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北方雪化引起洪灾,边境各部族开始了对晋国边民与商队的掠夺,朝堂上的事情越来越多,慕家父子都忙起来了,慕蕴涵慕蕴诃两兄弟对太平的接送也就松了下来,干脆让太平自己去了,太平的日子就更自由。
因为她的逃学是隐蔽的,先生帮着隐瞒,自然不能出卖人家,于是太平在宝和堂与出门的时候就易了男装,她学男声学得特别像,加上面上再修饰修饰,竟无人察觉。
这段时间,锦福公主既没有来找过太平,太平也没有拿着令牌入宫去过,也不知是不是向晚菁说了什么。太平忙着制药,也没时间去理会这些事,新年初始就有灾害,她预感到这是不太平的一年,未来将会有事故发生,所以决定趁着这个时候多备些药,免得真到事情来了时供应不及。
在宝和堂女扮男装的日子,她见到过两个熟人,一个是靖王萧子逡,一个是大齐十二皇子,逍遥王爷霍瑾宸,两个都是来买药的,他们都没认出太平来。
宝和堂的药丸在治风寒上能够起到奇效,在文沫图先生的广而告之下,客满为患,把刘洗喜欢得不得了,天天加班加点地制作,也不谈辛苦。
太平把价格定得很高,刘洗说:“东家,这成本如此低廉,定这么高的价,会不会太狠了些。”辛无殇回去了,走的时候把宝和堂给了太平,所以刘洗称呼太平东家。
太平笑着摇头:“不狠,我们的药丸只卖给那些达官贵人,他们吃得起,不怕贵,至于穷苦百姓,你就给他们开草药方子,抓那个去熬,其实效果是一样的,如果遇到实在穷得买不起药那种,你可以看情况先赊给他们,帐就走达官贵人们的身上多敲来的那一笔。”
“为什么不直接说送他们了,要用赊的?”刘洗问。
“因为不怕穷死的懒人,没有一颗感恩之心的人,都是不值得任何人帮助的,我们不欠他们,帮他们是我们的心善,不是我们的义务,何况真正有良心的人,不会喜欢欠着别人债,所以咱们讲赊,至于还不还,就看当事人了,还的,以后我们还可以再赊,那种有了能力还不还的,以后就不用管他!”
刘洗受教,照着太平的吩咐,着实帮了不少人。
萧子逡和霍瑾宸都是来买治风寒的药丸,萧子逡三天两头就会来买一回,偶尔还会和太平说两句话,太平问他是给谁买药,他说是府里的下人,太平心想,靖王府的下人真够脆弱的,三天两头就感染风寒。
霍瑾宸就来买过两回,他那个跟班霍思卿没跟在身边,大概生病的就是他。
不管武功有多高,病毒来了一样挡不住,太平感慨之余,把自己的院子来了个大改革,弄出了一片空地,专门用来锻炼,每天丫环们看到她早起在院子跑来跑去,都会偷偷在背后笑。
加上府里一些不实的传言,他们都暗地里觉得太平有些傻,心道慕大人这番心思是白花了,傻子教得再好,也是傻子。
蒋氏则在慕后开始了她排除异己的计划,为了这次计划不外泄,除了她们娘儿俩,谁也没告诉,周氏自然也不清楚。
慕月蓉心里明白,太平狂不了几天了。教授太平书法本是她向慕云飞求来的,哪想到太平根本不买她的帐,第一天上课,她交给太平自己的几张临摩,让她照着抄完一叠纸,结果第二天去检查,太平一个字也没写。
慕月蓉拿了理,摆出先生的样子要惩罚太平,那天太平被打了五十下掌心,由慕月蓉的大丫环雪儿执行,戒尺都打断了,看着太平红通通的手掌心,慕月蓉很是解气。
后来她又给太平留了更多的作业,准备太平完不成的话,第三日再接着打。没想到奇怪的是雪儿回去那晚右胳膊突然肿了起来,肿得有左胳膊两只那么粗,痛得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那只胳膊才打过太平,下人们都有些人心惶惶,有那稍微看出些苗头来的下人说,这是雪儿仗势欺人,打了主子,老天爷对她的惩罚。
第三日,太平的作业果然又没完成,慕月蓉让另一个丫环打了她,不过几戒尺下去,太平的手掌心仲得老高,当晚回来,那丫环便起了和雪儿一模一样的症状,慕月蓉有些着慌。
第四日,慕月蓉再支使人打太平,没一个人敢动手,太平亲自捧着戒尺到她身边说:“我是主子,她们不敢动手,奴才打主子,总是罪过,会折寿的,不如就由大姐姐亲自动手吧!”
