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无力的点了点头,费力将瓶塞打开,一古脑的朝杜松子伤处撒去。又转首向风轻扬说道“快,派侍卫向望我峰方向追,山匪有十几人。向关外而去,首领叫丁峰。”
风轻扬闻言急忙向下传令下去,自己则护着张、杜二人回京。
马车急驰在山道上向京城方向奔去。
皇后看着自己眼前两个狼狈不堪、鲜血满身的女子,感到无比震惊与后悔,胸中更有一丝久违的疼意。她不由湿了眼眶,艰难地对张氏说“好孩子,是母后对不住你们。若是、、、、、、若是早知道会如此,母后是断断不会让你们身涉险境的,幸好你们都平安归来报,不然,母后有何颜面面对皇长孙与你们的家人。”
张氏张开干裂的嘴唇安抚道“母后别自责,腐肉自该早早剔除,不然便会漫延生蛆,我们明白的,不会怪您。”
皇后哭着点点头,急忙让太医上前医治,又陪了她们好一会,才难过的离开。
候妈妈带着书香、墨香与一干宫女,足足忙了一个时辰,才将二人身上清理干净,换上干净的衣衫。
两人手上的勒痕几乎深可见骨,不能伸直只能呈抓状。张氏的身体在马车内摔得满是瘀伤,左腿骨裂;杜松子除了摔伤,肩上一箭穿过肩胛骨,失血过多,仍在昏迷之中。
上完药,包好伤口,太医开完药方后,候妈妈与书香、墨香守在二人身边,垂泪不已。
皇后阴沉着脸,不顾勤政殿侍卫的通报,径直大步走到了皇上面前。
正在批阅奏折的皇上一见是面带不善的皇后,不由愣了愣。他这几月都尽量避着与皇后见面,见了面也只是彼此客气的嘘寒问暖一番。夫妻二人之间有礼客气多于真诚亲密。
所以一见一向平静温和的皇后带着气恼与伤心而来,心头不由飞快的思索她到底所为何事。
“臣妾见过皇上,打扰了皇上是臣妾无礼,但事关重大,不得不冒昧前来。”皇后并没有行大礼,只是略略屈了屈膝。
“书儿言重了,我这里你自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告诉我,到底什么人惹你生气,我为你作主。”皇上呵呵一笑,上前握住皇后的手。
皇后使劲忍住才没有将这只天下之主的贵手给甩开。
她红了眼眶,带着一丝伤心与焦急“不是我,是大皇子妃与杜侧妃出事了。”
皇上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两人出了事,不由疑惑道“她们怎么了?”
皇后拭了拭眼角溢出的泪珠,哽咽道“那两个孩子见大皇子出了远门,非要去大相国寺为大皇子烧香祈福,也为淮河受灾的百姓祈福,可不曾想,不曾想在去的途中遇到了匪徒,差点丢了性命。还好,我在她们走后眼皮老跳,担忧她们,叫风统领带着御林军前去,再晚到一步,她们就在马车上坠下悬崖,粉身碎骨了。”
说着,眼泪成串流下,又是伤心又是害怕“你说,若是她们有什么好歹,我可怎么向皇儿交待?我可怜的儿子,不知道又会被传成什么天煞孤星了。还好在临出门时,公主吵闹着要跟皇长孙玩,不然皇长孙也会去的,他那么幼小,绝不会有生还的机会的。我、、、、、、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说着,干脆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起来。
皇上一边手忙肢乱的安慰在自己怀中哭得几欲昏死的皇后,一边又直觉的开始怀疑。
“陛下,皇后娘娘,蜀王府老王妃身边的海公公奉老王妃命求见陛下。”门外传来雷公公小心翼翼的声音。
皇上皱着眉本想说不见,却又顾忌是自己叔婶派来的人,不由为难地看了一眼正在拭泪的皇后。
皇后已经恢复了几分平静,红着眼,嘶着声道“陛下允见吧,老王妃许是有要事,臣妾上后殿躲躲。”
英宗爱怜的抚摸了一下宋后的肩膀,宋后向后殿走去。
“传吧!”英宗坐在案后,盯着紧闭的殿门。
一位头发花白,看上去垂垂老矣的老太监跟在雷公公身后进了殿,恭敬的跪下口呼万见。
英宗缓和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抬了抬手“起身吧!可是老王妃身子不好?”
海公公慢慢站起来,白胖红润的他看上去极为慈祥。
“谢万岁在日理万机之余还惦记我家主子,老主子已好了不少。奴才今天来是奉老王妃之命,将一位贼子交予万岁手中。”海公公躬着身子回道。
“哦,贼子?交给大理寺便成了!”英宗笑了一笑,心想,这位老王妃当真老湖涂了,一个贼子而已,也配自己这个天下之主管吗?
海公公却焦急的摆了摆手“不成啊,陛下,这贼子可是勾结匪徒意图谋害皇嗣之人啊!”
