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离了树梢飘落祈奕身边,笑意盈盈:“怎的来了,找我啊?”玉瑞这时候也才发觉姐姐,露齿一笑:“大姐!”
祈奕挑眉:“忙你们的,我找沈柔!”
玉瑞‘哦’一声,正好来个饥民,低头忙碌去了。
白玉堂见跟自己无关,沉了脸色,飕的一声又上了树梢,挂在树枝上假寐去了。
祈奕见他闲得无聊竟然想起这样法子来耍帅,抿嘴一乐,只怪这里不是汴京城,大家肚子尚且吃不饱,乏人欣赏,否则,自己门槛只怕在就被人挤挤破了。
祈奕径自寻着沈柔。沈柔如今已经见惯了祈奕男装,温温柔柔俯身,在温温柔柔牵住祈奕。双双就坐,祈奕告知沈柔,找房子并非难事,只是眼下灾民遍地,只怕小门小户不安全,劝说沈柔暂时居住忠孝候府,待再请过去,自己必定与他们置办房舍安家落户。
沈柔却告知祈奕,并非房舍住不惯,而是不习惯被人饭菜奉在手上,一天无所事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形同废人。
祈奕安心了:“这好办,你不管被人服侍,就单独开火也就是了,珍儿丫头还是留着使唤,必定孩子尚小,须得有人搭把手。”
沈柔闻言笑得温馨甜美:“公主对奴一家大恩大德,奴家永生难忘!”
祈奕希望他们两口子有这样的忠心,却不希望时时被人当菩萨供著,因道:“什么恩不恩,娘子太客气了,娘子是玉瑞师嫂,一家人原该相互照应,再者,玉瑞还要靠师兄师嫂费心呢!算起来,也不知道谁谢谁了,以后就不要这般见外了,为了方便,我以后就叫你师嫂,你就叫我一声白姑娘或是二公子也就是了。”
沈柔美睫扑闪,掩嘴凝眸:“二公子?”
祈奕自己莞尔:“是,我不惯宽袍大袖,满头珠翠,故而大多时候身着男装,汴京相熟之人多叫我二公子,你将来就知道了。”
沈柔笑得温暖真诚:“公主身条挺拔苗条,穿着女装必定好看,其实女装也不麻烦,不过走路之时,稍微放缓步伐就成了。公主多穿几次就习惯了。”
祈奕摆手:“算啦,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还是顺利自然好了。”
沈柔不再劝慰,柔柔一笑:“就依公主!”
祈奕一笑又道:“师嫂有事为难,可寻这里周嫂子或是海棠母女,若是寻我,可直接告诉玉瑞一声即可。”
沈柔有事柔柔一笑俯身:“有老二公子费心!”
沈柔谈不上十分美艳,那笑真是柔媚,祈奕身为女人也是心头荡漾得很。怪不得曾经是的三个男人魂飞魄散甘之如饴。祈奕顽皮学者沈柔右手贴腹,左右后背,跨步扭腰,只觉得别扭,不知道该如何买不了。还是风风火火迈方步舒服些。
祈奕走回粥蓬,白玉堂还在树梢挂着,用脚一体树干,意在让他陪自己一同回去,书上却在瞬间发出轻微鼾声。祈奕一笑伸手要摘他怀里宝剑,睡着的人竟然将宝剑当枕头去了。祈奕顺手抓他右脚,竟然又翘到左腿上搭凉棚去了。祈奕索性又去抓左腿,那家伙双脚翘到更高树梢去了,只把腿子跟身子弯成垂直。
祈奕微笑吩咐:“小金子,找人来将树锯了送去熬粥,也可以省下几文柴禾费!”
小金子答应一声跑了。如菊墨莲银莲三个怄得直笑:“几时才能机灵些?该听时候拨嘴儿,不该听的时候又跑得快!”拧着小金子拨一边去了。
白玉堂飘落而下,脸上笑盈盈的竖起个大拇指:“忙的时候就不理人,恼得时候又说要打人,如今闲了又来砍树,啧啧啧,我们节义公主好威风也!”
