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十分感激。
留在淇园的两个丫头叫金雀和腊梅,二人恭恭敬敬给若华请了安,若华问了她们几句,见谈吐果然稳妥谨慎,这才满意地让她们退下。
瑛儿捧了个布包儿上来福身道:“王妃,下房的翠羽说是过几日要出府了,想来给王妃磕个头,这几日还给王妃做了双绣鞋全当一点子心意。”
若华看了眼那绢布包儿,却问瑛儿道:“你与翠羽有情分?”
瑛儿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平日翠羽姐姐对奴婢颇为照应,所以……”
一旁瑾梅瞪了眼瑛儿,道:“她再怎么照应你,你也不该私下应了她,替她送了东西又传了话过来。”
瑛儿一时脸红耳赤,低着头滚下泪来,跪下道:“王妃,奴婢知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若华素来怜惜她年纪小,平日也很是贴心,便淡淡笑道:“罢了,你既然知道错了,下回不可再犯。你把这东西放下吧,去告诉她不必前来磕头了,安生等着放出去就是了。”瑛儿忙抹了泪,把布包儿交给瑾梅,告退出去了。
若华让瑾梅打开布包儿来瞧时,那里面是一双大红底湖水绿百枝莲纹样的绣鞋,那莲花旁还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蜻蜓儿,线脚平整细致,可见手工是极好的。
瑾梅量了量那鞋底子,道:“果然是王妃平日穿的尺寸,她倒是细心留意了。”
若华看着那双绣鞋,想着翠羽虽然当日不肯被放出去配人,但是这段时日倒还老实待在下房,不曾闹出什么乱子,如今也只是送上一双绣鞋,并无别的意思,却还是不愿意多看那双绣鞋,索性道:“收起来吧,一时也用不上。”瑾梅依言把绣鞋收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寿宴之上风波起
十一月十四,太妃寿辰正日,荣亲王府早早开了四门,大红寿字灯笼高掛,大门外两位管事的领着十数位小廝垂手恭立迎着各处来的宾客,内院门前也是两位得脸的婆子领着丫头们迎候着各府的夫人家眷。除了先前请了到府里来的昆曲名班水月班,还请了擅长杂耍的庆元社和拿手京腔的德福班,在王府东西两面街上搭了台子唱着。
若华惦记着寿宴,不到卯时便起身了,因了要宴客,宫中怕也有恩旨赏赐,少不得要正装品服,一品红蹙金绣云霞翟纹霞帔,朱红盘金蟒裙,赤金翟纹蔽膝,就连腰带都是金线攒珠翟纹,待到瑾梅捧了那金丝点翠珠翟冠来,若华连连摇头︰“不过是接个赏赐,不必这般隆重,还是簪了凤釵便可,这发冠太重,要是顶着一日怕不是要把脖子折了去。”
一屋子的丫头都不禁偷偷捂着嘴笑了,瑾梅笑着道︰“那就再加个抹额吧,好歹瞧着不那麼素净。”
梳洗完毕,若华用了一小碗粥,便带着丫头们匆匆赶到和韵斋伺候太妃用饭。
“太妃娘娘,昨儿杜府老太太打发人送来一台珍宝血珊瑚,说是给太妃娘娘的寿礼。还特地让我向太妃娘娘告个罪,说她身子不大好,府里两个夫人都在身边伺候着,今日怕是不能来给您贺寿了。”若华一边给太妃布菜一边轻声道。
太妃有几分惊讶地抬头看着她︰“怎麼,你祖母身子还不见好?”
