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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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薇-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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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二哥有八分之一的欧洲血统,他的眼睛是深褐色的,他的鼻梁很挺,他是双眼皮,他爱笑,爱热闹,爱室外运动,阳光的气质中带点痞性,痞性中又有三分真诚,他是会一面对自己吐槽,一面又会抱着自己轻轻帮她按摩的守护天使……
  若薇举着伞离开朝宫门走过去,是自己的错觉吧,有的时候看一个人像不像只是一种感觉,这元文,黑眸、单眼皮,身子单薄书卷气浓重厚,他态度斯文却疏远,礼貌却陌生,也许是有一点长得像,脸型、额头、下巴……可毕竟他不是,从眼神到气质,从语气到谈吐,他都不是。
  若薇拿起令牌入了宫,大约是她太孤单了,没有一个家人能在身边,严暄出门按照他们既定的计划开始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商业王国,要好久以后才能回来,而严倩,她不敢贸然去看她,她怕有尾巴跟踪,给她带去什么不好的后果。若薇揉揉额头有些失笑,把油伞递给旁边的宫侍,也许她真是累得出幻觉了,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纪丞相都能被她看成像周莫老狐狸也说不定——谁叫他们都有白胡子。
  “少爷,我们回去么?” 都已经知道考上了,还不走?木木看自家公子好像又要发呆,无奈开始尽责提醒。
  颜司语看着若薇离去的背影,尽管他刚刚几乎“倨傲”地没有自我介绍,但颜司语已经知道他是谁了,那只指环——颜司语后来终于想起来他在哪里看过了——楚国皇帝的小尾指上,听赵侯爷说,那是皇室的传代信物,从楚国开国皇帝到现在,已经传了三代,究其历史就是跟楚国太祖皇帝和周莫周司空的乱账有关。
  “周维,周家的传人……”颜司语却开始有困惑,是两个人么?
  ****
  若薇最近为整理出一份准确全面的楚国权臣资料忙得昏天黑地,等他从明翔殿匆匆赶往集贤殿的时候,殿试已过大半了。她从后殿绕过来,站在一处角落,常贵率先看到他,走到罗颢身边低语了几句,罗颢随即抬头,招手让她过去。
  “看看这几份。”早有人交卷,罗颢把众位大臣已经传看过的几份交给她。若薇接过去一份一份地翻阅,等全部看过了之后,把试卷放回到了皇帝的书案上。
  “如何?”
  “臣告罪,臣忘了。”若薇低声回答。
  罗颢哼了哼,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若薇不能说过目不忘,记忆力也是少见的出众,她哪里是忘了,她是变相批评这些文章缺乏新意内容泛泛,就是看过就算、没感觉没印象的意思。罗颢把这些试卷放在一边,是若薇苛责了,有几个敢像她一样什么话都敢说,什么大逆不道的主意也敢想的?
  若薇不再理会那些已经交上来的试卷,而把注意力放在依然奋笔疾书的众位考生中,她一边走,一边偶尔驻足看上两句试卷上的内容措辞,直到……
  “……夫此役非战之胜,宋庙堂之衰,君忌佞盛之败也……”若薇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多看了两眼,然后顺着试卷看到桌上的名牌,是元文。
  那是文章的最后两句,颜司语这时已经写完停下笔,他一抬头,看到了周维,意外神色溢于言表。周维虽然名义上领从六品的品阶,却是能出入承文殿的重臣,又加上“姻亲关系”的爵位,一身紫袍在身,腰系金鱼袋,看上去也跟这次科考的主考官的二品礼部尚书是同等阶位了。年纪轻轻就是朝堂上朱紫大员之一,别人不吃惊才是咄咄怪事。