祈奕也不接话,睨着眼睛哂笑:“哈,不过借了你的一万银子去购粮,怎么啦,心疼了,没钱买礼物哄你茉莉妹妹了,恼羞成怒找碴子来了?”
祈奕一提丁月华,白玉堂就有些理亏了,他必定跟丁月华曾经论过亲事,虽然是义兄卢方一厢情愿,在这种父母做主长兄如父年代,白玉堂也跟祈奕一般,被人提起,就似定过亲,退过婚一般。
再者,白玉堂跟丁月华交情匪浅是事实,这个与卢方无干,是白玉堂自己情感。祈奕不被范桐遗弃,白玉堂未必不娶丁月华。
虽然祈奕知道,自己不出现,白玉堂这一辈子也娶不成丁月华,白玉堂却不知道,他以为没了义妹,或许将来会娶丁月华。必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丁月华并不让人讨厌。
他又是个赤诚之人,不会做了不认,故而,见祈奕翻旧账,白玉堂立时气焰弱了几分:“什么跟什么啊,一万银子本来就是意外之财,送你了就是你的,凭你做什么都成,你就是折了纸船打水漂,为兄我也没意见,何况还是购买粮食救人活命。”
说着手脚舒展仙鹤展翅又要上树去,祈奕快手拉住,顿足嗔怪:“喂喂,咱们不闹啦,有话跟你说!”
白玉堂抹着鼻子逗笑:“说话啊,我还是等着你砍树吧,等树倒了,再说话吧。”
祈奕抬脚要踢人。
白玉堂终于正经了:“说吧!”
祈奕长长呼气:“借一步!”
白玉堂正经了脸色,口里一个呼哨,菊花青的哒的哒跑过来。祈奕飞身就上了马背,白玉堂只有牵马分了。却也不恼,笑盈盈牵马坠蹬,往坟堂而来。
逐渐远离人群,如菊几个也摔得远远的,祈奕这才回眸:“义兄可有庞煜行踪?”
白玉堂一滞:“没,没有!”
祈奕跳跃下马,却被白玉堂掐腰接住。祈奕把脸一红,扭身挣脱了。身子一转,到了马对面,隔着马背再次勇敢盯着白玉堂俊俏眼眸:“我希望义兄的人马监督他,记下他的一切罪证,却不要干涉他,除非人命关天,不要惊动他。更不要伤他性命,义兄可以答应我么?”
白玉堂眉毛拧成疙瘩:“这却为何?他胆敢贪污纳贿,我就敢拧下他的脑袋来,义妹如何倒要向着他?”
祈奕冷笑:“我向着他?”
白玉堂皱眉:“不然呢?”忽然展眉:“你,你是说,欲擒故纵?”
祈奕摇头:“不是,是他自己想灭亡,老天便给他机会先疯狂!”
白玉堂不认同:“如今灾情严重,我们势必要协助庞煜放赈救灾,岂能放任不管?”
祈奕拿手戳戳白玉堂胸脯子:“你傻啊,我们如何协助?庞太师替她求了圣旨,庞贵妃替他请了尚方剑,我们无凭无据跟他作对,岂非自寻死路?”
白玉堂宝剑一扬:“我这三尺青锋就是天地人情法度,一切不和谐之音,背弃民众鱼肉民众者,势必斩之而后快!被说庞煜有亲兵护卫,就是……”
祈奕点头:“我知道;就是皇宫大内你也可以来去自如,杀人取命是不是?然后呢?一辈子躲躲藏藏,还是身陷牢狱披枷带锁?”
白玉堂怒目:“我是替天行道,陈恶扬善,怕什么枷锁!”
祈奕点头:“是,是不怕,可是我们为什么要为一个外人,一个坏人搭上自己生活甚至性命呢?义兄难道不想跟我们一起过正常日子?”
