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坠眼神极是复杂的望向容昐,双手犹豫的从她脖子上取下,容昐面无表情,心下却跳的飞快。
就在容昐松了一口气要爬起来时,那云坠忽的变了一个脸色,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入魔一般尖叫着:“贱人,谁让你做狐狸精!王爷是你的吗?王爷是我的,是我们王妃的!”她简直跟疯了一样,下了死劲,容昐面容因为缺氧而急促的呈紫青色,双目内逐渐布满了血丝。
八年后,再次濒临死亡的感觉重新回到她身上。
比上一世来的更加的痛苦。
容昐极力的扒开她的手,指甲划破她的皮肤,因为太用力断了两片,就在她即将陷入昏迷时,忽感觉一大股空气朝她涌了进来,重新进入到肺部,容昐猛地趴过去急促的喘息咳嗽,直到把体内浑浊的气息全部吐出,她才清醒过来。
回过头,只见云坠张大了嘴,双目暴凸,死死的盯住她。
容昐喘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却见长沣站在云坠身后,呆滞着,手上那枚被削的极其锋利的瓦片,长长的直嵌入她的心脏……
夜色渐渐消散了,天边泛起了一片鱼肚,容昐赶紧搂住长沣抱起他,在他耳边不断的呢喃:“没事了,没事了,咱们走,去找你父亲,长沣,长沣!”
直到她喊了数十下,长沣才渐渐回过神,看着她眼眶中迅速布满了潮湿的泪水,容昐捂住他的嘴巴,心跟针扎了一样:“别哭,现在不能哭,娘在这儿呢。”长沣紧紧搂住她的脖子,把头深深埋入她脖颈里,贪婪的呼吸里母亲身上的味道。
容昐抱着他继续往北边走去,快到门口时果真见重兵把守。
但她想要的东西也在这儿。只见茅厕外停靠着一辆牛车,牛车上装着两只黄色的铁圈大木桶。
趁着还是夜色主导,容昐快速带着长沣往茅厕跑去,待她一打开盖子,整个人都蒙了。里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味道也无。
怎么回事?
是水车?若是水车没有东西掩盖很容易就被盘查出来。
容昐心跳都漏了一拍,但下一刻还不待她细想,茅厕中传来了西索声,她想都没想赶忙把长沣搂着抱进去,下一刻直接也钻进去,盖上盖子,两个人的世界全部黑暗了。
“娘。”长沣叫了她一声,容昐拍拍他的身子,并未答话。两人在黑暗之中屏住呼吸等着人来。
只不过等了一会儿的功夫,只感觉前面车头有重物落下,随后马鞭啪的一声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声音:“哞。”牛车缓缓的往前拖走。
长沣紧紧拽住她的袖口一颗都不肯放。
容昐知晓他还在为刚才的事儿耿耿于怀,心下不免有些酸苦,这孩子从小不是养在他身边,对她总是多了一层担忧。她也任由他抓着,反过身把他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刚才自己落下巴掌的那一侧脸,长沣低下头,呜咽了一声,小小的手紧抓在她胸前,扑上去。
两人都没声音,可都能从对方的动作之中感受到彼此的重要。
牛车不急不慢的行走,也不知到了哪儿,只听的前方忽一声喝令:“停下,盘查。”
容昐的心眼立马又提到了嗓子眼里。
“怎么今天要盘查?”听的是老汉的声音,牛车上的重物猛地一轻,容昐下意识捂住长沣的鼻子。
“哎,是水老爹啊。”一个身材高大的兵官走上前来,狠狠拍了那小兵一头,转过头对老汉笑道:“这是新来的,不认识您。”说着又狠狠踢了新兵一脚:“他是你水哥的老爹,你就这样说话的!”
新兵委屈道:“可不是伏将军说近来要仔细盘查府里进出的人吗?昨晚丢的庞贼的老婆孩子到现在还找不到呢。”
“我呸!”兵官啐了他一口:“就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娇花似的女人和一个半死不活的野种,能跑到这儿来?我他@娘的抽死你!”
