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见容昐立刻走上前去:“嫂嫂这是做什么?竟绑了我的人要打!”
容昐拉住她的手,对秋香道:“看座。”
倩娘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丫鬟如入无人之境进了她屋中,搬来了圆凳两张。
倩娘这才记起,这整个庞国公府都是她!顿时面色如土。
“妹妹坐。”容昐拉她坐下,含笑看她问:“你的事儿,母亲已经与我说了,此次前来是我母亲让我来教导妹妹的。”
倩娘面色略有些尴尬,双目转向别处。
“来啊,把这婢女重打二十大板。”容昐也不管她说不说话,下令。
“啊!小姐救我!”蜀桐惊叫出声。
倩娘蹬的站起:“慢着!蜀桐非庞府人,嫂嫂如何能打?”说罢指着行刑的仆妇喝令:“不许打!”
仆妇纷纷望向容昐。
“你既住在庞府,我作为庞府主母,自有管责之权。”容昐吃了一口茶,眼皮抬也不抬:“打。”
“是。”两个仆妇上前,一人抡起一个漆红的大板,啪啪啪啪,飞快就打了个四下,痛的蜀桐尖叫连连。
倩娘咬牙,眼泪在眼眶之中滚,狠狠望向容昐:“你不过是怨恨我心中有他!何苦要来作践我婢女!我自缢寻她何干?”
容昐笑问:“你才几岁?他几岁?何苦好好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姐不当,去寻那些晦气?你一时拎不清,我且不碰你,可这婢女如今挨打,全都因为你。”
倩娘身子一晃,猛地坐在凳上。
她问:“我心中仰慕他,敬重他,就算日后入府也是同样对待嫂嫂。这世间娥皇女英共侍一夫难不成不是一桩美事?嫂嫂为何不能容我?”
容昐默然看着她,那边板子还在啪啪的落下,十分清脆。
“他心中可有你?”容昐目光转回看她,笑问。
倩娘顿时白了脸。
“他若心中有你,你入府。他心中无你,你在这庞国公府上吊,是要叫我为难?”容昐嘴角讽刺一笑。
倩娘一时竟被她问的无话可说。
容昐沉下脸:“你且放心,昨夜在公府发生的事,定然不会传出去,你若是想以此逼我就范,那你就想错了。”
“我,我没。”
“到此为止。”容昐不想再说,起身:“停下。”
仆妇还未打完,容昐拍拍手掌心,只见一个年老严厉的嬷嬷走出。
容昐对倩娘道:“以后,你搬出东瑾的院子。这个老嬷嬷就每日在你身旁提点教导你,蜀桐伤了,近期看来是不能服侍你,你身边的婢女也不大好,我另挑了四个手脚麻利的婢女侍候你。”
倩娘颤抖着看她:“嫂嫂这是要软禁我,若是这事儿被姑母知晓了,嫂嫂又该如何自处?”
“自处?”容昐冷哼:“我是儿媳,你只不过是侄女,便是今日我逐你出府,让你闺名扫地,你又能如何?”
倩娘眼中这才有一丝惊恐。
容昐走上前,挑起她的下颚,望着她年轻貌美的容姿,告诉她:“别自作聪明,我若要处置你,易如反掌。今日只稍作惩戒,不过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饶过你最后一次,若下次还敢在犯我先打折蜀桐的双腿。”
倩娘死死的瞪著她,开口:“你如此恶毒,表哥知道吗?”
“怎么?”容昐勾起嘴角,一笑:“你要告诉他?”
“天理昭昭,你会有报应的!”
容昐把她的下巴越捏越紧,捏的她脸色都变了,容昐才甩手放开,她整个人倒在地上,容昐直起身子,俯视:“报应?报应不报应也不是你说了算。”她转身。
她当初若有这一半,宋芸儿,姚梅娘的结局,早非如此。
在这深宅之中,犹如炼狱,终于一步一步把她磨练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不会再回头了,回过头去看从前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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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庞晋川回来时,神情疲惫。
他把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回来第一句话跟她说:“今晚你要替我沐浴更衣。”
“好。”
温热的水拂过两人的身子,他紧搂着她光滑的肌肤,在她肩头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他的感情很热烈,知道她的身子不能承欢,也仍然抱着她不放。
容昐伏在他肩头,双手从他的心脏滑过,滑到他唇边,如蜻蜓点水般落了下去,她问:“今日见过皇上了吗?”
“没有,他病中谁都不肯见,连皇后也被摒在门外。”他缠着她:“不过他革了我次辅之职。”
容昐一怔,他很满意在她脸上见到担忧的神色,不由勾起嘴角:“但他没敢动我根本。”
此刻皇权和相权此消彼长,皇帝病重需要倚靠庞晋川,也忌惮庞晋川,若是轻举妄动,恐他跳脚,逼宫。
“太医如何说?”容昐问。
庞晋川摇了摇头,将她从浴桶之中抱出,直接擦干净了,抱到床上,占有性的将她压在身下,修长的双手细细摸过她的眉,眼,鼻,到红唇,眼中闪动着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说:“他不信任何人,江道平传不出任何消息。”
“咱们会赢吗?”
