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顿时哑口无言。
“大哥,咱们不敢要你的钱物,那些是给大嫂的彩礼,毕竟人家也是大户人家,这也不奇怪。不过,咱们也不能太寒酸了是吧,说出去威远侯的兄弟,吃穿不起,怎么有脸见人,您也没面子。也不要多,就增加些用度就好。毕竟家里吃饭的人也更多了。”
年纪最小的王四开口了,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话很是得体。
顾渊已经明了他们今天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让他增加给那边拨的用度。
“对,娘,我都好久没吃好了。厨房上都说没钱。”王燕燕哭诉道。
老太太忙搂着她心肝儿肉地直喊,对顾渊道:“老大,之前他们就是怎么得罪你了,你也气过了吧,现在就给他们恢复用度吧,再加点儿,你瞧瞧你妹妹都饿成什么样子了?”
顾渊冷眼看着,目光让人感觉遍体发寒。
“要增加用度是吗?可以。”顾渊忽然道。
“好好,还是侯爷仁义。”
顾渊冷冷道:“用度可以恢复。但以后不要让我看到你们出现在这里。你们有府邸,若是闲着,不如去别的地方呆着,离开京城也不错。”
一句话既出,顿时让一群人脸色一变。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们不准再上门了,否则的话就把他们赶出京城。
“侯爷你这怎么能行,他们可是你的兄弟——”
顾渊冷声道:“我弟弟只有顾山和顾炎。至于你们,别出现在我面前,来人,送客!”
他一点不留情面地将人赶走了,连王燕燕也赶走了。
“你,你,顾渊你太过分了,传出去你这是不孝不悌!”
顾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他们怎么不是你兄弟了,王山王四也是我生的,你妹妹也是我生的。”
顾渊敛眉,他看着面前的老太太。
他知道这个女人也许只是想着让其他儿女也过好日子,可是那些人是什么人,贪得无厌,那个王富贵拿着他娘从他这拿的银子去纳妾,老太太也不管。
谁敢这么对他,若非是因为顾老太太的颜面,他早就让人把那个东西赶走了。
而且,也许是分开太久了,亲情已经淡薄了,顾老太太心里似乎没有他这个大儿子,他回来了消瘦了,连其他人见了都还知道问一句辛苦了,偏偏她这个当娘的视若无睹,上来只知道问他要钱。
“他们不是我兄弟!”一声喊声,顾炎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惊慌的顾山。
“大哥,三弟,这是怎么了这是……”
“你,你老三你也反了不成!”顾老太太气道。
“我反了,对,我就是反了!大哥刚从京郊回来,你没看到他很累吗,大哥不是你儿子?成天你心里眼里就是那家子,干脆搬过去住,别留在这了!”
顾炎显然也是积聚了不少怒气,刚刚回来遇上王家的人,好不讽刺一番,顾炎的脾气不好,双方可是骂了一顿。
“你,你说什么,你们这都是要欺负我这个孤老婆子啦?我要去告御状,你这是不孝!”
顾老太太有些惊慌,气得脸色涨红,眼见两个儿子指责起她来了,她不由得有些慌乱。
“顾炎!”顾渊喝止了他,沉声道:“你是我娘,我不会不奉养你,只是那家人有手有脚,他们自己可以过活,以后我不会管他们的事,给那边的用度也只到明年,之后我不会给一分钱。”
顾老太太怒道:“你这是想干什么,你们这都是要造反了吗?难道他们就不是你兄弟了?”
顾炎冷笑道:“兄弟?借着大哥的名头在外面惹是生非,害得大哥被御史弹劾的兄弟,王大王二是那个王富贵的儿子,王三王四虽然是您生的,不过也是流着他的血,跟我们三兄弟有关系吗?他们姓王不姓顾,顾家没义务养他们!”
“你个死小子!”顾老太太气得拿起拐杖要打人了,顾炎让她打了几下,抽走了拐杖:“打就打了,您要是再闹,就把他们都赶回乡下去,反正他们都是姓王的,跟咱们顾家没关系,官司打到皇帝那去也是我大哥有礼!”
顾老太太见他们都是这模样,气急败坏,转头问一直没说话的顾山:“老二你个窝囊废就不知道说句话,你说说,是不是王家把你养大的?”
顾山看了看几人,半晌低头道:“娘,这事还是听大哥的吧。王家是养了我,可我也没白吃他们的饭。”
“你——”
顾老太太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顾炎冷声道:“可不是,二哥在他们家是当牲口用呢,要不然那姓王的能养着他!这些年什么事没欺负他!要不是到了京城让二哥掌管家里的财物,他们指不定还要欺负他!”
“你们,你们!”顾老太太顿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好啊,一个个翅膀硬了,都敢欺负我老婆子了,我不活啦!”