若华轻轻应着︰“老人家年岁大了,难免要养上一段时日才能大好了,还请太妃娘娘恕罪。”太妃也便不再说什麼,只是吩咐若华时时回去瞧瞧。
来贺寿的命妇夫人们陆陆续续到了内府,丫头们引着她们到蓼香坞坐了,这一处是内园大花厅,正是宴客所在。一时间花厅里坐了不少夫人小姐,也都互相攀谈着。
若华本就是主母,自然得在花厅迎着这些女眷,好在东阳郡主也随她一道,一时间不断有人上前来向她们问安说话,二人也一一应着,说上几句再让丫头们引了到位上坐好。
好容易趁着暂时无人时,若华向一旁的东阳郡主挤挤眉道︰“好些时日不见你出门,莫不是躲在房里绣嫁妆?”月前,定安侯夫人求了太后恩旨,把东阳许给了定安侯世子了,总算二人婚事尘埃落定。
东阳郡主俏脸緋红,低低啐道︰“你才嫁到王府多久,就跟那些长舌婆子们学的没脸没皮了,看我一会不告诉王爷去。”
若华笑了起来︰“好郡主,快别告状了,我已经问过太妃了,你的婚期还有个小半年呢,绣什麼都够了。”东阳郡主更是不饶她,要跟她分说分说。
二人正说笑着,丫头快步进来报︰“肃王妃与王府杜夫人来了。”
若华愣了愣,这肃郡王素来与萧琰不合,往日有什麼宴请肃王府都是推了不来的,这回怎麼这般殷勤,还把若瑶带了来。
她少不得看了眼东阳,二人迎了出去,刚到门前,就见肃王妃一身品服,快步上前来福身笑道︰“九婶安好。”身后跟着的若瑶也拜倒在地︰“给荣亲王妃,东阳郡主请安。”
若华笑着扶了肃王妃起来︰“都是自家亲眷,还这般拘礼,快起来。”又向若瑶道︰“叁妹妹不必多礼了,起来吧。”
东阳郡主也是笑盈盈上前拜了拜︰“二嫂嫂安好。”
肃王府一把拉住她,笑道︰“郡主好些时候不往我那府里去了,前些时候我进宫很向太后娘娘说呢,郡主如今定了亲事,怕是更难去看看我这个嫂子了。”
东阳郡主笑着挽着她的手,道︰“嫂嫂说哪里话,我早就想去瞧瞧你和二哥哥,只是二哥哥朝中事多,你又是管着王府,哪里有空陪我玩,所以也就不敢去扰了。”她引着肃王府一边走,一边回头向若华使了个眼色,若华心知肚明,也不跟着一道进去,只让东阳引着她们进去坐了。
“晋元公主,隆和公主,昭平公主来了。”丫头稟道。
若华脸色一正,忙带着人迎了出去。虽说晋元公主是若华大婚的保人,却并未见过,那两位公主也是素未谋面,只好微微欠身道︰“叁位公主。”
当先的那位中年贵妇一把扶住若华,笑道︰“九弟妹不必多礼,快些请起。”又向回身道︰“昭平,还不给你九婶婶见礼。”
她身后两位凤纹宫装女子中年岁较小的那个,笑着上前来福身道︰“九婶婶好,您不曾见过我,我是昭平。”
若华看着她笑顏如花娇俏可爱的样子,情不自禁就喜欢上了,拉她起来笑道︰“怪不得东阳日日惦记着,竟然这般讨人喜欢。”隆和公主倒是不大多话的人,只是向着若华笑了笑,很和气的样子。
待送了叁位公主进去,晋元长公主笑着向若华道︰“东阳与昭平素来亲厚,又是好一阵子不见了,怕是有不少女儿家的小话儿要说,不如我陪你去迎那些亲眷们,让她们说会子话吧。”
若华自然不会拒绝,笑着道︰“有劳公主了。”晋元公主果然十分热心,陪着她在门前迎着。
“这是齐王妃,你该叫二嫂嫂。”晋元公主笑着上前一把扶住年岁已长的齐王妃道。
若华上前扶了齐王妃另一边,一边笑道︰“二嫂嫂快请里边坐了。”
