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是春风得意马蹄忙,不知道自己身从何来,姓甚名谁了。
白玉堂每每言及,总是吞吞吐吐,只怕祈奕会伤心。
不过,若是之前白玉衡,或许真会学林黛玉吐血而亡了。如今听在祈奕耳朵里,如同吃了苍蝇,除了鄙视就是厌恶,绝不会有一丝一毫嫉妒难受。
每听一次,就会为白家一家子不值,白家全家覆灭,他倒美上了。
每听一次,祈奕诛灭范桐的心思就更坚定一分。范桐越是小人得志,跳三蹦四,只会令他自己死得更彻底一些。
鉴于范桐猖狂,祈奕更加小心谨慎,力争十五日拦路喊冤前,不暴露自己,以免打草惊蛇,多生事端,以便到时一蹴而就,一举歼灭猪狗范桐,权当报答白玉衡让命之恩。
却说隔日,祈奕奉命去打听秦香莲消息,开封府鸦雀不闻。门官这些日子跟祈奕已经混熟了,见了祈奕悄声告知,并无叫秦香莲女子告状。
这个消息正在情理之中,祈奕倒不意外。估计秦香莲这会儿肯定还被王相爷安抚着,想要为皇家分忧,做和事佬,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只是这回老谋深算王相爷铁定要踢到铁板了。碰到禽兽不如驸马,彪悍冷酷极品公主,他的双全计是行不通了。
祈奕回家报备消息,瞎婆唯有一叹。
又一天过去,依然平安无事。
祈奕不免焦躁起来,心中疑惑,难道为秦香莲不走热闹,偃旗息鼓了。
十三这日,祈奕再一次光临开封府对面茶馆喝茶,哎,却忽然传来好消息,秦香莲果然状告当朝驸马五行大罪。
祈奕顿时炯炯有神起来。她很想知道想知道,包公倒底是不是果真犹如传说那般,不畏皇权,惩恶扬善,除暴安良。
为了辨明真伪,祈奕请了开封府门官吃茶,门子应征,包大人已经去过丞相府与驸马府。结果怒气冲冲回了府。
祈奕闻言暗笑,看来,陈世美不是一般彪悍,仗着公主宠爱,把大臣也不放在眼里了。
瞎婆闻言笑了:“没想到她倒真有胆量!”
祈奕第一次看见瞎婆笑得这般开心,眉开眼笑,脸上似有彩虹划过。
“衡儿明天再去打听清楚,看看包拯如何审理!”
情难绝湘莲撤诉,弄玄机祈奕算命;
虽然知道现在高兴还早得很,祈奕隔天还是忍不住乐颠颠去打探消息,想要观摩开封府堂威如何,提前适应适应。结果来至开封府大失所望。但见开封府鸦雀不闻,并未开堂。
原来秦香莲撤回了诉状,不告了。
虽然早知是这个结果,可是如今亲耳听见,祈奕难免失望,心里不是滋味。秦香莲竟然连一堂也没过就偃旗息鼓了呢,你好歹跟他过一堂,吓一吓他也好呢?
这样悄无声息,就把一切拱手想让,死了能闭上眼睛么?
瞎婆闻之更是失望,面容瞬间苍凉些许,一声哀叹直叫人祈奕心发颤:“我早知会是如此结果,民不与官斗,何况是皇家人?只是不知她心灰意冷,回家要如何过日子呢。唉,可怜呢!”
案件一步步按着既定轨迹,失望之余,祈奕心神再次颤悠:哎呀,我则的忘了,秦香莲撤回状纸之日,就是大难临头之日呀!
虽知她们侥幸被展昭所救,不过虚惊一场,可是,如今自己来参合了,难眠剧情没有偏差?
正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祈奕秦香莲都是被巴心巴的男人所辜负,所遗弃,心中难眠同病相怜,兔死狐悲。实在难叫祈奕置之不理。
可是,祈奕拍着额头,急得直转悠,自己也是弱女子,如何帮衬呢?