三兄弟有些无奈地看着老太太,瞧她面色红润声音洪亮,哪有半点问题,顾山上前劝老太太起来。
顾渊直接走了出去,“娘要哭就让她哭吧,事情不会变,如果再哭,我就把他们直接赶出京城。”
果然,还是顾渊的办法有用,过了一会老太太果然不哭了。
“你们都不孝顺,我搬过去住!”
顾老太太威胁道。
顾渊淡淡道:“若是您执意如此,我也没话可说,每月您的用度都会送过去。让他们每日晨昏定省伺候您。若是他们敢不孝,儿子便让人处罚他们。”
顾老太太见他果然硬着心肠,气道:“你这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了,你个不孝的东西!”
顾炎蹙眉道:“娘,你说话能不能讲点理?大哥又没赶你去,你便住在这里,将来大嫂进门,还不是要给你请安吗?你想见他们大可以过去见,你既然不稀罕住在这里,那还有什么话说?”
顾老太太咬牙道:“呸,你给我滚开。反正你们都有话说,你等着,你的婚事我也不参加了,让他们看着吧!”
说罢便气冲冲地要走。
顾炎拦住她,气道:“娘,婚事不参加?您这让大哥怎么做人?难道就这么见不得他好吗?非得把事情闹大?”
“是我想闹吗,是你们想逼死我!你不给用度,他们怎么过日子?我跟着去,就让我把我自己吃的那点东西,抠出来给他们吃饭!”
顾渊静静地看着顾老太太,许久,他走到顾老太太面前,目光沉沉,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波平浪静。
“我是您的儿子么?当年从家里逃荒出来,我跟三弟走散,这些年音讯全无,我乞讨过,杀过人,打过仗,后来知道你们的消息,这些年我不曾亏待过谁,若是娘你说不肯参加我的婚礼,那就别参加了。我顾渊天荒而生,便被人嘲笑又如何?”
说罢,他转身扬长而去,身上黑色的披风慢慢化成了暗色。
顾老太太一愣,顾炎冷声道:“您就跟王家那些人过去吧,他们才是孝顺你的!”
说罢,顾炎也气得转身走了。
“这一个个都欺负我!”顾老太太转头冲着顾山发火。
“娘,您不该这么说,大哥不亏待谁。当年他们自己活下去的,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有今天,您非得在婚礼上给他难堪,这让大哥怎么做人?”
顾老太太坐不住了,她脸色有些阴沉不定,拉不下脸来,“都是我生的儿子,对,是我亏待他了,我对不起他,行了吧!”
说罢,气冲冲地叫人收拾东西,干脆搬出去往隔壁王家去了。
顾山皱眉,见闹成这样,知道一时半刻是说不清了。
非得有人一定要把好日子过坏,太可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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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征
三天之后是顾渊来纳征送彩礼的日子。
一早楚府上就中门大开,喜气盈门,楚惜情自然是不用出面的。
她早上起来梳洗打扮了一番,换了身喜气的玫瑰红折枝花并蒂莲窄袖掐腰夹袄、水红色湘绣百果纹银镧边挑线裙子。
乌发挽起流云髻,珠翠环绕,红宝石点翠的喜鹊登梅簪子伴着攒花勾云纹凤衔珍珠步摇点缀发间,翠色的西番莲堆纱绢花掩在发侧。
小巧的珍珠垂流苏小花冠垂在髻旁,耳上戴了南珠点翠赤金镂空坠子,手腕上戴了一串碧玺石手串。
脚踏着祥云纹绣牡丹的绣鞋,镜中少女光彩夺目,双眸流光溢彩。
“小姐今个真漂亮。”几个丫鬟笑吟吟地赞叹。
“小姐今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真是容光焕发,比平时还美呢。”
楚惜情睨了她们一眼,心中却也很是高兴。
待打扮好了,楚惜情便去了老夫人处请安。
老太太换了身万字不断头的福字纹大红袄裙,银发梳起,攒上金簪和围髻的步摇,额间佩着百寿抹额,满脸都是笑容。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了。”楚惜情才到,老夫人便笑着说:“起吧,快到我旁边坐着,今个儿你可是主角。”
待吉时到了顾渊带着顾炎一行人送了纳征的彩礼,威远侯府准备的彩礼极其丰厚,绫罗绸缎,金银器物,各色珍品,南海的珊瑚,东海的珍珠,北地的老参,西方的宝石,好生让人吃惊。
