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铁牛又开始大骂起来,楚惜情眸光扫过那颗松树,忽然低喊起来:“坏了,南边也有人过来了!”
“在哪?”李福如下意识朝南边看去,但觉正午阳光刺目,一刹那间造成了他瞬间的失明。
说时迟那时快,只是这千分之一秒眨眼间的功夫,一支乌森森的狼牙箭便从倏忽而至,擦过空气,似乎瞬间连空气都燃烧呼啸起来,伴着一道锐光陡然而至!
李福如瞳孔微缩,下意识就要拉身边的楚惜情挡箭,偏偏这时一阵钝痛传来,一根银簪子恰狠狠穿进他肉里,他手一缩,楚惜情便就地一滚逃了开去!
“该死!”李福如狂怒挥起大刀挡箭,此刻却已经是来不及了,不过瞬间耽误了功夫,那支箭便直接插进他胸口!
心口中了一箭,李福如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单用刀撑着身子,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臭小子,老子杀了你!”李福如大恨楚惜情,竟要挥刀砍人,此刻又一箭射了过来,直射在他肩膀上,直喷了楚惜情一身的血。
此刻下面的官兵已经蜂拥而至,铁牛一锤就把他拦住了。
到此时楚惜情才后怕起来,浑身软得爬不起来,虽说前世她经过不少事情,对生死都看淡,但如今日这般惊心动魄的情况,倒还真是少见得紧。
李福如被官兵锁了起来,一边还大声叫骂,但见得老松上一人身形利落地从树上落下,脚步落地巍然不动,身上只穿着一套银丝软甲,棱角分明的脸庞,冷硬的线条,薄唇紧抿,黑沉沉城的眸子扫了眼李福如,轻描淡写地说:“带回去找大夫治他,好歹留了性命。”
顾炎正扶楚惜情起来,一边笑道:“刚刚瞧你那般英勇,这会儿怎么软了?没想到你小子还有几分能耐,遇到这种事还能这么冷静,真是人不可貌相!”
楚惜情苦笑,她不着痕迹地躲开顾炎的手臂,看到披风上全染了血,忙解开来,蹙眉看着。
顾渊迈步走来,忽见那少年发髻微乱,几缕发丝垂落在颊边,眸如秋水,脸色苍白,颇像只楚楚可怜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女气十足。
顾渊顿足,黑眸微眯,仔细打量过去,此刻没了披风的遮掩,便把她身段瞧了个一清二楚,不过两三眼的功夫,他心中已是起了波澜。
朝四周看了看,显然无人注意到这点,众人都在关注着李福如这个钦犯。
顾渊便上前,不动声色地询问:“可有受伤?”
----哈哈,期待明天的对手戏,不知道我有多爱顾渊这个闷骚又气死人不偿命的家伙……
☆、我送你
楚惜情连忙上前道谢:“没有,多谢大人相救,小生铭感五内——”
“不必如此,若非是你,倒也没这般容易拿下他,你很机智。”他打量着面前的人,眸光流转,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人说笑了。”直面这男人,楚惜情有些喘不过气来,压力,面对他的时候总是这样,她心底实际上还残存着对这个男人的畏惧,尤其此刻他一身战甲,那种威压便越发重了,直让她浑身不自在。
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是已故太子太保楚尚书的孙子?”旁边顾炎问了起来。
“也不算,只是楚家的旁支,刚刚只是借个名头。在下楚玉楚少秋。”楚惜情撒了个谎,万一人家打听楚家的事儿,知道楚家没她这么个少爷,那可怎么是好。
“算你聪明。”顾炎嬉笑道:“都说读书人骗起人来才是最厉害,今日可算见识了。我是顾炎,这是我兄长顾渊,这个是铁牛,大名叫铁世成,不过大家都叫他铁牛,真算是不打不相识,今儿算是交你这个朋友了。”
顾炎性情直爽,见楚惜情方才表现得机智勇敢,颇为欣赏,便起了结交之心。
“将军客气了……”楚惜情看了眼一边的顾渊,总觉得这名儿很是耳熟来着,一时却想不起来了,但看时候不早了,心里着实着急,这回去晚了被人发现可就糟糕了。
“几位大人,在下是来探亲的,这时只怕家人等急了,便先告辞了。”
顾渊一边瞧着,忽然慢条斯理地蹦出一句话来,直叫几人呆滞:“这时离开尚有风险,怕不会有乱党出现,你要去哪?我派人送你。”
楚惜情怔了怔,“这个,这个就不必了吧,很近的,就从这边穿过去,到对面的慈静庵……”
顾渊抬头朝她说的方向一看,果然算不得太远,忽然不动声色地说:“离得倒近,这样,我送你过去。”
“大哥?”顾炎惊讶地看着他。
“都督,俺送楚老弟过去呗!”铁牛嚷嚷道。
顾渊也不待人反对,便径自下了决定,“不必了,你们把人犯送走,派人再搜山查查。”
说罢,便是迈步朝慈静庵走去,叫楚惜情跟上。
楚惜情心中纠结不已,这厮怎的非得要送她,不知道她怕他吗?
