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哼一声,斜眼看他,“你就那点骨气?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哪里有不冒一点风险的。况且全天下都知道谁才是皇上嫡长子,民心所向,我们的胜算更大。当然,如果你怕死,即刻就可以去投奔太子,反正我不会跟你走!”
我说完,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那厢刘善急了,跟上来将我拉住,“任小姐,你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我现在心里头乱得紧,我真的没想到我爹会造反,这事我得好好理理……我绝不是贪生怕死的窝囊废,真的!上阵杀敌什么的,完全没问题!”
我定了一下,转过身去,扁了嘴愧疚地看着他,“对不起,我刚才说话急了。善哥哥怎么会是怕死的人,我真是太坏了,这样说话……”
“不不不!”他抓着我的手迭声说不,“是我错是我错!你没一点儿错!”
“在干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冷不丁地响了起来。
因着那话里的温度,刘善吓得立刻松开了我的手。
“问你们在干什么?”李廉将话重复了一边,上前一步,将我扣进怀里。
“我们在玩游戏呢。”我抬首朝他笑,窝进他怀里问,“廉,你要不要加入?”
“什么游戏呀?”李廉转向我,一脸温柔。
“抓鬼呀。”我答完之后转向刘善,“善哥哥,我有点累了,今天先玩到这,下次我们再一起玩。”
“好好好!”刘善急忙收回一脸的惊惧,转向李廉,“那表哥,我先回去了。”
这回倒轮到李廉有些发愣了,目送刘善离开后,他转向我,“刚才他离开书房的时候,他还怒气冲冲的。怎么刚才居然肯叫我表哥了?月儿,你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
我朝他嘻嘻一笑,“刘善那个小色胚,见到我这样的美人,自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廉听了这话,原本稍稍和缓的脸色又沉了下去,“月儿,我不喜欢你跟别的男人走得太近。以后再不许你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我鼓起腮帮子,皱了鼻子,不满地嘟囔,“你怎么有这么多‘不许’呀李廉?我这才跟在你身边多久呀?要是呆一辈子的话,我每天岂不是光背你的‘不许’就够了?”
“我不管!”李廉居然难得地使起了性子,“我就是受不了你跟别的男人走得太近。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好吧好吧。”我挽上他的脖子,低声撒娇,“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受不了我走近别的男人?”
“因为……”他垂首下来看我,狭长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柔情,“我爱你,月儿。”
“再说一遍。”我说。
他有些犹豫,但还是乖乖地重复,“我爱你,月儿。”
“再说一遍。”我说。
“我……月儿!”李廉终于反应过来,拉下我的手轻捏了一下,“别闹了。”
我扁起嘴撒娇,“我就是想听!”
“月儿……”
“我就要听!”
“乖月儿。”李廉左右看看之后,附到我耳边低声哄我,“这儿人多,晚上回房之后你想听几遍我都跟你说,可好?”
“笨蛋!”我踮起脚尖,对上他小心赔好的脸,在他的唇上啄一下,低声骂。
他一愣,“月儿,我……”
“我也爱你。”我垂首,窝进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我保证,我也会爱你的。
从今以后,远远地离开他,爱上别的男人。
第87章 第 87 章
因为在雪里呆得久了,回来的第二天我便发起了低烧。
李廉忧心地吩咐下人务必将我照顾好后,沉着脸告诉我,以后没有他的允许,不许我随便在房间以外的地方活动。
我病得理亏,便没敢反驳。因为身体底子差,将军府里又找不到跟妖孽医术相当的大夫,所以我这一病,断断续续地烧了快两个月,直到天气回暖,才彻底康复。
那段时间里李廉和刘力四处奔波,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举事前的准备工作。到三月初春时,各地银庄已经被刘力派出去的人悄悄搬空,用银票采买回来的粮食兵刃等物也陆陆续续地运回了齐州。
四月万事俱备,刘力领了一支铁军,血洗驿站,将朝廷派到齐州驻守的官员头颅全部砍下,令快马送回京城,另附征讨书一份。
那份文书的内容并不难猜,不外乎皇帝昏庸太子暴戾,天下都应征讨,并且拥护拥有正宗皇室血统的嫡皇长子李廉为帝。
刘力大旗一举,齐州十八个郡县有十五个立刻响应,投靠李廉旗下,另外三个郡县也在一个月内被刘力铁骑攻下,俯首归顺。
六月,李廉大军势如破竹,拿下兰州五个郡县,另有三个郡县自愿归顺,大军声势更为浩荡,战线在短时间内一路东移,朝野皆惊。
从齐州到兰州,我一直随军跟在李廉身边,但从不到前线也不参与任何决策。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累赘,我白天里都在厨房帮忙。当然是戴着面纱。
刘力的主帅营配有一个专门的小厨房。我负责清点每日送进厨房的米粮蔬菜。等厨房将饭菜做好,我就跟厨房的士兵们一起将饭菜送入主帅营。而后士兵离开,我留下来,跟他们一起吃饭。
这日正吃着,刘力突然开口,“前方仪郡盛产银矿,是兰州首富之地。若能拿下,对我们大有裨益。但要拿下,也要费些周折。”
我有些奇怪,因为刘力很少在我在场的时候提到战事。
坐在身边的刘善兴致勃勃地接过话头,“我们这一路来,就没有拿不下的郡县。爹,你放心,我明天还跟着你打头阵,跟你一起把仪郡拿下来!”
