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的他只会冷着脸漠视她现在。
一股悲伤袭上她的心头,她抱紧了他:“别走,好吗?”
她病得昏昏沉沉的,头脑并不清醒,这不过是下意识地反应,却也是人心底最真实的反应。
“是我,我不走。”见她醒了过来,顾渊松了口气,但见她这样的怯怯的样子,心都快被她绞碎了。
“真好。”
她搂紧了些,窝进他温暖的怀里,嘴角带了丝微笑,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小女孩,带着满足和快乐。
顾渊忍不住收紧了手臂,将她紧紧拥住,温声道:“乖,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惜情,别怕,我一直在。”
楚惜情抬头看着他,忽然伸出手轻轻触摸着他的脸颊,脸上悲喜交加,忽然眼角带泪:“你不是讨厌我了吗?你现在一定不喜欢我了。别不理我,我心里好难受。”
“不会的,我怎么会讨厌你,情儿,我的情儿,小傻瓜,别再胡思乱想了。”他声音暗哑地回道。
“真的吗,不讨厌我,不会不想理我?”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的。”
楚惜情似乎一瞬间悲喜交加起来,她破涕而笑,小脸在他胸口蹭着,像个乖巧的猫儿,带着满足而快乐的笑容闭上眼睛。
“真好,这个梦真好……别走,陪着我……”
她似乎睡着了,因为他的出现,似乎整个人快乐起来,到这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顾渊有些无奈,但见她苍白的小脸上因他的话露出的笑容,心口的窒闷似乎也缓解了些,他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不忍打扰她此刻的快乐。
“我会一直陪着你。”
顾渊温柔地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在这风雨如晦的夜晚,这一方小小的斗室之中,却有淡淡的温情脉脉流转。
楚惜情睡着了,不再是之前那样睡得不安稳,她睡得很甜很香,沉浸在他安稳让人舒心的气息之中,她整个人都仿佛在暖洋洋的热水中浸泡,十分舒服。
顾渊也不舍得放开她,只是把锦被拉好,看她安睡。
她显得那样的纤细娇小,在他怀里更是让他十分爱怜,不知何时开始,他就开始关注这个倔强的少女。
从什么时候开始?
是白莲教逃犯劫持她的那次认出她的女子身份,还是从白莲教攻打绍兴城聚众造反时她柔弱但却那样坚强地冲进他怀里时,还是从他总是喜欢毒舌气她的时候?
他已不记得从何时开始他的目光为她而转,好好一个铁血将军,冷面阎王,从来都是无情的人物,几时为她心绪波动,几时为她动情,几时为了她却是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她也是在意他的吧,否则不会如此。
这个小丫头,他分明能感觉到她的心里有他,为何之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呢?
是她不懂,还是她到现在才开窍?
怪不得铁牛寿诞她来的时候,会是说出那样的话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是不是现在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了?
他的手紧了紧,搂着她,微闭着眼睛,似乎也在随她安睡。
这样一个夜晚,或许并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了。
不知几时,东方既白,天色微明,有人轻轻叩击窗户的声音传来。
顾渊睡眠很浅,或者他也并未深睡,此刻已经睁开眼睛。
怀中的楚惜情睡得很香,探手触摸,烧已经退了,呼吸平稳。
他伸手想拨开她下床离开,楚惜情或许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不想让他走,拉着他不肯松手。
窗外的叩击声更响了,“都督,有人要上楼了。”
顾渊也听到了楼下脚步声,在楚惜情身上轻轻一拍就让她松了开来,为她盖好被子,看了一会,低声道:“好好养病,别再这样了,否则我可真生气了。”
说罢把梅香和红玉两个拎到床边靠着,这才起身离开,转进了小书房,果然看到窗户开了,陈风钻了进来。
顾渊没有立刻就走,见书桌上镇纸压着什么,拿起来一看,见是楚惜情之前写的东西。
“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
字迹不稳,显见主人的复杂激烈心情,透着一股悲伤凄凉的感觉。
顾渊眸光微动,看了看内室的方向,忽然收起这张纸放进怀里,转身和陈风一道出去了。
早起的仆役在这晨光微熹的时候还未都开始活动,也无人注意到天上有什么东西,即便看到什么也是一闪而过,估计只会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这时候药婆婆已经和杜妈妈在楼下说话,这边上了楼查看楚惜情的情况。
上来一看却看到两个丫头睡得死猪一般,杜妈妈顿时大怒,直接把她们给摇醒了。
“让你们守着小姐是让你们睡觉的吗?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药婆婆上前查看,惊奇地发现楚惜情似乎好转了很多,伸手把脉,嘘了一声,让她们安静。
过了片刻,她脸上带了些喜色和惊讶:“真是怪了,脉象突然就平稳很多,烧也退了,看起来是好了。”
☆、他来过?