忙叨叨去寻白玉堂,这家伙无一例外,又出门去了。
略一思忖,祈奕有了主意。急匆匆回房一番装扮,瞬间,祈奕成身为一个青衣小帽的俊俏文士。心急火燎备齐笔墨纸砚,慌神神对瞎婆一声知会:“娘您歇着,我出去转转啊。”
瞎婆带药叮咛几句,祈奕脚步声已经响远了。
却说祈奕三脚猫一般唬到前门店内,几乎是摁住掌柜手,让他帮自己写了一个铁口直断的白布幌子,不由分说抢了桌上算盘:“借用!”
出了门一阵风跑,却被小二哥雇了一架驴车追上来:“二公子作甚去,您上车,我送您?”
祈奕大喜,一个蹦跳上了车,火急火燎来至城门口。
还好,祈奕刚才已经瞅见了秦香莲母子三人晃悠身影,否则,自己非得追到城外去。
打发小二,祈奕甩了一块银子给茶铺老板,与他商借了一张桌子,竖起招牌,摆上笔墨纸砚并算盘,算命摊子就算开张了。跟茶老板叫了一壶好茶,慢慢喝着,专等秦香莲母子上钩。
茶老板以为祈奕不会做生意,见有人经过,不免提醒:“小哥儿,你要吆喝起来才成呀,您怎么没有铃铛呢,您摇起来呀?”
祈奕慢慢品茶,直摆手:“无事无事,待我喘喘气,马上就吆喝了。”
说话间,就见秦香莲母子三人果然摇摇晃晃苦苦兮兮来了。
茶老板一见生意上门,忙着热情招揽,吆喝上了。
祈奕只得等着,心想,等茶老板留下他母子也好,省得自己费口舌。遂一旁老神在在饮茶,借以观察他母子三人。
唉,这三人怎么住在丞相家里还吃瘦了!
却说开封府距此也有一段路程,秦香莲母子这几日也不安寝,饮食不思,今早方才得知,自己告了陈世美,会连累陈世美性命不保,顿时吓得不轻。这可不是秦香莲的初衷,她与陈世美十年,夫妻情深,她要的是夫妻团员,一家美满。
秦香莲不想做寡妇,也不像孩子们做孤儿,这才忍气吞声,扯了告诉。
她虽心如死灰,山珍海味也吃不下。孩子们却走累了,也饿了,看着满锅子烧饼,眼睛里伸出爪子来。
茶老板一见小孩子眼神,知道是饿了,更加起劲兜揽:“香喷喷的芝麻饼,又香又软又甜呢,大姐,您不来一个?歇歇脚也好呢?这还有老长的路要赶呢!”
铁锅里芝麻烧饼发出诱人香味。老板巧舌如簧,更加引诱得春哥冬妹饥肠辘辘响如鼓。
可是这两娃儿经历了祖父母饿死,亲爹不认之惨变,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吞咽着口水,却异口同声告诉母亲:“娘啊,我们,我们不饿,您饿不饿啊?”
