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那样的话他还是会笑话她傻,却又情不自禁地揉着她的手说:“你想找到我吗?你若想,便能。反正我是一定能够找到你的。”
看,虽说他总是对她食言,可这一句并没有。都说男人的情话最是骗人,连他自己也原本以为最不可能实现的,却偏偏实现了,他竟老早就找到她了哩。
若说他是个痴情的,不知这世上得有多少人要将他狠狠耻笑。偏偏他那作为林家最杰出子弟的那一生,所有的苦楚就是爱了不该爱的,又总忘不了本该忘的。
好比他脚下的这条地道,他走过不止千遍,从皇宫到地宫,每夜走,每晨回,只因那时地宫的里头还放着她。冰冷的,苍白的,没有一丝气息的,那样不堪的她,却总是让他时时想起,日日挂记。
这话要是说给卫妩,就是现在的裴金玉听,他想她一定能给他挠出一脸的血檩子。
他倒不怕疼,只怕就是他死了她也不能解了气。
代王干脆灭了火把,盘腿坐在地上,想着前生的种种,想着卫妩从宫门上跳下来,想着自己做了皇帝却日日夜夜思她念她的无尽苦楚,不知不觉竟有眼泪流淌下来。
还禁不住的喃喃自语:“失而复得,失而复得。”
可是失去容易,复得却是不易。
他又想起裴金玉,想着她的喜、怒、怪、嗔,竟又带着眼泪笑了出来。
他想,难又如何!再难总归这个人还鲜活怒放地在跟前呢!
作者有话要说:林青峦正式复活
正文 第70章
不知道如今的皇帝林峻游知道他大哥林青峦重生在了林錾的身上;从此是更加的害怕林錾,还是更加的害怕裴天舒?
反正,如今芯子是林青峦的代王好好想了想皇帝的所作所为;要是可以的话;他一定会让他那个担不了大任的二弟;跪祖宗跪到死。
这和之前还不一样;虽然之前的代王也一直觉得皇帝做的不好;却还上升不到痛心的程度。
到如今想通了一切的他只觉痛心疾首;为了这个皇位他失去了卫妩,可是林峻游他都干了些什么,居然还蠢到了被人算计的地步,实在是让他觉得说不尽的后悔。
不是后悔将皇位传给了林峻游,而是后悔压根儿就不该抢这个皇位。
这是兜兜转转了一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一遍,突然懂得了什么最珍贵。
如今的代王打心眼里佩服起裴天舒来,只因他早就说过“什么皇位,不如有个知心人最珍贵”。
他那时只羡慕裴天舒活的洒脱,还暗自想过若是裴天舒和他换一换身份,他姓裴的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在家族和感情之间做出正确的抉择。
如今想想,裴天舒或许真的能。
百年世家的荣辱在裴天舒的眼里,可能还不如及时行乐来的珍贵。
现在一想,也是,他能保证的了林家尊贵一时,可能保证的了林家世世代代的尊贵!
哪怕皇权在握,林家不需要出一个卫单那样的昏君和暴君,单是林峻游这样的脑袋拎不清的皇帝,不过两代,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林氏政权,也定会轰隆一声塌毁在人才辈出的洪流之中。
如今他是真的明白了,将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背负在一个人的背上的举动,是有多么的愚蠢。
代王在地道里哭哭笑笑,又静思了片刻,这才原路返回,带着元宵回了代王府邸。
力挽狂澜,这样的事情,他上一辈子做的太多,如今已经再没了想那样做的心思。
他感谢上天,给了他一个无需背负太多负担的身份,这一次他想好好的活,真正的依从自己的内心,活的坦坦荡荡。其实一世并不长,既然重来,就要活得开心,活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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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想要进宫的心思,一天都没有停歇过,他有太多太多的为什么想要找他娘一次问个清楚。
他并不是迂腐地觉得他娘寻找新的幸福有什么不对,而是从来都没有觉得高高在上的皇帝能够给予他娘真正的安慰。
他看多了建信侯府中他二叔同二婶,还有好多个庶二婶之间的缠缠斗斗,也看见了武陵长公主府他三叔和三婶的和和美美。他不是没有分辨能力,自然能辨别的出什么样的生活更美。
他常想,男人只要能管得住自己的第三条腿,只肯与妻子相依独守,对自己也好,对孩子也罢,可以算是这世间最聪明得体的做法了。
这是从小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自己向往,也同时给自己定下了必须达成的目标。
便更加的想不通他娘为什么要进宫了。
七里的郁闷只有八骏能懂,两兄弟时不时的相对无言,又时不时的相对叹息。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还得长长久久地往下过,没想到,代王找上了门。
天大的好事,说是要趁着皇帝亲征,带着他俩进宫门。
七里的激动无以言表,当下就叫了一声:“好兄弟。”
芯子都能当七里爹的代王,被个毛小子拍着肩膀叫兄弟,内心真是微妙的很。
可这是裴金玉交代的事情啊,别说是叫兄弟了,就是叫孙子,也得硬着头皮完成。
当下定了个时间,地点自然是在代王府中,还得换了内侍的衣服,装成太监,才能出入皇宫不是!