  若薇面上露出一点微笑,对他点点头,试卷她已经看过了,短短五页纸,把年前殷宋这场战事分析得透彻,从道义,从内政,从君臣,从天时地利,文武策略,一点一点分析,短小精辟笔锋犀利言之有物,并且,对罗颢心之得意的几项战时战后的决策马屁都拍得恰到好处。若这样的文章不能入皇帝的眼,那若薇可真不知道能蟾宫折桂之人会有什么令人耳目一新的文章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建进士元文,通晓圣典,才思敏捷,文采卓越,经殿试策问,甚慰圣心……今以状元之才任中书舍人,正五品衔,赐朱袍银鱼袋……'
  “元先生,”朱六满脸堆笑地走过来,“元先生不愧是侯爷器重的人,属下在这里呆了八年,却还是依着福王府才混上了个从六品的文书小吏,大人得中状元直入主中书省,属下先恭喜先生进入大殷朝堂的权力中心,日后大功指日可待。”
  颜司语拿着圣旨,嘴角噙着笑容,他确实高兴,殷国跟其他的地方不一样,也算他费了好大一番辛苦才迈入了他们的门槛。中书舍人,虽然只是五品文吏,却离他想接近的目标最近,算是阴差阳错下的幸运。
  “朱六,最近尽量减少跟我往来,我觉得大殷皇帝不会过于简单地信任一个人。不过,你要向那个跟大殷皇帝面和心不和的福王面前,多少提我一提。”
  福王,罗颍,现在大殷皇帝罗颢的弟弟。
  本来按照大殷的规矩,立嫡立长,无论从哪方面说,罗颢当太子、当皇帝都是很名正言顺,顺理成章的事,可是,先皇就偏爱那个小儿子罗颍,所以在罗颢登基前,大殷朝堂上有一段时间就太子之位还着实紧张了一阵子,即使没到一触即发的紧要关头,也让人感觉到有内乱危险的风波。然后,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先皇在那个节骨眼上死了,于是,在福王没有准备充分争夺大宝的情况下,罗颢登基,一切尘埃落定。
  这就是福王幸福又悲哀的前半生了。
  颜司语在来之前已经把这里的情况都知晓得差不多,却对这个福王并无太大感觉,颜司语不看好他。福王跟他的侯爷不一样,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罗颢从出生就被当作继承人培养,本身资质好不说,大殷先皇对他的严厉更是非常成功地打造出一个文武兼修、冷面无情的继承人。福王拿什么去跟大殷皇帝叫板?先不说先皇即使不死,他都不一定仅仅凭着父亲的宠爱就战胜这样的哥哥,如今大殷皇帝大权在握,招揽天下贤士,这个福王本身没能力,又找不到有本事的人,他跟本不可能有任何机会。
  所以尽管有在福王府上能说上话的朱六这么好一个跳板,颜司语依然选择了捐名参加科考这条独木桥,他对未来的计划差不多已经有雏形了,他不需要扶植福王对立大殷皇帝然后再浑水摸鱼那么麻烦,那么置身于危险之中,他只要作为第三方,在两股势力中左右逢源,一点点小混乱足以造成最后渔翁得利的局面,当然首先得制造鹬蚌相争的机会才行。
  颜司语意所有指地看着朱六,两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三个男人

  “将军。”同朝为官,其实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若薇别扭了好几天,终于鼓起勇气站在宋志将军的跟前——宋志知道她就是大家口中的那个天命周氏宗女,所以自从她决定“嫁”给罗颢之后,她就再没有跟将军见过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似乎她是前一天刚刚对将军真情告白,然后第二天就传出她要下嫁给种马罗的诏书,明明之前他们讨论的是只要她出去跟皇帝谈判做官就好了,可是……
  他一定会把她看成很笨很蠢谈个判都要失败……要么就是很朝三暮四的羡慕荣华那类的差劲女人。
  “没有去登门道贺,希望你……不要介意。”
  宋志抬头看了看四周,他们两人就在承庆殿门口的广场上,一片开阔地,朝臣们都在三三两两地聚堆儿说话,不怕有人偷听,也不怕有人无知无觉地接近。旁人最近的离他们起码有三丈远。“薇薇,我们以为,我们之间不需如此。”
  “……”
  宋志看着情绪不明低落的若薇:“薇薇,你在后悔自己的决定吗?”
  “我没有!”若薇飞快反驳完,又期期艾艾地继续道,“呃,做官的那部分就没有,可是那个周氏宗女的事情就……”若薇的脚尖轻轻碾着地,欲言又止故意把意思弄得模糊不清,她心虚!
  其实后面那部分她也不后悔,她要保护自己就必须有自己的势力,有自己的依靠,她那是在为以后功成身退做打算,她对于那天与罗颢谈好的条件是满意的,对到目前为止的发展看,虽然有些波折,可也是满意的。但面对宋志,她怎么好说自己也是乐意的?
