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盼望却一次又一次落空。
她累了,原本坐得笔直的腰弓下去。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就在此时,一双男式正装皮鞋不紧不慢侵入了她的视野。尽管只是一双鞋,只是这双鞋运动的模式,却可以管窥出那个人的傲慢和霸道。
尽管……那步子还装出恪守礼仪的风度翩翩来。
“安律师在等开庭么?”身边,一个人也坐到长凳上来。灯光映下来,连影子都是修长清俊的。他妥帖地将大衣在膝头放好,漫不经心地侧首:“是什么案子啊?不知道安律师能透露一二么?”
。
混蛋!
安澄的心被惭愧和愤怒攫住。
他摆明了就是在讽刺她!
她努力控制怒气,转头迎上他的眼,却是笑靥如花。
“不好意思,保密。”
从七月离开鲨鱼,到此时,差不多一共五个月没正眼见过他了。他还是那个他,只是通身散发出来的气质越发寒意料峭,叫人不敢接近,只想敬而远之。
尽管他此时看起来,神色温和,眼含微笑。………题外话………【第二更上午哈~~】
☆、226、兴奋颤栗,第一个案子(2更)
“保密?”
他只是不紧不慢地挑眉,放眼环视法院:“法律讲究公正公开,这里就不该有什么保密。”
他目光落向保释法庭去:“这个时间除了这个保释法庭之外,所有的庭审就已经休庭了。你现在坐在保释法庭门外的长凳上,一身的疲惫,满眼的焦灼,嗤,还敢说不是在等案子,却迟迟盼不到结果么?”
“要你管?!”安澄霍然起身,抓住公事包:“话不投机半句多,惹不起,我躲就是!”
他只悠然伸脚……安澄走得急,注意力又都在他脸上,于是一步趟出去就绊在他脚上,险些直接摔出去恍!
幸亏他的手臂始终都藏在膝头的大衣里,适时出手伸过去扯住她手臂。一带一拉,安澄还没明白过来就已经跌坐在了他怀里。
“喂你又要怎样?!”安澄大惊,挣扎着赶紧起身刀。
混蛋,这是法院呀!
他若有似无在她耳边轻轻叹了口气:“……别傻了,回来吧。”
。
她霍地扭头盯住他:“你什么意思?”
他凝着她的眼睛,轻轻摇头:“自己创办律所,哪里有那么容易?更何况你和那个吉米都只是LLM,拿着本州的律师执照而已,如果跨洲办案都没有资格。试想谁会去委托你们这样的小律所呢。”
安澄心下不甘又酸涩:“我懂了,汤律师是在诅咒我们的律所迟早干不下去,是么?”
汤燕犀淡淡地耸肩:“不是诅咒,是必然下场。”
“你滚!”安澄用力推开他手臂,勉强站起身来:“别当你自己是创世主,我的律所还轮不到你来预言!”
他面上依旧沉静似水,在堂皇庄严的法院大堂的灯光里向她静静凝视:“你该明白,只要你肯服一点点软,我就一定会帮你。”
“不用了!”她连退几步向他竖起手掌:“我早说过,不要你的施舍,你别想算计我们。我跟你也早就一刀两断,井水不犯河水!”
他眯起眼来。打量了她足足有一分钟,才轻轻地嗤笑了一声:“一刀两断?你想得美。”
她惊住:“你又想怎样?”
他不慌不忙站起身来,却闪电般伸手忽地攫住她手肘。唇就在她耳畔:“我想怎样?我想要你……现在,比以往每时每刻,都更想。”
“你休想!”
他的气息和温度随着他的语声吐在她耳际,酥痒难耐。那股子痒痒穿透皮肤,沿着神经一直攀上头顶,然后几何倍地扩张,直达四肢百骸!
“由不得你不想,”他故意在她耳畔呼吸浊重起来:“我会让你想……你懂的,我总是知道如何叫你不能不想。”
安澄慌了,再度甩开他的钳制,又倒退数步。
该死的,身子竟然热了起来。心却是了冷的,于是这冷和热让她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的目光更加幽深,仿佛早已看透了她的反应。他立在堂皇的灯光下,目光如黑洞般将她吸进去:“回到我身边来。”
安澄深深吸气,猛地转身:“你,去死吧!”
。
就在她即将奔出法院大门去,忽然保释法庭的大门打开,身材圆滚滚,带了一脸疲惫的法警出来大吼:“公派律师呢?还有谁在?”
安澄听见了,一个急刹车。转得太急,鞋跟都险些拗断了。
她努力漠视汤燕犀还在长凳边,急吼吼冲向那法警,恨不能都要扑进人家怀里了:“我在,我在。”说着忙递上庭律师的牌照:“我是Ann&Jones的律师安澄!”
那法警上下打量她,又审核了一遍上庭律师的牌照,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安澄跟上去,走进法庭大门。只是在两闪木门关严的刹那,才忍不住扭头又朝背后看了一眼。
她知道,他的目光始终刺在她背上。她是想看看,见她终于拿到了一个案子,他面上会是什么表情。
会不会是……轻蔑?
