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你有用处了?”
冯管事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怎么敢为了这个来扰了小姐。实在是有一事,难于开口,不知该不该说……”他一副为难的神色。
若华哪里不知道这些管事的油滑,什么事都只想着得好处,真正要负责时却又推得干净,这冯管事也是摆明了要自己问起是何事,到时候有什么他便可以推卸干净,只说是若华自己问的,并非他来回报。
她冷笑一声,丝毫不跟他客气,口中道:“该说就说,不该说的就不要说,冯管事在账房管事也有些年头了,难不成连该不该说都掂量不清楚吗,若是年纪大了脑筋不清楚,那边早早辞了差事回去养着就是了。”
冯管事原本还想拿捏一番,哪成想这二小姐居然毫不吃这套,径直点破了他,他登时脸上神色尴尬,又听说二小姐让他回家养老的话,更是胆战心惊,慌忙躬身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实在是今日清点时,小的发现账房里的现银不足二百两,今日二夫人使人来要支一千两银子,如今还没有着落,再过两日又是府里上下该发月钱的时候,也得一百多两,这该如何周转,先顾着哪头,小的不敢擅自做主,特来向二小姐讨个主意。”
若华眉头紧皱,盯着屏风外的冯管事:“怎么账房里的现银只有那么些了,那账簿子上分明记着每月都有不少节余,还都归于公中账上,如此算来不是该有个一千两白银上下么?”
冯管事顿时心中叫苦,这位二小姐还真是不好糊弄,账簿子还未瞧完就知道了大概,他只得硬着头皮道:“二小姐说的是,从前这账房里的确是节余不少,公中账上也有不少的现银,可是这几日来账房支领的款项忽而多了不少,一时间竟然没了现银,就连小的也是没有法子了。”
若华更是满心疑虑,这么说来从前都有节余,偏偏一到自己手里就没了,发完月钱后更是没剩下什么,这要是有个什么事从哪弄银子去。她吩咐道:“你说说,这几日是那几项支领了去,我好知道个底细。”
冯管事咽了口口水,脸色为难地道:“是,是……小的不敢说。”那模样可不是方才故作拿捏的态度,倒像是真的不大敢说的模样。
若华不言语,只是瞧了纽儿一眼,纽儿忙上前喝道:“二小姐问话,冯管事你只管照实说,哪里就这么吞吞吐吐的,一点也没规矩”
冯管事一惊,心里暗骂自己糊涂,如今管事的可是眼前这位,哪里还顾得了那些个。他忙道:“前日香福园的紫芸姑娘去账上支了五百两,说是徽州的舅老太爷没了,按着老太太当初定的规矩包个五百两走人情。昨儿是三小姐身边的秋檀姑娘去支了个四百两,说是三小姐的头面都旧了,该换换头面和添些衣料了。”
若华气了个愣怔,这分明是大夫人在背后作耗,将账上的现银全部想着法子支走了,放进她的手里,又要看着自己这边出乱子。如今自己又不能拿了这些明着去问她,只怕到时候她还要指责自己不孝欺负若瑶。可是账上的银钱却是等不了了。
她开口问道:“二夫人那边要支一千两却是要作甚?可是要紧的?”
冯管事想了想道:“听那来的丫头说,是为了二老爷的事,说是那贺家忽然不愿结亲了,却要现成的银两,所以二夫人才急急忙忙打发了人来支银子,这倒是老太太也知道的。”
若华自然明白二房里不比大房,手里没有那么多产业和铺面,自然银钱的来路甚少,遇上这么一桩大事只得支了公中的银钱。她沉着脸想了一会,忽然想起一个法子来,顿时觉得轻松了,甚至露出一丝笑意,向着冯管事道:“此事我自有法子,你先将那剩下的二百两发了月钱,不能短了哪一个的,二夫人再打发人来你便照直说账上没有现银了,银票子张张数额不小,一时半会也兑不了。”
冯管事愣了,口中喃喃道:“那,那二夫人要是怪罪起来,该如何是好?”
若华轻轻一笑:“你只管让她来寻我便是。”这才打发了冯管事去了。
纽儿跟在一旁虽然没瞧明白,但看着若华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知道她必然有法子了,笑着道:“小姐可要回吟华苑去?”
若华摇摇头,却是瞧着花厅前道:“吩咐他们备车,咱们溜出去瞧瞧。”
纽儿吓了一跳:“溜出去?小姐是要去哪儿,要不去回了老太太,再出门去吧?”
若华摆摆手:“既然是溜,哪里还讲究那些。你去吟华苑带了宋婆子来,再取个披风和些碎银子,咱们去庄子上瞧瞧去。”
纽儿眨巴眨巴眼睛,好一会才消化了若华的话,不敢违抗,只得应着下去照做,其实心里倒也很是期待,能出去走走倒也是极好的。
到了马车开动起来时,纽儿这才舒了口气:“居然没被发现,幸好出来了。”
若华笑开来道:“我早就交代过前院伺候的,说是要去京里看看铺面,她们不会多嘴的,就你胆小,吓成这样。”
纽儿瘪嘴道:“小姐倒是忽然想着要溜出来,可不是吓着奴婢了。”
外边坐着的宋婆子道:“小姐,那庄子有些远,不知可打紧不?”
