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爷爷好。”胭脂竟然知道先向老爷子打招呼。
韩老对这灵气盎然的孩子也着实喜欢的紧,一张脸庞舒展开慈祥的笑容,俯身摸了摸胭脂的脑袋,道:“胭脂也好。”
“叔叔,这个小狗是姐姐送给我的。”胭脂仰起小脸,捧着怀里的小狗轻声说。
“有没有谢谢姐姐?”赵虎臣把胭脂抱在了怀里坐在自己腿上,笑道。
“谢过了。”胭脂道。
此时虚掩着的门外传来韩声音,开饭了,两人便抱着胭脂一起走出了书房。
这顿饭和前几次在韩家吃饭有所不同,下厨的竟是韩书画,而菜也大多是一些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估计是为了胭脂特意去置办的。
“味道怎么样?,我很少下厨,也不知道生疏了没有。不好的话可要说出来,否则下次你来了我还是要做的,那时候可苦了你的胃哦。”饭桌上,韩书画给胭脂的小碗里夹了一只水晶虾仁,朝赵虎臣笑道。
“那一定要说好,毕竟能尝到书画的手艺那也是一大幸事。”赵虎臣轻笑道,望着巧笑倩兮的韩书画多少也有几分感慨,这妞真是个极品,男人对女人的要求是什么?说到底也不过是两句话,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在此之前赵虎臣知道韩书画肯定是那种带出去倍有面子上得厅堂的女人,只是到了现在才明白原来她还属于那种入得厨房的女人,在现下这个把进厨房当作是对女权的蔑视天天嚷嚷着男女平等不会做饭那是女权进步象征的年头这样的妞不是极品是什么?
“胭脂,叔叔有没有说假话?姐姐做的菜好吃不好吃?”韩书画一双眸子笑成了月牙,有她和韩奶奶在,胭脂的小碗里面就没有空过。
“叔叔没有说谎,姐姐做的菜很好吃。”胭脂一脸的信誓旦旦。
胭脂忽然起来站在了椅子上,踮起小脚努力伸长筷子夹了一块清炒山药放进了韩奶奶跟韩爷爷的碗里,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韩书画跟赵虎臣的碗里,尚稚嫩的声线带着乖巧,“爷爷奶奶,叔叔姐姐也吃。”
一桌子四个大人被胭脂逗得哈哈大笑。
饭后韩老就拉着赵虎臣坐在客厅下棋,韩奶奶在洗碗筷,而被韩奶奶赶出来的韩书画则抱着胭脂坐在旁边观战。
赵虎臣的棋风大体还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比之前更内敛和深刻了一些,对整个棋局的把握也更加熟练和得心应手,明眼人看过一局棋便能瞧得出来赵虎臣属于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不到最后关头不会掀开底牌的主,极其高远的大局观让韩老在对弈时也惊讶了一番,更加难得的是在对大局观的把控上赵虎臣能够通过对细微局部的伏笔和布局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有时候隐藏起来的暗着会让韩老这样级别的人都吃个亏。
只是到了最后,赵虎臣还是输。
老人微笑着把吃来的黑子放在棋盘上,然后两人交换了棋盘,韩老和赵虎臣各自摆放自己的棋子归位,老人道:“书画,你说一说赵虎臣下棋给你的感觉。”
韩书画没想到爷爷会忽然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皱起眉头思考一阵才道:“城府有余,气势也有余,只是大气不足,太计较。”
“说准了的就最后三个字,太计较。城府也好,气势也好,大气也罢,这三者都是能慢慢地锻炼的,但太计较却是一个态度和思想方向的问题,不懂得退一步,你就很难再进一步。”老人对皱着眉头沉思的赵虎臣道。
“再下一盘。”赵虎臣若有所思,抬起头朝老人笑道,执红,先下。
开局很快,赵虎臣下棋如风,老人走的也不慢,可以说和赵虎臣开局快后期慢的手法不同,老人全盘由始至终始终都保持了一个同样的节奏,每一步肯定要思考一番,但这个思考的过程一定不会太长,也就是赵虎臣落子之后片刻便提起了手走出一步,若说赵虎臣属于那种攻城略地成王败寇的人,那韩老就属于那种风轻云淡步步为营。
赵虎臣会举一反三,但他从来就不是能够融会一点知万道的神仙,韩老说的,他记在心里,从第二盘一开始就试图努力地改变自己,只是棋风落成想要改就很难,有句俗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赵虎臣想要改变自己,但这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勉强的后果就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甚至于丢三落四,他的下场自然凄凉的很,第二盘输得很惨,拼尽了所有的本钱却被韩老剔了一个大大的光头。
“你心乱了。”韩老轻轻叹息,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拔苗助长的嫌疑,拍了拍赵虎臣的肩膀,道。
望着坐在对面语重心长的老人,赵虎臣正如韩老自己所说的,从一开始就抱着很浓厚的功利心态,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恨不得给韩老许下当牛做马的宏愿只换得一个韩老的支持和肯定,杨霆说的不错,他们这一类最怕的是什么?就是一个白字,白道上的东西不像是黑暗里头的东西那么简单,绞满了人心那是错综复杂,黑道你逼急了别人拿刀跟你真刀真枪地对杀,谁躺下了谁站着谁才是王,但白道不那么简单,人家逼得你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都只能咬牙硬抗着,和人家拼?不说你拿什么拼,就是你能干掉对方,可剩下周围肯定还有无数的豺狼虎豹嗅着这血腥味扑上来把你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复杂是复杂,可人性的根本还是在,几千年来都没有变化的余地,无论是黑还是白,都讲究一个真理,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
杨霆跟他这一类人缺的就是白道的庇护,没有了大神在上头给你撑伞打保护,你算个球?
