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极美的影子。
“你这神,比桃园的姐姐们还臭美,对着我们总是繁复琐碎,啰嗦得不像话,面对外人却总是衣冠楚楚,要不,你就叫繁楚好了。”小小的桃树虽然只有两个枝丫,又甚至连话都词不达意,繁楚却忽然心下一动。
“繁楚?嗯,这名字不错。我不是没名字,只是成仙成神的时间太长,长得都忘记自己最初的名字了。”繁楚盈盈一笑,捏了捏她细小的枝桠,“你这小妖精,还骂我衣冠楚楚。你看,放眼三界,哪个神仙长得像我这么美。”
“呀,臭美的美吧。”
“不许胡说,仔细你的皮!”
“嘻嘻,繁楚你给我讲个故事嘛!”她撒娇。
“行行,看在你给我个名字的份儿上,我讲个故事吧。从前,不,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你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还没出生的时候,九天上吧,有个帝君,这厮是衣冠禽兽,你以后就知道了。他呢,找不到人继承他帝君的位子,就从各路神族里挑选继承人。正好,有个神族的孩子,被父神抛弃,就走啊走啊,遇到帝君了。这厮看这孩子本性纯良,就将他带回九重天,教习他,引导他,却一直防着他。直到,他娶的妻子生了个孩子,这个捡来的孩子忽然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不止一天想杀掉那孩子,免得将来威胁到他亲儿子的位子。可那孩子却向他请辞,寻了一处山头,占山为王,做个悠闲的神,不问世事,阅尽三界美景。”
“嗯,帝君好坏。”
“小妖精,世上没有好坏之分,在其位谋其事。毕竟,他曾待那孩子好过。”
“可他的爱太短了,甚至无法做到平等对待!”
“世事如此凉薄,再平常不过。”
“上神,你喜欢过谁么?”
“没有。”
“那,你喜欢我,好不好?”
“为什么?”繁楚怔住,歪着问道。
小小的枝桠本能的一颤,瑟缩着:“我喜欢你呀!”
“可这跟我没关系。”
“小妖精将来要嫁的就是繁楚你啊!我会爱你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到永远。”
“小小年纪,你懂爱么?”
“不懂。你懂么?”
“不懂。”
“所以,那你也爱我吧,等你爱上我,你就懂了。”小妖精绕了许久,总算将他绕了进去。
“小妖精……”
“他们不爱你,还有我呢!”
“小妖精,真希望你永远也长不大,这样,你就会像现在,一直懵懵懂懂的说爱我。”他心里微暖。
“那你施个法术,让我永远长不大好么?”她期待的问着。
“不好。”
“为什么?”
“你会后悔,会错过许多东西。”
“才不呢!”
……
当画面跳跃,忽然换了场景,有一个声音嚷着,我要开花!我要长大!
“小孩子脾气,为什么要长大?”男子的声音懒懒,却意外的好听。
“哼!你整天跟别人神女仙女打情骂俏,我不爱你了!我喜欢上别人了,听说凤族的夜羽神君极其俊美,子夜上仙正嫩得很,龙族的二皇子长得也极为好看,我去喜欢他们去了,不喜欢你了!”女子的声音颇为不满。
“我不同意呢!”
“你把所有的仙女神女都杀光,我就不嚷了!”
“小毒妇!”
“死繁楚!!”