他抬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只是笑,许久后翻身从她身上下来,搂着她:“睡吧,不管如何我都在你身边。”
容昐叹了一口气。
他问道:“容昐,我与你有没有说过情话?”
她没有回头:“没有。”
庞晋川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割舍不下了,这个女人。
一生的筹谋,算计,竟是比不过她。
容昐翻过身,钻进他怀中,狠狠的咬住他胸口的肉,咬的牙齿都酸了,他胸前也流了血,她才说:“我不稀罕。”
“真狠心。”他哈哈大笑,搂紧了:“我会让你稀罕的。”
两人许久竟没这般平静过,也没再没出声,烛火已经燃烧过了一半,被风吹过明明灭灭,不断的跳动着。
他今日实在过于疲惫睡着了,她却有些兴奋,在辗转许久后,起身披了一件单衣去隔壁看小礼物。
乳母轮流守着,正喂奶,小礼物不知吃了多久,还含着不肯放,小眼睛却已经阖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还带着泪珠。
容昐摸上她的额头,轻声问:“怎么哭了?”
乳娘回道:“刚才找您呢,爷嘱咐人不许进去打搅,小姐哭的不成,后实在见不到您才肯喝奶。”
“真坏。”容昐亲了亲她,小礼物柔软的身子散发着淡淡的乳娘。乳娘问:“太太可要抱?”
“不了。”她起身往佛堂走去。
用火折子,点亮了烛光,照亮了满屋亮堂,她连烧了三炷香,匍匐的跪在蒲团之上,诚心合掌。
她心中有鬼,所以拜佛。
身后忽然搂来一个臂弯,将她整个覆盖,庞晋川醒来没见到她,找来,见她一人跪于佛前。
“怎么半夜不睡,让我好找?”
容昐用劲所有的力气拽住他的手臂:“我在南泽听闻过,洋人有一种新药叫鸦片,可治皇上脑疾。”
☆、 第90章 付出代价
庞晋川大量收购鸦片;进贡内廷。
十月初十,内宫没有传出任何风声;但皇帝病情治愈的事也未通告,早朝已极少见他身影;但朝野之中分分秒秒都在进行人事的变动。
皇帝不但致力于肃清庞晋川的势力;同时也忌惮其他藩王的势力。
十月十五日日;皇帝宴请八名先帝庶出的藩王赏桂。
酒宴行至一半,乾清宫忽发大火;皇帝状如疯癫跑出;抱头满地打滚,殿内和着藩王以及三十余名太监宫女皆被封锁在内殿之中,大火熊熊燃烧,待扑灭后殿中之人皆已烧干。
顿时全城缟素;皇帝乘机收回所有兵权,庞晋川越发处于被动地位,但从那时候起皇帝病情也开始急转直下。
十月二十日,庞晋川再进药,自愿革去所有官职,只受庞国公。
皇帝头疼难耐,着太医细检,太监试药,皆曰无事。也不知这头疼之症是不是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忍耐力,还是庞晋川的退步,让皇帝终究用了药。
两日后,皇帝临朝,精神焕发,大赏太医院上下,赐庞晋川玉带一副,却绝口不提复他官位。
庞晋川受皇恩后,脸色极是平淡,央求传旨公公上传信函,要携妻儿出京都,游乐山水。
皇帝不准,革他半年俸禄,下旨言辞犀利怒斥庞晋川乃无能小人,斥容昐为红颜祸水,革她二品诰命夫人,革除长沣爵位。
圣旨传到时,传旨太监让庞晋川和容昐在冷风当口跪了四个时辰,到了午时,天哗啦啦的下起了漫天的白雪,到傍晚了,太监吃完了茶,慢悠悠的开始传旨,容昐的膝盖被冻得僵硬,两颊通红干裂,身上早已落满了皑皑白雪。
送太监出公府大门时,庞晋川让人拿着一条翠绿色的翡翠递到太监手中,笑问:“不知公公叫什么,日后庞某还需公公在皇上跟前多提点提点。”
翡翠价贵,千金难求,这一串通体翠绿,颗颗滚圆。
太监眯着眼,掂量了会儿,才露出一口浑浊的米白色牙齿,笑道:“庞大人果然上道,咱家乃司礼监随堂太监丁丙秋。”
庞晋川含笑送他走远了,双手紧握成拳,目光从未有过的阴冷。容昐站在他身后,伸出纤细的小手悄悄的裹住他半个大掌。两人的掌心都很冷,却都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温度。
庞晋川回过头看着妻子,冰封的双眸才渐渐破除了冰冻。