这番话是杨霆在赵虎臣住院时推心置腹说的,杨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无奈,也透着一股子在别人面前以成功商人和背景深厚了不得的红顶权贵形象时所没有的辛酸,家家是有本难念的经,可谁说哪个人有着一套自己为人处事的方法,这方法不就是给那本个人自己的难念的经逼出来的呢?
赵虎臣是巴望着韩老能给他点个头,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韩老的支持,起码从现在起往后数十年,韩老的余威还在的这十年光景里面赵虎臣在南方不好说能横着走可起码比现在要容易太多。
就是这份大功大利的庸俗心思,让他一直觉得有口难开,这话要怎么说?这意思要怎么表达?怎么说才能表达出来这份意思?要怎么表达才能把意思完全给说透?这些都是让赵虎臣踌躇不前的原因,一直到现在。
只是韩家图他什么?肯定没有,赵虎臣知道的韩家成员,除去韩书画那神秘的要死的父母之外,韩奶奶信半辈子佛,无论是韩老如日中天时还是仕途低落时都始终未曾插手丈夫的事业,老人是很传统很慈祥的那种老人,信佛,善良,慈眉善目。韩老自己也退下来了,年纪到了这个份上,唯一的牵挂不过是自己后代的未来,可能有韩老自己在位时的支持,韩书画的父母会需要现在的赵虎臣在明珠都未必能蹦达得起来的小人物做什么吗?那是笑话。
剩下一个韩书画,瞧着旁边全神贯注的韩书画,赵虎臣轻轻叹息一声,韩家,的确太高,高到了他仰望,韩家人俯下身来他都看不清的地步。
累,渗入骨髓的疲惫感。这就是赵虎臣现在的感觉。
韩老没再说什么,放下了棋子起身走到书房,不一会走了出来,手里头拿着是一张宣纸,上头写着赵虎臣的一句“有四海志”韩老一句“惟一束书”的宣纸。
墨迹风干,那浓厚的一点黑斑在两行字中间,格外显眼。
韩老坐在赵虎臣的对面,把手中的宣纸递过去,交到赵虎臣手里,道:“这八个字四个字你写的,四个字是我写的,你拿回去,留着。记住,记住上面你自己写下的四个字,有四海志,你要对得起这四个字,更要对得起你赵这个姓氏,韩爷爷在旁边看着,看着赵家的子孙飞黄腾达。”
赵虎臣神情如遭雷击。
第181章 三十年众生牛马六十载诸佛龙象
第章三十年众生牛马诸佛龙象
看着赵家的子孙飞黄腾达。
带着这句话,赵虎臣走出了韩家的家门。
韩老在留下这样一句话之后便神情疲惫地回房间去了,眼见韩老不愿意再多说,虽然急于知道这位韩姓老人是否真的知道一些什么,但赵虎臣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韩书画送他下的楼。
“我爷爷似乎知道一些什么。”站在楼下,韩书画朝赵虎臣歉意道,“但他不愿意多说一定有他的苦衷,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赵虎臣摇摇头,苦笑道。
介意不介意暂且不说,只是韩老短短的一句话的确让他的心情很难平静下来,下意识地用手按住了胸口那枚玉圭在位置,赵虎臣牵着胭脂,在韩书画的陪同下走到了小区一侧的花坛旁边坐下,道:“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自从上一次拿出玉圭给韩老看发现韩老的神情有些异常之后赵虎臣就知道这位老人肯定知道一些什么,但正如韩书画自己说的,他不说肯定有他的苦衷,赵虎臣也没有去深究,时间渐渐地过去,若不是今天韩老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赵虎臣都差点把这个细节给忘记了。
韩老虽然外表看起来和寻常的老头没什么区别,但赵虎臣知道这位老人无论是退下来之前还是退下来之后始终都不可能跟路边的那些老人沦为一谈,退下来之前,这位老人是明珠市市委书记,中央政治局委员,距离常委不过是一步之遥,他是南方政界的不倒翁,起起伏伏将近四十年始终都是南方政界的标杆性人物。
新中国建立之后中国每隔三届或者四届就会根据发展环境的变化而产生策略的倚重偏向,这种偏向的变化用寻常的官话来说就是国家资源杠杆的平衡和变动,用为政者的话来说就是从政福地的改变,但无论如何变动,从新中国到现在,从最开始的明珠到后来的深圳,广州,一直到如今的江苏,这种杠杆始终都更加倚重南方,由此便可以见到,从南方走出去的从政者会有多少,如果依南北而划分中国政治人物的派系,那么无疑南方是占据很大优势的。
在南方从政四十年,做了十年的南方政界核心,就是政治嗅觉再差的人也能猜测到这位老人的人脉有多广。
而就是这样一位老人,却似乎知晓赵虎臣这样一个从小被爷爷在北方农村疙瘩里抚养长大的孩子身世,赵虎臣就是再笨也猜到自己的身世不是那么简单了。
