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奕扬手制止王清:“细说分明!”
柳青平便开始诉说,当初如何得救石家,石永靖如何求他借种,一一细数,今日更非偷盗□,乃是因为自己老婆也不生养,想要将石清要回柳家,承继香火。
祈奕正要继续问他沈柔对他有意无意。石老夫人已经挣脱张行掣肘,发了疯一般冲了出去,抓住柳青平乱抓乱打:“我而当初救你性命,你竟然如此侮辱与他,败坏他们夫妻名声,你简直猪狗不如。”
祈奕闲闲坐着,石老夫人打累了,骂够了,自己跌坐地上捶地大哭起来。
祈奕这才吩咐墨莲带她下去婆媳相见,少时墨莲回来言说,婆媳相见抱头痛哭。
一时,石永靖被人带了上来,跟柳青平当面质对,祈奕只是有选择性询问三日前事情,石永靖了解自己冤枉了妻子,冲上去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扬言要杀了柳青平。
这一次祈奕制止了,祈奕原本想讽刺他咎由自取,问问他有没有资格打人,想着她是玉瑞师兄,白家今后有求于他,遂放缓了语气:“你还有妻儿老小要养活,你确定你要杀了他?”
石永靖抱头痛哭起来。
柳青平也知道了祈奕身为公主,立时喊起冤枉,说要讨还自家儿子。
祈奕反问他:“你方才也说,你夫人不生养,如何断定孩子就是你的?”
石永靖这会儿知道估计妻子名声忙着反驳:“你胡说,柔儿说没有。”
柳青平言之凿凿:“她撒谎,明明就有,孩子是我的。”
祈奕便问石永靖,有无可疑验证血脉至亲法子。
石永靖有片刻犹豫,断然言道:“有,滴血认亲!”
祈奕就是要等他说这句:“好,石永靖,你去准备水来。”又吩咐墨莲:“去交石老夫人。”
少时,大家齐聚。
石永靖准备两碗清水,摆在案几之上。
祈奕便吩咐他们分别跟石清滴血认亲。
毫无疑问,石永靖跟石清血脉相融。柳青平与石清两滴血脉凝聚不散。
祈奕让他们自家仔细观看,又问柳青平:“你甚为儒生,当初饮酒糊涂,臆想风流,侮辱救命恩人,害得沈柔差点命赴汪洋,你敢当何罪?”
柳青平扑地大哭:“学生混账,求公主饶恕。”
祈奕便道:“饶不饶,我说了不算,你自请石家宽恕吧!”
柳青平一时痛哭流涕,碰碰碰吓死劲儿磕头。
石老夫人直说叫他滚,再不想见到他。
祈奕便在上发落:“石永靖,今日之事有我见证,倘若你今后再行胡言乱语,污人清白,本公主便新罪老罪二罪并罚,把你发配岭南,老死不许回京。”
柳青平磕头而去。
祈奕便问道:“石老夫人,石永靖已经认定孩子,不是老夫人你认不认媳妇孙子呢?”
石老夫人跪地磕头:“都是犬子无状,险些冤枉好媳妇,我只求公主做主劝和,让我媳妇消气,不要带走我孙子,跟我们回家去一家团圆。”
石永靖闻言大惊,抢步拉住沈柔:“柔儿,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沈柔哭诉:“你已经当着全村老少说了我不贞不洁不值得,叫我如何回去见人?”
石老夫人连声保证,说是自己回去挨家挨户与人解释,定然不叫媳妇受议论。
沈柔却见识了石家村人的彪悍冷漠,也对婆婆夫君心怀怨怼,她心里也有病,故而致死不愿再回石家村。
祈奕便笑做和事老:“先别说这些不痛快之事,我与你们引荐一位朋友。”回头冲如菊:“请忠孝候。”
一时玉如进房,奉上师傅闵子谦书信。石永靖今日得了忠孝候鼎力相助,哪里还会客套,忙着与玉如认了同门师兄弟,有引荐给母亲妻子。
玉瑞便郑重拜见伯母师兄师嫂。祈奕吩咐如菊奉上一份见面礼,出金手镯,脚镯,长命锁。言笑盈盈抢了姑姑名分:“玉瑞做了师叔,不知我有没有荣幸做个现成姑姑呢?”