……
终于,当所有记忆里的画面全部变成一片空白,她闭上了眼睛。
那个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终于从她的记忆里彻底抹除,爱恨情仇,全数抹杀。
完完全全,消失在她心中最爱的位置,从此,与她再也无关了。
56塑魂
夜羽面色苍白;凤血石光芒一闪一闪,极不稳定;芙苏云邪极有耐心的等待着,静态的他更像是一幅绝美旖旎的画卷;美得让人窒息,却透着丝丝危险。魔族的气息越来越浓;凤血石即将冲破封印而出;波光在经过他的身体时,竟然绕道而行。
从外围看去;整个流云阁红光一片。
龙玖站在高处;看着那红光一陌接着一陌;眸子暗沉。
“公主;您去休息吧;别看了。”璐儿心疼的看着龙玖,哽咽道。
“璐儿,我跟他那么多年的情分,他何时对我这样过?怕是这次,他动了真格了。”一声叹息滑落,消失无踪。
“公主,万万不要多想。神君他只是一时新鲜罢了,过不了几日,定会腻烦。”璐儿迟疑着,却依旧安慰她。
“你看,凤血石的封印要解开了。”
“嗯。”
“你且去龙宫,拿着我的哑符,见我二哥,就告诉他,我答应他的要求。”她的眼里,不舍与浓烈两种感情激烈交汇,复杂而深沉。
“好。”
“羽,不要怪我。”她喃喃着,心中钝钝的疼,“你如此伤我,可我,还是舍不得你。如此,只有牺牲夭儿仙子。原本,所有的事,都与她无关。是你,是你把她牵扯进来!”她的神色越来越激动,握紧的拳头有血滴落而下,眸子却只余了一种神色,再无其他。
夜羽眉头一跳,额头细密的汗珠滑落,气氛有些诡异而安逸。
其实他不本必这么做,可存着那么点私心,总想做到万无一失,有人伤她一次,那么,第二次第三次呢?他无法保证。他想她长生不死,这样他才会有机会陪她看花开花落,人世百年。而事到如今,他仍无法回头。
当日那一身拥着桃花色绚烂绽放的身姿窈窕迤逦,他千万年来不曾起伏的心脏忽然有了一阵强烈的波动,仅管明知前路未卜,甚至充满艰险,他却早已一意孤行,至死不渝。有时候,一见钟情就是如此可怕,可怕到原本死水无澜的夜羽神君,突然有一天怦然心动。
他以为他会遵从祖训,娶龙玖,两族永结百年之好。
可所有的他以为,都只是以为。当事情的发展以不可预料的态势袭卷而来,除了接受,还是接受。
就像这个丫头,以一种绝无仅有的姿态闖进他的生命,她聪慧狡黠,却偏偏透着纯真与善良。
世间有千万人,却唯独有她,入了他的眼,从此,漫漫红尘路,纠缠不休。
他们闭关不觉已经三天。
夜羽的脸色愈加苍白,芙苏云邪似乎也不太轻松,少有的严峻面孔看着夜羽。
“破!”夜羽一声低喝,顿时整个流云阁震动起来。芙苏云邪见势默念口诀,用尽全身力气将凤血石与流云图融合,一刹那仿佛地动山摇一般,而那个娇俏可人的女子却如同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夜羽突然捂着心口,血丝顺着唇角流下,他险些跌倒在地。
“快!”夜羽催促仍旧愣在一旁的芙苏云邪。
芙苏云邪木然的飞至空中,食指修长,指尖在画的轮廓上慢慢描蓦过,那画面竟然冲破宣纸,如同拥有意识的影子一般,径直飞向空中悬浮着的身体上,然后慢慢变幻了模样。依稀,和那睡着的女子有了几分相像,直到最后,完完全全的吻合。
当光影冲破重重来自身体的阻力与其融合时,芙苏云邪原本淡然的面孔突然一冷。掌挥出,几乎是凌厉的态势,强硬的将鹤心的凤血石剔除出来。这是他和夜羽之间的默契。仅管神魔殊途,天生的死对头,凤血石唳气极重,灵力强大。让这石头与那丫头融合,趁夜羽此时正虚弱,完全有能力打败他。他却也知道,现在,仅仅整个凤族皇宫,已经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甚至听到,那细碎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正远远传来。
如今,鹤舞流云图已经如同一幅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废纸,夜羽冒了险,却保了她万世无忧。
他芙苏云邪虽是魔神太子,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却也有自己的准则。
“禀神君,如您所料,他们已经有所动静。”阁外是非生冷静沉着的声音。
夜羽擦掉唇角的血,耗费太多内力与灵力,他连像凡人一样站起来都觉得困难。
“是他!”芙苏云邪眸中透着危险,眼睛时而清明时而鲜红。
“非生,按计划行事。”夜羽风轻云淡的说着,看了一眼安详睡下的女子,眸子中的柔软一瞬绽放。
“是,属下遵命。”
“等等。”夜羽忽然叫住他,“非生,你去魔域,将司风替换回来。这些事,他做起来,比你亲自出马要安全很多。”夜羽淡淡的道,间或轻咳。
“是。”
“退下吧。”
“属下告退。”
芙苏云邪眸子是通透的红色,他勾唇,邪魅的冷笑:“我去会会他们。”
“龙霆不会出现,你也只会打乱我的计划。在这里照顾着她便好,多谢谢。”夜羽沉了眸,淡淡的道。
“夜羽,你可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芙苏云邪冷笑道。
“我这一颗心,却想鱼与熊掌兼得,天下与美人,我都要,而且,绝对要得到。”夜羽云淡风轻的说完这些话已经翩然至阁外,芙苏云邪沉了眸,抿唇,挥手布了个更加牢固的结界,然后,飞上横梁。
他似乎特别钟情于这个房梁,向下看去,恍惚间竟似看到她笑靥如花的冲他做着鬼脸,叫他,小鬼,快下来!