此话一出,书案后的英宗全身一震,惊诧的张大了嘴;后殿的皇后却是将樱唇一勾。
“你仔细给朕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英宗脸上一片慎重,往前倾了倾身子。
海公公倒是不急不忙的又行了一礼,思索了一下,开口道“是这样的皇上,我家老王妃不是非青龙山青龙泉的水不喝吗?所以昨儿个呀,小柱子,哦,就是老奴的义子。带着取水的家奴像往常一样上青龙山取水。嗯,在取水回来的途中啊,远远见到一个人影甚是鬼祟。您想啊,那时候可是刚过寅时。他不好好在家睡觉,一人在荒郊野外干嘛?我家小柱子就上前问他,他慌慌张张的,前言不搭后语,一会说是到京城投奔亲戚,错过了住店,一会又说趁夜赶路。我家小柱子就疑心了,干脆把他捆回了蜀王府,经过一夜的审问,这厮终是挨不住了,只得说实话,说自己是何郡王府的奴才,上苍雾山找在那的山匪为他家郡主报仇。要害大皇子妃、皇长孙与杜侧妃。老奴禀告老主子后,老主子就叫老奴直接将人押到您这来了。”海公公终于慢条斯理的说完了。
英宗的脸上早已是抑止不住的震怒,他狠狠一拍桌子,厉声道“将那胆大妄为的奴才给朕押上来。”
雷公公急忙出去叫侍卫押了那人上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事败
两个侍卫押着一名身着青衣,全身血污的人上了殿。那人一只眼睛已被剜去,露出一个大大的黑窟窿,下睑全是凝固的血迹。四肢以一种诡异的状态扭曲着,奄奄一息的架在两个侍卫手里。
英宗猛然一见那人的惨状,不仅皱了皱眉。看向一边笑呵呵的海公公“人怎么被你们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叫朕还怎么问话?”语气略带不善。
海公公依然笑着回答“放心吧陛下,您只管问,他没死呢,就看着吓人些。谁叫他嘴硬呢,好在问出来了。”
英宗看着面前如弥勒佛一般慈眉善目的人不禁感到心中有些发凉,他看着面前那个惨不忍睹的人,问道“你可是何郡王府的人?上苍雾山可是买通那里的山匪试图谋害朕的长孙与皇媳?”
那人喉头呼哧声似有似无的响着,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英宗的脸变得铁青起来,手慢慢攥成拳头,又慢慢问道“那此事可是何郡王指使你的。”
那人像是被雷击了一般身子猛然一震,张着嘴含糊不清的大叫“不,不是,全是小人自己的主意。”
英宗这才看清,那人的牙齿已一颗不剩,满嘴鲜血。他嫌恶的别过脸去,冷笑道“你一个小小奴才怎会如此大胆,为你家郡主报仇?又是所报何仇?”
那人挣扎着、喘息着,努力让自己说得清晰些“小人是郡王府的家奴,看着我家郡主长大。感情自是不一般。那日郡王妃从宫中归来,哭诉郡主受大皇子妃与杜侧妃联手陷害一事,奴才心中就为郡主鸣不平,再加上郡主惨失腹中骨肉。又、、、、、、又成了残疾。奴才止不住心中的怒火与恨意,赶在自己离京之前便到苍雾山收买那里的匪徒,试图为我家郡主报仇雪恨。”他重重喘息了几下,吐出一口鲜血,气若游丝的继续道“我受尽苦刑,坚持了一夜,算着时辰差不多了,才将实话告诉他们。嘿、嘿嘿,那张氏与杜氏想归已魂归地府,拼得我这条贱命。也算值得了。”说着。疯狂大笑。
“哼!好个忠心的狗奴才。在这做白日美梦呢!让本宫告诉你,本宫的两个儿媳与皇长孙好好的呢!可枉费了你处心积虑的忠心了!”皇后大步从后殿出来,冷笑着说。
“你、、、、、、你胡说。不可能、不可能?”那人死命挣扎着、狂吼着。
皇后带着恨与鄙夷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别以为本宫会相信你的疯言疯语,别以为那幕后指使之人能逃出升天。谋害皇嗣,这次连老天也帮不了他。”
那人目眦俱裂,试图扑向皇后,恨声道“胡说,你胡说,这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家主子他不知道。”
皇后重重一甩袖袍,看向海公公“一事不劳二主。请海公公将此贼凌尺处死,然后将他的狗头带给他的主子吧!”然后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英宗“陛下不会反对吧?到底是谁的主意,咱们这次就来个投石问路。如果何郡王真是心怀坦荡之人,又何惧恶奴这颗小小的狗头?”
英宗看着威仪凛然的宋后有一刹那的失神,那个二十年前自信、飞扬,不让须眉的女子又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皇后所言甚是,海公公照办吧!”
