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调转了方向,连班也不上了,直往家门而去。
汤隽也没闲着,他也跟在后头往祁家去。
他想好了,他女儿同祁沐风儿子的婚事,是行也行,不行还得行。他就不信,祁福全敢临时变卦。若那小子真敢……哼哼,别以为他是软弱好欺的。
一入了祁府的大门,汤隽往南去寻祁福全,祁沐风就往西。
汤隽就知道祁沐风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找祁福全,他那样说,不过是缓兵之计。
汤隽没将祁沐风放在眼里,只一心想着找祁福全要说法去。
是以,也不邀祁沐风同去。
祁沐风自己往自己的小院走去,途中碰见了他二哥,裹着大氅,冻的鼻子发红,还在赏梅花哩。
祁沐风像孩子似的瘪瘪嘴,表示着自己的委屈,对祁沐仁道:“二哥,我觉得大房的人都疯了。为了权势,连自己的亲人都可以不管,先是福双,现在又轮到福临。”
祁沐仁罕见地翻了个大白眼,道:“大房的人又不是现在才疯的,早在洛阳的时候就已经疯魔了。若不是怕留在洛阳,被皇帝剁吧了,我死都不会跟着大房跑来晋阳城的。”
祁沐仁的毕生志愿都是做个名士,可名士得有清白的家世。如今的祁家……唉,不说也罢。
祁沐仁和祈沐风两个,是难兄看看难弟,难弟凝望难兄,相对再无言了。
********
祁家掌权的大房,同二房和三房的分歧越大,对裴金玉就越是有利。
她巴不得他们打起来才好呢。
是以,一听到除夕来报的祁家消息,裴金玉就吩咐裴筝:“咱们是时候见见祈沐风了。”
去哪儿见?怎么说服祈沐风?这都是有讲究的。
除夕道:“祈沐风今日一直窝在家中,祁福全差人来找他几次,他都不肯过去。”
裴筝想了想,道:“我看这样,还是得麻烦除夕兄弟守在祁府的外头,只要祈沐风出门,就赶快报给长公主听。”
除夕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代王,意思是自己可是代王的人,虽说是得听命长公主不错,可代王目前还没有发话不是。
裴筝才不管那些,又对着裴金玉道:“长公主看这样可行?”
裴金玉点头。
除夕见代王那儿一直不吭声,心里已经明白了代王不管到了哪里,都是个怕媳妇的,赶忙道:“那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小的一定会尽心尽力替长公主……和代王办事情。”
说完,他还想:代王啊代王,不是我将你排在长公主后面的,是你自己不争气。
☆、第137章 于
代王在裴金玉面前就是个没出息的;这一点他肯定是不会直接承认的。
再说了,有出息能当饭吃吗?有出息能让媳妇多看你一眼吗?
既然不能,那要出息还有个毛用啊!
其实哪有那么复杂的借口;要让除夕说“王爷;你就高喊一句‘我是个没出息的’;谁也不敢将你怎么地不是!”
除夕的嘚瑟不用说明;全挂在脸上了。可这是裴金玉在的时候;他才敢这么放肆。
一出了厢房,只剩了他和代王、元宵三人;他就彻底老实了。
元宵心说,还说代王呢;除夕也照样是个没出息的。
有能耐他现在在代王面前翻个眼睛试试!
小孩儿都知道,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他爹娘对他的忍耐度是可以扩张的。意思是,皮一点儿,捣蛋一点儿,也不好意思当着其他人的面揍他不是!
更何况,长公主还是代王的心上人,代王想好好表现还来不及呢,当然不愿意表现自己的阴暗面。可不代表代王不记仇,不会秋后算账哦兄弟!
自求多福的除夕原本想从长公主那里一出来,就闪人的。饶是他脚法够快,也没快过代王。
除夕老老实实地垂手而立。
代王瞧了瞧他,又下意识瞧了瞧厢房那边,道:“你顺带告诉重阳一声,事情得办的干净,千万不能被人发现蛛丝马迹。”
除夕就道:“是、是、是,一定、一定、一定,请代王……和长公主放心。”这一回倒是很主动地将代王放在了前头。
代王没什么表情帝“嗯”了一声。
除夕表示,然后呢?是杀是剐,还是给个痛快吧。他一时没忍住露出了轻蔑王爷的表情,怎么罚他都行,就是千万别让他吃包子了。
那个记忆是惨痛的,接受训练的时候,除夕因着贪吃而导致任务失败,代王命人给他上了三十个包子,他硬塞进去了二十八个,直接导致心里出现了包子阴影。
除夕的一颗小心七上八下忐忑死了好嘛,那厢代王又看了他一眼,问:“你怎么还不去?”