一桩保释法庭的公派律师案子而已,对于他这个级别的律师来说是连看都不屑看一眼的,可是她却这样惊喜……想来他必定是轻蔑的吧?
可是就在那条门缝里,她却看见他朝他伸出手来,挥了挥手。
门缝关合,最后的记忆是他面上难以捉摸的一抹微笑。
。
法庭大门距离法官席就那么几米,安澄不敢再分神,急忙小碎步跟住法警,低声问:“什么案子?”
法警哼了声:“性犯罪。”
法警说着还有意无意上下打量过安澄,挑了挑眉:“你确定你愿意接这个案子?”
安澄被瞄得一哆嗦,脑筋急速地转:“该不会是……我恰好是他的偏好型?”
法警叹了口气:“秀丽神秘的东方姑娘,黑发、直腿、细腰、长颈、凤眼、平胸……都是他的偏好。”
前面那些倒还罢了,最
后这个呛的安澄原地站住捂住嘴咳嗽。
她这一意外的咳嗽,法庭上便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力。法官和那个站在被告席的男子都看过来。安澄下意识抬眼,正撞上那个被告的眼睛……安澄明明白白看见那对眼睛里滑过的渴望。
安澄一个激灵,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再客观去观察那个人。
其实客观上来说,被告很漂亮。能用“漂亮”来形容的男子不多,眼前的这个就是。他是身材高大、目光深邃的拉丁情人的气质,看上去应该有墨国血统,皮肤是健康迷人且自然的小麦色。
这样的男子,只需要勾勾小指头就会有无数女孩主动贴上去才是,他又何必要暴力犯罪?
法官早已一副筋疲力竭的模样,坐着都像是要瘫在座位上,抬眼看了安澄一眼:“有法庭批准的公派律师资格?那近前来。”
走向法官席,先不可避免地要经过被告席。那男子在安澄经过的刹那,忽地低低耳语:“我现在就在想象,摸光你全身的感觉……那丝绸一样的皮肤,我一定爱死了在你身上打滚。”
安澄心中咯噔一声,霍地回首瞪住他:“打得你满地翻滚么?”
那被告也一愣,闭住嘴,眼睛中的光芒却更加炽烈。
安澄还没走到法官面前,他先扬声嚷嚷:“法官大人,我就要她来当我的律师。”
安澄没搭理他,谦逊地走到法官面前点了点头:“谢谢法官大人给我这个机会。”
法官叫“福布斯”,安澄看着喜欢。
福布斯法官却笑容欠奉,甚至还有些不耐烦:“你不用谢我,是今天法庭常用的几位律师都实在忙翻了才轮到你。安律师,说实话我对你没什么信心,也十分怀疑你经验的欠缺能配合得好本法庭。不过既然现在这个被告没有任何一个律师愿意接,尤其是女律师,所以如果你肯接的话,我就把这个案子交给你。”
安澄咬了咬唇,略作犹豫。
福布斯法官便更不耐烦:“我的法庭事务繁杂,我没耐心听律师们跟我解释。我就告诉你,我这次给你的机会,如果你放弃了,那你以后就不用再指望我能给你案子。我的时间比你的更宝贵,所以你现在最好赶紧给我确定的答复,否则我会好好跟你算算你浪费了我两分钟的宝贵时间!”
安澄对法官的认识再度被刷新,几乎都来不及犹豫便立即点头:“我接了!”
“好,”福布斯法官将案头上仅剩的一叠卷宗丢给安澄:“这是你的案卷,那是你的当事人。给你们五分钟时间正式打个招呼,五分钟之后我们开始。”
五分钟,还是这么厚厚一叠案卷!
安澄头皮都要炸了,连忙翻看。她都忘了要害怕那个被告,径直走到被告席前,将案卷摆在被告席的栏杆上开始翻看。
被告叫“柳真”,安澄勉强抽一秒时间跟他正式打个招呼:“嗨柳真,我叫安澄,是你的律师。”
她没打算听他回应,眼睛都没离开案卷,争取在这样一点时间里多看到些关键的案情。
这么几分钟,看文字是不可能了,幸亏案卷里还附有不少的图片。她一张张翻开,喉头却有些翻涌……都是受害女性在事后向警方讲述时的照片。无一例外,那些女子都是一脸的悲愤和绝望,她们的脸上都有淤青,身上的衣服都零碎不堪。
禽‘兽,是那些照片给安澄的最直接的感受。………题外话………【稍后第三更】
☆、227、只有我知道,你胸怀锦绣(3更)
同样身为女性,安澄对这类侵害女性的案件尤为感同身受。更何况照片里出现的都是东方面孔。
她的手都气得有些抖,真不愿帮这样的人辩护。手边的笔一不小心掉落,柳真伸手一把给接住。他垂眸凝视这个一脸愤怒的东方女律师,心中满是了然。他将笔搁回安澄手中,故意张开嘴低低兽吼了一声:“知道么,你受惊的模样,可真动人。”
安澄迎上他的眼睛:“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在这样的时刻还在吃自己律师的豆腐,在你律师心目里坐实了你的罪名!”
