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不用。把他看牢了,再向他的左领右舍打听打听他一时的为人,保护好他的安全。”宋砚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椅子,眼里露着沉思。
“叫鸽组去打听一个人,此人今年应该有四十上下的年纪,颇有文士的风雅、谈吐不俗。曾有一个妹妹。二十年前是当今王府里的姨娘。”宋砚看了看肃立的宋福“告诉宋禄,明儿起就不要再到御林军去了,我在金吾卫给他谋了个副千户的职位。明儿去上任吧!”
宋福点点头,行了礼退了下去。
“你的能力更胜宋福一筹,但我却一直未给你谋任何官职,不能像宋禄一样做个威风的官老爷,你心中可有抱怨?”宋砚坐在书案后。看着案上的文件,淡淡的说。
走到门前的宋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奴才与宋禄不管在哪。都是主子的奴才,奴才一切听从主了的,从不敢在心中置疑、抱怨主子。”宋福抱拳真诚的说。
宋砚抬起头,缓缓一笑“你我三人一同长大,名为主仆,实为手足一般。你们兄弟是我最为信赖之人,待时机成熟,我会为你们安排一个好好的未来,放心。”
宋福跪了下来“奴才兄弟二人的命是主子给的,一辈子都是主子的奴才,主子这样说羞煞奴才了。主子放心,奴才兄弟绝不会有二心,永远忠诚主子”。
宋砚站起来,走到书案前,轻轻拉起宋福“起来吧,你兄弟二人我自是放心的。以后神机营那帮人就不再是陛下的奴才了,他们是我的,你好好安顿他们。他们以后就是我天机阁的人,仍然分为鸽、鹰、袅、燕四组。你就是天机阁的阁主,去吧。”
宋福又磕了一个头,才退出门外去。
宋砚凝着眉看着眼前的卷宗,眼里仍有疑惑,越接近事情的真相,他就越来越害怕,可心里又有一股一探究竟的执着甚至是兴奋。他心里烦燥难当,干脆闭上双眸,闭目养神起来。
不远的翠绿轩传来叮叮当当的凿打声,他叹口气,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翠绿轩内,几十名工匠正井然有序的忙碌着,宋大管家正陪同着王氏巡视着,不时交待几句。
宋砚慢慢进了翠绿轩,向王氏走来。翠枝低下头轻轻对王氏说“夫人,二爷来了。”王氏看着宋砚点点头,笑着说“二弟这几日可空闲得紧,今日又在家?”
宋砚一笑“大嫂辛苦了,我辞去御林军统领的职务了,闲来无事,前来看看。”
王氏看着他,眼睛里有着感慨“第一次见你,你大哥把你抱在怀里只有五岁,如今你也娶妻生子了,不由不让人感慨时光如流水呀!”
“是呀,小时候大嫂照顾我的时候可比母亲多,小弟一直记着呢!”宋砚走到她身边,微笑着说。
“那时候母亲又要主持宋府的同馈,又要时常过王府照顾已怀孕的皇后娘娘,自然是忙了一些,好在你小时候甚是听话乖巧,读书练武从不要大人操心。”王氏赞赏地看着他“长大后也一样,你大哥常常在我面前夸赞你呢!”
宋砚郝然一笑“那是大哥爱护于我,小时候我也是很调皮的,有一次跟随母亲与你到王府,我记得就是在这翠绿轩,我贪玩爬上树险些摔下来,还是嫂子爬上来救我下来的。”
王氏笑了起来“可不是吗?那次可是吓坏我了,也把你吓坏了吧,回去当晚就发起高烧来,母亲衣不解带地照料了你几天,你才慢慢好起来!”
她的笑忽然凝住,看着宋砚,向翠枝挥挥手。待翠枝退下后,她轻声对宋砚说“那都是晚膳后了,也不知道你怎么就跑到翠绿轩这么偏的院子。当时我救你下来后,你还哭着说有两个死人,然后就昏了过去,醒来后却好似忘记一番。那天在这挖出那两具骸骨,我心里就暗想是不是你当年瞧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才吓成那个样子。”
宋砚惊奇的看着她“当年还有这事,为何我全然不记得,爬上树下不来,被你所救,还是醒来后母亲告诉我的。”
王氏点点头“许是你当时年纪太小,被吓住了,醒来后就忘记了吧。我当时来寻你,也隐隐看到四个婆子跟在一个体面的妈妈身后出了翠绿轩,鬼鬼祟祟的。我救你下来后,不敢声张,把你抱到母亲房里,对母亲说了这事,母亲叫我不要声张,所以我也不敢说起。那天那两具骸骨挖了来,晚上我突然想了起来,现在一想,十有八九就是此事。”王氏面上有着笃定。
宋砚看着这个素来精明、聪慧的大嫂,目光里有着沉思,他缓缓地说“大嫂可认得那位体面的妈妈?”
