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忧眼圈红了起来:“祖母,我也是楚家的女儿,难道我您就不能给我选个好亲事吗,我,我就想嫁给表哥,为什么不行?”
“那总也要大家彼此愿意吧,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旁边楚旭早已怒气勃发了,骂道:“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这么不知羞的话,谈论婚嫁是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儿该说的么,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你表哥,你知不知羞!”
楚惜忧被父亲训得脸色通红,转而涨紫,旁边张氏道:“这孩子,还是让她先回去吧,咱们再说说这事,赵家的婚事,也先不要回信。”
“还不回去?”楚旭没好气地怒斥道。
楚惜忧咬着牙掩面跑出去了。
老夫人揉了揉眉心:“真是让人操心,这些个孩子也是都不省心的。”
楚旭恼道:“这事儿她想得太简单了,就算跟妹妹说了,她也不一定乐意。”
老夫人道:“你妹妹她另有主意的,她是没瞧上惜忧的,我看看这赵家的婚事没什么不好的,惜忧这孩子就有点好高骛远了。虽说都是楚家的女儿,也有嫡庶之别,哪能没有长幼尊卑呢?”
楚旭颔首道:“娘说得对,我看还是早点给定下赵家的婚事。”
张氏心里幸灾乐祸,老夫人这话一说,她可不是就有面子了。
她面上带着些担忧:“这事儿是不是可以暗里探探妹妹的意思呢,看看她那边怎么说,好叫惜忧死心了,不然这傻孩子再做出什么傻事来可怎么办呢?”
老夫人摇头道:“你就别问了,香兰她有了中意的人,并不打算找惜忧的。”
“啊,有这事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啊?”张氏笑着问。
老夫人轻咳了一声,“就是惜情那孩子。”
“惜情……”
张氏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起来。
心里一边暗骂,这个小贱人是香饽饽么,怎么一个二个的就非得往她身边凑,她有那么好么?
楚旭诧异道:“妹妹她想两家做亲?惜情——倒是不错——”
老夫人笑道:“她只是这么说着,不过现在弄出这么桩事,却是有些烦心了。”
“娘不要为此担心,惜忧的婚事早点定下来也好。这世上的好人家多了,可不是谁都会来咱们家提亲,总不能一直等下去而把现在的婚事给丢掉了,这却是得不偿失。”
楚旭说着,不以为然,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家想自己做主,那不是开玩笑么?
张氏心里却是转了圈,想起楚惜忧来,心中冷笑。
要是楚惜忧知道她的好姐姐抢了她的好婚事,不知道会怎样,还会跟以前一样么?
嘿,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只是张氏却不知道,她自己同样被楚惜情给算计着。
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真不知道谁是黄雀谁是那只螳螂了。
却说楚惜忧这边回去,心里难免是七上八下,更是寝食难安,可是到了第二天却是全无消息。
她却是被祖母罚在院子里写女诫,不得外出。
旁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张氏知道当日情景,心里有了算计之念,悄悄使人透了消息给楚惜忧。
楚惜忧这才知道,原来姑妈楚香兰居然看中了大姐,这对她而言不啻于天打五雷轰。
“为什么,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楚惜忧心中悲愤交集,尤其是想到楚惜情之前还说什么不会掺和这事儿,可是现在呢,她却是被姑妈给看中了。
她说不会掺和这事,难道就是这么不掺和的?
而直到这时,楚惜忧才想起了之前古怪的事情来,她才发现吴东河根本就没注意过她,一直关注的就是楚惜情。
这更是让她羞愤欲绝。
楚惜忧心里对楚惜情的嫉妒不满已经无限飙升,她嫉妒楚惜情是嫡女,嫉妒楚惜情得人喜欢,嫉妒她聪明能干,嫉妒她得到吴东河的喜爱。
凭什么这世上美好的东西都给她了?
楚惜忧咬着牙把手里的花瓣给撕碎了:“难道就得你能得到好前程,我就不能了?我还不信了!”
楚惜情却是完全不知道此事。
若是她知道居然有这么桩事,估计也要大呼冤枉了。
实际上楚惜情是从来没有想过嫁给表哥这个问题的。
实在是两家血缘关系太近了。
楚惜情心里上根本接受无能。
且说她这边自是安心养脚,本来不过是扭伤,又用了好药,不过几日也便好了。
这时候楚家上下都在为楚继宗去参加府试的事情忙碌,吴东河也被拉去请教学问,教导兄弟,整日不得闲。
楚惜情自脚伤好了,却是懒得去上课,因而拖延着时间,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表姐!”吴倩倩跑来找她,“咱们出去玩吧,哎呀哥哥他们整天不见人影,娘又去跟她那些老朋友做客去了,留在家里抹牌也是好生没趣儿,咱们偷溜出去好不好?”