白玉堂眼眸霎间溢光流彩:“说不想,这并不妨碍我惩奸除恶。”
祈奕扬声嗔道:“谁不许你惩奸除恶啦,不是让你收集证据,观其动静,然后……”
白玉堂截住祈奕话:“然后交给包大人,然后庞太师闹,庞贵妃哭,然后,庞煜无罪释放,顶多禁足一年抄抄经?”
祈奕嗤笑:“哈,我有这么傻?他不是有天子剑吗,他若自己玩疯了弄丢了呢?”
白玉堂大笑:“这可是欺君大罪,就这一条,他就死定了!我去办!”
祈奕连忙抓住:“急什么啊,等他来了,把那些个贪墨纳贿渎职之罪都犯过一遍,咱们把那罪证收集确凿!然后再来个锦上添花!
然后再让他罪证确凿栽倒包大人手里,义兄可知道,包大人杀人无需回到开封府。”
白玉堂愣怔半晌,勾唇一笑:“这个法子似乎不错!”
祈奕觉得自己似乎阴损些,解嘲一笑:“当然,他若公忠体了,我与他的恩怨就此勾销!”
白玉堂对庞煜知之甚详,露齿一笑:“只怕勾销不了!”
祈奕学者白玉堂把额前散发一拨,凝眸甜笑:“我也这般认为!”
公主也受气
三月底,白贵告之祈奕,白家门前的饥民忽然减少了一半。
祈奕暗暗讶异,没想到这个庞煜这回改性子了,竟然这般老实忠于君事了,遂笑道:“这是好事,贵叔难道希望灾民增加呢!”
白贵顿一顿,却也说不出究竟,一笑:“这当然不是。”下去了。
四月初,来白家粥棚的饥民继续锐减,从当初七八百人到如今只剩下二三百人。白贵告知祈奕,来的都是附近乡邻,那些歇在庙宇荒宅的外乡饥民几乎绝迹了。
祈奕闻言疑惑,难道除了白家还有别家开始赈灾施粥了?
吩咐墨莲寻来小金子这个包打听。
小金子禀告道:“这个倒没听人说起。不过当日圣上不是说过,赈灾钦差月底不来,四月初必定要来。依小的想来,大约她们家乡已经开始开仓赈灾,他们得了家信返乡去了。这也是皇恩浩荡,黎民得了季了。”
祈奕听了以为甚为有理:“如此倒好了。”想起自己给仁宗信笺,再有白玉堂的白银也花去二千两,又问白贵:“可有钦差信使上门?”
白贵摇头。
这事儿就透了了蹊跷。论说庞煜再大胆,也不敢昧下仁宗给自己银子,这个小子色胆包天,如今有了天子剑,必定要来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一番才是。如今这般鸦雀不闻,很不是庞煜作风。因问小金子:“五爷呢?”
小金子摇头:“昨日午后有客栈小厮来寻五爷禀事儿,五爷打马就走了,至今未归。小的昨儿已经报给公主了。”
又问玉瑞,却说已然在粥棚前与人把脉看书呢。
祈奕心中只觉得怪异。且是很快就丢开了,相对于收拾这只已经走进死局小螃蟹,祈奕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配合石永靖田起元二为大夫治疗替玉瑞补身子。
这几日正是玉瑞施针的日子,因为怕玉瑞晕针,祈奕一早吩咐海棠早早备下饭菜。因为玉瑞正在长身子,又有病症,祈奕如今不许玉瑞再茹素,改为一日一顿荤腥,这日晚餐就有一样当归乌鸡汤,有益气补血之效。
如今荒年,那鸡鸭猪羊早就宰杀殆尽,花银子也买不来,玉瑞所需需要鸡汤鱼汤补身,一色俱是悦来客栈转赠。
祈奕就将将忙碌完毕,玉瑞便回来了。祈奕一边看着他洗手一边笑问:“今日回来好早,你师兄怎不一起来?”