“那不是好吗?”杜妈妈满脸喜色地问。
“嗯,这样也好,我看过一会她也该醒了,只是现在还要注意着别再受风了。”
楚惜情睡得很香,这一觉直过了日上三竿,她才醒了过来。
天色放晴了,从雕花菱窗中透出点点阳光,照在青色鲛绡纱帐子上,洒落在她白瓷般的脸庞,有些温暖。
楚惜情微微睁开眼睛,一时之间竟不知今夕何夕。
她似乎走过了一场大梦,这梦里有悲欢离合,似乎还有婉转温存。
现在梦醒空留住,她揉了揉眼睛掀开纱帐,见外面阳光灿烂,浑身还有些酸软虚浮,轻咳了几声,旁边便见梅香惊喜地跑了过来。
“姑娘,姑娘你可醒了!”
楚惜情蹙眉道:“什么时候了,我怎么感觉好像过了好久……”
她似乎记得梦里面像是看到了顾渊,他还十分温柔地跟她说话。
那样真实的感觉,仿佛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楚惜情瞳眸猛然紧缩,忽然急迫地问道:“顾渊,顾渊他来过没有?”
梅香一怔,“侯爷,奴婢没看到他。”
“昨晚他真的没来过么,为什么我好像看到他了……”
楚惜情有些失神,又有些失落,苦笑了一阵,难道她真的是在做梦吗?
“姑娘,您都快吓死我们了,前天晚上你就病了,一直高烧昏迷不醒,后来还是杜妈妈请了药婆婆来,,给您开了方子,才烧退了。只是听婆婆的意思,说您是心病,不是自己心里解开了,总不愿醒。没想到早上您就好了——”
“我病了这么久么?”楚惜情想起身下床,只是她卧病这两日,根本没吃什么,整个人虚弱得厉害,浑身无力,刚一起身便是头晕目眩,差点栽倒。
梅香忙扶住了她,劝道:“您还病着呢,先躺着吧,奴婢去请药婆婆来,还有要看看给小姐准备些吃的。”
说着她朝下面喊了起来。
楚惜情喝了杯茶,心绪不定,她昨晚迷糊之间似乎真的看到了顾渊,他搂着她说了很多让她高兴的话,她在他怀里睡着了。
真的是梦么,如果他真的来了,为何没有痕迹?
他现在是否还在意她,她都不清楚。
楚惜情神色有些黯然,等到药婆婆上来给她诊脉,这才问道:“婆婆,是我不好,让大家担心了。”
“唉,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保重身体呢。这世上有什么难事不能解决的呢?”
楚惜情眼圈红了:“嗯,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作践自己了。身体是自己的,别的事情都不重要。”
不管别人爱不爱她,她总要爱自己。
楚惜情体虚,吃了药之后又用了点清淡的药粥,等到养了养胃,到晚上才能吃些有营养的东西。
楚惜情醒了,便有姐妹们,长辈来探望她。
她不胜其扰,便假装睡了,暂时躲了开来。
到下午睡了一觉醒了,便看到吴倩倩坐在床边出神地想着什么,见她醒了她笑了起来:“表姐,你可醒了,上午我来看你,你睡了,我怕又吵着你了,就偷偷趁大家都不在的时候过来。”
她的手十分温软,握住楚惜情的手,蹙眉道:“看看,这手都这么凉呢。表姐,好端端的,我看你这病有些不寻常吧?”
楚惜情目中有些黯然之色:“倩倩,你不懂的。”
“我什么不懂,大抵又是为了男人罢了。”
楚惜情哭笑不得:“罢了,你懂,什么都懂,倒是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反倒又是傻子一般。现在说起来,真不知道该怎么笑话自己。”
“怎么这般说,快说说,你喜欢哪个,那个冷冰冰的顾侯爷吗,还是那个柳裴然呢?”
楚惜情敛眸,“你说呢?”
吴倩倩眨巴眨巴乌黑的大眼睛,歪着螓首想了想,“让我猜猜看吧,如果是那个叫柳裴然的,瞧着挺温柔的人,应该不会让你伤心成这样吧,所以,是那个冷面阎王威远侯么,是不是他欺负表姐你了?”
楚惜情一怔:“怎么这么说?”
“这么说是了。不知道啊,这是我的直觉,那天在书店的时候看到你跟他在一起,我就觉得那个人挺可怕的,他又对表姐有心思,若说那个人给你气受了,我也不奇怪呢。哇,就是那一瞪眼我都要吓死了。”
吴倩倩夸张地捂着脸叫道。
“哼,是啊,整天板着张脸,好像面部肌肉失调了似的。”楚惜情想起来就生气,她都低三下四地去跟他道歉了,还要她怎么样呢,是不是要她扑到他脚下去哭求他要以身相许?