  拿婚姻去换利益,想想吧,将军这么传统的人,那么喜欢贤良淑女的人,要是知道她那种连爱情婚姻都能拿出去买卖的,这样的女人多可怕?面对宋志,若薇永远都会转动她那点所剩无几的小女儿心思,拼命的维持她早就不存在的淑女形象,她虽然知道自己早就没希望,可也不想让宋志将军知道自己是那种人。
  若薇是关心则乱,其实宋志完全没有这么想,因为如今的位置让他能看得更真切,他看到了皇帝陛下看若薇的那种眼神,同为男人,他不再认为那次皇上对若薇的悬赏通缉真的百分百是出自天命之言的什么无稽之谈。
  若薇一身官服站在阳光下,也许是因为年纪尚小仍有雌雄不辨的味道,也许是浑身上下充满傲气没有半点小女儿的娇态,非常优秀,非常耀眼,无论是朝堂上,还是战场上,她的锋芒都无人可以掩盖。宋志也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感觉,他很喜欢若薇,超脱出欣赏,是一种能让他疼到心坎里的那种喜欢,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的那种疼爱。
  所以对薇薇嫁人这件事,宋志承认最开始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并且心里泛酸。可后来,无奈的他又想,即使没有那纸诏书,他也觉得任何凡夫俗子配她都是一种亵渎,甚至这种“凡夫俗子”也包括他自己——连想一想都觉得是罪恶。说不上来,后来被宋志将军归纳成大概就是“自家的孩子永远最好,谁都配不上她”的那种毫无道理的偏爱心情。
  他曾想,薇薇最好能找到一个能真心对她一生的人,才不枉薇薇的美好。可转念从另一个角度想,薇薇的才华和聪慧就此白白埋没就太可惜了,而能不让这些埋没的,只有那个人——朝堂上的那个人,一样年轻、优秀、骄傲、耀眼,而且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也许只有他身边的那个最荣耀最高贵的位置才能配得上若薇的完美和骄傲。
  不管为什么薇薇现在依然能以周维的身份站在朝堂上,总之,那个人大度地包容了薇薇的任性,并且给了她充分展示才能的机会——没有哪个男人有这样的胸襟,尤其对一个掌握天下的帝王来说,可那个人做到了,并且做得非常好,所以思来想去,最后宋志心情释然了。
  “薇薇,不要把责任看成错误,担负,是一种勇气。你聪明又勇敢,这条路既然你决定了,那就一往无前得走下去。一路披荆斩棘,你会走到最顶点,我希望你永远都是那个不会畏手畏脚的若薇。”
  我会一直在旁边看着你,宋志没说,但他们都知道。
  若薇小小嘟嘴,心里慢慢阴转晴了,她很高兴,非常高兴,为了宋志将军那个甚至都没有说出口的承诺。反正不管怎样,将军都会一如既往地对她好,没有看不起她,没有觉得她差劲儿,那她就很高兴了。
  宋志看若薇又要露出有些小女儿撒娇高兴的神态,便低声咳了咳:“薇薇,那边的新科状元似乎要找你,他见我在跟你说话,便一直在等。”
  若薇回过神,严肃地整了整脸上的表情,回头,冲着颜司语远远地挥挥手,示意她马上就来。
  “是我们原本就约好了去廖宝斋去看字画,嗯……”然后若薇才想起来最初跑过来跟宋志将军打招呼的目的,“我刚刚看到你跟福王……呃,福王那个人吧……”
  不管这个福王是不是个“败寇”,反正像他这种有地位、有前科又可能贼心不死,没脑子却有妄想症的废材,可得离远点。若薇担心宋志将军因为消息不灵通,不明内情地就被这种人拐阴沟里,到时候屈都屈死了。
  “我知道福王这个人,别担心。”
  “哦。”若薇有点尴尬,明白了。人家大将军身经百战、知己知彼的,还用自己多事?“那我去了哦,不好让元文久等……”
  “嗯,去吧。”
  宋将军看着若薇转身,好像出了笼的小鸟一样脚步轻快地直奔新科状元过去了,宋志松了一口气——这孩子总算心情转好了,这几天他就看她一直闷闷不乐地阴着脸,看也不看他一眼,还到处躲着自己,若不是今天自己顺势与福王说两句话,大约她还得避着他。
  宋志看若薇那边两人在说话,彼此的笑容都明显挂在脸上——唉,要说满朝堂跟薇薇旗鼓相当的大约也只有这个二十岁的新科状元,剩下的,不是如自己这般年纪太大,就是凭借军功和家族上位、学识并不能与薇薇并驾的年轻人,薇薇在朝堂上能寻一志趣相投的年纪相仿的知己也不容易。
  宋志将军正心里感慨呢,然后就看到那边那俩人几乎等同“勾肩搭背”哥俩好地携手而去……
  宋志懵了。
  那皇上他……
  那薇薇她……
  薇薇这是到底喜欢谁呢?
  有时候交朋友是很简单的事,第一眼看对眼了,聊天能聊到一块去,有类似的爱好,基本就八九不离十了,再加上沈望远的影子挥之不去和颜司语的随和风趣博闻强记,若薇与元文之间的友谊发展得就是这么迅速。
  “我现在倒是真有点佩服那个传说中的周家了。”颜司语给若薇到了一杯茶,有点感慨,“你年纪轻轻就能出入朝堂,我本来以为你像那些凭家世上位的贵族子弟一样只是借了家族的名声,尤其在领教到你那惨不忍睹的诗文功底后……可我前些日子读了你的《谏农十疏》和《通海商志》之后才知道过往自己的眼界有多狭窄。”
  “夸人就夸人,怎么还连消带打的?我听着都有股酸味。”若薇又展开一幅画,“噢,孤山的落日图,怎么样?”
  颜司语放下茶杯,凑过去细看:“是……觉空大师的临摹本?哦,这位大师已经坑害我好几次了……这次我没看错吧?”
  “大师是出家之人,胸怀自有一种无为无争的淡然,纯为喜好临摹的意境总要比原本多三分平和,不难辨认,只有求之心盛、迫切之人才看不出来呢。”
  “受教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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