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还是村长的媳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偷偷找儿子商量,让他干脆厚着脸皮去王家替老头子说说情去,毕竟王家祖辈四五代人都是在这个村子生活的,对这里肯定是有感情的。说不定他们放下了身段去说说好话,人家就能捡个台阶下来了呢?到时候真回来了,还是他们家得最大的好处不是?
结果村长的儿子却是死活不同意,他再厚脸皮好歹还有点自知之明,他爹那次做的那么过分,甚至都让人家把祖坟给迁出去了,要是换成他自己受了这么大的侮辱,别说是说几句好话了,就是直接给他跪下来磕响头他都不一定能够搭理那人。
老太太见说不动儿子。没法子只得改去劝说老头子,结果却是弄巧成拙,越劝村长的火气反倒更大,最后干脆把老太太当成出气筒撒了半天的火。
结果受了气的老太太甩了把委屈的眼泪,抬脚就去了闺女家,还是儿子跟儿媳妇带着小孙子巴巴的跑上门去好话说尽才总算让老太太软和了态度,跟着儿子儿媳妇回了家。
…
状元公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洪少荣他们还在路上的时候镇子上的所属衙门就开始行动起来,对那些平时喜欢小偷小摸的人给予了严厉的打击和警告,一时间小镇的治安瞬间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那程度绝对不亚于皇城脚下的治安。衙门里之所以会这么积极,主要就是等洪少荣这个状元公回来的时候,县里的老爷也会跟着一起来,这倒并不会显得那位在降低自己的身份和档次。因为洪少荣有一个已经进入内阁的老师在背后帮忙运作,他回来祭祖之后就会去别的地方走马上任,成为一方当家作主的父母官。而洪少荣的官职跟县里那位县令的品阶是一样的,他们之间算是同级。
但是两者相比,明显洪少荣这个状元公有前途的多,一方面人家是连中三元的状元公,学识在那儿摆着,就算背后没有人帮忙运作,只按照以往的规矩进翰林院,那么最低的品阶也是七品了。只要没什么错处。有会经营的话,升官绝对不会慢。而另一方面洪少荣还有一个已经进了内阁。只与宰相一步之隔的老师当靠山,这起步点一下子就高了不少,就是用脚趾头都能够猜出来,他以后升官的速度肯定不会慢了。
所以无论是哪一点,县里那位当家人都不可能会放过这么一个与洪少荣认识结交的好机会。官场的人讲究的就是人脉,老话不是说了吗,朝中有人好做官。指不定哪天自己就能用上这一层关系了呢?
王冬梅对衙门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行为只是撇了撇嘴,心里嘀咕一句:天下乌鸦一般黑。不过她也不会为此愤愤不平什么的,毕竟这样一来小镇上的治安的确是比以前好了,她也算是间接受益人,不用担心每次出门都会被人惦记上因此荷包遭到大出血什么的。
不过因为这个临时变故,原本计划过年再带着未来老丈人和媳妇儿回来的王冬晨也临时改了行程,跟师傅一家商量了一下,干脆就趁着这次机会回来吧,提前把婚事定下来两家人都安心,另一方面也可以一家团聚,就当是提前过中秋了。要不然这次错过了指不定以后得什么时候才能再聚在一起。
而王冬晨的师傅又跟洪少荣相熟,他现在考了状元回来祭祖,作为朋友也理应过来祝贺才对。
至于其他的一些小心思也有,不过这里就不一一叙述了。
半个月后。
小镇上突然响起一片敲锣打鼓的吵嚷声,然后就有人兴冲冲的跑到王家来报喜:“诶诶,王家大妹子,赶紧的出去看看吧,你们家的秀才老爷和状元公都回来啦!”
原本就等的心焦的王杨氏和三伯娘倏地一下就挺直了腰杆,妯娌二人彼此对视一眼,眼中俱都是充满了激动喜悦,倒是二姑在一旁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你们俩还愣着干啥啊,赶紧出去瞅瞅吧,人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当娘的总不能不出去迎迎吧?”说完就一左一右的拉着二人出了门。
估计大家都太稀罕状元公了,所以都围在了街道上,衙门怕发生踩踏事件冒犯了县里来的贵人和状元老爷,所以一合计干脆弄了匹高头大马,在马头上栓一朵用大红绸子扎的大花朵,然后让状元公骑在马背上,权当再游一次街。这状元公骑马了,王冬晚和万开这两个秀才也不能让人家跟马屁股后头走吧,所以又弄了两匹马让二人骑着,跟在状元公后头一起游街吧。这回二人算是沾了这个堂姐夫的光了,着实享受了一把受众人仰视的瘾。
所以王冬梅看到万开的时候,这小子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面微微垂着眼皮俯视着她,小孩儿长高了,原本被她养的白嫩嫩的奶油皮子也因为长期的在户外练习骑射武技而晒成了小麦色,五官也张开了,英挺帅气,比以前更是多了一份沉稳,少了一份稚气。
怎么看都是个已经接近成人的十六七岁的小小少年。
小孩儿在人群看到王冬梅的时候明显的愣了一下,紧接着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来,瞧那模样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这大灰狼的经典表情把王冬梅给气的差点没忍住跑过去抽他,这倒霉孩子,果然是欠揍!