秦香莲自己是不知道饿了,可是一颗慈母之心还在,看着这兄妹眼中的渴望,知道儿女们饿了,心里疼的紧,忙跟老板问声好坐下了。文明了价钱,一个铜板一碗茶,两个铜板一个芝麻饼,遂要了一碗茶水,两个芝麻饼给孩子,自己不吃不喝,坐着发愣。
冬妹小些,捧着芝麻饼小口小口啃着,甚至文雅。那春哥儿是个男孩,有些虎气,也实在饿了,烧饼到手,狠狠咬了一大口,胡乱咀嚼几下就慌着吞咽,结果梗着了,忙着抢了茶碗,一起猛灌。
那秦香莲见娇儿饿得这般猴急,不由潸然泪下,起身替春哥拍背:“不急,不急,吃不饱,娘亲再买就是了。”
春哥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瞧着母亲傻笑,这一抬头才注意,母亲一旁枯坐,并无吃食,心疼母亲,忙将麻饼递到母亲嘴边:“娘,给您吃,儿子吃饱了。”
爱子眷眷,秦香莲眼珠子这才活泛一下,将麻饼推回儿子,和泪一笑:“春哥儿吃,春哥正长身子呢,不能饿,娘亲不饿。”
冬妹见哥哥这般,忙把自己麻饼掰了一半递给母亲:“娘亲,您吃我的,我人小,饭量小,吃不下一个饼。”
秦香莲见一双儿女如此懂事,顿时眼泪哗哗,将儿子女儿麻饼,各掰了比指头还小的一点点饼沫儿塞进嘴里,强忍哽咽一笑道:“娘吃饱了,冬妹乖啊。”
茶老板看得直叹气,主动送了他母子一碗茶水:“相见即是有缘,算我的见面礼吧。”
祈奕这个知情者更是心酸难忍。
一时,想起自己目的,忙把算盘摇的哗哗作响:“看相算命呢,本人王半仙,世居东海蓬莱岛,跟过名师,访过名山,行万里路,破万卷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奇门遁甲,无一不精,八卦龙门,无所不晓。无论你有新仇,还是旧恨,远忧或是近患,还是你家丢了猪狗牛羊,乃是大活人,只要本半仙掐指一算,无不手到擒来,帮你算得清清楚楚,问得明明白白。看相,算命,卜卦哟,价钱公道,便宜哟!”
茶老板起先见祈奕不哼不哈,以为她面皮薄,这会儿见他如此吹嘘,不免失笑:“这个小二哥人生的瘦弱,倒生了一张好嘴呢!”
好嘴是好嘴,只可惜,任凭祈奕舌灿莲花,喊破嗓子,一路上行人匆匆,无人理会。祈奕主要勾引对象秦香莲,也似个老僧入定一般,只顾沉思叹息抹泪,混不睬人。
见秦香莲不动情,祈奕眼珠子一转,想起矛矛算明戏,忙又大声吆喝起来,祈奕这一番吆喝,那是语调舒缓,声音圆润,字正腔圆:“看相算命咯,本半仙能断阴断阳,能看富贵,就是那天大冤枉之事,我也算得清楚,包你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我王半仙还有个怪脾气,不怪算命分等级,富人家若是叫算命,一定要收十两金,中等人家叫算命好吃好喝五两银,若是贫困孤寡人,一碗白水做卦金,家中若有儿和女,半仙还要送上糕饼钱。
算命哟,卜卦哟!”
祈奕这一番表白可谓直白,只差没说,这位大嫂,算命吧,我不收你算命钱,还要替你送盘缠钱。
无奈秦香莲痴痴迷迷,充耳不闻。倒是春哥闻言动了心,忙悄悄推他母亲:“娘亲啊,那个算命先生说了,能找人,能算吉凶富贵冤枉大事,我们要不要请他算算,看看爹倒底什么时候才要回家看我们,好不好嘛?”
秦香莲看眼祈奕,抹抹眼角,低声叹道:“王爷爷给的钱娘没要,我们自己已经没什么余钱了,能支撑回家已经不错了,哪有钱算命呢?再说,命好命坏,不算也在。你们快快吃吧,吃完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祈奕见他们有了反应,忙把不要钱的话又说了一遍,一双眼睛盯着春哥冬妹抛媚眼。
冬妹见祈奕和蔼,回了祈奕一笑,露出换乳牙留下豁牙花子,连连叫他母亲:“娘亲啊,你听,你听,那个算命哥哥说了不要钱呢,还要倒贴银钱给我们买糕饼呢!”
冬妹也想有爹有娘的日子,忙在另一边拽着秦香莲:“娘亲啊,算命哥哥说了不要钱也,您就算算吧!”
秦香莲拗不过儿女祈求,终于坐到祈奕桌前,对着祈奕歉然一笑:“如此,就偏劳小哥了。”
祈奕忙着一笑:“不妨事,请问大姐,您测字,还是算命?”