王氏点点头“她是王府以前的管事妈妈,姓区,是今上的奶妈妈。最是得今上的信任,可惜今上登基那年死于一场疾病,是个没福的。”王氏颇为惋惜。
宋砚掩住心底的惊骇,轻轻说“那区妈妈在姐姐屋子里当差吗?”
王氏摇摇头“区妈妈是王府总管事,总管王府内宅的婆子、丫头,倒不是专在皇后娘娘面前当差。”她停顿了一下又说“实际上当年皇后娘娘并不喜欢她,总觉得她仗着自己是今上的奶妈妈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无论皇后娘娘交给她什么差使,她都要去问过今上才会行事。皇后娘娘虽然气愤,却也拿她没办法。后来又因为那位许姨娘进府后就认了区妈妈作干娘,皇后娘娘就更加厌恶她了。总认为今上看上许姨娘,是区妈妈暗自捣的鬼。”
宋砚笑了笑“大嫂知道的真多!”
王氏面上一红“哎,那时候老往母亲身边凑,母亲与宋妈妈爱谈,我自然就听了一肚子。我们内宅妇人不像你们在朝堂的男人,聚在一起谈的是天下大事,我们也就说说后宅那一亩三分地上的事了,二弟可不要取笑于我。”
宋砚笑着摇摇手“不敢取笑大嫂,大嫂忙着,我回院子了。”
王氏看着宋砚远去的背影,轻轻哼了一声,独自笑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查那两具骸骨,索性前前后后全告诉你听。不然,你有心情在这陪我聊这大半天?”她向远处的翠枝招招手,又四处看了看,才朝自己院子走去。
宋砚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已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第一百四十二章 皇后病了
一开始他是想查大皇子的生产记录,不成想发现案卷全部无踪,于是查案卷的下落。发现在英宗六年架阁库失火,皇家玉牒被毁于一旦。当夜值夜人员先后全部死于非命,只逃脱一个与人换值的崔五。他旁敲侧击地问自己母亲宋老夫人,从宋老夫人口中得知当年还是王爷的当今圣上二十年前有一名得宠的许姨娘,与皇后同一天生产,却是一尸两命。他将自己这段时间调查的讯息作了一个整理:
第一:二十年前,帝后曾经不合,陛下以王爷之尊,跪下哀求宋后留许氏母子一命,可见许姨娘以及其孩子在当今皇上心里的份量。
第二:宋后曾经差点小产,身子一直不好,最后九死一生产下大皇子,而一直身强体健的许姨娘却产下一名死了的女婴,最后自己大出血也死了。
第三:二十年前,有两名丫环不知犯了何事,被今上的奶妈妈区氏带人秘密处死,葬于翠绿轩的小花园内。大户人家处死一两个奴才不足为奇,悄悄掩埋也不奇怪,奇就奇在这时间上面。
第四:区妈妈在今上登基那年,突然患疾身亡。区妈妈是今上的奶妈,平时养尊处优,比一般大户人家的当家夫人过得更富贵,当年也不过才四十多岁,怎会突然间就病亡了呢?
第五:宋后身边的徐妈妈是宋后身边最为倚重之人,为何会在十五年前,陛下刚登基之时,被一伙冒充山匪、武功高强的不明身份之人杀害。几乎与区氏死于同一段时间内,这不得不让人生疑。
第六: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事到底是宋后所为还是皇上所为?宋后杀了许姨娘母子,应该会叫身边最信任的徐妈妈下手,后来宋后害怕会泄露这桩秘密。所以徐妈妈被宋后灭口。可为什么不是当时,而是五年后才杀徐妈妈。是因为高宗突然病逝,今上从王爷变成了皇上?
宋砚摇了摇头,不会,单不讲徐妈妈一直忠心耿耿,她又无儿无女,当时唯一的养女也在宋后身边当差,她又怎会出卖宋后呢?总要有一个背叛的理由吧!
那么是皇上,皇上二十年前喜欢上许姨娘,宋后在其生产之日。买通产婆,要了母女二人的命。皇上知道真相后,气愤难当。但不好对宋后下手,于是杀了皇后身边最信任的徐妈妈,为许氏报仇。也不会,宋后当年要对一个小小的姨娘下手,怎么会一直容忍到她生产才下手?何况宋老夫人也讲过。生产之时许姨娘院子里全是其兄长的人,苍蝇都钻不进去。何况皇后当时难产正是自顾不暇的时候,怎么会去害许姨娘,何况许姨娘生下的是一个女儿?
宋砚揉了揉胀痛的脑门,感觉像是走进一座迷宫之中。
区妈妈又是为何而死?小丫环为何被处死?
