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夫人看着那四个婆子站在面前,心里只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恨不得将她们都叉出去打死才解恨,只是却又挑不出半点错来,只得咬牙强忍着,却也不接那茶盏,只是冷冷道:“让画眉进来,伺候我更衣。”
四个婆子却是一动不动,只是笑着躬身道:“夫人有什么只管吩咐奴婢几个,如今您正怀着身子,那些年轻丫头不省事,万一磕碰了夫人反倒是不好,太妃娘娘也会怪罪,不如由奴婢替您更衣就是了。”
岑夫人一时气结,竟然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门咬牙道:“都退下,没我的吩咐不许进来。”四个婆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笑着告退了。
她独自一人坐在位上,心思却是飞转,王妃如今分明是倒将自己一军,反倒将自己房里都换成了她的人,还把最得自己信任的娇兰娇容两姐妹调去了留月阁,自己日后怕是越发艰难了。只是只要自己还有身子,王妃就是再有手段也不敢乱来的,这可是自己的依仗,若是真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扳倒她也非难事。她抚摸着自己小腹,顿时有种得意悠然而生。
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原本她想着再遮掩些时候,可是想不到如意居然被太妃查出来了,原本以为太妃查到是莹心阁传出来的话,便会不再查下去,只是发落了秦夫人,万万想不到连如意都给查了出来,再查下去难保不查到自己身上,她不得已才漏了消息出去,让府里都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如今这孩子已经是她的保命符了。
她扶着腰站起身子走了两步,却是瞧见了自己桌案上的那只玲珑雕漆檀木匣,当日府里带了消息给自己,说是求得了求子的灵丹妙药,只要用下同房之后,管保一索得男。如今看来确实是有几分功效的,不然怎么会自己拔得头筹有了身子。王妃她纵然是再有手段,也抵不过自己的肚子,如今切让她嚣张一会儿,待到自己诞下长子,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画眉隔着帘子在外边道:“夫人,淇园使了人送赏赐过来了。”
赏赐?岑夫人惊了一下,有几分疑惑,这个时候都已是上了灯,白日里也已经赏赐过了,却还送什么赏赐过来。
她问了一句:“是王妃赏赐的么?我这就出去迎了。”
画眉挑起帘子,福身道:“是王爷赏的,也说不用夫人亲自迎了,只是放下赏赐便走了。”
“王爷?”岑夫人大喜过望,“王爷回来了?人在哪一处?怎么都不曾听到消息?”
画眉却是摇头道:“奴婢也是不知,只是听说王爷回了府了,现在在淇园跟王妃说话,听说夫人有了身子,才命人送了这些赏赐过来。”
岑夫人上前瞧了瞧小丫头手里捧着的盘子,只见里面放着的不过是些玉器摆件,寻常的小玩意儿,并无特殊,心里不由得有几分失落,却又忍不住问道:“王爷可有留下什么话不曾,有没有说何时过来瞧瞧?”
画眉摇摇头道:“来的人倒不曾说,只是放下赏赐便走了。”
岑夫人心里更是难受,看也不看一眼那盘子里的物件,径直走回位上坐下,却是脸色难看,画眉在一旁见了,忙劝慰道:“夫人莫急,一准是王爷方才回府,才得了消息,所以先遣了人过来送赏赐,想来一会子便会过来瞧您了。”
岑夫人想着也是如此,自己腹中怀得可是这府里第一个子嗣,王爷不会不在意的,他一准是要过来瞧瞧的。一时想回转了心意,她脸上有了几分喜欢之色,忙回头吩咐了画眉道:“去准备好参汤,王爷来了必然是要用的,吩咐厨里好好用火温着,不可冷了去。”
又想起自己如今的模样怕是太过普通,忙起身道:“唤了人来给我换了衣裳,收拾好了一会子才好见王爷。”
画眉待要唤人,先前王妃送来的婆子里有两个听见招呼进来了,见了岑夫人这架势,福身笑着道:“夫人这是要梳洗么?还是由奴婢几个伺候吧。”
岑夫人冷哼一声道:“用不用你伺候,我自有主张,哪里就轮到你做主。”
那婆子倒也不惧,依旧是笑容满面地道:“自然是听夫人吩咐,只是夫人如今身子要紧,奴婢几个又是太妃娘娘使了来照应的,若是有什么差池只怕奴婢等担待不起,还请夫人见谅。”
岑夫人见她们居然软硬不吃,登时满心怒意又起,只是不想在王爷来时惹出事来,低声道:“好,那你们替我更衣吧。”两个婆子忙上前接了衣裳,扶着岑夫人上内房而去。
换了一身正式些的衣裳和头面的岑夫人坐在正厅中翘首而盼,眼神切切地瞧着门外,只等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只是这一等却是一两个时辰,直到更鼓敲了两更了,却是仍旧没有见到。
一个婆子见时候不早了,上来劝道:“夫人早些歇着吧,太晚了伤身子。”
岑夫人愣愣地瞧着门外边,口中低声道:“王爷还未过来呢。”
那婆子一听却是有几分莫名,疑道:“王爷早就回了淇园歇着了,夫人还是早些安置了吧。”却是扶着愣愣怔怔的岑夫人回了房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还有人算计着