石家老少焉能拒绝,只有满口应承得分,不说祈奕公主身份,就是她今日护得石家老少周全,也是一份天大恩情。
祈奕对着沈柔一眨眼,问道:“这孩子真可爱,粉雕玉琢,将来长大肯定跟妈妈一样漂亮,不知可有大名了?若没有,我这个姑姑赐他一个如何?”
沈柔抢在老夫人之前开口道:“能的公主赐名是我们荣幸,民妇求之不得!”
石老夫人如今理亏,也值得附和,石永靖更不消说,他也不喜欢石清这个名字,只是拗不过母亲罢了。
祈奕便笑:“嗯,就叫石天麟吧,天赐麒麟,如何?”
石老夫人闻言,把一份不悦丢尽了,接了孙子亲亲:“麟儿,我孙子从此就叫麟儿了。”
笑眯眯邀请祈奕:“公主既然跟我们认了亲,何妨一便认认门,待老身一家略尽地主之谊。”
这正是祈奕兄妹此行目的,焉能推辞。旋即启程。县令狗腿,把夫人马车让与石家坐了。一行人有县令开道,浩浩荡荡到了石家村。县令十分卖力,到村便召集村里村长族长族老训话,一通狠尅,严令今后不许再行死刑。又把石家案子说了,不过是蟊贼偷盗闯错了房间,恰被石老夫人瞧见生了误会。
石老夫人也当场想村中长老作了说明,直说自己妇人之见惊动阖村老少受了惊吓,愿意置酒赔罪。并恳请村里老少妇孺再勿误会自家好媳妇。
紧着又替全村老少介绍祈奕兄妹,乃是石永靖的师兄妹,又是孙子石天麟干姑姑。
本来一场丧事,叫祈奕碰见化解成一团喜气。这晚,石家大排筵席,并请了远近最有名的戏班子唱戏。
这一晚,祈奕笑得最美合拢过。这是祈奕第一次感觉公主这个封号切实意义,即可仗势欺人,又可化解戾气,祈奕觉得这个公主封号用起来还蛮顺手!
第 92 章
祈奕一行便在石家村住了下来,其时正值春日,漫山遍野的新芽几乎都入了菜肴。石老夫人以及石家少夫人沈柔,顿顿细心制作菜肴,恨不得将平生绝学都使出来才好。
石永靖是个很细心很专业的大夫,他很细心替玉瑞切脉,前后约莫两刻,最后告知祈奕,玉瑞之病,他有一半把握。
祈奕大喜:“还请石先生提点,我们需要做什么!”
石永靖微笑很有亲和力感染力,眼眸自然亲切,面不露笑,眸自暖暖:“公主与锦衣候只需陪同忠义候爷,给予鼓励宽慰就够了。”
玉瑞起身抱拳言道:“今后还要跟师兄相处一年,师兄只需称呼我玉瑞,或是师弟就好了,无需这般一句一个侯爷,叫人听着不习惯,也显得生疏!”
祈奕也道:“玉瑞这话说得好,大家相处起来也轻松!”
石永靖抱拳微笑:“如此,石某恭敬不如从命。“
紧着,石永靖替玉瑞制定了详细治疗方案。
原来,针灸也非祈奕所想日日坚持不懈。必须给身体一个休养生息的时间。故而玉瑞必须连续接受五日针灸,休养两天恢复体力,再又接受五次针灸治疗,如此反复,一月之后,休养七日,恢复体能,以便再进行下一轮针灸治疗。
石永靖言道:“只要师弟身子经得起,能够如此坚持不懈,针灸治疗一年,当有康复之望。”
祈奕闻听玉瑞可以完全康复,喜极而泣:“果然如此,先生是我白家恩人。”
石永靖却道:“前提是师弟必须有强健体能接受针灸才行。”言语间颇多遗憾:“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若有师傅指点,或是师兄在侧与我磋商就更好了!”