除夕觉得自己活了过来,道:“去去去,这就去。”这就一溜烟地跑出了门。
代王转回头想跟裴金玉商量事情,裴筝本不想走的,可一接触到代王扫过来的凉凉眼神……
好吧,他让让还不行!
主要是,裴筝一早就瞧出来了代王的不对劲。怎么说呢,裴筝好歹也算是了解林青峦的,他高兴还是不高兴,多半是能揣摩出来的。
至于代王为什么不高兴?
除了是因为不受长公主待见,就不会有其他的原因。
有些事情还是别谈的好,一谈只会更伤心啊。
代王待裴筝退下,他亲自动手掩好了门。
裴金玉心中警惕,道:“你要是想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就没必要避开我的人。你要是想说点儿其他的,我劝你免开尊口,大家都开心。”
代王起初也是这样想的,有些话不挑明,可能大家相处之时,会比较的自在。
可含含糊糊了这么久,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地进展。
代王觉得是不是有些话必须得说明了呢?
他终于下定决心,一转身,轻声唤了一句:“阿妩。”
裴金玉顿时一个激灵,道:“你在喊鬼吗?”
代王道:“阿妩,你明明知道我是谁的。”
裴金玉冷笑:“是,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代王、林錾、我名义上的夫君。可夫君,你嘴上怎么叫着旁的女人的名字?”
代王苦笑道:“阿妩,你又何必不承认。”
裴金玉讥笑出声:“哈,代王这话真是很有意思,你让我承认什么?让我承认我就是你的阿妩,可你好好地瞧瞧,我长的同她一样吗?你随随便便将我改个名字,我爹也不依的。”
代王又说:“好,你既然不是阿妩,为何如此恨我呢?”
裴金玉道:“代王多心了,我怎么会恨你,不过是不喜你…罢了。”语气实在是轻巧的很。
代王长叹了一口气:“阿妩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我愿用此生来弥补上一世的过错,可你也得给我机会不是!咱们两个的上一世,各有各的牵绊,你过的苦,我又何尝不是。你恨我骗你,可你不知我骗你的时候,心里有多疼。咱们两个的遭遇,连天都看不下去,若不然又怎会有今世续前缘这样梦寐以求的好事情。阿妩,不不不,金玉,你想一想,我同你已经是绑在一起的夫妻,你总不能一辈子拒我于千里之外。难道你还要自己的这一世继续凄苦下去?我就不信,我难过的时候,你就很开心?”
他难过的时候,她确实觉得很解气。可这话不能说,一说不就表明了自己就是卫妩。裴金玉笑笑地道:“代王说的真是好听,可我一句话都没听懂。我不喜你,你也知情。我这么对你,你又不满意。那你就直说,我得做点儿什么,才能让王爷你开心呢?”
本以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至少能将她打动分毫的。唉,这个计划还是不行。
代王沉默了。
裴金玉就道:“代王没什么话好说就快出去吧,坐在这里实在是碍眼的很。”
没有这场谈话之前,她了不得会说“你滚出去”,现在升级了,一连串的“我不喜你”、“碍眼的很”,实在是让人很伤心。
代王垂头丧气。
这是不作不死的节奏吗?
********
要说代王和裴金玉的这场谈话,是话中带刀,还带着火星,将代王的那颗小心,捅的鲜血淋漓,又噼里啪啦绑在了火上炙烤哩。
那么,晋阳城外三十里的裴七里和刘元枫的谈话就简单的多了。
这是一对儿没了主意的兄弟。
裴七里道:“想出好办法了吗?”
刘元枫就叹气。
刘元枫道:“明日的这个时候,十万大军一定可以行到这里。”
裴七里又叹气。
怎么办?怎么办??这是裴七里和刘元枫心中的呐喊声。
皇帝就比他俩直接了,一拍桌子,问面前的几位大臣:“朕招众卿到乾元殿议事,不是看你们一个两个哭丧着脸的,到底该怎么办,你们到底有没有好主意?”
皇帝询问的是祁家接了赵王的班,继续盘踞晋阳,虎视眈眈威胁着洛阳的事情。
还有皇帝口中的众卿,分别是宰相大人肖恩禄,忠义王裴天舒,镇国大将军林枞,光禄勋,太常,等等,几乎朝中可以叫上号的大员都来了,跟上朝差不多,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整个乾元殿。
皇帝的一声怒吼,没有几个人给出直接的反应。
皇帝一生气,这就开始挨个点名。
“光禄勋,你有没有好主意?”
胡子都发白的光禄勋表示,皇帝这是专捏软柿子,他前面还有宰相、忠义王,横着轮竖着轮,也不该是他第一个被点名啊。
可点都点了,他能拿皇帝怎样呢!
他顾不上自己的一把老骨头有多硬,往地上一跪道:“臣该死,臣无能。”
皇帝严肃着脸道:“既如此,你就跪着吧!”