齐王是先皇第二位皇子,比今上还长十余岁,齐王妃也早已是五十岁开外,她一边笑着向若华点头,一边颤巍巍走着道︰“真是个好孩子,模样也周正,只可惜你二叔不能过来给太妃娘娘贺寿了,他如今还替皇上守着西边呢……”一路絮絮叨叨着。
待送了齐王妃到花厅坐下,晋元公主才轻声对若华道︰“齐王最擅带兵,虽然年事已高,但还在镇守西边。”
又迎了好几位王妃,晋元公主都是亲热体贴地送到位上,paier若华少不得一一记住,日后再见也好说话。待丫头报说睿郡王妃到了时,却见晋元公主脸色微微一变,并不上前,若华满是疑惑,却也只能跟着她一道立在花厅前。
睿郡王妃瞧来不过二十左右年纪,一身大红品服,模样很是清秀动人,待她到了跟前,盈盈拜倒道︰“给七姑姑和九婶婶请安。”
晋元公主却是微笑道︰“睿王妃不必多礼,快请起,里边坐吧。”
若华也是微微点头笑道︰“请起吧,太妃娘娘已经在花厅里跟亲眷们说话了。”
睿郡王妃起身笑道︰“素来听闻九婶婶胆色机智过人,今日得见果然如此,怪不得七姑姑喜欢。”
晋元公主笑道︰“你不也是要强能干的吗,我又何尝不喜欢了。”睿郡王妃闻言一笑,这才带人进了花厅坐了。
若华倒是曾听萧琰说起这睿郡王,原是今上嫡亲兄长韩亲王爷的嫡子,韩亲王病故后,今上便把京师防卫交与睿郡王管辖,可见是十分信任的,这睿郡王妃也不是寻常出身,乃是先皇朝中韩太师长孙女,如此这睿郡王自然是非同小可,只可惜他却是对立储之事毫无兴趣,一心办差,如此在朝中名声倒不如肃郡王那般彰显。
好容易迎完所有皇室亲眷,其他命妇夫人也都陆续到了,太妃早已在花厅与几个老王妃说笑了。若华谢过晋元公主,这才悄悄到太妃身边,俯身轻轻道︰“太妃娘娘,宾客都齐了,是不是该传了水月班唱头出了?”
太妃微微頷首︰“把戏折子给她们点吧,準备好打赏。”若华早就吩咐人準备好了几箩筐散了的铜钱子,又让几个有气力的婆子站在台下听候吩咐。
大花厅正对面就是搭好的戏台,水月班早就让伶人梳妆换了戏服候着了,待得了吩咐便鼓乐齐奏,吹吹打打开戏了。一干女眷们坐在花厅里,一边吃茶和点心,一边看戏,倒也热闹。
丫头捧了戏折子到齐王妃跟前,她正跟太妃说着话︰“……说来有好些年了,那会子才刚进王府,哪里知道这些。”
太妃也笑着道︰“可不是,一晃已经过了这麼些年了,如今连你都抱孙子了。”
齐王妃最爱说旧事,一听太妃的话正要说上几句,却看小丫头跪在跟前捧着戏折子,笑着道︰“哎呦,快起来给她们瞧吧,我这老眼昏花的哪里还看得清这个,也就不必费事了。”
太妃笑道︰“随便点一出就是了,只图个热闹。”
齐王妃接过那折子眯着眼瞧了瞧,随手指了个︰“也瞧不出是个啥,就这一出吧。”丫头忙记下了,却是《夜奔》。她也不理会,只是转过头去拉着太妃说着话。
戏台上正唱道《玉玦记》第二出,那俊俏扮相的小生正唱道︰“归柳叶顰小。春容渐入庭皋。綺罗余寒惊料峭。看映日檐花迎笑。朱门静悄。帘幕上红尘不到。”花厅里的王妃公主夫人们都是听戏的行家,自然知道唱的极好,一片叫好声。
太妃也听得入神,笑着点头道︰“好,看赏。”若华吩咐下去,那戏台下的几个婆子端起筐子向戏台上洒了一地铜钱。
正热闹间,却听花厅外一阵慌乱,锦画快步进来在若华耳边道︰“王妃,王府外来了一队羽林卫,说是要进来拿人!”