若华笑着道:“你只管走,今儿老太太不用我过去,有的是空闲。”
庄子也是在京郊北边,沿着大街一路北行倒也顺畅,却忽然听外边敲锣打鼓地喧闹非常,一时间马车边人声嚷嚷,倒似是被人群围住了,动弹不得。
若华有些担心,撩了一线帘子问宋婆子:“大娘,外边是怎么了?”
宋婆子自车上下去问了问旁边瞧热闹的人,这才回来回话道:“二小姐,是前边不远的肃郡王府里王妃做寿呢,请了不少戏班子和杂耍在这边搭了台子唱戏呢,好多人抢着过来瞧,真是热闹地紧。”
若华愣了愣,不明白地问道:“怎么在大街上唱戏呢,为何不去府里唱?”
宋婆子笑了:“二小姐平日都在府里,不知道京里的惯例,这些王爷侯爷的大府里但凡是办的热闹些的,都会请好些戏班子,最好的几个班子去府里唱给王妃夫人小姐们听,略次一等的就搭了台子在外边唱着,京里多得是人过去看,也算是图个热闹。”
若华翻了白眼,直接说钱多烧得慌便是了,还这里一台那里一台的,妨碍交通。倒是纽儿早就掀开小半帘子瞪大了眼想要瞧一眼戏台子上唱的是哪出。
没了办法,如今碰上这么热闹的光景,只得慢慢等人散开些才好过去了。
且说那围着看戏的人群中,有几个年轻的泼皮混混儿混在其中,最是无事生非,趁着这等热闹非常之时,挤在人多之处做些偷鸡摸狗的行当,又或是见着哪处又年轻漂亮的媳妇子丫头,就上前调笑一把,甚是得意。
那几个原本是在四下张望,想要讨些好处,却正巧瞧见了路上被人群团团围住的一架油篷马车里露出一个俏生生小丫头的脸来,那丫头只管着瞧着上边唱着的戏,居然没发现他们几个不怀好意的笑。
那几个泼皮打量了一番若华坐着的马车,却只见马车前边坐着个有些年岁的婆子和一个赶车的下人,再无其他人跟着了,只道这是哪家小门小户的家眷,必然也是出门来瞧个热闹,就是闹了起来也不敢将自己怎么样,顿时胆子大了起来,悄悄地围了上去,却是对着挑了帘窗顾着看戏的纽儿调笑起来:“好俊俏的小丫头呀,这是在看什么呢,莫不是在瞧郎君我?”
加更:第七十八章英雄救美?
原本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纽儿忽然听得周围传来这么满是调笑的话来,忙回神看了,却见好几个神色猥琐的男子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笑着,朝着马车边走来,登时气的俏脸绯红,摔了帘子不搭理他们。
外边的几个泼皮见了更是意动神驰,早已酥倒了,个个打着唿哨上前,隔着帘子笑道:“小娘子怎么不理会郎君我了,就这么着撂下手去,叫我好是伤心呀……”语调拖得怪腔怪调地,分明是故意戏弄。
马车里的若华皱了眉,看了纽儿一眼,只见她坐在一旁扭着帕子,眼中含着泪道:“奴婢一时贪看那戏台子上唱的戏,怎么就惹上了这么群无赖了,如今可怎么是好?”
