为精巧,勾了勾唇:卫子夫是表示好意来了。同心结,做同盟?她想投靠自己,希望两人关系就如夫妻一般同甘共苦?达成一致?那么,那一场流产,是她想达成同盟的诚意?想两人联手对付王娡?那可是你的孩子!血脉相连的孩子,也能牺牲?阿娇想不明白!
只是,卫子夫是真想和自己亲如姐妹?怎么可能!阿娇嗤之以鼻,不过现在卫子夫需要借势罢了,可是,我凭什么要在身边养一条毒蛇,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手,你还有什么不敢?至于对付王娡,那是我的事,报仇,只有亲自动手,方能一解此恨!被骗了这么多年,我不甘心!卫子夫,你若是有本事,便自己去拿刘彻的心,什么歪手段,休要对着我使!一点点小的恩惠,也来麻痹我吗?
同盟,我不屑!
阿娇用剪子挑开同心结最前头的绳结,再两边一拉扯,同心结便散了。她将同心结交给嬷嬷,说道:“交给卫夫人,还有一句话转达‘就算你想做缫丝花,本宫也不愿做被缠绕至死的大树’。”卫子夫,表面如此柔弱的你,没有一刻不在汲取他人的精华,这才是对人最狠的手法!你实在是天生的戏子,我与你比起来,远远不及!但这一次,我不会再被人利用。你若想表现委屈,表现弱势被欺,我定会让你如愿。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伪装不堪一击!阿娇轻笑:一次次地撩拨,我不会再躲。
第三十九章 长跪不起
卫子夫因为流产需静养,没有即刻离开甘泉宫。她躺在床上,等着宫女回来禀报。
谁料到,她等来等去,却等来这么个消息。阿娇的话,阿娇的反应,通通让她怒从心起。自己都已经卑微到这地步,你依旧要羞辱?哼,既如此,我何必再对你俯首称臣!
卫子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挣扎着下了床,拖着孱弱的身子,去见了同样还留在甘泉宫的太后王娡。
而阿娇,风尘仆仆,一路来没有停歇,已是换了好几匹彪马。她的脸颊消瘦了些,而那一双眼却分外明亮。
拉车的骏马甩开蹄子,疾驰而行,黄土弥漫,终于驶入了长安。这一日,天色依旧阴暗。
一入长安,熟悉感迎面扑来,连路边的野草,都长得格外精神。笑意不由自主地爬上阿娇的嘴角:生于斯,长于斯,她回来了。
“先去长乐宫。”阿娇一声令下,马儿掉头,跑得更欢快了。
祖母,你千万要等到我的归来,千万,不能行动!虽说她知道上一世的时间,但卫子夫流产一事,已是让她产生了疑虑,唯恐事情生变。这是一个关卡,一个有关大母,祖母安危的关卡。一丝一毫,都不能出差错!眼见着长乐宫越来越近,阿娇正襟危坐,敛去了笑容。
“娘娘,到了。”嬷嬷扶着阿娇下来。阿娇满面风尘,却连衣服都没换,就乘上步辇,直奔着祖母寝宫而去。
“娘娘何必如此焦急?”嬷嬷有些看不下去了:翁主这么拼命,病情复发怎么办?