楚惜情敲了敲她脑门子,好笑道:“怎么就要偷溜出去,不能光明正大地出去么?”
吴倩倩撅嘴道:“那有甚么趣?偷溜出去才好玩呢。若是跟家里报备了,少不得前呼后拥一大群人,那还玩什么?以前我偷穿哥哥的衣服……”
说着她连忙捂住嘴,“哎呀,我什么都没说。”
楚惜情大笑过来促狭地挠她:“啧啧,我这小表妹厉害啊,敢偷穿哥哥的衣服跑出去,你这胆儿可真大,怎么就不怕外面遇到坏人么?”
吴倩倩撇撇嘴:“咱们不是男装么,到时候哪有那么多麻烦。再说之前哥哥他都知道了,还安排人暗地保护我的。”
“这会子你哥哥可不知道。不过我陪你的话,倒也没什么危险。绍兴不大,不像京城满地权贵,容易惹上麻烦。”
“这倒是,不过这水乡古镇确实是个适合居住的好地方,好姐姐,就陪我出去吧,听说今天城隍庙有庙会呢,还有社戏。”
楚惜情本来也想出去一趟,这些日子呆在家中都发霉了,闻言便应了,两姐妹偷偷换了男装,带着各自已经司空见惯了的丫鬟扮作小厮,偷溜了出门去。
---好吧,出门总是遇到点事儿不是,那么谁来出场呢……
☆、俏公子原是女儿身
这二人既出得门,好似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一似那笼中鸟出了笼飞奔青天,嬉笑之间好不快活。
“这天怎么瞧着阴沉沉的,方才还有云彩,这会子却是阴了。”吴倩倩抬头看天,抱怨道:“万一下了雨,那社戏岂不是不演了?”
楚惜情抬头看天空中浓重的云层,蹙眉道:“这些日子却是多雨,且看情况吧,若是下雨了,便寻个茶楼坐坐观雨,也不是不可以。”
“那倒是雅事。”
楚惜情带着吴倩倩转入繁华街道,经过自家店面,少不得要看看,吴倩倩之前不知道这是她的店铺,见了那生意兴隆,种种新奇之处,大为感兴趣,缠着楚惜情在里面缠磨半晌,少不得做几身新奇样子的衣服,买些新出炉的产品。
沿着府河大街一路往前,不多时在距离城隍庙还有半条街的地方,临水有个三味书屋,是楚惜情出资开的,原本是为了安置陈方平这个救命恩人的地方,也是楚惜情积累点善心,做些慈善事办的半个图书馆。
里面的书虽然不能带走,但可以在里面借阅,这对于许多贫寒子弟来说,是有莫大的吸引力,所以才开了没多久,这里就已经是人来人往了。
而且,因为这样的义举也得到众多文人的赞赏,来到这里买书买时文刊卷,以文会友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陈方平这个秀才出身的掌柜,也得到了一些名声。
总得来说,完全是两全其美的事。
吴倩倩一路走一路玩,这会子正在一边的小摊上买了糖人吃着,一边走一边说:“表姐,那个三味书屋也是你家开的?这名字真是奇怪呢,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儿?”
楚惜情带些回味道:“没什么,就是纪念一个人。”
“谁啊,哪个名人?”
“问这些做什么,你还打算考状元不成?”
吴倩倩忽然一拍脑门:“哎呀,忘了我买的瓜子儿了。”
她说着就要拉楚惜情回头去买瓜子,结果这一回头,楚惜情猛然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刚刚还被他们在议论的对象。
“表姐,回头买了瓜子儿咱们再去城隍庙,哎,姐姐怎么啦?”吴倩倩并没有注意到对面小摊子边目瞪口呆看过来的陈方平,他一身青衣,仍旧是朴素至极,此刻手上拿着副才刚装裱好的字画,似乎正打算买点吃的回去,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楚惜情。
本来,看到楚惜情这男装打扮的时候,陈方平一眼认出她来,正打算上去打招呼,表示心中的感激,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陈方平直接呆住了。
吴倩倩大咧咧的喊表姐却是直接让陈方平手里的吃食跌落在地,差点没把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这些日子他不知道心中多感激楚惜情,若非是她,他父亲可能早就不治身亡,不会现在身体渐渐好转,他也不会还能坐在这里开书店,每日读书,以文会友,这样的清闲日子简直不可想。
陈方平是个重恩情的人,越是欠着楚惜情,便是越心中难安,早就想去登门拜访了,只是账房先生说楚惜情出远门了,他才作罢。
没曾想今日在这里遇到楚惜情这位“楚兄”,陈方平心中不知多么激动,正待上去相见,却是听到了晴天霹雳。
楚惜情是个女子?