169
王冬梅自从在街上看到万开之后这肚子里就一直憋着一肚子火,越想越觉得气的牙根痒痒。这小孩儿真是越混越好了啊,出去五年一个字没给家里写也就罢了,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居然还敢人五人六的坐在马背上俯视她,瞧那小模样,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王冬梅越想越觉得窝火,这死孩子,这几年还不说她每年让二哥把钱送到帝都去给他们当生活费?要不然就以堂姐家那生活条件,帝都那么高消费的城市,就算养的起这死孩子也不可能让他这五年的日子过的这么滋润吧?
瞧瞧那身上的衣服,起码得好几十两银子吧,还有身上挂着的那块玉佩,那玉色,那质地,怎么也得上百两银子吧,这要是没有她出钱小孩儿能穿的这么好?
所以王冬梅越想越不忿,等小孩儿跟洪少荣一起应酬回来之后,王冬梅就沉着家人没注意的时候把小孩儿给拽进偏屋里去,等把门一关,就立即双手环胸冷笑着瞅着万开:“哟,万哥,不对,万爷,您现在真是出息了啊,都学会俯视人了?不错,真是不错,越混越厉害了。”
万开这会儿哪儿还有白天在外面看到王冬梅时的嚣张样子,低眉顺眼的跟只鹌鹑似的缩着脑袋一声不吭的的站那儿,乖顺的让王冬梅差点以为又回到了以前小孩儿没被她送走的时候一样。
这么想着,王冬梅突然有点怀念以前那个性格呆萌呆萌的大白(万开),那个时候的小孩儿多可爱啊。总是会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人,目光湿漉漉的,就跟刚出生不久的小狗崽一样。看着就让人喜欢,哪像现在这样。居然还学会拿下巴对着人了,真是说欠揍!
“真是能够啊万爷,您现在是秀才老爷了。本事了啊,看不上我们这些乡下人了是吧?”王冬梅说了一会儿讥讽的话,见小孩儿不吱声,不由得皱眉,“说话,现在还跟我装什么哑巴,刚才在外头的时候你不是挺有气势的吗。现在怎么没精神了?行了,别跟我这儿装了,你什么德行我一清二楚,想装早搁哪儿了,现在才想起来跟我装?”
万开知道自己再不说话估计王冬梅会更生气。索性就把话说开了:“这么多年了,我又是走了头一次回来,当中你也没去看过我,我没认出你再正常不过了。再说俯视这事儿,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当时坐在马背上,那么高的地方看东西自然是得朝下面看吧,要是我骑在马上了还得俯视着”
万开说道这里便没再说下去,而是拿目光比划了一下王冬梅的身高。意思不言而喻。
王冬梅即便已经有五年没有见到万开了,但是俩人之间的默契还是有的,所以他截留下来没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用多想就能够明白。
王冬梅忍不住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自己长成一米九几两米多的大个子,然后脑袋上面再顶着俩小揪子,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瞬间,她就被自己那二傻子似的的形象给雷的不轻。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要是真长成那样就太可怕了!
万开见王冬梅衣服神游天外的恍然表情,便知道这丫头是顺着自己的话进行脑补了,于是嘴角忍不住微微往上勾了勾。不过没等王冬梅发现,勾起的嘴角又悄悄的收了回来。
这么过了三四秒,王冬梅突然回过神来,狠狠瞪了万开一眼:“差一点就让你给蒙混过去了,臭小子,出去五年胆子倒是变肥了啊,还敢跟我插科打诨了,胆子倒是不小。”
万开忍不住小声嘀咕:“我要是再没点改变还跟以前似的,说不定又要被你给送的远远的了。”
也不知道万开是不是有意的,说是小声嘀咕,但那声音真不算小,起码站在他对面的王冬梅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王冬梅顿了一下,接着眉毛就立了起来:“责骂,这么多年不屑一封信回来这是怨恨上我了?你怎么不想想,我到底是为什么要把你送到三姐那儿让三哥带着你跟五哥?你也不看看咱们这小地方是个什么样儿,一个秀才就成了百年不遇的稀罕人物了,在这样的小地方能有什么出息?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当初我要是没把你送到三姐那儿,你能顺利考中秀才?”
