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对，好歹林胖子会点厨艺，人家要厨子，咱不能找一个完全不会的让人家以为咱什么都不会是吧。”
“对啊对啊。”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语气欢快，气氛热烈。
很好，是一群还没有绝望的人，或者说，是一群被人重新燃起希望的人。
“我要招两个人。”南秋瞳再补充一句。
众人一愣，又开始打量。
而最开始负责提问的那人，已经转为打量南秋瞳了。
这女人是谁？分明是跟展少爷一起来的，但似乎做主的却还是这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大方，大气，站在一群流浪汉中间而面带微笑，目光中连一丝一毫的鄙夷都没有。这平城，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女人？
南秋瞳瞄了那人一眼，微笑，大大方方地让他打量。
“二哥，让虎子去吧。虎子虽然不会厨艺，可是人机灵，给展少爷办事不成问题。”
“恩，那就让林胖子和虎子去吧。”被人称作二哥的男人收回打量南秋瞳的目光，做了最后的决定。
“二哥难道不需要问问大哥吗？”南秋瞳眯着眼睛笑着，好像是在试探什么，又好像是只是好奇而已。
“呵呵，不需要。”男人觉得南秋瞳十分有趣，竟笑了起来。
从南秋瞳开始说话，并不停打量那男人的时候开始，展云逸就一语不发，安静地站在一边，只是那双眼睛，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的任何一个细节。
说实话，这里的人如此团结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他以为这里的人应该更加地没有素质一些，更加粗鲁一些，更加原始一些，但是现在看来，固然，一个好的领导者是必须的，但若这些人真的没有那个素质，那么再好的领导，也无法将他们集合在一起，变得如此井然有序。展云逸承认，他需要重新衡量这群人。
同时，展云逸也非常疑惑。
南秋瞳比他还小上一岁，而南家即使在最落魄的时候也不曾与这群人为伍，而且这群人看样子也是没有一个认识南秋瞳的，这也就排除了南秋瞳曾经因为同情而帮助这些人的可能，更何况他也不认为南秋瞳会那么好心。那么，南秋瞳到底是从哪里知道那么多的呢？她是怎么了解到这群人的？
“那好吧，林胖子和虎子是谁？站出来我看看。”
“我就是林胖子。”人群中走出一个胖子，大概也就三十出头，长着一张笑面，像是笑面佛一样，“虎子在家照顾他娘。”
“我去叫！”有人快速地跑开了。
“虎子有家？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展云逸终于是因为好奇再度开口。
“呵呵，大哥和二哥来了之后重新做了安排，房子都留给那些重病卧床的人和妇女小孩了。我们这些男人睡哪都是一样的。”人群中，有个男人笑起来憨憨的。
南秋瞳点点头，对所谓大哥和二哥的欣赏又增加了几分。
“二哥，是有工作吗？”不一会儿，一个清瘦的男孩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暗黄消瘦的脸上有些微期待，更多的，确实忐忑。
“恩，是展少爷和……”
“我姓南。”南秋瞳笑笑。
“是展少爷和南姑娘要招厨子。”
“啊？厨子？我不会啊……”虎子脸上的期待和忐忑全都变成了希望。
“不是有……”
“就你们两个了，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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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辛苦了
“就你们两个了，跟我走吧。”没让那二哥开口，南秋瞳抢断了一下。
“诶？南姑娘是吧，您确定吗？”虎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南秋瞳。
“当然。”南秋瞳好笑地看着表情夸张的虎子。
“可是……可是你看我这样。面黄肌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虎子指着自己那张消瘦的脸，然后指指自己的身体，“您再看我这身板，一看就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您确定要雇我？”
“你长脑子了吗？”南秋瞳笑眯眯地问道。
“啊？长、长了啊。”虎子愣了一下。
“那就行了。还需要跟谁道别一下吗？”
“啊？道别？不需要了。我们晚上还要回来不是吗。”虎子嘿嘿一笑。
这位姑娘似乎很好相处，这工作他得舀下啊。这可是大家特地留给他的，而且难得遇到个好主顾，这要是丢了可不成。
“回来？”南秋瞳微微皱眉，似乎对这件事情非常不满意。
“怎么了南姑娘？”虎子愣了愣。难不成是嫌弃他的出身，不让再回来了？
“没什么。”南秋瞳摇了摇头。