刘力冷冷地斜了刘善一眼,转向我,“最近朝廷那边有什么大动作吗?”
“有。”我应了声,将口中的炒牛柳咽下,“五天前朝廷已经派了三万大军火速赶到仪郡支援,太子自领了十万大军押后,先遣部队估计十天之后便能到达仪郡。”
“哦?”刘力微敛了眸,继续问,“那么,太子什么时候从京城出发的?”
“三天前。”李廉在饭桌下拉了拉我,我没理,继续答话。
“太子军队如何行军?”
我还要答,被李廉抢了话头,“舅父,我看月儿有点累了,我先送她回我的营帐。”
言毕不让我再有发言机会,拉起我便走。
“月儿!”
李廉带我入营,遣退左右,严肃地看着我,“我跟你说过,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的!军情机密,说错一个字后果都很严重。你不知道的话,也不要为了圆谎胡说。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圆话。”
我垂了首,无辜地看着他。
他一见我如此,立刻软了下来,“月儿,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是说,往后你说话千万小心。眼下战事正酣,京城的消息,对我军的战略部署实在太重要了。你能明白我的话吗?”
我点头。
“好。”他舒口气,而后放开我来回踱步,“我想些办法,帮你把前面的谎圆过去。不过我们说好,以后你再不能撒谎了。”
“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呀。”我低声回他。
他驻了步,不解地看向我。
我正要解释,不期然撞见刘力激动地掀开营帐大门。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封刚刚开封的密信,二话不说塞到李廉手中,“廉王,快看。这是派到京城的探子刚刚送回来的密信。”
李廉微带疑惑地将信展开,通读一遍,而后惊愕地抬起首来,看向刘力。
刘力似乎非常高兴,“跟任小姐说的,一点不差。她真的能收到右相大人的密报。对不对,任小姐?”他转向我,问,
我点头。
“那你快与我说说太子的行军路线。”他拉我坐下,洗耳恭听的样子。
“信上没写吗?”我问。
他摇头,“我们的探子尚未打入敌军内部,所以这样机密的军情,暂时还无法探得。”
“哦。”我应了声,将太子军队拟定的行军计划和盘托出。
“好!”刘力听完我的话,哈哈大笑一阵,而后拉过李廉,“廉王,我心中已有计较。请同我一起,回主帅营,召集各部将领共来商议。”
李廉看着我连连应声,“舅父,你先去请各位将领,我随后就到。”
刘力有些不悦,但见李廉坚持,也就没再说什么,先自去了。
“月儿,”李廉正色看我,“你实话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京城那边军队的动向。”
“廉。”我垂首避开他的目光,轻轻地将他的手执过,柔声慢道,“我答应过你,不会再跟你说谎的。所以别逼我说谎。我确实能收到京城那边的消息,但是怎么收到的,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他沉默。
我在他的沉默中忐忑,或许,或许真的应该,再撒最后一个谎。
“我知道了。”
听到他的声音,我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来。只见他微微笑着看我,清澈的眸光中没有半分不确定,“我信你。并且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我只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再说不出一句话。
“好了。”他看我一阵,温柔地将我的手放开,柔声对我,“我该去跟舅父商讨军情了。天色不早,你也早点休息吧。”
我听话地点头,将他送走,给自己铺好床,而后上床,睡觉。
“为什么不将我阻截太子的计谋一同说给刘力听?”妖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愤愤地从床上坐起来,拿手去扯左手小拇指上的天圆地环。
这该死的鬼东西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相距千里,也能让那个人鬼魅一般如影随形?