“秦夫人,岑夫人来了。”锦画打着帘子道。
若华瞧了一眼一旁坐着的萧琰,他仍是神色淡然,她也只好微微叹口气,等着那二人进来。
岑夫人今日倒是走在前头,穿着宽松的象牙色织锦褙子,海棠红裙,扶着画眉的手含笑进来了,后面跟着的秦夫人却是一身杏红间金缠枝花褙子,又是齐整的打扮,跟在岑夫人身后进来,眼睛却是不时地瞧一瞧上边坐着的王爷。
还没得岑夫人福身下去,若华已经笑着道:“妹妹就别拘着了,快坐下吧。”
一旁的锦画、妙言端了绣墩让两位夫人坐下来,若华这才开口道:“岑妹妹如今有了身子,这请安的规矩也不必太过严苛,只管好生歇着,养好身子是正经。”
岑夫人一惊,忙抬头看了一眼上座的两位,却见王爷也是眉眼不抬,似乎早已知道此事,她心里别了一下,忙起身陪笑道:“王妃宽厚,那是妾身的福分,只是妾身岂敢为了一己之私乱了府里的规矩。”
若华轻轻一笑,却是目光如雪看着岑夫人:“妹妹说哪里话,这也是太妃和王爷允了的,不会叫妹妹坏了规矩的。”
她又向着秦夫人笑道:“秦妹妹素来与岑妹妹交好,如今她身子不便,我又是诸事繁多,还请妹妹多多过去陪她说说话,解解闷,也好安心养胎。”
秦夫人愣了愣,起身低声应道:“是。”
若华交代了几句,却是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只得有几分不知所措地瞧了一眼一旁坐着一言不发的萧琰,心里却是又恼又气,这分明是他的小老婆,是他的孩子,偏偏要自己在这撑着场面,还要跟她们说着违心的话,着实让人气恼。
萧琰似乎是察觉到若华的目光了,抬眼看了若华一眼,正巧瞧见她那不加掩饰的懊恼,不由地露出了几分笑意,旋即又压了下去,只是转过脸向着下边坐着的岑氏道:“王妃说的是,你有了身子,就不必来回走动了,好生在茗芜院里歇着吧。”半句没有提要去瞧她的事,也没提过有什么别的话音,下边坐着的两个听了这话,分明是不一样地心思。
萧琰在上边瞧得清楚,他哪里不知道这两人想得是什么,只是冷冷瞧着岑夫人,目光在她腹间微微停顿却又转开了去,似乎有几分厌恶之色,却又极力掩饰着。
不过小坐一会,秦氏与岑氏不得不起身告退了,不敢扰了王爷王妃用早饭。
二人出了淇园,一并向着西边行去。秦夫人最先开了话匣子,她瞧了瞧岑夫人扶着丫头的模样,冷笑一声道:“妹妹果然好福气,居然赶在王妃刚刚进府便有了身子,得了个头筹,还是赶在太妃娘娘要彻查流言一事时怀上了身子,果然是巧得很。”
岑夫人却是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眼瞅着秦夫人,一副委屈的模样低声道:“姐姐这是什么话,我也是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子,如今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怎么倒惹得姐姐恼了。若有什么不好的,我这里先给姐姐陪个不是。”
秦夫人不听则已,一听更是勾起心中怒意,甩手道:“不必装腔作势在这里假惺惺的,旁人不知道你,莫非我还不明白,当初若不是……”她说了半截,却是脸色一白吞下了那半句话,冷哼一声,带着丫头快步向着自己院子走去。
岑夫人却是一反方才的模样,冷冷瞧了一眼走得远了的秦夫人,低声嗤笑道:“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成不了气候。”
秦夫人回了莹心阁却是一肚子怒火,自己论起来是最早嫁入王府的,虽然是夫人,但当初府里没有纳妃,也只得她一人伺候王爷,也便像是半个女主人一般,又是代掌着中馈,一时间也是风头无两,直道是春风得意,谁料到,不到一年多的光景,先后是岑夫人嫁入府里来了,又是一副玲珑心肝的,引得王爷对她十分怜惜,再又纳了王妃,这王妃却也不是好相与的,不过短短一月的光景,王爷待她便格外不同些,这当头岑夫人又怀了身子,还是府里的头一个,叫她如何能够平心静气地瞧着。
只是她自己如今也不是个好处境,前一次的账簿的事,自己以为做的隐蔽,却不知兄长为何会赶在那当儿来了王府,还留下了一叠子银票要人转交给自己,这银票自然是落在了王妃手里,如今也就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只怕王妃会拿出来揭穿自己,整日提心吊胆。起初还以为是巧合,兄长误打误撞那时候来了,如今瞧了只怕是有人有心为之,就是要借着王妃的手处置了自己,而且这个人再不会有别人了,一准就是岑氏,那消息也就是如意递出去的
她想到这里,更是怒不可言,起身在房里踱了几步,却又眼神阴冷地想着,岑氏腹里的孩子却是块心病,若是到时候生下个男丁来,那便是王府里的庶长子,虽然得不了世袭王爵,却也是极为得眼的,那时候岑氏便身份大不相同了,有子嗣的夫人与无子嗣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了。这孩子或许对王妃没有太大的影响,但对自己却是极大的威胁。
十月怀胎,十月怀胎她眼前一亮,对了,不能让她生下来,只要岑氏没有子嗣,她始终是要被自己压制着的。
她心思一定,唤了一声道:“月娥……”
大丫头月娥应着打了帘子进来福身道:“夫人有何吩咐?”