慕月蓉拿起戒尺来,举起半天,想到两个丫环的惨状,又想到太平命硬的传言,心里害怕,最后没有落下,只放了几句狠话便落荒而逃,对太平的惩罚也就到此为止。
不过先前太平被打是下人们亲眼看见的,府里的人便传开了,说府里的四个小姐,大姑娘聪明,眼里容不得沙子,在她手下当差要十二万分的小心,不过干得好了赏钱给得爽快;二姑娘心善,看着和气,不过胆子小,跟着她不出事还好,出了事她护不了人;四姑娘脾气冲,得罪不得,但是比较偏帮人;五姑娘人最小,嘴巴很甜,会哄人,府里的人都喜欢她;只有三姑娘,从小就不受宠,给大姑娘欺负了不敢抱怨不说,还上赶着让人打她,性子绵软得不像话,不是傻是什么?
世人虽说踩低捧高的多,但其中也有好的,事情慢慢传开来,有人拍手称大姑娘教训的是,也有人对太平的遭遇表示了同情,觉得大姑娘欺负人,不管是哪一种,总的来说他们对太平的印象都一样,觉得太平太弱,不是个能撑起事来的。
“听说了吗?老爷之所以找这么多先生教三姑娘,是因为惜妃娘娘的娘家苏家看上了她,要娶她做儿媳妇,可不是老爷宠她,是因为乡下地方来的,怕没规没矩的惹人笑话,请先生教教,怎么着也能充个门面不是!”
“不是吧?我怎么听人说先生都在老爷面前夸三姑娘来着,能够得到我们大晋最负盛名的两位先生夸奖,三姑娘定然是极聪明的吧?”
“聪明什么啊,三姑娘又不是两位先生的正经学生,不过是随便指点指点,还当真了啊?人家夸她,不过是看在老爷的面上,若是说她笨,岂不是扫了老爷的面子!”
“我看田福说得对,大少爷跟在靖王身边,这些日子很受靖王赏识,没准人家是看靖王的面子才这么说的。”
鎏金偶尔从其他下人口中听到这些传言,很是气愤,气过之后,又怕太平听到这些传言心里难过,便交待了太平院子里的下人们,一个字都不许传到姑娘耳中。
鎏金不知道,她想瞒的不光没瞒住,连她交待的话也被太平了解得一清二楚,太平每天都会动用自己的异能听听这府上的情况,了解着府里的最新动向,连二门上的刘大婶家哪天死了只鸡她都知道,这些又如何能瞒得过她!
幸好她不想听的时候,脑子里就接收不到任何讯息,不然要是天天耳边这么叽叽喳喳的,非成神经衰弱不可。
她奇怪的是下人们说苏家的人看上了她,除了宫宴那次,她都没在什么公开场合露过脸,这苏家的人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慕晓琴听说了这件事,找到她姨娘询问,周氏听了也很惊讶,说道:“没有啊,我没听夫人说过,怕不是真的吧?”
慕晓琴跺着脚道:“怎么不是真的,若不是真的府里能够传开来?姨娘,我是你的亲女儿,有这么好的事,你都不想着帮帮我!要知道苏家就只姐弟三人,惜妃娘娘在宫中,他父母是过世了的,嫁过去可说是上无公婆,下无小姑,是正经的当家奶奶,这么好的亲事,哪儿找去?我如今及笄了,眼看一天天大了起来,姨娘再不为我考虑,什么好事都轮不上我!”
周氏问道:“前些天你不是说那个冷将军还不错吗?怎么会想到苏幕染了?”
“冷将军?别提了!”慕晓琴郁闷地说道,“宫宴的时候还好好儿的,也看得出他对我有几分好感,可是回来没多久,就听说他想求娶的是何大人家的二姑娘,何家家世虽没咱们家好,可人家是何苹儿是正经的嫡女。”
“那我去夫人跟前打听打听,你放心,这么多年我跟着她,事事听她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不会不为咱娘儿俩打算的。”周氏说道。
慕晓琴冷哼一声:“也只姨娘掏心掏肺地对人家,人家哪里会为你着想,上次的事难道你忘了?如果不是有个慕太平在,嫁到严家做妾的就是我了。”
提起这件事,周氏有些后悔,她说道:“没想到那严少爷会好,若是早知道,就不用我费尽心机哄老爷把三姑娘接了回来,弄得现在还挡在了你前面,当初要是你依言嫁给严少爷,尽心侍奉,他好了没准会把你扶了正,我打听过了,严家不兴娶妾的,严大人就只娶了夫人张氏。”
“现在提这些还有什么用!”慕晓琴也有些后悔,不过想了想又释然,“罢了,就算我真嫁到严家,既然严陌好了,慕月蓉那里又岂会放手,还不知生出多少事了,我在家里处处受她压制,难道嫁了人也还要被她摆布?我总不能被她压一辈子,现在要紧的是苏家这事,姨娘好歹帮我想想办法。”
“三姑娘毕竟排在你前头,若真是给她说的亲,你插上一脚,怕是夫人不会同意。”周氏皱着眉头道。
“姨娘,你傻了?大姑娘不是一样排在前头,先订婚的还是二姑娘呢,这种事还要说给夫人知道吗?若是真的,你悄悄儿找爹说项就是了,如果可以的话,安排我和苏幕染见一面,是个男人都知道应该选哪个吧,同样的身份,我可比慕太平长得好看多了!”慕晓琴对自己的相貌还是有信心的。
周氏被她说得心动,点头同意了,到了蒋氏面前,她旁敲侧击地说起这事,只说是下人们乱传的,苏家哪有可能看得上太平,蒋氏听了只是微笑不语,这些谣言就是她让自己的丫头传播出去的,她如何不知。
方才慕云飞也问起了这件事,她故意说只怕是下人乱传,说是自己的女儿月蓉她还信些,说是太平,她压根不信,惜妃娘娘那个弟弟一向眼界甚高,怎么可能看得上太平。
慕云飞却道太平也不差,还喃喃自语道:“苏家……其实也不错!”