“哎,别打您咧。”四周哄堂大笑。
老汉连忙上前拦到,咳了一声:“别打,别打。这位小哥说的有理,是该查查。”
“查什么查!老爹您快走吧。”老汉却仍在坚持,容昐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紧紧的搂住长沣的头,闭上眼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感觉一人猛地跳上水车,老牛吃重不住摇摇晃晃了几步。
“我来检查。”那人嘿嘿笑道,说着搬起木桶盖子,嘿了一声:“哟,有个美人!”容昐猛地一抬头,盖子还在,四周还是黑暗的,打开的应该是前头的盖子。
“滚犊子,你们这群王八羔子!”外头,兵官哈哈大笑:“快给老爹盖好,下来。”
“还查不?”老汉笑了一声,自己上前盖好盖子,随后又走到容昐栖身的木桶,一手已经准备打开了。容昐紧盯着盖子,心砰砰直跳,都快跳到心坎处了。
“不查……老爹。”这次是新兵的声音,声音有些小,带着股不好意思。
“成,那我得先走了,家里老婆子还等着我咧。”老汉乐呵一笑,放开手,又坐上了牛车。
“放!”只听的一声大呵,侧门缓慢的被打开。
容昐保持着卷缩的姿势,一动都不敢动,直到马车已经走的很远很远了,她才恍然察觉过来,自己浑身都跟从冷水里捞上来一样,额头,后背,手心,全都是细细的冷汗。
可她带着长沣逃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呼————我是好人。
☆、第64章 修罗地狱
这边;容昐搂着长沣一路摇摇晃晃的行了许久的地,待老汉把车停在自家门口;容昐才趁着他进屋的时机,抱着长沣飞快的从牛车上下来。
此刻天已是大白,前面漫漫都是棕褐色的乡间小路;鼻尖弥漫着是淡淡的土腥味,再望去四周草木茂盛;不见人烟。
她已经很疲惫了,出城去找庞晋川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只能先找一户人家歇息,再从头打算。
两人只喝了一点水;又继续赶路。
“娘;我们要去哪里?”长沣喘了一口气问,消瘦苍白的皮肤上泛着淡淡的青色。容昐停下,放开牵着他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糕点递到他跟前:“饿了吧,来。”
长沣双眼紧盯着那块已经碎了一半的馒头,接过来,狠狠一口咬下,大力咀嚼着。
容昐带着他在路边坐下,看着他吃的狼吞虎咽,不由得露的露出一抹笑意:“慢点,吃慢点。”馒头碎渣掉落他胸前,容昐小心的扫了下来捧在手心,昂头一口吞下,又喝了一点水。
“娘也吃。”长沣抬起头道,容昐摸摸他松软的发丝,笑道:“娘不饿。”
长沣慢慢停了下来,看着她,低下头将馒头掰成两半,一半较大的硬塞在她手心,有些生气的模样:“一起吃。”
容昐看着他异常执着的目光,心下顿觉一股暖流流过。
她接过馒头,长沣盯着她,看她真的吃了而不是又藏起来,这才喜笑颜开咬着自己手中的半块馒头。母子两人埋头苦吃一句话都没再交谈。
那一路的重重波折,走在生死的悬崖边缘,早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还必须活下去,活的更好!
容昐吃完馒头后,给自己擦了脸上的血痕,长沣在河边岸上等她,有些无聊的拿石子打水漂。
噗——噗——噗,扁平的石子飞快的在细长的河面朝前飞去。长沣连打了几个水漂,却听的声音忽变成嗒嗒嗒——
是马蹄声!
长沣连忙跑过去找娘亲,容昐处理好了昨夜被猫抓伤的脸,正往碎碗里头装水。
“娘,有人来了。”长沣飞快道。
容昐立起身儿,仔细的凝听一会儿,是一群马蹄声,估摸有二三十人,她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立马丢掉碎碗拉着长沣就往旁边的树林里跑去。
此地树木茂盛,荆草重生,容昐拉着长沣往一处斜坡跑,俯身蹲下,仔细的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而不远处,一群人停下,一个带头的士兵飞快的上前报:“庞大人,过了前方便是随州地界了。”庞晋龙啐了一口,望向四周茂密的树林:“还真他妈能跑!二十人随我进随州,十人留在这里搜索。”说罢,一夹马肚,疾驰而去。
容昐喘了一口气,长沣懵懵懂懂的看她:“娘,是二叔,为什么我们不住找二叔?”
“乖。”容昐低声道:“二叔要害你父亲和娘,所以不能找。咱们要躲开,知道吗?”
“嗯。”长沣乖巧的点头,容昐搂着他就趴在斜坡下,上头是一个凸出来的草坡,正好遮挡住往上看下来的视线。
容昐和长沣就这样等着巡查的士兵地毯式的搜索过一整片树林,等着马蹄声渐远,她才带着长沣跑出来,反身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往前走是随州,庞晋龙在那边;往后退是通州,雍王在哪儿。
这条路到底该往哪里走?
出了树林,举目茫茫。
容昐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带着长沣往随州走,此刻雍王定是知道她逃走的事儿,通州必然警戒森严,到处都要人在盘查,而随州虽也在他势力之下且有庞晋龙,可到底寻找她的人还不多。
如此,还是有希望的。
先去随州!
