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情转过头去,擦了擦眼睛。
“姐姐你哭了?唉,这是怎么了呢……”楚惜梦满是担忧地问着,眼瞳却有幽光闪过。
“那天请姐姐来赏梅,听说那天子远哥哥没找到姐姐倒跟二姐相谈甚欢,二姐也太过分了,怎么能抢姐姐喜欢的人呢?唉,也是我的错,不该找姐姐来赏梅……要不然朱大哥也不会……”
楚惜情似乎眼圈红了,摇头道:“这怎么怪你呢。我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就这样了。五妹,你也知道二妹对我是极好的,我还能说什么呢?他既不喜欢我,见我都要躲避,我何必还上赶着去丢人呢?”
楚惜梦愤愤地说:“那也不能抢姐姐喜欢的人呀。”
但见楚惜情只是悲春伤秋,丝毫没有对楚惜颜怨恨的样子,楚惜梦敛眸,暗地里撇了撇嘴。
“算了,不说这个了,事到如今,再说也是无用。”
楚惜情仔细看了看楚惜梦,心中暗讽,她的这个好妹妹,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她想让自己跟楚惜颜斗起来,目的是什么?
对她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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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楚惜情心中暗自思量,过了许久,天色已晚,楚惜情便跟她告辞了。
楚惜梦在暮色中神色冷清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小脸上的神情跟之前的怯生生楚楚可怜判若两人。
旁边推着轮椅的丫鬟低声问:“姑娘,咱们也进屋吧,外面凉,莫要再受寒了。”
楚惜梦看了她一眼,那丫鬟浑身一哆嗦,随即不敢再多言。
“真是没用。”楚惜梦喃喃自语着,看着楚惜情走的方向,哼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进屋罢!”
楚惜情面无表情地回了湘园,身边陪着的是梅香。
“五姑娘真可怜,小小年纪,只能呆在院子里……”梅香絮絮叨叨地说着,同情心泛滥。
“可怜?”楚惜情勾唇,她黑玉般的眼睛在暮色中迷离起来。
谁更可怜,那可真的不好说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再次回到湘园,早春的这三进的黛瓦白墙,假山花木堆叠的园子仍旧如初,早春的迎春花已经盛放了,鲜红,鹅黄,色泽鲜艳美丽。
园子里用月洞门连着,出来回廊便是个小花圃,里面一株老桂花树,树下凉亭石台,夏日里她常在这里靠在藤椅上看书,一边就静静地睡着了。
江南多雨,主屋建的是二层小楼,底层是会客的客厅,二楼才是楚惜情的闺房,推开窗户便见得假山花苑,亭台楼阁,风景迷人。
“姑娘回来了。”杜妈妈迎了出来。
这位嬷嬷原本是楚惜情亲娘张淑珍的嬷嬷,后来嫁了人就在楚家,楚惜情出生后就做了楚惜情的奶娘。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穿着身靛蓝布的长褙子,身形消瘦,脸色蜡黄,是因为今年一直生病未好的缘故。平日里总是喜欢板着脸说教,让楚惜情很是不喜。
前世就是在她跟董其玉在一起后,杜妈妈强烈反对,并总是说楚惜颜和张氏的坏话,让楚惜情很是不满,后来被人设计杜妈妈偷东西,楚惜情就把她赶走了,没多久杜妈妈就死了。
然而此刻再看到这位老人家,楚惜情却是眼圈有些发红,她真的知道错了,真的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听奶娘的话!
她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对的。
现在呢,一切再重来,她还会让一切重演吗?
不会的,再也不会的,到现在,她才真的明白,谁是真的对她好,谁是虚情假意。
“奶娘,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惜情可不能没有你。”
杜妈妈一愣,心中一暖,多久了,姑娘就没有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了。
“好,奶娘晓得的,就是最近吃了药总不见好。”
“赶明儿找大夫再看看罢,可不要积成大病了。”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在一边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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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
楚惜情作为楚家大小姐,有两个贴身丫鬟,两个二等丫鬟碧柳、红玉,其他做杂役的小丫鬟若干,加上奶娘杜妈妈和其他粗使婆子,倒也是不少。
楚惜情进了厅内,正跟杜妈妈说话,瞥见丫鬟水蓝进来,目光微缩。
水蓝十六岁年纪,穿着嫩绿色袄子,对襟浅灰色棉布狭领褙子,梳着抓髻,生得高挑美丽。
此时水蓝手里捧着个红漆海棠花的托盘,上面放了玉骨汀甜白瓷罐子,笑着说:“姑娘,您瞧瞧,这是大奶奶让厨房特地给您送来的,新熬的燕窝,软糯甜香,顶顶的好。”
楚惜情微微一笑:“我尝尝,倒是让母亲费心了。对了,昨个我绣的那个护膝也是好了,正好你回头送给母亲,正是阴寒的时节,用护膝好些保养膝盖,母亲前些年受了寒,可是得注意着点。”
水蓝放下托盘,忙应了:“还是咱们姑娘最细心了,待会拿给大奶奶,奶奶肯定欢喜得紧。”
说罢,便是从绣篮里取出那缝制好的皮护膝,是貂皮的,用淞江棉布缝上,绣着几朵临水红梅,外面银色丝线抹边,十分漂亮。
水蓝拿了皮护膝,便兴高采烈地下去了。
楚惜情冷眼看她离开,用勺子拨弄了下罐子里的燕窝,也没吃。
杜妈妈奇怪道:“姑娘怎么不用?”