她确实是不想让虎子和林胖子再回来了，倒不是因为看不起这个地方，而是觉得不方便。这一来一回的浪费时间不说，这地方不能挡风也不能遮雨的，潮湿阴暗，住起来，绝对是对身体不好的。
但南秋瞳转念一想，现在就算是不满也没有用啊，她没有多余的地方安置虎子、林胖子和他们的家人，所以暂时还是让他们两地来回吧。
“你们两个可以每天都回来，但是要注意身体。做厨子的，最首要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健康，因为你们的疾病，很有可能通过食物传染给食客。若真是生病了，提前告诉我，我会安排你们休息。明白了吗？”
“啊……啊？啊……”林胖子和虎子傻傻地点头。
厨子的病会通过食物传染给食客，他们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事呢。而且生病了让他们休息，而不是辞退。真的假的啊？这么好？
“嘿嘿，林胖子，虎子，你们两个小子可真走运啊，摊上好雇主了呢。”有人嘿嘿一笑，说话的语气略带羡慕和嫉妒，却依然笑得友善。
“嘿嘿。”林胖子和虎子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多谢各位哥哥弟弟了。嘿嘿，等咱们挣钱了，请你们吃肉。”
“哈哈，好啊。”
一群人笑闹做一团，十分温馨和谐。
“有什么感想？”南秋瞳向旁边跨出一步，在展云逸耳边小声问道。
“恩？”南秋瞳离得太近，说话时有温热的气息喷到展云逸的脖子上，让展云逸微微恍惚了一下。
“我问你，对他们有什么感想？还觉得他们是没有上进心、游手好闲的渣滓吗？”
“不，我撤回前言。”展云逸十分认真地摇摇头，“或许，用心雕琢一下，他们就会变成美玉。”而这群人最让他欣赏的，是他们的真诚和坦率，那是他身边最缺少的品质。
“呵呵。”南秋瞳笑了笑，“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吵了，我又不是只招这两个人。”
“诶？”南秋瞳这么一喊，众人一愣，欣喜地看着南秋瞳。
“咳，”南秋瞳承受不住众人期盼的眼神，尴尬地咳了一声，“当然，现在是不需要的。只不过，我要是需要雇人的话，一定会来找你们的。也麻烦这位二哥跟你们大哥说一声，若是他想，可以去看看他的兄弟是在什么环境里工作的。行了，时间不早了，走吧。”
“现在就去？”虎子完全跟不上南秋瞳的思路。
“不行？”南秋瞳挑眉。
“不是，行，怎么不行呢。”虎子嘿嘿一笑。
“要是真有事就说，给你们假。”
“不是，真没事。”
“恩，那走吧。”
于是，南秋瞳和展云逸带着新聘请的厨子，在众流浪汉的注视下离开。
南秋瞳四个人回到店铺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
南秋瞳再距离店铺十步远的地方站定，嘴角抽搐地听着店里传来的鼎沸的人声。
光是听这声音，就可以想象这店铺小小的厅堂里坐了多少人了，那绝对是爆满。
这才开张第二天而已，至于吗？
“怎么了？客人多了你怎么反而是这副表情？”展云逸好笑地看着南秋瞳哭笑不得的脸。
“那我应该是什么表情？”南秋瞳转头看向展云逸，“我现在心情复杂，已经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了。”
“哈哈，你应该再高兴点啊。你不就是想挣钱吗？”
“好吧，再高兴点。”深吸一口气，南秋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林胖子、虎子，你们两个去二楼梳洗一下，我会让人给你们准备换洗的衣服。顺着楼梯上去，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说完，南秋瞳抬腿就往店里走。
“哦哦。”
就这样让他们两个上去？这是信任吧？林胖子和虎子对视一眼，跟上。
“姐，你回来啦。”最先注意到南秋瞳的南秋图只是匆忙地看了她一眼，便又转身招呼客人去了。姐总算回来了！可忙死他了！
“恩，这两个是新请来的厨子。梳洗之后就来帮忙。”南秋瞳给身后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迅速跑上楼去。
我的老天！他们的动作可得快点，这楼下的人也太多了，简直就是人挤人啊！
“呦，展老板，老板娘，你们俩总算是回来了啊。干吗去了？”
南秋瞳循声望去，呦，这人不是昨天才来过吗？今天又来了？
南秋瞳再环顾一下四周，昨天来过店里的人今天几乎都到了。
“呵呵，这不去请两个手快的厨子嘛。”南秋瞳笑呵呵地说道。
“恩，是得找两个手快的，要不我们这一大堆人，可要等到晚上去了。”有人打趣道。
“哈哈，承蒙各位父老乡亲赏脸，秋瞳感激不尽。”南秋瞳抱拳，一身豪爽的江湖气。
“哈哈，老板娘客气了。”
展云逸抱臂倚在门边，笑呵呵地看着南秋瞳跟人打趣玩笑，在一群人中间灵活周旋。
若非是有高人指点，那么这个女人就必然是天生的商人。
从最开始选店、店面装修，再到培训、选人，她每一步都做得滴水不漏，虽然想法奇特，但是不得不承认，每一步都是滴水不漏的。这女人，就是个商业奇才。或许……