七里表示,只要能进宫别说是装成太监了,就是真成太监……嗯,那确实是不行的。总之,好兄弟,多亏了你。
代王哈哈笑笑,连连点头,走的赶紧。
这不是还得去和裴金玉汇报一下进展程度的嘛!
外头又有人来报,代王想见长公主。
楚氏满脸的不快道:“这不是才将下学,他怎地又要来见你?”
裴金玉也不知啊,只当代王是有急事,便道:“娘,你同他计较个甚!”
楚氏就在那厢咂咂嘴道:“可惜了,模样倒是周正,就是脑袋瓜子实在是……唉!”她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代王傻在了哪里,说他不傻吧,瞧瞧这算个什么事,大凡正常点儿的人,也不能办的出来不是!
殊不知,代王可是故意选了这个时间,白日里人多,想多说两句话也是不成。如今,天还不黑,虽说此时求见不雅,但总归不会被拒绝就是了。
果然,不多时,便有人来领他去了雕山小筑。
不远处的角落里,还传来了虎啸声。
代王想起来的东西有点儿多,不止想起来了裴小虎和裴吼吼光天化日之下干的勾当,还想起来了上一辈子的洞房花烛夜的甜美滋味,实在是记忆太好也折磨人。
这就不由自主地烧红了脸。
裴金玉那儿是先差人请了代王过来,自己才从楚氏的浮梦坞那边缓缓行来。一瞧见代王,先看见的就是他涨红的脸。
她只当他是被急成了这样,不开口询问倒是先教训上他了:“堂堂的王爷,怎么连点儿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都没有!”
她自然是想不到他真是急成了这样,当然,这个急为的不是某事,而是回忆,或者是因着某人。
代王心说,泰山崩于前算什么,还比不上她的一颦一笑,不止能够叫人色变,还能直接让人变成个大傻蛋。
裴金玉见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捻起案几上的糕点朝他面门砸去。
却见他反手一接,糕点稳稳当当地在他手心。裴金玉没什么表情地道:“回神了,就快说有什么事?”
代王道:“你让我办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我明日上午不来,直接进宫去。”
“就这事?”裴金玉颇觉不可思议。
代王点点头道:“这还不算事?这明明是金玉你亲自交代的重要事!我可是当圣旨来办的。”
裴金玉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一时想不出来,看了他半晌,才惜字地道:“行了,知道了,你回吧。”
代王颇为不舍,磨磨蹭蹭不肯抬脚,只说:“为了给你办事,我还没吃晚饭哩!”多赖一会儿是一会儿。
裴金玉不能说“我也没吃”,没提前跟她娘报备过,她娘可不一定愿意留代王用饭。
怎么说他都是个外男,她倒是并不怎么在乎,她娘却将此看得极重,已经不止一遍地警告过她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娘所说的身份,可不是她长公主的身份,指的是她身为女子要恪守的本份。
还总说“万一以后嫁不出去可怎么整”。
嫁人这个问题,她觉得是时候要和裴天舒聊聊了。
不过,她要是跟她爹说她一辈子都不嫁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吓着她一向以胆大自称的爹?
但她知道,她娘铁定是要被刺激坏的。
到时候,还能不能愉快地做母女,都是一个无法预料到的事。
若是她非嫁不可,不管嫁谁,都是件挺难面对的事。
所以说,嫁还是不嫁,真真是个两难的事。
裴金玉低不可闻地叹了声气,代王的耳朵倒是灵敏,遂问:“可是有烦心的事?”