“其实以前我也想象过我爷爷和我那从未见过面的父母是什么出身,幻想过很多,但猜来猜去,最胆大妄为的想象也不过是在文革时期被打到的些个书香门第之一。在我的记忆里面,父亲和母亲这两个角色永远都是一片苍白的,都说孩子肯定跟父亲或者母亲其中一个会想象,我站在镜子前面试图努力地从自己的五官里面寻找到我父母的样子,千万种想象千万中猜测,到最后却发现原本很清晰的两个角色竟然慢慢地在边模糊最后自己都记不清楚最开始自己想象他们的样子是圆还是方了。”坐在花坛旁边,赵虎臣面带着清淡的微笑,不复杂不功利也不刻意地表现轻松,很平静。
韩书画虽然今年也很少见到自己的父母,但小时候一直到大学父母始终都是在身边的,她属于那种很正统人家的孩子,父亲严肃而慈祥,母亲温婉而和蔼,爷爷是她最大的老师,奶奶则是她撒娇最好的对象,虽然伴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东西都在慢慢地离她而去,但她的确是在这样一个小孩子最寻常也最幸福的环境下长大的,她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没有了父母,童年会变成怎么样一副凄惨的景象,她觉得自己此时似乎应该充当一个安慰者的角色,只是几次欲言又止望着眼前赵虎臣的笑容却始终说不出来一个字,无论如何,韩书画都固执地认为如果自己没有经历过那种痛苦的话是没有资格开口让别人想开一些的。
“没你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承受,小时候会想不通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为什么我没有,但从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跟苦情电视剧里面那些死去活来好像是个孤儿就必须心理应该一副被世界抛弃的模样不一样。或许是从小就习惯了那种无父无母的感觉,所以也很少去想他们。说白了就是觉得无所谓。因为爷爷从小教导很严厉的缘故,也不敢去问,问我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子,问我的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甚至从儿时有记忆开始连爷爷也都是住在那个穷得叮当响的农村里的。但后来长大懂事了,也知道自己爷爷跟寻常老头子不一样,农村里的老人大多没想象中的那么仙风道骨,相反越来越是蛮横和庸俗,你知道,农村里大多都是很讲究一个宗族的,因为年纪最大的老人往往拥有最大的话语权,那些老人不是每一个都很慈祥很可爱,有些很会计较,也很庸俗。因此,也就知道自己爷爷跟其他老头子不同,所以才会有自己家是不是在浩荡中被打下来的书香门第这种荒诞的想法。”赵虎臣望着韩书画欲言又止的模样,微笑着主动到,孤儿不孤儿的,赵虎臣从来不觉得这就是一件值得拿来愤世嫉俗怨天尤人的事情。
韩书画闻言默然,赵虎臣也不再开口,只是坐在花坛边,看着胭脂玩着怀里的毛绒小狗。
许久之后,韩书画轻声道:“我要上去了。”
“那我也回去了。”赵虎臣平静道。
两人相顾无言,赵虎臣微微一笑算是礼貌,牵起了小胭脂走向远方。
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韩书画慢慢走到楼下,暮然回首,酒红色的夕阳弥漫了半边的天空,周围高楼丛丛挤压得中间一条水泥道竟挣扎得如此辛苦,路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混着夕阳的余辉点亮,夕阳下,走在被挤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水泥路上,一个清瘦的男人微微弯着腰,步履蹒跚。
不知怎么的,仿佛心底柔软的地方因这景象而狠狠地颤了颤,韩书画连忙撇过头不敢再看这魔障般的一幕,深吸一口气,走上楼。
上了楼,轻轻敲开书房的门,韩书画见到爷爷正站在书房的窗边看着外面,满头银发的爷爷那永远都坚挺笔直的背脊也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也微微地弯了下来,脑海中很自然地就出现了之前见到赵虎臣走在夕阳里的背影,同样是微微弯着的,但赵虎臣却更多了两分苍凉。
“这么久才回来,你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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