秦香莲不想让人知晓自己伤心事,遂道:“我测字。”
祈奕忙把毛笔润了墨水递给秦香莲:“好,请您写个字儿。”
秦香莲想了想,写下个‘美’字。
祈奕感叹一声,好个痴心女人呢!知道他不想张扬,遂低声询问:“敢问大姐想问什么?”
秦香莲道:“归期!”
祈奕将美字拆开,指给秦香莲道:“大姐若问此人贵贱,此人倒是命中带贵,好八字。”
秦香莲顿时明亮了眼睛:“这个,先生从何而知?”
祈奕指着拆开的三字念叨:“您从上往下看啊,这字拆开了读,乃是‘八王大’,您想啊,比当朝八贤王还大,那还了得?荣华无边啊!
可是;大姐您偏偏问他归期,哎哟,这个人命相有一句话法,叫做,若问归期无归期!”
“无归期?”
秦香莲嘴里重复念叨,顿时傻了
救急难祈奕算命,惊受骗玉堂翻脸
秦香莲愣了半晌,方才哭出来,瞬间泪如滂沱,哽咽难语:“先生刚刚说他命贵至极,难道游子不思衣锦返乡么?”
祈奕摇头道:“不会,这字上写着呢,您看啊,这个字啊,从上往下看,看的是运程。从下往上看,看的是人品德行。您看这个字从下往上看,读作什么?乃是‘大王八’,哎,所谓王八,即是缩头乌龟,这人都成了乌龟,无德无品无人伦了,他还返乡做什么?所以,大姐就不要抱希望了,这人已经不是人了。”
秦香莲闻言,眼中愕然与痛苦交织,那泪水哗的一下打开闸门,扑簌簌就一阵阵滚落起来。
两个孩子见母亲一哭,一边一个抱着母亲腿杆子,也哇哇大哭起来:“娘啊,爹爹为什么不要我们啊?您不是说爹爹过些时日就回去看爷爷奶奶,接我们吗?如何这位哥哥又说爹爹永远不回去了?”
“娘啊?”
“儿啊?”
三个人搂成一团,直哭得泪水汪洋。哭得祈奕也差点要哭,忙喝一口水,总算想起一招来,忙着把龟壳拿在手里道:“我再替大姐与孩子卜一卦吧。”
说完这话,也不等秦香莲答话,就把龟壳一通乱摇晃,然后倒出铜钱,假装将铜钱拨一拨,冷不丁抽一冷气。
秦香莲本来哭得正来劲儿,见此状吓得也不敢哭了,紧张兮兮问祈奕:“敢问先生,可是不妥?”
祈奕左右一瞄,压低声音道:“敢问大姐,最近是否得罪了贵人,或是与人有什么官司纠葛啊?”
秦香莲闻言脸色大变,神色戒备瞅着祈奕,怀搂着一双儿女,浑身不有自主簌簌抖索。
祈奕见她抖抖索索,凄凄惨惨,实在可怜,心下有些不忍,可是,想到她即将遭遇,一双孩子还小,面临那样的绝境,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傻了,遂狠下心来,继续吓唬,以图挽救这个可怜女人母子于倒悬:“不瞒大姐,大姐今日最好不要离开开封府,否则,血光之灾在眼前啊。”
秦香莲吓得一双眼睛溜溜圆,哭兮兮只作揖:“敢问先生,可有解法?”
祈奕故意皱眉又摇头,然后言道:“嗯,有了,这卦象虽然凶险,却也并非没有生机。”
秦香莲忙道:“什么生机?”
祈奕提笔写了四个字递过去,道:“这是你唯一生机,切忌不可心慈手软,否则悔之晚矣!”
言罢抛下一吊钱给茶疗老板:“他们茶钱算我的,剩下与她们包上干粮。”回头对秦香莲一抱拳:“我旬日歇在悦来客栈落脚,大姐若有疑惑,可去寻我,只要告诉掌柜,说寻找二公子即可。”
却说秦香莲写过祈奕,展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