“除非你做好了打算,不想保释和脱罪,反倒想被判重刑关进监狱。你该知道你这副模样在狱中会多受欢迎。不如我反过来帮你一把,干脆消极辩护,直接把你送进去算了!”
柳真终于不说话了。
“安律师,准备好了么?”催命的福布斯法官宣布五分钟结束恍。
安澄绝望地闭了闭眼。NND,本来一共就五分钟,刚与柳真这一吵又浪费了她一分钟!
“法官大人我准备好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得撑起笑脸回应法官。身为律师,谁敢得罪法官呢?
转身刹那,她忽然看见旁听席上多了个人。
本来在这个时间,法庭上已经没有旁听的人了,旁听席都空着。这时候冷不丁多出来一个人,便格外扎眼。
她只须眼角余光扫过,就知道是谁了……
那人端坐在旁听席上,一脸的平静,只有唇角微微勾起,泄露了他的嘲讽。
她明白他的潜台词是什么:连这样的案子都肯接,你真是“饿”疯了。
她梗着脖子回身坚定面向法官。
早在一旁等得不耐烦了的检察官范恩咬着后槽牙哼哼唧唧地说:“……被告是严重的暴力犯罪者,且我方有理由怀疑他一旦被保释出狱,还会有更多的无辜女子受害。鉴于此,我方恳请法官大人驳回被告的保释请求,羁押候审。”
“安澄看了一眼案卷,才知道这位检察官的名字。不过这位检察官是个秃头,倒也好记。
安澄深吸口气:“检察官的依据是案卷里这些受害的女子,对么?”
范恩瞟了安澄一眼:“真是刚毕业的学生,难道这还需要问我么?”
安澄咬住嘴唇:“检察官既然经验丰富,为什么不简单回答我一个‘是’还是‘不是’,又何必浪费了这么多个字来与我一个学生斗嘴呢?我自己受教几句不要紧,检察官这不是在耽误法官大人的宝贵时间么?”
范恩恼得一瞪眼,这回才正式睁圆了眼睛打量安澄。
福布斯法官也难得撩开眼皮盯了安澄一眼:“你回击得不错,不过你也要注意,你浪费的字数和时间比控方更多。”
安澄连忙举手:“法官大人我错了。我现在只做不说。”
“不说了?”福布斯法官都有点愣。律师不说话,难道跳舞么?
安澄忽然走向柳真,大家都盯着她,不知她要干嘛。忽然她手中的笔又滑落下去……说时迟那时快,柳真左手迅速伸出,迅雷不及掩耳接住了笔。
柳真又想逗逗安澄,安澄却比他反应更快,在他张嘴之前就低声呵斥:“闭嘴!”
柳真的嘴唇摆好了造型,却没敢张开,尴尬地扭曲在那了。
别说柳真,法官和范恩也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安澄回到坐席前站定,清了清嗓子,哗啦哗啦翻案卷:“做完了……请问法官大人,我现在可以说话了么?”
福布斯无奈地叹口气:“说吧说吧。”
安澄灵动一笑:“谢谢法官大人。只是我刚接手这个案子五分钟,请问控方,你们是指控我的当事人盗窃罪么?”
范恩脑门子上都快涌出黑线了:“什么盗窃罪,你看清楚案卷了么,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暴力性犯罪!”
“哦?怎么会这样?”安澄一脸的懵懂:“其实检察官先生,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以盗窃罪起诉,反倒偏偏要起诉一个根本站不住脚的性犯罪的罪名?”
“法官大人!”范恩都快气翻了:“拜托辩方律师不要这么业余,更别再耽误法庭时间在这儿胡搅蛮缠了行么?”
旁听席上,汤燕犀却轻轻勾起了唇角。
福布斯法官也扶额:“辩方律师,你不要让本庭后悔指派了你来参与这个案子。别顾左右而言他,只针对眼前的这个指控辩护吧!”
安澄乖觉地点头:“Yes,Sir。”
福布斯法官也只能翻了个苍老的白眼。
安澄认真思考:“暴力性犯罪,解构一下,就是暴力+性犯罪。性犯罪本身其实十分难界定,男女的事儿嘛,什么时候是心甘情愿,什么时候就忽然不情愿了;所以真正判定有罪的,往往是这个‘暴力’二字。”
“证据也明摆着,受害人身上都有清晰的遭受过暴力的痕迹。而且即便我不是专业人士,我也
能看出受害人身上的伤痕大致风格一致。”
范恩不耐烦地嘀咕:“知道就好!”
安澄轻叹口气:“可惜,它们却都根本不可能是我当事人留下的。如果连‘暴力’二字都站不住脚,控方又怎么能指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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