祈奕与白玉堂相视而笑,双双勾起嘴角。祈奕欢喜之余,复又黯然,不说这二人分隔两地,直说二人脾性,也不知道能否相互服气,乐于合作。
祈奕看着石永靖,这人看着温文尔雅,实则骨子里甚有主见,否则也不会断然违抗母命,另辟蹊径也要留住妻子了。田起元呢,却是个医痴,在他,恐怕只要能跟人学个一招半式,应该很乐意与人切磋。
祈奕心中盘算,管他乐意不乐意,千方百计也要把此事达成了!
不过,如此一来,也有弊端。祈奕起先设想,往返治疗方案根本行不通,要么玉瑞留在石家村,或是石永靖跟随上门治疗。
石永靖世代居住石家村,家有医馆产业田亩,要他背井离乡,似乎不可能。无奈,祈奕只得同意玉瑞留下接受治疗。
石永靖表示,会遵从师傅之令,代为传授玉瑞医术。
不过这样也好,修养之日,兄妹们正好进宫给太后问安。
石家村里京都不过五十里,玉瑞在接受第一循环针灸五日之后,祈奕三兄妹相携进京了。
祈奕有仁宗赏赐金腰牌,无需通报。
太后娘娘见了祈奕瞬间,眼中溢满泪水,一把搂住祈奕,喜极而泣:“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可把为娘急坏了。”
祈奕也是热泪肆意,又要给自己擦泪又要帮着太后拭泪:“都怪义兄,胡乱嚷嚷,不过,太医不是返京了,我也给母后写了信,给皇兄写了折子,母后还担心什么呢!”
李太后嗔怪:“再多信笺总不如亲眼所见。”
祈奕此来除了探望太后,再一个目的就是求得仁宗恩典,借阅太医院医书典籍。仁宗很慷慨,大笔一挥写了手谕给祈奕,着太医院相关人等,满足节义公主一切需求。
祈奕便将有关针灸类,小儿类,还有大内生子秘籍一网打尽。为了掩盖自己真是目的,祈奕有意识混淆视听,又将这个草本,那种药草,胡乱捡了些,拢共搜罗各类书籍六十六本。
祈奕很迷信,以为这个数字吉利。祈奕知道公孙先生读书有做笔记的习惯,便带着玉瑞上门拜访,恳求与自己有半师之谊的公孙先生能够割爱,借阅笔记。
公孙先生略微谦辞,便答应了,他历年整理的医学笔记竟然有厚厚三十余本。祈奕翻开,满篇都是蝇头小楷,一如字帖,直叫祈奕惊叹莫名。
公孙先生惊见祈奕愣神,笑问:“可是有甚不妥?”
祈奕一笑:“先生手札倘若流传后世,便是医学典籍了,价值连城啊!做您的后代可就发财了!”
公孙先生愕然,片刻一笑:“可惜老夫孤身一人,并无妻室!”
祈奕真心一叹:“先生如此才学品貌,竟然未婚无子,真正可惜了。”
公孙先生闻言讪笑:“无为可惜,不过无用之人罢了!”
祈奕伸手挽住公孙先生满面讨好:“怎会?先生若结婚生子,必定一如先生这般才高八斗,玉树临风。如此,我即便削尖脑袋,哪怕仗势欺人,也要嫁进您家做儿媳妇!”
其实,在祈奕心里,若搁现代,正值盛年,四十岁不到公孙先生,未尝不是好的结婚对象。只是如今祈奕婚事不由自己说了算,且公孙先生显然心有所属,不然也不会这般才高八斗,人才风流,孑然一身了。
公孙先生何曾见过这样自言婚嫁女子,当面夸赞男子,呆愣片刻,慌忙抽出胳膊,躬身作揖:“公主取笑!”