一边 说,王冬梅还一边在心里腹诽:要不是我把你送出去,你现在能认识那么多 的人,长那么多的见识?你那品味能像现在这样?还有你现在的待遇,别说被夹道欢迎了,只怕会跟镇上那些土生土长的小子一样不但土的掉渣还一点见识都没有,一辈子都窝在这么个闭塞的山窝窝里,好啊后一孩子这辈子就完了。
并不是说王冬梅看不起村里和镇上这些人,只是她觉得人就是要趁着年轻的时候出去好好的闯闯,不求什么大富大贵或者大出息,组起码该有的见识要有,哪怕最后仍旧回到这里来安稳的过一辈子,但是脑袋里有东西,人也就不会浑浑噩噩。
就拿万开来说吧,即便他这次没考中秀才,但是这么多年在外面所经历过的那些人和事儿,就会让他那种个人的那种独特的气质彰显出来。这种气质平时的时候是看不出来,但是跟镇上的那些人站在一块儿就立刻显现出来了。
丝毫不夸张的说,就是鹤立鸡群,现在的万开站在众人中就如同一个发光体,让人一眼便能认出来。
万开也知道王冬梅把他和王冬晚二人送到王冬晚 那儿是对的,是为了他们好,但是知道归知道,感情上却并不一定能够接受他这样的安排。想当初自己是那么信任和一来她,但是她却是辜负了他的信任和依赖,在没有得到他的允许的情况下就这么把他给送出去了,而她却还表现的那么不痛不痒的,这得是多狠心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其实归根究底,万开还是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这才是他这几年来一直耿耿于怀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当初你把我送走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你没得到我的同意之前就擅自把我送走,这就是不对的!”
“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啊,是我没跟你商量吗?”王冬梅一听万开这不讲理的话立马就不乐意了,“当初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跟三姐他们一起走?是你自己死活说不通的吧,难道我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家里这么荒废下去?再说了,机会难得,这次要是错过了,下回可就没这样的好机会了。你想想,以后还能有谁像自己家人那样对你的前途那么尽心尽力的去考虑?”
王冬梅说的口都有点干了,结果见某人仍旧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心里实在是有些窝火。
万开也知道王冬梅说的是对的,但是感情上仍旧接受不了,于是开口说:“哪也不一定非要跟三姐他们一起才有前途吧,像大哥,一辈子没出去过,日子不也过的风生水起?再说二哥,现在把粮记的生意经营的多好?还有四哥,去年也考上了武秀才,这次回来也跟自己的小师妹议亲了,瞧他师傅的意思,以后是要四哥继承他的那间武馆了,以后四哥的日子还会差了吗?”
万开说这些的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中含着那么一股子怨气。
说来也是,万开被送走的时候都十一岁了,即便那时候他再不开窍但该懂的也都懂了,结果被最依赖的人给“抛弃”了,换了谁心里都得有怨气。
其实还有一句话憋在万开心里好几年一直没敢说出来,他心里明白的很,王冬梅之所以要把他送走一方面的确是为了他的前途考虑,而另一方面则是想要摆脱他。
万开可恶意不了解自己,但是他却非常了解王冬梅,这人看着懒散脾气好的样子,平时也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但是实际上却永远都与人隔着一层,并不轻易与人交心。即使平日里没有高高在上的那种高人一等的高姿态,但是骨子里却是将自己从这个世界隔开的。她总是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来面对这个世界,所以总给人不可接近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早慧的缘故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在里面,总之万开对王冬梅总是有一种难以接近的无奈感,这让他没有安全感的同时甚至还有些烦躁,于是越是无法接近就越是想要靠近。结果就是招来某人的反弹,干脆就把他给送走了。
王冬梅做这些的时候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吧,只以为是在为他的前途考虑,只以为是不愿意就这么搭上自己的一辈子,所以才抓到机会就把他送走了。
万开很想问问王冬梅: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不过这也只是万开在心里想想而已,现在他可不会再傻乎乎的心里想什么就全都说出来,那样只体现了他的呆傻之外别的其他都没有。并且,万开也是有打算的,王冬梅看似迷糊,实则骨子里是非常理智的,她一旦在心里衡量出这件事对她没有一丝好处或者超出了她的底线时,她便会不动声色的将之推拒在外,虽然不会刻意躲避,但是也绝对不会去接受。
就是因为太了解某个人了,所以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