这对他而言简直像是明天他突然能中状元一样荒谬。
陈方平完全不能相信,如果楚惜情真的是个女孩,是个大家闺秀,她为什么要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助他?
他们素未谋面,他可从来没想过人家会对他一见钟情的。
楚惜情这边也是惊呆了。
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看着满脸诧异的吴倩倩,又看看一脸痴呆的陈方平,苦笑了起来。
这是招谁惹谁,好好出个门,怎么就让陈方平遇上了,偏偏还直接给叫破了身份。
楚惜情知道,这下她可真是不好解释了。
“咳咳。”她眼珠子乱转,尴尬道:“陈兄,好巧啊,在这里遇到你,怎么,你不在店里么?”
陈方平这才反应过来,一时也是方寸大乱。
“楚……,楚兄?”
“啊,哈哈,是我。”楚惜情知道这事瞒不下去了,便上前道:“之前多有不便,隐瞒了陈兄,还请你万勿见怪。”
“没有,我只是——”陈方平脸色涨得通红,若是不知道楚惜情是个女子也就罢了,他自然心怀坦荡,此刻知道她是女子,陈方平这个书生却是千万个不自在起来。
“只是没想到,我一直想感谢楚兄相救之恩,没有机会,今日遇见,我——”
说到这里,陈方平一时语塞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总不好说什么事情。
而且,这样的事怎么好就这么直接说出来?
陈方平是个至诚之人,这时候还不忘楚惜情这个女子的名声问题,生怕为她招来什么非议。
“表姐,你认识他?”吴倩倩在人前有些拘谨起来,收敛了一些跳脱,低声问她话。
“嗯,他就是三味书屋的掌柜。”
“啊,就是他?”
这时,天上的云层越累积越厚,到了最后,就是完全的乌黑了。
这边正说着话,便有细密的雨点丢下。
“下雨了,楚,楚小姐要是不见怪的话,先去到书屋那边躲雨再说。”
陈方平心中固然有许多疑问,这时候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见下了雨,楚惜情便就拉着吴倩倩两个跟在陈方平身后跑到了三味书屋。
这时候三味书屋里面的人却并不算多。
这两日因为将要府试的缘故,准备应考的童生都在家复习,人少了很多。
三个人加上梅香几个丫鬟刚刚进了书屋,这外面的雨就猛然下大了起来,暴雨如注,倾盆而下。
外面大街上的行人纷纷走避,鬼哭狼嚎,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书屋里面除了陈方平这个掌柜,还有账房先生,和雇佣来做些杂货的书童,这时候端上热水干毛巾,楚惜情擦了擦脸上雨水,见外面大雨,这书屋里一时之间却是安静之极。
她有些尴尬地扭头看着这里,底下的书架各自摆放了些书,分门别列排列好了,除了儒家经典还有经史子集,程文选集,时文选集,历年状元榜眼探花进士中上等的文章,名士的科考文章,八股论题。
自从本朝开兴八股,这种形式便也流行开来,渐渐成为主流了。
再转到上面,从楼梯上去,是个回字形的格式,摆放着诸多书籍,可供借阅的,这里也是安排了人,每次借阅的书籍虽然可以抄回去,却不能带走原本。
从二楼能够直接看到一楼,形成了一个天井,这个格局是楚惜情模仿前世她们学校的图书馆造出来的。
后面还有个后院是安排陈方平和账房的住处。
“这里打理得很好,陈公子费心了。”
陈方平有些羞臊,苦笑道:“这都是,都是楚兄的功劳,若不是你大义深明,为贫寒子弟提供了这么个场所,也没有今天。”
楚惜情随他在一边书橱挡开的宴息处说话:“不,若是换个人,未必能弄到今天这规模,原也是你用心了的。我的事,你可能心中存疑,其实,是我本来就打算开个书店的,我家,嗨,也算是书香门第吧,我一直有这么个想法,但怕寻不到什么合适的人管理也就耽搁了。后来看到公子在街上救父,孝心可表,俗话说百善孝为先,我敬重公子的品德,便出手相助,也是觉得你适合这个位置。”
楚惜情这时候出言解释,也是因为怕陈方平误会。
“是这样——”
陈方平其实早就想问她为何要帮他了,他心中满是疑惑,这时候听楚惜情说来,虽然这答案还有些疑点,但瞧着的确是个合理的理由了。
而且,有些事实在不好深究。
---哎呦,顾童鞋,你明天出场吗……远目……
☆、情忐忑公子多情
陈方平沉声道:“我欠楚兄的实在太多,心中实在忐忑不安,如今替东家管理这店铺,如何还能要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