不一会，林胖子和虎子就洗漱完毕，蹬蹬蹬地从楼上跑下来了。
“老板、老板娘，我们俩接下来要干点什么？”
“速度挺快啊。”
虽然知道男人洗漱的速度是相当快的，但是南秋瞳没想到这两个人会这么快，冷不防被吓了一跳，猛一回头，就看见两个男人眼巴巴地看着她。
“店里客人这么多，不是正需要人手嘛。”林胖子嘿嘿一乐，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在楼上他和虎子已经商量过了，这店铺似乎是南姑娘主事，而且南姑娘似乎并没有瞧不起他们，对他们也挺够意思的了，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好好干，即使明天就被辞退了，今天也得好好地干。
“那跟我去厨房吧。云逸啊，外边你先看着点。”
“啊？”正在招呼客人的展云逸一愣，回头看见了虎子和林胖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好咧，交给我吧。”他这人别的事情或许没辙，但这陪人唠嗑唠到对方高兴，绝对是他的特长，别说就着一屋子人，就是再给他来个百十来号人都没有问题。
不过别说，这林胖子和虎子收拾干净了，看着还挺顺眼的。五官端正，干净利索，眼神真挚而坦诚，一看就是没什么坏心眼的人。
展云逸一直以为，这平城贫民区里的人，多少都有点坏心思。倒不是质疑他们的人品，只是当生存已经成为了奢望的时候，当一个人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他的心里总是会产生一点厌世的情绪，而这种情绪，会让一个人心生歹意，或大或小。
但是真正接触到之后，展云逸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虽然只是短暂而浅显的接触，但是那些人，虽然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晚上连个遮风躲雨的地方都没有，但是他们的眼神清明，他们的心中没有怨恨。
展云逸知道，这种状态，不可能是自发形成的，一定是有某个人用某种方式驱散了他们心中的黑暗，让他们对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对这“某个人”非常感兴趣。
南秋瞳带着林胖子和虎子进入厨房的时候，正看见忙得团团转的南家二老
那疲惫不堪的表情，紧皱的眉头，慌乱的手脚，不稳健的脚步，每一个细节都揪紧了南秋瞳的心。
林胖子和虎子也愣了愣。怪不得南姑娘要招厨子呢，生意这么红火的时候，两个老人家是肯定忙不过来的。
“林胖子，虎子，你们注意看我爹娘是怎么做的，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换你们上，现在什么都不要问，先记住整个步骤和用量。具体的我晚上再跟你们解释。”
“知道了南姑娘。”林胖子和虎子重重地点头，然后聚精会神地看着南家二老的动作，很努力地去记住每一个细节。
南秋瞳也聚精会神地看着，看着南家夫妇脸上不住掉落的汗水，一颗一颗地数着。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一直在旁观摩的林胖子和虎子就已经动了，走到二老身边，接下了他们手上的活。
“瞳瞳啊，他们两个行不行啊？”老两口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忙起来还算井然有序的林胖子和虎子。
“行，当然行了。”南秋瞳咧嘴一笑，“爹，娘，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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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挺直脊背，做人上人
南家这生意，一火就火了一个月。虽然每天关门的时候都累得浑身瘫软，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快乐的笑容。就连林胖子和虎子都整天乐呵呵的卯足了劲地干活，因为他们终于知道，他们一个月的工钱是三两银子，这在平城，可是个天价啊。
“对不起客官，咱们今儿关门了，您明天请早吧。”刚好营业满一个月的这天晚上，虎子正在到扫大堂的时候，见有人走了进来。
“你是新来的？”钟叔和二爷对视一眼，挑眉看着虎子。
“啊？啊，是啊。您二位是？”老主顾？还是南姑娘和展公子的朋友？
“你们家房东。”
二爷故意装成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吓得虎子心里一激灵。
“那您二位请坐，小的这就去请我们家当家的。”虎子小心地陪着笑，点头哈腰的。
“虎子，把腰板给我挺直了！”
楼上一声厉喝，吓得虎子一哆嗦，下意识地就挺直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