见他如此专断,她心中恼怒,只是低头生闷气,跟着他往前走去。
顾炎跟铁牛两个一头雾水,只能叫人按顾渊的吩咐去办。
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林子里正有两人藏着,不是柳裴然和程昱却是谁?
“她真的是个女子!”程昱低声道,语气带了些兴奋:“我说梦白,你可真是厉害,刚来绍兴就结交了一个美人儿!”
“不可能吧——”柳裴然满脸震惊。
----好吧,女扮男装不容易啊……
☆、你难道不是女人么?
他跟程昱两个是准备下山,不想正碰上官兵围山,这才藏身此处。
二人才刚搞清楚出了什么事,却又狠狠地被震惊了一把,柳裴然还未注意,程昱却是个花中老手,一见楚惜情解了披风,那身段姿态,便是肯定她是女儿身。
“怎么不可能,没见她的样子挺美的……”
柳裴然狠狠瞪了他一眼,程昱摸摸鼻子,嘀咕道:“是真的嘛。”
柳裴然忽然想到什么,惊道:“她刚刚跟人一起走了,孤男寡女,万一对方起了什么歹心……不行,我得去看看!”
“不行,不能去!”程昱吓了一跳,急忙拦住他:“你疯啦,这会子官兵正搜山呢,岂能自找麻烦?再说你刚刚没听见他们说话么,那人是顾渊啊,那个冷面阎王,难道会做出这种事吗?我可不敢去跟他捋虎须。”
柳裴然这才想起顾渊的身份来,虽然仍有些不放心,但已不再坚持。
“好了,赶紧走吧,她肯定没事儿的,再说顾百川又不一定知道她是女人。”
柳裴然俊秀的脸上带了些迷惑,好端端的,顾渊为何要送楚惜情?
这边厢楚惜情跟着顾渊默默地穿过松树林,朝着对面山坡上建立的慈静庵走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俱都沉默。
顾渊在前,他脚步稳健,身形厚重,行走间便有渊渟岳峙的感觉散发开来,楚惜情在后,纤细柔弱,便似是依人的小鸟。
正午的阳光正好,楚惜情心中闷气,抬头看那人走动间身后的影子也是扩大开来,心中一动,雀跃地踩在他影子上,心里大乐,一时乐此不疲,像是孩童一般踩着对方的影子,便好似报复了人家一样欢天喜地。
正踩得高兴,忽然前面的影子不动了,楚惜情一个没注意差点撞上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了,抬眸就看到对方眼睛里似乎有笑意闪过,像是一个大人看调皮的孩子。
楚惜情顿时脸腾的一下涨红了,只恨不得一时有个地缝钻去,老天,她怎么会做那么幼稚的事!
但退后几步,再看他仍旧是那张冰块脸。
她一定是眼花了!
楚惜情自我安慰。
“到了。”
“啊?多谢顾大人了……”她慌慌张张地转身就想赶紧地进慈静庵去。
“等一下。”顾渊的声音沉稳有力,就像他的人一样给人一种山岳般的厚重感,此刻,这声音却带着些奇异的情绪:“楚姑娘,以后出门还是带上丫鬟婆子,如今日这般独身一人,一旦为人识破,会更加危险,还是不要这么做的好。”
“哦……”楚惜情还一时没反应过来呢,等她明白过来,顿时杏眼圆睁,“你,你说什么?什么姑娘?”
他刚刚喊她姑娘!
顾渊挑眉看着她:“难道你要告诉我,自己不是女子么?姑娘的伪装之术在日后或许还可能骗人,现在么……”
☆、救命
说话间他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下,楚惜情便觉得浑身不自在,顿时脸色涨得通红,有些恼羞成怒,她不就是图省事儿,这要不是之前披风弄脏了,怎么会被他发现?
现在被他如此一说,楚惜情又羞又气,争辩道:“对,我是女人。我就是喜欢扮男装如何,男装行走自由,没那么多拘束,我便是喜欢又怎么了?”
顾渊看向面前的少女。
她昂着头,脸上带着羞恼的神色,黑眸燃烧着熊熊火焰,香腮也鼓了起来,仿佛一枝怒火玫瑰,一只气鼓鼓的小青蛙,瞪圆了眼睛看他。
这般样子也着实好笑。
顾渊轻咳一声,平静地说:“没说不可以。”
楚惜情一怔,却又听他说:“好像每次看到你似乎都要发生些事情,楚姑娘,今日之事颇有些风险,你最好早日回家,不要在山中久居。”
楚惜情一听他这话就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这叫什么话,他是说她是扫把星吗,什么叫每次碰到她就得发生事情?