不关你什么事。裴金玉瞪他一眼,指了指案上的糕点,对一旁的嘉荣道:“给代王打包,饿了可以边走边吃。”
真是好主意!代王啼笑皆非,拎着糕点的时候,准备出门,还不忘说了一句:“我可以为你解忧。”
不不不,你解不了。我爹他不会喜欢傻子,更不会喜欢装傻充愣的有心之人。
虽然说我爹喜欢的,我不一定会嫁。
可我爹不喜欢的,我是一定不会嫁的。
等到代王出了门,裴金玉才恍然大悟地想到了他有什么不对。和以往比起来,这人能说会道了不止一星一点。如此看来,他还当真是个有心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欠债还钱,欠字还字,欠了六千,这一章算还的,还差一章,明天要是还不了,就是后天还了。
正文 第71章
从武陵长公主府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透,如水的月光映照在头顶;时不时的还会从墙角处传来两声微弱的蛐蛐叫;在这哈气成烟的时节里,似乎是为了证明生命的顽强力。
代王一边走;一边在想事情。
满脑子想的自然只有裴金玉,想第一次见她时的情形;还有她怒砸庄秀贤的情景;总之将她从头到尾想了个彻底;越想就越想笑。
久不见代王露出笑容的勺子觉得今天的王爷有什么不对劲;脚步生风;关键还眉欢眼笑,这肯定是有一个绝好的心情。
主子高兴;奴才就省心。
跟在代王后面进了内殿的勺子,真的好想高歌一曲,有一种熬了好久终于熬到这一天的感觉,擦了擦眼睛,喜极而泣。
不过代王一直没有注意,还在一心地想着裴金玉。
那厢,裴金玉也正在想着他呢!
但是,她想的就比较正经。
譬如,代王是一直都在装傻,还是从小真的傻,越长越大就越变越聪明?
她仔细想了又想,内心更倾向于后者。毕竟那时小小年纪的他,怎么也不会装的那么像。
若是让裴天舒来分析,他也会更加倾向于后者,毕竟年幼的影帝,再怎么高超也掩盖不了演戏的痕迹,想想代王小时候,那可真是傻得浑然天成。
别说为什么不怀疑代王的芯子不对,他自己都是这样的了,这么小概率的事件,怎么也得有个百万分之一吧,怎么可能发生在他身边人的身上呢。
如果我是穿的,你是穿的,他也是穿的。哎呀,我去,大家都穿了,那这世界还不得全乱套了。
不止裴天舒,连裴金玉都不相信。她连她爹都没有怀疑过,更别说代王了。想着他不过是慢慢地变的聪明,也是慢慢地懂得了一个傻王爷的优越性,这才顺势为之。
裴金玉想清楚了代王的属性,就此揭过,也就不去想他了。
代王那是睁着眼睛傻笑到天亮,直到裴七里和程八骏从后门进来,到了内殿,他才惊觉新的一天已经来临 。
按照他们事先约好的,勺子捧出了两套内侍的衣裳,两兄弟换好,连早饭都没让代王吃好,就催促着出了府门。
皇宫禁卫森严,尤其是女人居多的后宫。
代王虽说可以出入自由,可有些地方并不是可以随意去的。
这就在去慈惠宫必经的一座廊桥处“偶遇”了正在打坐的慧真道长。几日不见,慧真道长似乎又清减了不少。更显得一身道袍宽宽大大,一阵清风吹过,衣摆晃晃荡荡,竟有了一些道人本该有的清奇之态。
慧真道长打坐之时,就连皇帝也不能打扰,是以,她的身边并没有伺候着的道童和宫女。
代王不便走的太近,对她行了道礼,便止步不前。
后头的七里和八骏自打踏进皇宫,就不曾高抬过头,如今亦是将头压得很低,步子却迈的极快,向着慧真道长走去。
程雪慧只当他二人是来给裴金玉传口信,待到两人走到身前,快速地将头一抬,又低了下去。
就是这一抬一低的功夫,程雪慧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有泪流出也并不敢做出拭泪的举动,她只是强忍着流露在外的感情,有些埋怨地问:“你们怎么进来了?”
八骏也有些伤心,可这里不是可以安慰人的地方,话还得捡更要紧的来说。
七里的埋怨不比程雪慧少,压低了声音道:“我们怎么进来了,你还不清楚吗?倒是你,我问你为何进了皇宫?为何要和皇帝不清不楚地在一起?”
被儿子当面逼问这个,程雪慧窘迫不已,咬了牙颤了声问:“是不是长公主让你们进来的?不救便不救,犯不着用你们来威胁我!”
七里又不知道代王肯帮他们,全是裴金玉授意。只觉对她娘失望透顶,怒问:“别把什么都栽在长公主的身上,我且问你难道是长公主安排你进宫的?是长公主要你以色事人的?”
程雪慧被问的哑口无言,羞愧不已。
这一幕若是被裴天舒知晓,他可能会打个比方,因为他本人基本上属于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属性,所以这是一个不怎么恰当的比喻。
问: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X照门的女星还不结婚生子?
神回复:怕儿子到了撸管的年纪情何以堪。
程雪慧遇到的问题就是,儿子已是可以和人鬼混的年纪,她却依旧死性不改地还在同人鬼混着,一样的情何以堪!
被逼问的急了,她就掉两滴眼泪。若他俩语气稍微缓和,她就会苦苦央求他们去找公主救自己。
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