“委屈你了。”他一错不错的注视着她,撩开她嘴角被风吹散的青丝,宠溺无比。
“不会。”容昐朝他一笑,那笑意极是柔和,他极少见她这样笑过,便是有,也是对孩子。
晚上回了屋,容昐撩开绸裤时,双腿早就冻得青紫,特别是膝盖处肿的紫黑老大。
庞晋川要叫太医来,容昐制止:“他既是想让咱们跪着,我即刻就叫了太医,岂不是与他对着干?忍着吧,也不是很痛。”
他望了许久,接过秋香手中烫过的布,他一遍又一遍小心的敷在她膝盖之间,对她道:“等我,不会太久的。”
容昐静静的点头,两人已不用多少言语。
此后,几天内不时有朝臣来庞国公府表达对皇上卸磨杀驴的不忿,庞晋川只是笑笑,道:“庞某阖府上下的荣华富贵皆为皇上所赐,对圣上只有感恩戴德,哪里还敢存着一丝不忿,若是如此便其心可诛了。”
他还重新拾起在工部的事务,匠心独运的绘制了许多造型独特的阁楼,桌椅。
容昐则让长沣把她想要的东西画出来。有秋千椅,书柜,有抽屉的书桌,还有一个铁制的烧烤架。
起初庞晋川对她所绘制的图形略有些鄙夷,但让木匠做出来后,镌刻上花纹,刷上一遍又一遍的漆,阴干了,他发觉不但造型精美大方且使用效果丝毫不逊色。
为此,庞晋川画了新图后便拿来给容昐看,两人稍稍增减,竟做出的东西越发实用,有些甚至流落到了民间,颇受喜欢。
到了十一月中旬,宫里传出消息,两广总督进献三位道人为皇上修炼丹药,皇上还在苏州给道士订做了法衣,一次就是一百二十件。
庞晋川除了设计图稿,仍然在孜孜不倦的进贡药丸。
直到一日午后,两人在看匠人上漆,却听闻皇帝要亲临的消息。
庞晋川要换好公爷的品阶服已经来不及了。
皇帝的玉辇已经行至公府门外,庞晋川和老公爷,大夫人以及容昐连忙出门迎驾。
赵拯虚抬一手,莫不在意道:“都起了吧。”
容昐只看见一个明黄色的衣角在她身前停顿片刻,听他毫无感情的声音:“顾氏抬头。”
庞晋川双目一凛,容昐朝赵拯拜了又拜,这才敛目抬头:“吾皇万岁。”
她目光飞快的扫过赵拯,只见他精神抖擞,但身形却与那日所见又消瘦了不少,特别是那双手,简直跟皮包骨一般,骨上的皮肉皱巴巴的,毫无一点血色。
容昐低着头,快意一笑。
赵拯眯起眼,就着阳光看她,这个女人……他眼睛已不大好,只有低下头,凑近了才看清楚。
许久他朝庞晋川道:“爱卿看清楚了吗?”
庞晋川紧抿着薄唇,阖眼:“启禀圣上,微臣清楚。”
“清楚?”赵拯细细琢磨这两个字,许久讽刺一笑:“你竟如此。”
他从容昐身前跨步而去,随后老公爷和大夫人赶忙跟上,秋香要上前扶起容昐,容昐就着她的手缓缓站起,膝盖却似被两颗沉重的铅球紧紧挂住,重的她无力起身。
就在她步履阑珊之时,一双大掌扶起她。
容昐猛地甩开,庞晋川却紧抓不放,她看清是他,才打着颤,站直了。
“你知道了?”她问。
庞晋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敛目,挡住他眼中的流光,反问:“我知道什么?”
容昐噎住,他小心的将她的手握于掌心,她的手极尽柔弱无骨,十分娇小,他笑道:“我只知这手我握了许多年了,再也不肯放,你也别嫌弃我的痴心,都付于你了,若是你不肯收,掉在地上碎了,我可怎么办?”
他说的很真诚,还带着自我埋汰,容昐眼眶微的一红,咬住下唇,道:“谢谢你了。”
庞晋川有些生气:“你我夫妻之间,何谈言谢?”他用力的捏了捏她的手骨:“快跟上,我需进去了,在他跟前你小心行事即可,他不会拿你如何的。”
容昐颔首,看着他先行离去。
秋香上前扶住她的手:“太太,小心脚下。”容昐的膝盖自从那日受伤后,就落下了毛病,只要遇到风雨天,就会发作。
想来明天应该会是个阴天。
容昐朝她一笑,待要进去时,只见那日前来传旨的丁丙秋拿着拂尘快步朝她走来,眼神透露着精光,带着蔑视,昂首:“圣上口谕,着顾氏下厨。”
这是拿她当奴婢使了。
前头庞晋川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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