一转脸,又看向众臣,这是又准备点名了,乾元殿里静的只剩下了呼吸声。
这时候,肖宰相站了出来。
众臣心道:英雄啊!
肖宰相也觉得自己就是哩。
他的主意可不是现在想出来的,那是同幕僚商讨了一夜的结果,他一直藏着不说,就是在等这个皇帝觉得自己无人可用的时机。
皇帝果然很欣喜,道:“宰相大人,有什么好主意快说来听听。”说的好了,叫一声亲爹都行。
肖宰相清了清嗓子,抬高了声音道:“启禀皇上,臣提议招降祁家,许以高官厚禄。”
一直降低着存在感的裴天舒,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肖宰相得意的神情,心道,果然是个好主意。猪也是这样想的。
他算是管理表情成功的,后边的林枞已经笑出了声,还道了一句:“祁元没反之前就是凌国公,封地可是有盐又有铜的。”
肖宰相道:“所以才说要许以高官厚禄。”
这是许的官比原来的凌国公大,封地也要比原来肥的意思。
我去,有这等好事,咱们都造反去。
就好比,我踩了你一脚,你不但不生气,还给了我一颗糖。那我要是再想吃糖了,就再踩你一脚可行?
还好比,上幼儿园的小姑娘被人欺负了,妈妈说你送那个小朋友一个小玩具,他就再也不会欺负你了。到了晚上一回家,小姑娘哭了。她妈问为什么啊?小姑娘说,那个小朋友告诉了全班同学,只要欺负她就可以得到一个玩具。于是,华丽丽地被全班同学一块儿欺负了。
裴天舒用诧异的眼神将肖宰相上下打量,看见了他那对外翻的大鼻孔,一下子就明白了,敢情是这货的鼻孔太大,导致了下雨的时候进水,尼玛,连脑袋也进水了。
☆、第138章 于
一个国家有几个蠢笨的臣下不要紧,关键在于最后拍板决定一切的那个是明智的就行。
坏就坏在,大宏的衰败最首要的原因就是坏在了最高|领|导人的上面。
不过,这一次;皇帝似乎也感觉到了肖宰相的主意不是那么的完美,可主要是没有第二个选择,他沉吟片刻,道:“众卿可还有其他建议?”
林枞看了裴天舒一眼;看他轻微地点头,站出来道:“臣还是主战。”
还不待皇帝吭声;肖宰相就冷笑道:“主战;说的好听;祁家已经声明了晋阳城内有30万驻军。晋阳城池坚固,一百年前的北方大乱,当时的卫家开国之君用了百万大军,围攻了7个月;才将晋阳城攻破。如今,不说非得用百万大军了;没有60万大军,能攻的下城池?不打个半年,能出战果?今年的冬天还奇冷无比,你可知明春的庄稼收成几何?又可知60万大军,一天的口粮是多少?”
这话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去,他也想主战,甚至还想亲征,可打仗烧的就是银子。
林家的家底并不厚,他大伯做皇位的时候还算靠谱,攒下了不少家底。
他爹倒好,全用在了修建寺庙上面。光是洛阳城外,就建了6所寺庙。
最大的那所为林优之建造的“帝”字型庙宇,还是依山而建,工程巨大,至今都还没有修建完成。
这是皇帝的最后一块心病,不仅仅是因着林优之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还因着那庙宇的造型。
那华丽丽的“帝”字型,当初修建的时候,还是太子的皇帝就是持反对意见的,奈何那时候他就是个说话不中用的。
后来,他父皇一挂,他就断了修建庙宇所需要的官银。
那时,朱无涯劝他道:“修建庙宇最忌讳半途而废,修建好了,就是皇上的功德一件,不如就只当是为了皇上的子嗣着想,多积善缘。”
凡事只要一同子嗣问题沾边,皇帝总是无条件同意的。
于是,皇帝也没比他父皇收敛多少,继续花了许许多多的冤枉钱。
如今一想起来,皇帝就为了那一笔笔没有用在刀刃上的银子而心疼肉疼。可关键是,花出去的银子不可能再回来。
这就导致了,打仗没银子使啊。
皇帝没敢将纠结放在面上,制止了正要开口的林枞,道:“宰相大人果然是忧国忧民,招降的事情,朕看可行。”
林枞心说,果然和他们裴老大猜的一样,皇帝根本就不想强攻晋阳。若不然也不会才让七里和元枫他们带了20万兵。
20万人马看似挺多的,可他们是去攻城的,又不是去守城。谁都知道守城容易攻城难,20万人马攻打晋阳,真是不够看。
林枞是真想对着皇帝和肖宰相冷笑,可一瞅裴天舒有意无意地扫过来的眼神,得,咱闭嘴还不行。
可憋的心肝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