第一百六十章雷霆雨露皆君恩
羽林卫来拿人!若华一时脸色微微发白,咬牙低声问道︰“可问清楚了,是要到王府里来拿人麼?他们可知道太妃娘娘今日寿辰?”
瑾梅脸色也是十分难看,轻声道︰“那领头的武官说是奉詔前来,但不曾闯门,让刘管事去报了王爷,如今在门前候着呢。”
正说话间,却听丫头报道︰“王爷来了。”花厅里的女眷一时都有些吃惊,忙都起身立着。
太妃一脸惊诧︰“怎麼这会子不在前边宴客,倒来这来了。”
若华心知必然是為了羽林卫的事,忙上前站在太妃身边,轻声道︰“王府门前来了羽林卫,说是要进来拿人。”太妃身子微微一晃,牢牢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花厅门外。
萧琰沉着脸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个着长身飞鱼补服,头戴乌纱冠,分明是个堂上官,腰间仗剑面色冷然步步紧随着。萧琰行到太妃跟前揖手道︰“太妃娘娘,诸位皇嫂,羽林卫奉上諭前来拿人。”
花厅里的气氛霎时凝重起来,诸位皇室女眷都是面面相覷,都是一副惊惧的模样。这里面谁人不知,羽林卫自泰元年间建立伊始,负责监察朝臣勛贵,到文皇帝更是设了特许羽林卫设刑狱,不受叁司所辖,直属御前,得詔便可将一品大员抄家拘押,再是臭名昭着了。
那堂上官倒是上前一撩袍摆拜倒︰“太妃娘娘,下官卢宸奉詔前来,不知太妃娘娘寿辰,万望恕罪。”
太妃噙着一丝冷笑︰“你既然是奉詔,还要我恕罪作何,要拿谁只管说便是。”
卢宸依旧恭敬道︰“不敢,实在是公务在身,不敢耽误。”起身却是走到睿郡王妃跟前,道︰“奉上諭,睿郡王萧凛勾结乱党,图谋不轨,着即押入刑狱严审,府中女眷僕役一并看押。”说罢,皮笑肉不笑地抬手道︰“王妃请吧。”
一时间花厅里眾人都抽了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看着睿王妃,paier睿郡王素来得皇上器重,怎麼会……再看花厅外已经不知何时候着好些羽林卫,都是仗剑肃立,气势逼人。
睿王妃脸色青白不定,待要起身分辨几句时,竟然无法自己立起身来,只能扶着丫头勉力站起来,嘴唇翕动着颤声道︰“你们……你们把王爷如何了?”
卢宸道︰“睿郡王已经被送去刑狱,下官特来请王妃一道前去。”说着却是向外边打了个呼哨,进来两位羽林卫力士,丝毫不避男女之嫌,架起睿王妃便向外去了,余下的人也是鱼贯而入,连睿王妃带来的丫头婆子俱不放过,一概拿下扬长而去。
卢宸这才堆着笑回身一拜︰“让太妃娘娘和诸位王妃夫人们受惊了,实在是皇命在身,不敢违抗,还望多多恕罪。”又向萧琰一礼,这才欠身退了出去。
听着外边凌乱撤出的脚步声,睿郡王妃的哭泣声和丫头婆子们的求饶声渐渐远去,花厅中一时间竟无人出声,都是胆战心惊地立着,再想不到皇亲之中最得器重的睿郡王就这般被押入刑狱,连家眷下人一概不曾放过,罪名居然是谋逆。
太妃勉强压下心中怒气,强笑道︰“不必理会那些朝中之事,咱们只管听戏吧。”
话虽如此,花厅中的女眷们哪里还有心思听戏,个个脸色苍白,惊魂未定地不敢多说,几位王妃公主為着皇家的脸面,强自镇定,但也是受了惊吓,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
只有年长的齐王妃,不知是糊涂了还是怎地,竟不曾把先前那一幕放在心上,依旧拉着太妃絮絮说着从前的旧事。
晋元公主见荣华脸色不大好,倒是上前来道︰“我素来不爱听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