满院子恭贺的人,顾渊前面拜过岳父和楚家的人以及一些楚家的亲朋,相谈甚欢,然后才去拜过女眷。
荣寿堂里,老夫人正和楚家的女眷们说话,要说起来,楚氏家族在京城为官的人也是不少,族中来的人也有许多,楚惜情身边还坐了姐妹们,表妹吴倩倩等人。
丫头来禀报,说是顾渊过来请安。
老抬头脸上笑意更深了,“快请他进来。”
今日顾渊穿了一身秋香色保和冠服,胸背两臂皆绣着金线织锦麒麟补子,腰扣着羊脂白玉双云扣,脚踏着织锦云纹玄黑云履,英气十足,霸气威严。
进得厅内,他乌黑深邃的眸光一扫,看到楚惜情盛装而立,目光便有些移不开,只短暂分开:“老夫人,诸位,今日纳征,多谢诸位肯将惜情许配与我为妻。”
说罢便向众人躬身行了一礼。
老太太连忙道:“不敢,这可使不得。”
老太太嘴上说着不敢,心里却很满意,瞧着周围夫人们的羡慕之色,心里很是高兴,顾渊这番别的不提,很是真诚,显见不是在玩笑,而是真情实意。
能说出这番话,可见他也是个真性情的人。
楚惜情见他如此,心中便觉得丝丝甜蜜在心中泛起,抬眼看他,嘴角微勾。
姑姑楚香兰笑道:“咱们家惜情是个贤淑的好女子,侯爷将来可要好好待她才是,不然的话咱们楚家人可是不会放过你哦。”
顾渊眸光转到她身上,沉沉的目光却带着重若千钧的力量和坚定,“这是自然,在下定会爱护她,不教她受半点委屈。”
楚惜情脸上爆红,一旁楚惜兰满是羡慕道:“姐姐真是好运气,能碰到这样的夫君。我将来要是找的有这一半就够了。”
楚惜情啐道:“可别打趣我了,我可都没脸见人了。”
说着这样,她却是霞飞双颊,眸光潋滟,目光看向顾渊。
顾渊目光也看向她,只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二人未曾太过痴缠,不过目光一触即分罢了。
到底这里女眷太多,顾渊并未待太久,楚惜情只说了还请日后他好生担待的话,便看他离去了。
顾渊这才走,这一群人便拿她打趣起来。
姑姑楚香兰笑道:“原是都说是个阎王般的人物,今个瞧着也颇知礼么,而且瞧着真个会疼人的。”
另一位楚家本族在京城做官的胡夫人笑道:“我这今日还真是看了个稀罕。你道往日威远侯都是多威风,今日我可看到他笑容了,这简直是京城一大稀罕事,回去说与我家老爷,他肯定都不相信。”
楚惜情听得好笑,怎么听他们说的顾渊成了个大面瘫似的。
“以后威远侯成了咱们楚家的姑爷,少不得你看他笑。这人其实大抵也是外面传的,瞧着人并不是那么冷,只不过是不爱说话罢了。如他那种带兵打仗的人,也不奇怪。”卢氏也笑吟吟说道。
卢氏自从跟着楚敬又来京城,好生快活,整日里见这个夫人那个夫人,没一日闲着的,整天只忙着交际了。
要不是老太太看着,她都要准备马上给楚惜莲定亲事了。
好在老太太拦着,说不要那么着急定亲,看看再说,免得人品不好。
“那倒是,本来我还有点担心呢,一直怕他动粗欺负我们家惜情,不过看到他人了,倒不觉得他会是那般了。”
“顾渊没有那么坏吧,你们都把他当成多可怕似的。让他听见可要伤心了。”楚惜情忍不住说道。
“这丫头还没嫁人呢,心就向外面去了。”楚惜兰好笑道。
“姑妈——”楚惜情撒娇:“你也笑我。”
老太太笑道:“行了,你们都别笑她了,瞧她平日多伶俐的一个丫头,竟是话也不会说了。”
“祖母——”
众人哄笑,家中客人这么多,前厅是顾渊和其他男客,楚惜情留着陪着女客,用了宴席,直闹到下午才算散了,只留下楚香兰这极亲近的在府里呆一天。
楚惜情累得够呛,丫头正给老太太捶着肩膀,卢氏进来拿了帖子给她瞧着。
“威远侯府那边送了聘礼的单子了,还真是丰厚呢。这么看我们楚家的嫁妆也不能少了。”
卢氏道:“是这么说,还有这出嫁的规格,是皇帝特赐了郡主的规格,那就得大操办了,媳妇想着这嫁妆怎么也得办得漂亮才行,不然还不知道外面怎么说呢。”
老太太说道:“惜情现在封了昭阳县主,本身她出嫁有规格,如今准她用郡主的规格,自然不能马虎。咱们家原有准备的成套的紫檀黑檀和小叶檀的家具么,挑了好的给惜情吧。”
楚惜情忙道:“那些也不多呢,还有妹妹们要出嫁,都得留着。”
老太太摇头:“差也不差这点,不够到时候再打便是,女人一辈子也就这一回,怎么能不当回事。”
卢氏也有些肉疼,但楚惜情的地位在那,是嫡长女,又封了县主,不是其他女儿能比的。
暗想着之后一定要缠着让老太太再准备些好木料,这很快楚继宗也要相亲娶妻了,由不得不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