听那口气是有些松动了,如果苏家真的来提亲,他应该会答应,太平嫁进苏家就成了定局。
见蒋氏掩藏不住的笑容,周氏越发看不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试探着问道:“夫人真心慈,二姑娘定亲在前头,已经是违矩了,如今若是还让三姑娘抢到了前头,这对咱们家大姑娘可真是不大公平呢!”
蒋氏簪了一枝颜色略有些艳的珠花左照右照,心情很好,她微笑着说道:“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我这个做娘的还能留她们一辈子?你着什么急,三姑娘若是定下了亲,最高兴的不就是你了,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们四姑娘了。”
周氏被我模棱两可的话弄得心神不定,回去后见到慕晓琴又来听消息,便说道:“夫人那里套不出什么话来,如果是真的,她不可能瞒过老爷去,你等着,我找机会问过老爷,咱们再作计较。”
慕晓琴催着她道:“姨娘,那你快些抓紧啊,若是等人家都定下,可就没咱们的戏儿了,我嫁个好人家的话,有丈夫撑腰,将来姨娘在府里的日子也好过些,我会记得姨娘的好的,还会为五妹妹好好打算,帮她寻个好人家。”
周氏越听越觉得慕晓琴说的对,觉得女儿真是长大了,会为她和自己的妹妹着想了。
一个月三十天,府里的规矩是前半月慕云飞住在夫人房里,剩下的十五天,一个姨娘分得五天。分是这么分,但若是慕云飞自己要去哪个屋,也没人拦着,这个月周氏屋里慕云飞已经来过了,若是等下去,又要等上半个多月,她怕事情起变化,遂在晚饭的时候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主动站到慕云飞身边给他布菜。
她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得到了慕云飞的一丝眼神儿,心下稍安,晚饭撤下后,蒋氏让丫环给慕云飞添茶,慕云飞终于开了尊口。
“说到茶,我想起眉儿泡得一手好茶,好久不曾喝过了,今儿我去她那里喝吧。”
眉儿是周氏的小名,她闻言感激地看向慕云飞,慕云飞回了她一个安慰的笑。说起来周氏真的是好手段,在蒋氏面前,她可以做到让蒋氏全然信任,觉得她从慕云飞那里不管得到什么,无论是消息也好还是东西也好,都会第一时间交给自己,一切都是为了蒋氏;在慕云飞面前,她又能够让慕云飞觉得虽然她是蒋氏的陪嫁丫环,却是处处在为丈夫着想,不是事事都依着蒋氏。
蒋氏给周氏使了个眼色,笑道:“是啊,我都给忘了,老爷最喜欢喝眉儿亲手煮的茶,当初要不是她有这手艺,我也不会让她来侍候老爷。”
连氏却不依了,今天按规矩慕云飞该住她的屋,她上前勾住了慕云飞的手,嗲声嗲气地撒娇道:“老爷,慧儿好久没见着老爷了,不如去我那里,我新近学了首新曲,想唱给老爷听听,茶什么时候都可以喝的。”
“连妹妹,曲子也是可以随时唱的。”周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连氏哼了一声,说道:“老爷本来今日就该歇在我那里,你这样不是跟我抢人么?”
周氏佯作委屈地含了泪看向慕云飞:“老爷,不是妾身不想侍奉老爷,实在是……”
慕云飞拍了一下桌子,声音提高了些:“够了!去哪里住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想去哪儿,难道还得问过你们?”
“妾身不敢!”连氏慌忙跪下,脸惊得发白。
蒋氏微笑着坐山观虎斗,不动声色。
“你有什么不敢的?赶紧回屋呆着去!”慕云飞吼道,连氏只好抽抽咽咽地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去了,直到身影消失,她期盼的那一声“回来”还是没有出现。
周氏如愿以偿,用了些小手段,将慕云飞哄得高兴,趁机问起太平的婚事来,为了取信慕云飞,稍稍说了点蒋氏的一些小手段,也诉说了自己的委屈,夹在中间两头难做。
慕云飞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明白你的苦,你看今日不是撇下慧儿到你这里来了么?别担心,不管是太平还是晓琴,都是我的女儿,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