宋砚觉得,如果解开了小丫环之死的秘密。与徐妈妈之死的秘密,还有区妈妈之死的秘密,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他总觉得。这几个人的死藏匿着一个惊天的秘密。可是,怎么才能知晓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靠在圈倚上,手指轻轻叩着案几,沉思不已。
突然,他站了起来。径直进去换了件外袍向外走去。
“大剑,去告诉老夫人。我进宫去探望皇后了!”他边走边对大剑吩咐道。
凤仪殿,偌大的殿内飘着若有若无的清香,宋砚坐在外厅圈椅上看着出来的碧荷“怎么?皇后娘娘还不曾起来?”
碧荷摇摇头,满脸担忧“皇后娘娘近日最是嗜睡,醒来后人也是昏昏沉沉的。太医换了一茬又一茬,可就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真真叫人忧心!”
她借着给宋砚换茶的机会,轻轻俯下身子细语着“二爷,想方法带个民间的大夫来给娘娘瞧瞧吧!”她轻轻退到一旁,目光中带着恳求。
宋砚点点头,站了起来“既然皇后娘娘在歇息,下臣就不打扰了。”
碧荷恭敬地送宋砚到了殿外。
宋砚慢慢走在青玉砖上,步子缓慢、神态悠闲。实则却是暗自绷紧了神经,他发现四周有不少高手埋伏在四周,一路上不断经过的御林军也多是不熟悉的陌生面孔。个个神态肃然、目露精光,看上去武功不弱。
自己辞去御林军统领之职不过短短数日,人已换去大半,看来是早有准备呀!
他突然转了个方向,向大皇子的长信宫走去。
他一路发现,越是接近长信宫就越是外松内紧,里面埋伏的高手也是不少?他眼里有了一丝凝重,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何将皇宫看守得这么紧?是大皇子还是陛下?皇后为何得病?
事关自己唯一的胞姐,他不由忧心如焚。
“站住,什么人?”长信宫的侍卫拦住他,警惕的看着他。
“在下宋砚,有事求见大皇子!”宋砚面无表情的说。
“请稍等!”一个侍卫进去禀报,另一个侍卫仍是未放松神情。
“有眼无珠的奴才,还不快退下!”耳边传来一声轻斥,身着蓝青缎袍、金冠束发的大皇子匆匆奔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位白面文士。
宋砚不由一笑,带着一丝清冷的贵气与傲然“一个奴才而已,值得你亲自替他赔罪,既是不敬主子的,拖下去赏一丈红便是!”
说着,率先抬脚上了阶梯。
大皇子面色一滞,不甚自然的笑了笑,跟了上去。
“舅舅好久不曾到长信宫来看我了,是以这些新侍卫不认识您,冒犯您还请饶恕他们。”大皇子亲热的拉着宋砚一边进屋,一边解释道。
大皇子恭敬地请宋砚坐下后,亲自递过去一杯热茶“舅舅气色不错,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他笑着看着宋砚,打趣道。
宋砚不置可否的一笑,看向旁边不卑不亢的白面文士“这位是?”
“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许先生,是长信宫的长史,这位是宋砚将军,我的亲舅舅”大皇子笑着看向二人。
“在下许文,见过宋大人,时常听大皇子提起您的文治武功,今日得见,果然仪表堂掌、风采卓然。”许先生恭敬的行了一礼。
宋砚点点头,亲和的说“许先生请坐!”
许先生一笑“不敢放肆,奴才站着便是。”
宋砚一笑,看向远方书案上对着的两杯尚冒着热气的茶,伸手端起旁边几上的茶盏。
“舅舅今日怎么得闲进宫了?”大皇子笑着问道。
宋砚轻轻放下茶盏“想着有段时间没见你母后,又想着还有二十日你便要迎侧妃进门,所以来看看你们。”
“舅舅去凤仪殿的时候,母后还在睡么?”大皇子脸上有了一丝担忧。
宋砚点点头,仔细端详着大皇子的脸色“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皇子摇摇头,面上担忧之色更甚“我也不知道,母后大约十日之前便是这样,一开始我和父皇都以为她是累着了,可竟一日比一日的严重了。太医也查不出到底是何病,父皇大怒,气得头痛症都犯了。这几日几乎朝都不上了,除了在勤政殿批奏折,就是在凤仪殿陪母后。”
宋砚叹了口气“你这几日忙坏了吧,要注意自己的身子。”看向大皇子的眼里满是关切。
大皇子一笑“舅舅放心,我知道的。如果舅舅未辞去统领之职便好了,也能时时在宫里见到您,有事也好找你拿个主意。”
宋砚一笑“我这几年也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你已经长大了,该自己抗起来的事情,便要自己承担起来。早日熟悉政务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大皇子恭谨的抬抬手“还要舅舅多多提点、教导。”
宋砚看了看旁边默不作声的许文一眼“想必许先生是位有见解的人,你要事事与他相商,切不可冲动行事。”
“一直都这样的,舅舅放心。”大皇子冲口而出。
旁边的许先生面上一滞,随即又恢复了恭敬之色。
宋砚放下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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