玉瑞笑:“师嫂一早炖了鱼汤,还请我一起用,看他们那个腻味劲儿,我没好意思去。”
祈奕招呼玉瑞坐下,又吩咐周嫂子:“把鸡汤盛一碗给田大夫送去。”
周嫂子直笑:“他啊,喝什么鸡汤呢,只要有书看就饱了。”
这话有个缘故,前几日周嫂子去给田起元送饭,喊了半天他只是沉浸书里念念有词,也不应声,周嫂子就生气了:“自己么喜欢书,不如奴家伺候你吃书吧。”
他随口便道:“有劳大嫂。”
惹得周边饥民一通好笑。周嫂子后来遇事就拿出来说一遭儿。不过说笑归笑说笑,周嫂子还是快手快脚收拾送汤去了。
石永靖来给玉瑞施针,他娘子沈柔一并来了,手提食盒,盛了一钵鱼汤:“说是叫大家尝尝鲜。”
祈奕知道这鱼来得远,不是玉堂面子弄不来,因小声嗔怪:“给他们吃什么呀,又不喂奶,你如今正需要营养呢。”
沈柔红了脸颊:“侯爷吩咐下了,我们屋里鸡鸭鱼肉从未断过,我而今……”她说着不经意拢拢胸脯,奶香味儿飘荡:“那个,多得很,天麟一个人都吃不下了。”
天麟如今已半岁,乌溜溜恶眼睛很像母亲,见谁都笑眯眯,小手招招要人抱抱,花蕊蕊嘴巴往人家脸上嗅嗅砸吧,哄得大家宝贝得紧。
祈奕也很喜欢这个小子:“麟儿是不是又被墨莲银莲抢去玩了?”
沈柔抿唇:“这是他的福气。”
沈柔说着打开腋下包裹摊开来,却是细白布缝制的长衫,领抹前摆绣的墨竹图。
同样花色的绣花文生巾,整个翻花巾就似一幅水墨竹图。祈奕一眼就喜欢了。穿在身上喜滋滋转悠,问询银莲如菊:“好看呢?“
银莲嘴可甜:“公主穿什么不好看,就是树叶麻袋,披在公主身上也好看很呢。“
话音刚落就被如菊赏了板栗:“不要以为出宫就口无遮拦,公主虽然宽厚,我们各自却要谨慎,罚你今晚不许吃饭,还有,明儿这房前屋后清扫都归你!”
银莲撅嘴却不敢抱怨,摸着额头:“知道了,姑姑,清扫没问题,晚饭不罚好不好哦?”
如菊瞪大眼睛:“你还委屈?这在宫里,没得二十板子还能了销呢?不许讨价!“
这些丫头祈奕没准备长久带着她们,她们一日回宫必须要遵守宫中生存法则,故而祈奕从来不干涉如菊教训墨莲跟银莲。
反而是穿了墨竹新衫,抱了麟儿跟沈柔外出散步,凭她们自己去善后。
沈柔柔柔征询:“本来知道冒昧的很,还是想请求公主,能让我们一家到老爵爷宝地敬香磕头,聊表敬意。”
祈奕笑道:“这是什么话嘛,天麟理当给外公外婆磕头见礼,只是我想着天麟尚小,也不知道去坟上合适不合适。”
沈柔兴奋的满脸红晕:“如何不合适,我听闻老公爷夫妇俱是开乐善好施,扶危济贫,我们天麟能得这样的外公外婆庇护必定健康快乐,福泽深厚。”
祈奕见她这般热切:“那就去吧!”
沈柔拉住祈奕,一笑:“这样贸然而去甚不敬,我回去叫夫君翻翻黄历择个吉日,再一家子沐浴斋戒,备下纸马银锭,酒水瓜果点心供奉祭品,那时节再来拜访老公爷。”
祈奕见她说的慎而重之,一笑点头:“就依师嫂!”
沈柔夫妻果然择定吉日,一家子在坟头三拜九叩行了大礼,化了纸马银锭,沈柔眼中隐有泪痕,逗引的久不落泪的祈奕兄妹们也红了眼圈。
却说白玉堂一日一夜未归,祈奕到不担心他的安危,普天之下能够暗算他的人屈指可数,祈奕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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