母子两人不敢走官路,只寻着小路走。
但到了午后,容昐觉得小腹有些酸胀,跟针往她腰上到腹部刺了似的,隐约的疼痛。她停在路边,寻了个草丛褪下裤子,只瞧裤子上不知何时早已是鲜红一片,暗红色的血还在顺着大腿沿着小腿一滴滴流下。
这孩子怕是和她没缘分了。
四个月了,她即将摸到孩子的胎动了。容昐摸着已经微隆起的小腹,心里头不住的悲凉的。
“娘,娘!”长沣突然急促的大叫。容昐抹掉泪,穿上裤子,捂住酸软的腰步履阑珊走去,她的脸色青白一片,难看的很。
长沣没发觉,指着路的尽头,欢呼雀跃:“娘,您听,是马车的声音。”
容昐细细听着,耳边是冷风呼呼刮过,吹过草叶的声音。
长沣眼巴巴的等着,等了许久,终于见到一辆马车慢悠悠的跑着过来。
“哎!停下,停下。”等着马车跑来,长沣站在路边的一个土坡上大声叫嚷。
车把式是个裹着巾帽,穿着深蓝色麻衣的小厮,另一边则坐着一个素色衣衫二十多来岁年轻的男子,头戴一片毡巾的,捧着书悠哉的靠在车辕边上,却是生得眉目俊朗。
“是你!”长沣看清车上的人,惊诧极了。
周朝峥缓缓抬头,眸色一亮:“小公子?”来人正是那日寄住在别庄一日的主仆两人。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周朝峥二话不说,赶忙跳下车头,撩开青黑色的车辆急道:“岷县要开战了,不日就要打到通州了,咱们快逃吧。”
他没问清容昐和长沣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容昐也来不及问他不是上京赶考可为何却来了通州,但此刻她已经没有更多的选择,小腹越发的胀痛难受。
容昐脸色铁青的坐在地上,长沣屋里搀她起来,最后还是周朝峥跑上前,朝着容昐作了一个揖:“太太,莫怪。”俯身将她拦腰抱起,抱入车内。
他的气息很稳,身上带着一股冬日暖阳的味道。
容昐拉住他的衣袖,倚在车辕上,声若细蚊:“快带我去找大夫……”周朝峥一怔,看向她。
那浓密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随着呼吸似乎如蝶羽一样在轻轻颤动,又很快沉浸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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岷县,阴冷肃杀的气氛紧张的弥漫在两军之间。
现在已临近傍晚,在下过一场雨后天色越发昏沉,湿冷的空气肆意的侵袭着大地,平地上炊烟四起,士兵扛着长矛在茅屋前排起了长队领粮食。
庞晋川冷着一张脸从拥挤的地界走过,一身紫黑色的副一品仙鹤文官官服在一群黑衣铁甲的士兵之中格外的耀眼。
“庞大人。”
“庞大人好……”几个熟悉的将领纷纷归来打招呼,庞晋川抿着嘴微微点了点头,脚步坚定而又稳重的迅速朝主帐前进。
“诶,这个庞大人文文弱弱的,你说他会骑马射箭不?”一个青面汉子的将领咬了一口大白馒头,朝着庞晋川远去的方向道。
他身旁一个叫裘爻的先锋,觑了他一眼:“嗤,谁知道呢。这些个人打一出生就是官老爷,可保不定逃命的时候功夫比咱更厉害呢。”
“哈哈……”青面汉子嘟嘟又说了几句话,便埋头苦吃碗里的菜。
这边,两边侍卫肃然的喊了一声:“庞大人!”飞快的撩开主帐棕褐色的门帘,庞晋川高挺挺直的身子微微一弯,往里走了进去。
顾弘然端坐在正中央的太师椅上,双眉微拧着,埋头研究桌上的地图,听到声响,他抬起头:“来了?”但见他面色阴鹜知晓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
“潜入进去的探子一无所获。”庞晋川道。随后跟进来的来旺将一叠迷信呈送到顾弘然桌前,他觑了一眼庞晋川,便抽出页面上的第一封,展开,皆是未果,未果。
看来,现在开战前救出他们母子两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顾弘然沉默了下,问:“你要如何做?”之前就已定下,入通州第一日休养生息,而明日正午是为首战点,一旦兵起,容昐是生是死就由老天爷决定了。他的语气有些沉重,庞晋川正吃着茶,闻言,手一顿,幽暗的双眸微微跳动,一股寒意骤然浮现在他的眼底。
“我不信她不等我。”他言罢,神色平静的撩起官袍。来旺上前,将紫黑色貂皮斗篷披于他身上。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棕褐色的泥路尽头。
翌日午时,天色昏暗,战场上飞沙走石狼烟四起,城前朝廷大部队严阵以待,一件件银灰色的盔甲在阳光下泛着幽幽的寒光。顾弘然,庞晋川和刘世冲骑于高头大马之上于战场的中心。
岷县高门紧锁住,城楼上挂满了雍字的旌旗,黑压压一群绿衣士兵手握弓箭,警戒万分。随后不久,雍王登上城楼,俯视而下,似极力的在寻找什么,待他看见庞晋川神色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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