他瞪大眼睛摇摇头,确定自己真的是眼花了,然后看向那沉睡着的面孔,喃喃道:“你倒是睡得踏实,你们家繁楚,要怎么办呢?”
“……”
“等他醒来,你已经完全忘记他了,你说,他会不会跳起来,直接杀了我?或者灭了夜羽?”
“……”
“你跟我娘真像,所以我一直不杀你。”
“……”
“可你,太不乖。总是惹事生非,我们保护不了你。”
“……”
“我一个魔神太子,为了你,从良许久,连血腥味是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你醒过来,我一定从你身上加倍讨回。”
“……”
“我找到能让繁楚提前从东皇钟出来的办法了。龙玖的玉夜寒珠,能让时光飞逝,也许,不用等到十年,三年,两年,或者,一年,他就能活过来了,到时,不用你聒噪我,我也会唤出还魂灯帮他结魄……”
“……”
“你早些好起来,一觉醒来,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他知道她会永远忘了繁楚,因为她内心深处,最深刻的,最重要的,便是繁楚,他想,如果她忘记了他,他会怎么样?他甚至隐隐的祈祷,她会忘了他,因为,他对她也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不是么?
朝华殿外。
“王。”
“司风,你来了。”
“是。”
“繁楚上神如何?”
“无音倒是心无旁骛,极力修补他的神之身。”
“嗯。”
“只是龙族不断有动作,东皇钟处处都是危险。”
“你虽是影卫,有些情况却也多有不便。”
“是。”
“一刻之后,你且出去看看。若来的是龙清,便自己行事,若,真的是龙玖与龙族里应外合,那么……”
“该当如何?”
“退婚。”
“是。”
“司风,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龙儿,她似乎变了。”夜羽眉目如画,白衣素裹,墨发在风中轻轻飞扬,好美的一幅水墨画。
“世事会变,容貌会变,人心,也会变。”空荡荡的殿外,空荡荡的声音。
“我从来都不曾喜欢过她,所以,伤她深了么?”夜羽垂眸,负手而立,此刻,他忘记了自己王者的身份,以一个普通人的姿态,去询问他的影卫。
“不爱,便不伤,爱了,便伤。感情里没有对错,伤害与否,只看心中执念是否深刻。”司风轻道。
“夭儿,是个例外。”夜羽凝眸,百年难得一遇,目光失去了焦距,若有所思的模样看向漫天繁星。
“既是例外,便在你心中已是独一无二,王,这次,怕真的是个情劫。”司风恭敬的答道。
“是么?”夜羽反问,片刻,犹自笑了起来,只是唇角微微上扬,这笑容,却足是颠倒众生。
司风没有回答,与此司时,夜羽也嗅到一丝异常的气息。
“走!”
“是。”
57新生
夜羽的身影一晃便消失在空气里;如果眼尖,会看到一团白色透明的影子从廊前飘过;所过之处,万物皆失去神智。
许多年后;九重天传闻,夜羽神君曾倾城一笑为红颜;不惜以身犯险;解开了凤血石千万年来都没人能解开的封印,其间九死一生;却终救得红颜一命。
又有流言说;祸水红颜;引得凤族与龙族争斗;神君毁约;龙凤两族关系一度紧张到剑拔弩张,水火不容。
也有传言说,那引起万人猜测的祸水,自此长生不死,多少妖魔暗地里想要取她的性命,却总是死于非命。
她,是一个神秘的存在。
仙界名册并未见过她的芳名,历史,也并未有她的记载,可她,却做到了,让无数人铭记那个时代,有一个小小桃仙,她曾引起三界纷乱,屠戮无数,血流成河海。
这世上,最难过,便是情字劫,不论谁对谁错,中了这个毒,便注定,万劫不复。
流云阁。
阁外仍旧是袅袅芙渠花香。
绿水游鱼,葱葱郁树,鸟语花香,小桥流水静静滑过鹅卵石,仿若这世间最动听的乐曲。
“羽,我很严肃的问你,我的真身,真的是棵又瘦又干的桃树么?”娇俏的女声带着小小的愠怒,从阁内传来。
“确切的说,你的前世是株桃树,现世,是只仙鹤。”夜羽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温柔的绕至耳后,轻声言道。
“前世?我不是仙么?怎么还有前世和现世?不是应该像你一样,一直活个千年万年么?”女子仍旧不依不饶的发问,间或支起下巴苦大仇深的看着他,似乎不达目的势不罢休。
“你又是从哪听到些什么?嗯?”夜羽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打定主意不去跟她探讨这个会让他们都失控的问题。
“还能有谁?当然是芙苏小邪!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