“嬷嬷,阿娇有事。”阿娇回了一句,眼睛一直盯着某个方向出神。
转眼间,长信宫到了。
阿娇下了步辇,叫人通报后,直接跪倒在宫殿门外。众人不知何意,但见阿娇跪倒,便也齐刷刷跪倒。
青石地板凉丝丝的,天气阴沉沉的,刮来的风吹起裙摆,偌大的宫殿外侧,阿娇低着头,任由清风微微吹起裙摆。正红色的曲裾盛开在地,清风略略吹起个边角,就像压满枝头的海棠,不时随风轻颤。阿娇垂下了天鹅般颀长的脖子,面色很静很静,没有理睬任何人好奇惊讶的目光。
这连日来的阴天让人生燥,雨滴将下不下,空气中弥漫着烦闷,心胸都无法舒展开,而此刻天上乌云像一大团墨一样积聚在一块,看上去黑压压一片,连宫殿里的花草,都承受不了这样的压抑,趿拉下脑袋。
阿娇身子闷得慌,升起了几分热意,而膝盖却是顶着青石板,凉意丝丝,这冰火两重天,实在难耐。阿娇咬了咬唇,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大门。
只见一个身穿锦衫的宫女走出,说道:“娘娘,太后让您进去再说。”
“琴儿,告诉祖母,祖母若是不答应,阿娇就绝不进去。”阿娇抬起了头,只是倔强的身影,没有动上一下。
跪着的人纷纷想到:翁主是什么事儿?要让自己,屈尊跪于此地,才能达成?要知,窦太后对她可是极为宠爱,连天上的星星,都愿为她摘得。
宫女无奈地回去禀报,坐着的窦太后一怒:一回来就向自己来讨权利,被刘彻迷了心窍不成?没了权利,咱们几个女人,顶什么用?肯定没什么好下场!窦太后眼虽瞎,心却不瞎,她看得很清楚,刘彻就是一只蛰伏的老虎,不用权势压下,就会吞噬人!但素来刚硬的她,万万没想到,刘彻也是,吃软不吃硬!
窦太后袖子一挥,说道:“娇娇要跪,那就跪着吧。”想来胁迫她?娇娇,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题外话------
亲们五一快乐。
第四十章 汝似吾
沙子在漏斗中缓缓落下,积聚于底端,缕缕熏香从炉中宁静地绕出,窦太后胸口上下起伏,默然而坐。
“过了几时了?”窦太后用手摸了摸念珠,隔一会儿便问一下时间。
“禀告太皇太后,已有半个时辰了。”宫女看了看沙漏,轻轻地说道。
窦太后起身,在人搀扶着走了几步,又坐下。她的眉头皱起:素知阿娇倔强,只是这倔强,要用对地方才是,哪有用来逼迫祖母的?
她长长地喘出一口气,听着身边的黄嬷嬷汇报后宫状况,只是脑海里却是阿娇跪着摇摇欲坠的模样,烦躁地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声音:阿娇这点骄纵,不能再纵容下去!
黄嬷嬷看出了窦太后的坐立难安,神色不定,不由上前捶了捶腿,使得老太后放松下来,出声劝道:“太后,要不,您出去看看?说不定,翁主有什么事儿,想来翁主是个明理的人儿,不会无缘无故地长跪不起的。”
黄嬷嬷敲腿的力度恰到好处,窦太后舒畅地吁了口气,挑眉回道:“她就是个毛猴子,哪懂什么理?”说是这么说,只是神色开阔了些,分明已是意动。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窦太后摆了摆手,让黄嬷嬷停下,不由自主地再次问道。
“太皇太后,已是一个时辰了,翁主怎么还没进来?”黄嬷嬷看了下门外,那个正红色的身影依旧。
太皇太后唾了一下。
黄嬷嬷见着,知晓老太后其实想要出去,只是面子上搁不下而已,老太后有多宠阿娇她自是清楚,正打算再劝。
蓦地,天上想起了一道惊雷。“轰隆隆”一声,让窦太后放松的身子立马紧张起来。瞎眼之人,听觉异常灵敏,她的神色渐渐严峻:这是要下雨了?那阿娇跪在门外,岂不是……
积聚在一块的乌云终于发难,倾盆大雨,劈天盖地而来。雨势凶猛,惊雷阵阵。大雨“吧嗒吧嗒”不停地落下,坠落在地溅起水花朵朵。不一会儿,便有了一个又一个水坑。
“走,出去看看。”窦太后坐不住了。再怎么样,也先劝阿娇进来,否则淋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娘娘,下雨了,要不然,我们先回去?等天晴了再来便是。”嬷嬷在阿娇身边连声劝着。看着阿娇头发已经被淋湿,贴在惨白的面上,嬷嬷心里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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