皇后一笑,又道“大皇子妃与杜侧妃为天下百姓祈福而涉险,特别是杜侧妃,为保护大皇子妃还受了伤,皇上应该好好褒将她二人才是。”
“依皇后的意思,你说该奖励她们什么呢?”英宗再不管那人的愤恨与失望,沉浸在了宋皇多日不曾展开的眉眼里。
皇后又是盈盈一笑“她们享尽荣华,处于富贵,可别再赏那些金银俗物了。宫里规矩太多,年轻人容易犯错,陛下就给她们一道免罪诏吧!”
英宗不假思索的点点头“皇后这个提议甚妙,好,朕这就写两道免罪诏给她们。”
“陛下不仅是圣明的皇上,更是慈祥的公爹呢!我替媳妇们谢谢您了!”皇后轻声赞道,又福了一福。
英宗开怀不已,哈哈笑着,提笔一挥而就。
交与雷公公叫他赶紧给大皇子妃与杜侧妃送去。
那奄奄奄一息的郡王府仆人愤懑的看着这一幕,独留的一只眼睛流下泪来。
英宗嫌他在此破坏气氛,挥了挥手“还不快带下去,就照皇后的吩咐做。”
海公公笑眯眯的应了,带着那人退出殿内。
“陛下,臣妾昨晚一夜忧虑皇儿此去的差事,不曾好好歇息,现在累得不行,臣妾就告退回去歇息了,一会再去看看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宋后说着,掩嘴打了个哈欠,又关切的对皇上说“您最近朝务繁重,可要当心身子。”说着,福了一福,转身退出殿外。
英宗眼睛茫然的看着自己伸出去的右手,不由苦笑,还是有些事不一样了。他颓然倒在龙椅上,感觉自己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一般。孤独、寂莫浓浓的缠绕着他。
大皇子妃张氏与杜松子用包成粽子一般的手捧着皇后为她俩求来的免罪诏,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阵,但到最后都成了感激。张氏想起杜松子在马车上对她说的话,目光不由变得有些莫测起来。
到了下午,当书香墨香欲抬杜松子回长笑殿时,她笑着留下了杜松子“妹妹就留在这与我作个伴吧!咱们一进半会下不了床,姐妹俩说说笑笑也好些,而且也免了老太医奔走。”杜松子没有坚持,只柔顺的答应了下来。
烧毁一半的冷宫里,何萱靠在床头,面无表情的发着呆。
头发上虽然没有了平日的珠翠环绕,但相较于几天前的凌乱,今日却梳得整整齐齐,鬓角抿得一丝不乱。脸上也有了些光采,身上的衣衫也是干净而整齐的。
傲雪与傲霜带着一丝恭敬与小心领着皇后身边的太监走了进来,喜公公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何萱一眼,撞进了她充满期待与暗藏兴奋的眸子。他恭敬的朝何萱躬了躬身,慢吞吞的念起皇后的懿旨“今日大皇子妃张氏与侧妃杜氏为淮河百姓祈福而险遭凶险,幸得上天及佛祖庇佑,有惊无险归来。本宫深感欣喜之余,也感慨居善者,上天佑之。何氏虽作下错事,但本宫念其年幼无知,虽不能赦免其罪,但可让其生活居住稍有改善,也好让其真心悔过,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喜公公一边慢慢念着皇后的口谕一边观察着何氏的表情。
何氏早在听到大皇子妃与杜氏有惊无险归来后便已软瘫在地,眼中除了仇恨便是绝望,连他走也不曾抬头看一眼,只呆愣愣的跪坐在地。
傲雪与傲霜像是怕极了她近日的喜怒无常,也不敢去扶她,更不敢开口相劝,只得一左一右陪着她跪坐在地上。
好半天,何侧妃才转了转子眼珠,带着一丝冷硬开了口“你两个贱婢,还不赶快扶起本妃。”
傲霜二人扶起她后,她看了看面带惊慌的二人,莫名一笑“这有什么,那二贱人逃过一劫又如何?只要父王母妃顺利回到封地,以后有的是法子让她二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等得起!”她露出执拗的表情。
傲霜与傲雪互看一眼,叹了口气,一人端茶、一人拿点心,送到何侧妃身边。
何侧妃端着茶杯垂头看了半晌,才一口气喝了下去。
放下茶杯后,她看了看殿门外“被雷损毁的宫殿还没修缮好吗?吵得人头疼。”
傲霜轻声道“回娘娘,听说最快也还要十来天呢!”
何萱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唉,再快点就好了。”
傲霜无奈一笑,劝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冷宫破损的厉害,工匠们修缮起来也颇为吃力,故而耗时一些。”
何侧妃却是不耐的皱了皱眉,径直躺下睡了过去。
傲霜在她床边站了半晌,方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慢慢退了下去。
皇后听着宋禄的禀报,笑了一笑“她还寄希望于她的父王母妃?哈哈,真是个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之人。我看她现在已是濒近疯狂了。善儿以前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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