“小鸟儿,别不乖。”妖孽的声音微微带冷,仿佛连话里隐藏的怒气也一并传送了过来。
“你没说过我还要为他们出谋划策。”我放弃与天圆地环的抗争,低声回道。
“助他造反,你必须不遗余力。”
我冷笑出声,“他已经造反了。别告诉我你真的希望他成功。”
许久之后,那个声音终于消停。我扯好被子,继续睡觉。
第88章 第 88 章
七月,义军将赶往仪郡救援的太子拦截在祁县。太子猝不及防,十万大军被五万义军杀得丢盔卸甲,仓皇地逃回京城。义军士气大振,趁势一举拿下仪郡。
连连大胜,让刘力心情大好。进入仪郡之后,他便下令犒赏三军,同时为了整顿军队,大军将在仪郡休整三日。
大军进驻仪郡之后,我便跟着李廉搬进仪郡知州府衙。胜利的当晚刘力要大宴三军,现在负责后勤的士兵正在搬运知州府衙中库存的美酒。当然,最好的酒会被留下来,进献主帅和王。
我正在清点士兵搬进府衙内庭的酒。
“小鸟儿,我想你了。”
“任小姐!任小姐!”我猛然回神,回身看了看刚才叫我的卫兵,“我刚才数到哪儿了……不好意思,我重新数一遍。”
咬着牙数完酒缸,我让士兵将酒搬进厨房。
神思恍惚地尾随着士兵们一起到厨房,妖孽的声音一直如影随形。
“你告诉刘力,我已经主动请缨上阵,十日后将带三万大军到仪郡找你。”
“砰!”我失手推倒了一坛好酒,吓了一跳的我下意识蹲下身子想去收拾,再抬手时发现手掌上被划了一道口子,满手鲜红。
正在搬东西的士兵见我如此,立刻慌了,急哄哄地要送我看大夫。
从我们搬进来,府衙大堂就成了军中伤员和病患暂时栖居的地方。大夫就在府中,我认得路,于是柔声安抚一阵慌张的卫兵,拒绝了他们想要送我去看大夫的好意,独自一人来到大堂。
一进门,便见里面闹成一团。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弟弟,我求求你了!”一个大汉大声哭喊着,在一名军医面前跪下了。
那军医我认得,是军医主管张仁心。他原来就在将军府当值,我的风寒就是他为我医治的。虽然他的医术不如妖孽,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是位医术精湛、宅心仁厚的好大夫。
大汉的左侧,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或者应该说,一具面色发白的尸体。
只听张仁心沉痛地劝慰跪在地上的人,“他失血过多,已经去了。你如何求我也没用。还是把他带出去好好安葬吧。”
“呀!”大汉的拳头打在地上,足下的地板仿佛也跟着震动起来。却见他在地上挣扎了许久,终于咬着牙,将床上弟弟的尸首抗在肩上。出门的时候他看见了我,被眼泪逼红的眸子里似乎燃起一簇怒火,但他很快压下,走了出去。
那厢张仁心转过身来,也看见了我,惊讶出声,“任小姐,你怎会在这?”
我收回大汉身上的目光,朝他举了举用手帕暂时包好的手指,回他,“我不小心划破了手指,想让张大夫给我看看。”
“这样。”他低声应了声,抬眸看我,“你到内堂等我一下,老夫洗个手就进去。”
“好。”我答应过后,顺着他的吩咐走进了内堂。
内堂与外堂一道小门相连,被张大夫用来暂做了寝室,里面摆设简单,一张大床,一套桌椅,几叠医书,还有一些零散的药品。
我想,军营里只我一个女眷,他让我进来,也是照顾。于是便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静待张仁心的到来。
没等一会,就看见大夫拿着药粉和绷带从外堂推门而入。
他拿过我的手看看,而后为我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方才看见死人了。可有什么感想?”包扎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我。
我愣了愣,垂首,答,“没有。”
他扯开嘴角笑了一下,但是那双眸里分明没有一点笑意,“少有人第一次见到死人没有任何感触的。任小姐以前杀过人吗?”
我愣了一下,摇头。
“瞧老夫多糊涂。”张仁心拍拍自己的脑袋,“任小姐怎么会亲手做这些,你笑上一笑,有多少男人为你赴汤蹈火?你亦根本无需刻意杀人,自然有许多人因你而死。”
我知道整个大玄都在传,李廉之所以造反,全都是为我。所以我是祸国殃民,挑起内战的红颜祸水。
“老夫听说,当朝吏部侍郎安易的妻子,正是右相大人的独生女任无月。可巧跟任小姐同姓,不知道任小姐的芳名是否就是任无月?”
我吸口气,“我是。”
“那便对了,老夫没认错人。”张仁心说完,起身拿过一把匕首,“刷”地一下,将我的面纱切成两半。
“自古红颜多祸水。”张仁心的匕首对准了我,“任小姐,老夫知你必定死得不甘。有什么遗言,只管说吧。”
我看看匕首便在眼前,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心如止水,“我想知道你杀我的原因。”我对他说。
我的淡定明显他有些戒备,但他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老夫服侍刘将军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知道刘将军一直想帮廉王夺回太子之位,老夫虽然不才,亦想尽些绵薄之力。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