秦夫人压低声音道:“你让前院的人带个消息出去,让府里的二奶奶这两日过来一回。”
月娥吓了一跳,低声道:“这怕是使不得吧,夫人,您忘了?前次二爷来府里时……”
秦夫人阴沉着脸道:“我记着呢,这回我去与王妃说,就说是府里有事过来与我商量一番,想来不会不应的。”
月娥欲要说些,终于还是看了看秦夫人的脸色,咽了下去,低声应了。
第一百三十章事发
“这几日纽儿可好些了?”若华放下手里盛着燕窝羹的粉彩瓷盏,抬眼问起一旁的瑾梅。
瑾梅一愣,低声道:“倒是有几分精神了,只是说是怕还未大好,不敢到跟前来伺候。”
若华轻轻一笑,摇头道:“身子要紧,跟前还能短了人伺候不成,你只管劝着她好生养着,不必着急。”
正说话间,锦画打了帘子进来福身道:“太妃娘娘使了人来,说是定安侯夫人来府里小坐,请王妃也过去说说话呢。”
若华吃了一惊,定安侯夫人?平日不大走动的,只是定安侯世子与王爷素来交好,怎么这当口过来,她愣了愣,忽而想起那日太妃与郡主说的话,一时笑开来了,莫非是过来提亲的?
她笑吟吟地问道:“可还有别人陪着?”
锦画想了想,笑着道;“方才倒是听说郡主也过去了,陪着定安侯夫人说话呢。”
若华更是料定了,必然是为了说亲的事,看样子有七八分准了,这倒也是桩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她见过几次那位定安侯世子,倒也是个稳妥的人,想来郡主嫁过去也不会有错。
瑾梅带着锦画给若华换了件大红银滚边撒金花褙子,绾好了参鸾髻,簪着一支斜髻凤钗,这才向着和韵斋而去。
刚一进花厅门,便听见里面笑声不断,看样子是谈得正是兴头上,若华快步进去,丫头们早已通传了,一位着绛紫滚花长褙子的中年妇人见若华进来,忙起身要上前行礼。
若华自然知道她便是定安侯夫人,忙上前搀住,不肯受她的礼,只听后面的太妃笑着道:“算了吧,论起家礼来,她还是你的晚辈,哪里有受你的礼的道理。”
若华也就势拉着定安侯夫人回了位上坐下,笑道:“夫人这是要折杀我呢,我一个晚辈哪里当得,快坐下吧。”
定安侯夫人瞧了若华两眼,笑着道:“还是太妃娘娘有福气,竟然得了这么个能干又柔顺的媳妇,素来听人说王妃当年在闺中时便是巾帼英雄,如今瞧起来却是秀外慧中,再好不过了。”
太妃笑道:“她是不错,只是也当不得你这么夸。话说你眼界素来高,只怕日后还不知道要找个什么样的做媳妇才叫满意呢。”说这话时候,众人的眼光却都在一旁低着头坐着的东阳郡主身上停下了,只见她双颊绯红,却是垂首不言。
定安侯夫人哪里会不知言下之意,笑着道:“自然是比着太妃娘娘的眼光挑了,只是臣妾毕竟不如太妃娘娘见多识广,这些事也拿不准,还得请太妃娘娘给臣妾拿个主意才是。”
太妃乐呵呵地道:“若是旁人,或许我还说不好,你家世子却是极好的孩子,文武双全又是个稳妥的性子,再好也没有了,如今还得了宫里的看重,害怕没有合适的人选么。”
众人一番寒暄,虽然没有明言要定下亲事,但也算是相看了,中途郡主耐不过羞臊,起身告退匆匆离开了,若华却是分明瞧见她那羞得鲜艳欲滴的脸庞,怕是臊坏了。
待到送定安侯夫人走了,才发现她送来的拜礼却是异常丰厚,锦匣布料堆了小半张八仙桌。太妃看了看,不由地笑了起来:“这个定安侯府倒是守着规矩,连这相看的礼都不肯少了半点呢。”
若华瞧着笑道:“也是咱们郡主品貌双全,才让定安侯夫人这般喜欢。”二人闲话了一阵,若华这才告退回了淇园。
晚间,若华只觉得身子有几分重,许是这几日思虑过重未曾好睡,故而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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