楚惜情眸光异光一闪,对梅香道:“梅香,燕窝端上楼去。妈妈您也来,我有事跟您说。”
梅香恍然大悟,似是想起了什么。
她知道今日小姐上山找药婆婆要了什么,但是还不清楚这是为了什么。
杜妈妈在一边心中讶异,跟着上了二楼。
这二楼上来先是个厅堂,摆放着几把红木圈椅,黑檀卷草纹万字不断头的案几上供奉着观世音像和香炉,西边是个小书房,一排书架、书桌上还放着临摹的字帖,东边是楚惜情的卧室,中间用槅扇和屏风格开了。
正是将傍晚的天,虽然外面天气有些阴寒,但是屋中也点了银霜炭的,楚惜情的卧室里倒是十分舒爽暖和。
卧室里摆着一张海棠花漆雕镶螺钿黑檀拔步床,四周用黄铜的钩子勾起了白棉纱的帐子。
杜妈妈还惦记着之前楚惜情说的话,问:“姑娘这是……”
楚惜情沉默了一会才道:“我有事想让你们帮忙,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些事我也不瞒你们……”
过了不知多久,水蓝送了东西回来,梅香笑嘻嘻地说小姐赏了酒酿圆子,水蓝便跟着吃了一碗。
几个丫鬟在楼下说笑着,这时候便看到杜妈妈站在二楼楼梯上,耷拉着眼皮说:“水蓝,梅香,姑娘说叫你上去说话。”
水蓝以为是叫她做事呢,便上了二楼去,梅香也跟着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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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的真相
杜妈妈在背后瞅着她,眼神不善,一边给梅香使了个眼色,梅香应了,点点头。
进来看到楚惜情坐在小书房内,手上拿着本书在看着,晕黄的灯光下,脸色明暗不定。
“小姐有事吩咐?”水蓝问道:“可是要写字么?奴婢来帮您。”
屋中书案上放着个铜鎏金的鹤嘴香炉,燃着袅袅的香气,香雾中楚惜情的眼眸黑沉沉不见底。
她坐在红木圈椅上,拨弄着手中的茶盏,抬眼看她,道:“没什么事儿,你过来,我有事让你办。”
水蓝不疑有它,上前一步,正停在楚惜情面子,低下头想要听楚惜情想说什么。
楚惜情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水蓝便觉一种奇怪的香气飘过,然后小姐站了起来。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有形迷糊,有些晕眩,眼睛也变得无神起来。
楚惜情喊了她两声,见她没有了意识,双眼无神,像是被什么给迷住了神智,这时候也是松了口气。
这东西并不是都能起作用的,因人而异,还要加上食物,配合起来才有作用。
杜妈妈心惊肉跳地看着,梅香拍了拍胸口:“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楚惜情便示意她把水蓝带在一边坐下。
楚惜情清冷的声音问道:“水蓝。”
水蓝似乎听到自己的名字渐渐有了些神智,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
楚惜情有些事情不想让人听到,就让杜妈妈出去守着门,一个人问水蓝。
“我问你,知道不知道朱昂突然不理大小姐了?是不是楚惜颜安排了这件事?”
“知道,是二姑娘做的。”
楚惜情了然,这事儿果然跟楚惜颜有关的。
“她用了什么法子?怎么会让朱昂不理大小姐。”
“我不清楚之后的事情,只知道二小姐在外面找了个破落户,让他在朱公子常去的酒楼里跟人说自己假装是京城的豪门公子,结果一次趁大小姐去会稽山游玩的时候,结识了大小姐,然后还骗到了大小姐的身子。”
楚惜情脸色沉了下来,她握紧双拳,气得脸色发青。
这样可笑的说法,朱昂居然相信了?
“就这样朱昂就信了?”