吴倩倩笑嘻嘻地说:“啧啧,看来他把姐姐你气得不轻呢,只是为了他姐姐你病了,这混蛋难道就没有一点表示?”
“他有什么表示。”楚惜情气闷得紧,越想越烦,便不再说这个话题,和吴倩倩说了会话,等她走了,她起身下了床,走到小书房里。
“哭哭啼啼的怎么像是我,我楚惜情不该是这个样子,没男人又怎么样呢,要死要活的,像什么样子?你忘了你是为了什么重生的吗?”
这一场病,倒是让楚惜情的心变得冷静了许多,似乎过多的情绪淡去了,也不知道是否是那场梦的缘故,她整个人平静了许多。
她想把那天写的词给烧掉,只是原本压在镇纸下面的宣纸却是不见了。
楚惜情一愣,找来找去,也没有看到那张写着“是谁多事种芭蕉”的纸。
她又问梅香她们,红玉诧异道:“没人动过书房,这两天姑娘病重,那边一直没人进去的。”
楚惜情忽然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她咬了咬嘴唇,脸上神色变幻,忽喜忽悲,一时又有些不敢置信。
“是他,他真的来过……”
楚惜情是唯一一个知道的,是直觉告诉她,顾渊真的来过,那梦里的触觉,话语温存太过真实了,绝对不是她幻想出来的。
而且,顾渊也不是第一次闯入她的闺房,上一次她生病的时候他就来过一次了,就是从这边窗户出去的。
仿佛只是一瞬间,她原本还平静的心湖陡然间波涛汹涌,她感觉自己心底像是有一只鸟儿在欢快的歌唱着,这样的快乐和温暖。
“那个混蛋!”她呢喃了一句,握着拳头,快步在房里走来走去,心里眼里都是满溢的笑意。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之前还悲悲戚戚的,突然间又找什么东西,现在一下子倒是高兴了起来,梅香只觉得一头雾水,担心地看着她,怀疑自家小姐是不是又发烧了,不然的话怎么会突然间如此反常。
楚惜情压住心里的骚动,拉着她到屋里说话。
“昨晚真的没什么反常的地方么?你跟红玉两个守夜的?”
“是啊,奴婢真该死,跟她都睡着了,早上被杜妈妈看到,还骂了我们一顿,也不知道怎么就睡得那么死——”
楚惜情眸中一亮:“是他,是她来了。梅香,昨晚一定是顾渊他过来了。”
“不可能吧,他怎么能来呢?这大晚上的——”
“哎呀,他翻窗户进来的。”
梅香瞪圆了眼睛:“小姐你见到他了?”
“嗯,他说了很多话,我早上以为自己做梦呢,直到看到我写的东西被拿走了才知道他真的来了。”
楚惜情说到这里,想起昨晚他说的话,那般温柔小意,不由得脸上燥热起来,又气又恼。
偏偏等到她生了病他才肯放下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好好对她说话,她倒是不知不觉地使成了个苦肉计了。
“哼,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他以为这是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楚惜情心里恼怒,不由得便胡思乱想起来。
她和他这样,算是和解了么?
她心中有些恐慌,拼命告诉自己,过去的感情是过去的,不要跟现在混为一谈,顾渊不是朱昂也不是董其玉,他不会像他们那样对她的。
她要抛开过去,过自己的新生活。
☆、掉包
她要抛开过去,过自己的新生活。
可是,心底到底有许多的不确定与不安,她很想现在就见到顾渊,想看到他。
可是,偏偏这时候他并不在,也不可能安慰她。
楚惜情叹了口气,便觉得有些失落起来,这是怎么的,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他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份感情看起来似乎是她突然发觉的,只是潜移默化间,早已如树苗缓缓生长,那时她还懵然不知,直到有一天,这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
到了这时她才终于发现自己的感情。
她本以为对他是敬重,可是曾几何时,在他如狂风暴雨的攻势中,她早已经乱了心绪,明明已经动心,却偏偏为了过去的障碍不肯相信男人,直到那一次,他的绝然离开,柳裴然的偶然点醒,才让她恍然大悟。
若是人能够控制自己的感情,这世上又何来这许多痴男怨女。
梅香见自家小姐脸色变幻,说道:“姑娘,这么说,您跟侯爷是和好了?那难道不是好事吗?您那么在乎他,这样不是皆大欢喜?”
楚惜情撇撇嘴:“谁说我在乎他了。”
梅香掩嘴直笑,死鸭子嘴硬,说的就是她家小姐了。
明明喜欢人家,偏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