白玉瑞被祈奕的大胆言行惊得目瞪口呆:“长姐?”
祈奕心头羞惭,却对弟弟豪气一笑:“没事,我跟先生说笑玩儿!”
话音落地,包公笑盈盈进门;躬身施礼:“不知公主侯爷驾临,未曾远迎,还望公主侯爷恕罪。”
白玉衡兄妹齐齐侧身避过,还礼不迭。
少时告辞出门,白玉瑞便问义兄何在。
祈奕玉手指天。
白玉瑞顺势仰头,开封府房顶之上,一白一红斗得正酣,不是白玉堂与展御猫。
玉瑞正要开口招呼,祈奕拦了:“由他去,胜负未分,你就喊破嗓子也无用。”
却说包公与公孙先生恭送祈奕离去,包公鲜见公孙先生惊慌失措,难得说笑:“公主难得夸赞谁人,先生甚感荣幸吧!”
公孙先生以袖扶额,面赤心跳:“学生惶恐,不想节义公主竟然这般胆大豪爽。”
包公笑道:“公主乃是真性情,富贵而不骄矜,实乃奇女子。彼心属谁,当是谁之福气!”
言罢与公孙先生同时仰头看着那房顶飞跃红衫子,齐声一叹!
却说祈奕回的宫去,却见慈祥宫前多了两排宫女太监。却是南清宫八贤爷夫妻觐见太后娘娘。
祈奕偕同玉瑞一同行礼拜见。
太后贤爷贤妃齐齐免礼叫起。
太后笑吟吟握住,落在身边就坐:“你们姐弟有眼福了,柱了将军回京述职,皇帝要举行蹴鞠比赛,届时你们姐弟一同前去,可热闹了。”
祈奕笑道:“去岁母后回宫依然看过了,却也寻常!”
太后笑道:“这次不同,乃是展护卫带领御前侍卫与柱了将军的亲卫队对仗,两边都是武林高手,据说双方都可带球在空中飞度,跟上次蹴鞠不可同日而语。”
祈奕问明日期,只能表示遗憾,春嬉比赛定在十日后,而祈奕兄妹必须在二十日赶回家乡给父母祭祀周年。
祈奕三兄妹在宫中打住三日得知,宫中苗美人有孕,庞妃完成祈福,得到特赦安然回宫。由于贵妃游说,仁宗已经决议让安乐侯庞煜负责陈州放赈之责。
祈奕愕然,祈奕希望安乐侯要死最好死在他乡,为何偏偏临死前糟蹋自己乡邻呢?
太后当然知道祈奕之意,劝道:“现在劝止也晚了,皇上已经下旨,正在各方筹备交割,不日奔赴陈州。我只担心,州府所在与回春堂不过区区十几里地,只怕他会找你麻烦呢!”
祈奕勾唇:“我是不怕的,我一个堂堂公主岂能怕他一个侯爷呢,只是……”
太后点头:“这我也知道,安乐侯顽皮得很,我会提醒皇帝严厉训教与他。”
随即太后指着八王妃笑吟吟道:“彩鸾郡主月初产女,王妃之意是邀请你们姐弟过府小宴。”
祈奕起身给八王夫妻道喜,却婉辞饮宴:“我们姐弟身怀重孝,一向茹素忌食荤腥,恐怕不易出席喜筵。只好辜负贤爷贤妃美意了。等父母孝满,定然登门拜谢贤爷贤妃。”
八贤王还想再言,却被贤妃摇头拦住,一句话被噎住喉咙口,十分挫败不悦!
玉瑞不知姐姐与八贤王纠葛,暗暗使眼色,提醒姐姐,注意分寸,说话柔和些。
当晚,仁宗赐宴。
祈奕固辞,只说自己姐弟不宜饮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