“不是的,二小姐让我把大小姐的贴身衣物和手帕偷了出去,那人还带着大小姐的贴身之物,得意洋洋地跟人炫耀,说今天大小姐会来见他。朱公子就回来找大小姐质问,大小姐那天被支开了,我就故意装作失言透露了大小姐出去了的事情。朱公子气急了,就逼问我是不是,我就顺口承认了,后来二小姐就正好过来安慰朱公子,之后如何我就不清楚了。”
楚惜情指尖几乎陷入肉里,她闭上眼,好半晌才回过气来。
☆、不知廉耻
她笑了起来,声音越笑越大。
脸上已经是止不住的冷笑和嘲讽。
朱昂,你这个无知的蠢货,能这样轻易地相信一个外人,却不肯跟她说清楚,转头就跟她妹妹搞在一起的东西,她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他!
而楚惜颜这个无耻的女人,为了得到朱昂,真可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她成功了,还彻底败坏了她楚惜情的名声,让她在朱昂那里成了个攀龙附凤,不知廉耻的女人。
他们二人都是无耻之人,搞在一起,还真是配极了!
楚惜情脸上带出一抹恨意,今生他们还想快活地在一起?
休想!
楚惜颜,你够聪明,这样的法子,的确很难让人不怀疑她的清白,加上有水蓝里应外合,楚惜颜居心叵测,而朱昂这个男人更不是什么痴情种子,面对这样一个美人儿的爱慕,他很自然地选择了接受,而对她却是弃如敝履。
杜妈妈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这个贱蹄子,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真是真是瞎了眼了还看重她!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二姑娘那里,现在您是打算怎么办?”
“当然不能算了。”楚惜情眸中闪过一丝让人寒透心扉的冷意:“现在,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要让他们也尝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让他们后悔不及!
杜妈妈打了个寒噤,一时怔住了。
面前的小姐忽然有一瞬间让她感到陌生。
那种感觉只是转瞬,楚惜情敛眸掩去眼底的杀气,恢复了平静。
“那个破落书生杜仲,就在山阴城南石头巷住,妈妈你叫你家里的帮我找到那个混蛋,抓到他,我要亲自过问。”
梅香惊道:“小姐打算怎么做?”
她也实在没想到今日会听到这样的内幕,但是她是楚惜情的丫鬟,自然只会向着楚惜情了。
自家姑娘被人给算计了,她就琢磨着怎么算计回来。
楚惜情美眸微眯:“不如何,只是想把该弄清楚的事情弄清楚。”
把水搅浑,以牙还牙!
杜妈妈回头去叫了自己丈夫李丁去办这事儿,李丁是个老实人,是当年跟着从张家带过来的,办事倒是妥帖,这去找个人自算不得什么麻烦事。
楚惜情这边厢拿了个瓶子打开在水蓝鼻子下晃了晃,强烈的刺激气息让水蓝打了个喷嚏,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她的意识还停在之前,看到楚惜情皱着眉头问:“水蓝,水蓝?”
“姑娘!”水蓝摇了摇头:“奴婢刚刚有些头晕,奇怪了,好像忘了什么?”
她一下子想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迷糊了一下,好像过了一瞬间,可是想起来却是想不起来。
☆、诡异
“哦?”楚惜情关切地问:“莫不是得了病,一会看看大夫,不要再累出病来了,你可是我看重的人。”
说罢,拿了个荷包递给她:“这儿有几钱银子,你且拿去用,算是赏你的罢。”
水蓝受宠若惊:“啊,这个怎么好,奴婢可不敢要……”
“给你就拿着。算了,本来是想让你带人准备收拾下屋子,等天气暖点就换帘子之类的,现在看倒也不必着急。”
梅香在一边说:“水蓝姐姐,你瞧瞧,姑娘就只疼你,不疼梅香,人家都吃醋了。”
楚惜情笑骂道:“行了,一边儿耍宝去。”
水蓝接了荷包,谢了赏赐,“奴婢没事,小姐吩咐的事定马上就去办好,您看到时候是换新帘子还是用去年的?”
“做新的罢,去年的都已经旧了。”
楚惜情随意吩咐了几句,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微露倦意,便打发了她下去。
水蓝下去忙碌去了。
楚惜情站在雕花窗棂前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色,默然许久。
这事儿,只怕跟楚惜梦也脱不了干系。
怎么会那么巧楚惜梦就赶在那天叫她去赏梅?
那个丫头到底想做什么,若说是帮着楚惜情,可是为何今日却句句带着挑拨离间?
梅香轻声道:“姑娘别怕,奴婢跟杜妈妈都在,谁也不能欺负了您去。”
楚惜情微微一笑,拍拍她肩膀,肩头还微微有些酸痛,脑中便想起今日碰见的那个男人。
他是谁?
她揉了揉肩膀,蹙眉嘀咕一句:“真是粗鲁。”
不知道为何,她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似乎还会再见到那个男人……
一夜无话。
一天之后,杜妈妈带来了李丁的消息。
杜仲家本来也算小有资财,父亲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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