她忍不住反讽道:“如果不碰到大人,我想小女子应该是没有危险。”
每次遇到他她就要倒霉,这到底是谁有问题?
还是他们八字不合?
一说完看到对面男人幽冷的眼睛,她顿时打了个寒噤,老天,她怎么忘了这个不知道背了多少冤魂的家伙是多么可怕,竟敢跟他呛声?
顾渊身上寒气似加重了,他黑眸微眯,身上的无形威慑直让楚惜情喘不过气来:“楚小姐想是懂得化装之术了?女扮男装,既要掩饰喉结,又要抹去耳洞,还要隐藏身形,步伐更要男儿气魄。如今日这般山林险僻,更不能跟陌生人单独在一起,否则的话,就会像现在这样——”
楚惜情被他明里捧暗里贬的话孙得脸色阵青阵白,这个男人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她又不是他手下的兵,凭什么这般教训她?
楚惜情正恼怒,忽闻他最后的话,面色一变,但见面前男人朝她走过来,顿时吓得面如白纸,声音颤抖,“你,你想干嘛?”
她这才想起他的话来。
山林险僻,更不能跟陌生人在一起,否则的话就会——
杀人?劫色?
楚惜情慌张地往后退去,一个踉跄居然跌倒在地,她惊慌失措地看到顾渊弯腰低头,伸出手似乎要触摸她,顿时半闭着眼睛惊恐地大喊起来:“救命啊,来人啊,非礼啦!”
“你东西掉了。”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清冷如初。
楚惜情怔住了,她呆呆地看着他手上的银簪子,忽然间脸色先是充血发红,接着紫涨起来。
她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一时间无颜见人,只觉得对面那个男人平静的脸似乎也带着些嘲讽和调侃,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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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果然高风亮节
老天,她刚刚喊了什么,非礼?
“这东西是你的吧,抓李福如时掉下的,物归原主。”顾渊低敛了眉目,看着眼前呆滞的少女,差点忍不住想笑,只是,这时候如果笑了,这姑娘会不会羞得撞树?
楚惜情好半晌才回过气来,只觉得胸口气闷,看他手里的银簪子,一时赌气,泄愤般叫道:“这是扎过那混账的,我不要了!扔了吧!”
“不要了?”
顾渊看向手里的簪子,这是根精致的兰花缠枝纹银簪,花瓣细腻,栩栩如生,算是上品了,分量不轻。
他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点头一本正经地道:“既然姑娘不要了,那此物便算是赃物了。顾某听赵知府说到绍兴的养济院准备扩建,这簪子便算姑娘捐出去造福百姓了。楚姑娘果然高风亮节,时候不早了,顾某先告辞了。”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走了几步也没回头,只是道:“姑娘不宜久留山中,早日回城吧。”
楚惜情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厮只没几个呼吸功夫,便极快地消失在她视线中,揣着她的兰花簪子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她一张俏脸是变了又变,好半晌才捂着胸口,只觉得心肝儿疼,怒火冲天,对着那家伙离开的方向大吼道:“顾渊你个王八蛋!”
那是她的簪子,她啥时候说不要了就是给他了?
他怎么能那么无耻,那么理所当然地就拿着她的东西走了呢,美其名曰是捐给养济院给孤寡老人养老的,可那需要他替她做吗?
他要不是说那些惹人误解的话,她怎么会失去理解误会了,怎么会气得脑子都昏了!
楚惜情气得失去理智了,直骂了好半晌,忽然便听到身后有人在喊。
“姑娘,您干嘛呢这是?奴婢都急死了,那边几次说叫您回去用饭了,还不见您回来——咦,这是怎么了,好多血!”
梅香惊叫起来。
楚惜情这才看到她,才想起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赶紧回慈静庵才是正事。
她收敛了怒气,沉声道:“先别问了,回去再跟你说。”
遂带着梅香走后院回去,婴宁还在这守着,见到她忙笑着过来。
楚惜情跟梅香简单说了之前的事,把梅香吓坏了,“不行,以后姑娘出门还是不要换什么男装了,带上丫头婆子才行,这太危险了。”
楚惜情一听这话跟顾渊说的没有不同,心里就是郁卒,只闷声道:“先不说这个,披风你看能不能洗干净,如果不行就烧了,对外面就说是刮破了没法补,拆了。”
梅香蹙眉道:“应该还能,奴婢试试。”
这边厢顾渊回了之前的树林子,他拿了个汗巾把银簪包住装进衣袋里,顾炎迎上来,就看到自家哥哥脸上带着些笑意,似遇到什么开心的事。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晕,用预发的11点的63章,没显示,偶回来才发现,重新传了下。顾渊童鞋,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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