若华不由地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悦,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隔着帘子对宋婆子道:“大娘去打发了他们走开,莫要叫人扰了咱们的正事。”
宋婆子连忙答应着,跟着赶车的小厮一道下去喝斥那几个泼皮:“放肆还不让开去,再敢前来撒野,小心拉了你们见官去”
他们那里会把两个婆子和小厮放在眼里,此时更是欺负马车边跟着的人少,越发上了劲,涌上前去:“好个丫头,莫不是要使人来打了你家郎君不成,今儿我们倒是就要瞧瞧里头到底有什么人。”说着竟然要伸手上前掀开帘子往里瞧。
宋婆子哪能让他们如意,拼了命上前拦住,口中咬牙切齿道:“作死的竟然还敢动手了,老娘今儿就是拼了命也不叫你们伤了小姐”
“里头原来还有小姐”那几个泼皮更是喜不自胜,“丫头都那么俊俏了,这小姐还不是天仙似的,不如就许给我吧。”一边口中没干没净地说着,一边更是挤上来。
若华在马车里已经气得忍不住了,若是照她从前的性子,只怕已经下去动手教训这群流氓了,只是她心里清楚,如今自己是杜家二小姐,不比从前,若是真的忍不住跳了下去教训了这班人,只怕明天就出名了,从此恶名昭彰。
纽儿平日也是个泼辣的,这会子吓得倒是没了主意,只是一个劲地用身子拦住那帘子口,不让那群人瞧见小姐,怕就此损了小姐的闺誉。
就在这边闹得不可开交地时候,却听前边一阵锣响,传来好些人地大声呵斥:“都让开,让开去,贵人出来了,别在着阻着,小心要了你们的命”
一时间退让开的人都挤作一团,连带着后边的人群都退了好些步,若华在马车上都能感觉到旁边围着的人群分明退了不少,只是那几个泼皮却依旧纠缠不休,想要讨些便宜去。
只听前面一声高喝:“荣亲王爷出府,闲杂人等都避让开去。”人群又是一阵骚动退了几步。
荣亲王若华登时眼前一亮,这时候他倒是能帮着解解围,自己不方便出去,更是不能让那群混混和闲人瞧了去,又不能报官亮明身份,若是有这么个熟人能帮一把就再好不过了。她隔着帘子对着还在拦着那些泼皮的宋婆子低声道:“宋大娘,你让赶车的盛儿去给我传个话给荣亲王爷,只说杜家二小姐求他帮一帮。”
宋婆子一惊,想起自家小姐与太妃娘娘的那份关系,也是明白过来了,忙低声交代了身边一道护着马车的盛儿,嘱咐他无论如何要见到王爷,求他过来救救小姐。盛儿忙应着自旁边的人群里挤了进去,向着肃王府那边过去了。
那几个泼皮先是一愣,更是笑开来了,他们以为那个小厮是去报官了,这倒是合了他们的心意,且不说那衙门离着好几条街,就是带了官差过来,这么多人只怕也要挤上好半天呢,自己等人早已得了手溜走了。这下只剩一个婆子在马车边就更加好办了。
且说盛儿自人群中拼命挤到了肃王府边,却被王府的家丁拦住了,狠狠喝道:“什么人这么大胆,还敢上前来,没见着荣亲王爷在此么,快快滚开,莫要挡着路。”
荣亲王萧琰自王府中出来,身旁陪着一位穿着二品武官长袍配绣狮补子的年轻男子,和数位侍卫一道走到府门前翻身上马。
萧琰回头看了一眼那肃王府,不禁摇头失笑:“倒不料他居然亲自去请我过来,连你这位定安侯世子都没有落下。”
那位穿着武官服饰的定安侯世子笑着道:“可不是,这可成了京中奇闻了,不过见他今日待王爷的殷勤之色与往日大不相同呀”
萧琰冷冷一笑:“还不是为了那桩贪墨案,许是想打探些消息罢了。”
“会不会跟前次在玉佛寺的事有关?”定安侯世子疑道。
萧琰还没来得及回答,却听一旁被家丁们赶开的人群里有人大声喝道:“荣亲王爷,荣亲王爷,救救我家小姐吧……”
荣亲王和定安侯世子都满是疑惑地看过去,却见一个不知是哪家的小厮正在人群里向他拜倒磕头,口中还是叫他救命。
定安侯世子先笑了起来,看向萧琰:“什么时候王爷您还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连这肃王府门前都有人求你救命了。”
萧琰却是皱着眉驱了马上前,喝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吵闹。”
盛儿此时心急如焚,只怕宋婆子挡不住那群泼皮,让他们坏了小姐的清誉,自己便是死也不足以抵了,他急急膝行上前磕头道:“王爷,小的是杜府家的下人,今儿我家二小姐出来,却不想……”
“杜府?”萧琰一时没想起来:“哪个杜府?”
盛儿忙道:“就是前次在玉佛寺陪着太妃娘娘上香的杜府二小姐呀。”
萧琰一愣,是她他脸色登时有些不好看了,急问道:“你家小姐现在何处?”
盛儿忙爬起身来,指着已经被泼皮团团围住的马车的方向:“就在那边马车里,有几个无赖如今趁着府里跟着出来的人少,竟然要欺负小姐……”
萧琰登时脸色一紧,对着身后几名侍卫喝了一声:“你们几个跟着他过去瞧瞧,若真有闹事的只管拿下,护了那马车出去。”
那几个侍卫跳下马来,抱拳齐声应下,动作整齐划一,分明是经过严加训练的练家子。他们此时都按着剑随着盛儿向马车快步而去,原本挤作一团的人群看了这几个身着王府侍卫服饰的人过来,慌忙都躲开了去,只怕一个不小心撞上去就是没了小命了。
定安侯世子此时算是听出了个大概,笑着驱了马上前打趣道:“怎么咱们的荣亲王也有了心上人了?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竟然能劳动咱们王爷出手相救?”
萧琰冷冷瞧了他一眼:“莫要坏了她的闺誉她与我荣王府有恩,如今有了麻烦,自当帮上一把。”
定安侯世子侧着头想了想,顿时笑了起来:“原来是她,听说身手很是不错,我倒想见一见,不如也过去瞧瞧。”
荣亲王萧琰却喝住他道:“休要胡来,只怕她也受了些惊吓,一会我会护送她回府去,你先走吧。”
定安侯世子瞧了瞧萧琰那冷冰冰的神色,不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