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贵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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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贵胄-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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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河就跟在他的身后,两个男人身后是一辆开这门闪烁着警报灯的奥迪,身前是无尽的马路。

马路的路基护栏隔开了非机动车道与机动车道,而再上面一点是种着绿化带树木的人行道,因为有些年月的关系,在夜间树下总是会见到一片片的树荫,而此时这树荫也就是唯一在远处看不真切的地方了。

赵虎臣走进了,果然发现一个瘦弱的身影正蜷缩在之前奥迪经过的一棵大树树荫下瑟瑟发抖。看得出来,那的确是一个孩子。

或许是因为寒冷的关系,或许是因为害怕的关系,这瘦小的身影躲在树荫下,周围泛黄的光芒围绕着这一方小小的黑暗天地,赵虎臣经发现这身影挣扎得如此辛苦。

缓缓地靠近,兴许是听见了脚步声,那孩子的身子轻轻一颤,然后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瞪大了带着惊恐地瞧向走过来的赵虎臣。

黑暗中,赵虎臣看不真切,加上头晕的厉害,赵虎臣也没看清楚这孩子的容貌。

只是轻轻的一声呼唤却让他如遭雷击。

“叔叔。”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那个叫胭脂的孩子会这样叫他了。

“胭脂?”赵虎臣加快了脚步,蹲到树荫下,这瘦弱的身子,那张虽然脏兮兮但却掩不住一股子盎然充沛灵气的孩子,不是胭脂是谁?

“叔叔。”胭脂一见赵虎臣,露出了一个灿烂到近乎圣洁的笑容,轻轻呼唤一声,那双脏兮兮的小手也伸了出来。

赵虎臣抱住了胭脂瘦小的身子,半跪在地面,瞧着怀里几月不见却已经几乎让他忍不住出来的孩子。

身上的衣服肮脏而且破了几处口子,原本精致粉嫩的脸蛋上也都是污渍,原本虽然清瘦但还算匀称的身体此时竟然瘦骨如柴,抱在了怀里轻若无物,唯一不变的是她身上的灵气依然如同一块未曾出世的灵玉一般令人心旷神怡,那双干净到了令赵虎臣这种畜牲不敢多看一眼的眸子纯澈如佛陀。

“你爸爸呢?”赵虎臣把胭脂抱在怀里,忍着心头的震惊问。

“死了。”胭脂那双明亮的眼睛微微黯淡了下来,轻轻地说,“爸爸死了,他让我来找叔叔,他说或许叔叔会照顾我的,爸爸说能找到了叔叔就是命,找不到也是命。爸爸说不希望看到我这么早去找他,爸爸说求求叔叔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照顾胭脂,爸爸说如果叔叔问起来了,就说爸爸是命里头注定有一劫要死的,他让胭脂也不要和人和命计较得失。”

胭脂那双璀璨的眸子挂满了星点,年纪虽小但她也懂得什么叫做死,她知道那就意味着爸爸永远都不可能再抱着自己了,永远也不可能再带自己去玩了,就算是吃药的时候,爸爸也不会在旁边用糖安慰自己哄自己了,尚且幼小的她却知道人迟早都有一死的,但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世界上最好的爸爸这么早就要死。

死了?陈太极死了?赵虎臣还未来得及惊愕,身后的漠河便一脸不敢置信,苍白的脸色更是没有了一丝血色。

一字一句印刻在赵虎臣心头,来不及揪心,赵虎臣就感觉一阵酸涩,瞧见了眼前受尽了折磨和苦楚的胭脂,咽下唾沫也咽下了喉咙间的酸涩,轻声问:“胭脂来明珠多久了?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半个月了,总是有好心的叔叔阿姨给胭脂东西吃。胭脂不知道去哪里找叔叔,白天就在路上走,但人很多,总是也找不到叔叔在哪里,胭脂也找不到以前的家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冷,有时候也会好饿,胭脂好想爸爸。”胭脂指了指树荫旁边一个白色的快餐盒,依稀能够看见快餐盒里面没有吃完的剩饭,赵虎臣不忍心再看一眼,抱紧了胭脂,低声问:“胭脂苦不苦?怪不怪叔叔现在才找到胭脂?”

“不苦,爸爸说了,不要和命运计较得失,就算是苦也不苦。胭脂不怪叔叔。”胭脂那张小脸上挂满了泪痕,当别人家的孩子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耍赖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命运残酷地剥夺了生命中唯一的依靠,乃至于陈太极临死都只能把胭脂托付给远在天边的赵虎臣,胭脂孤身一人是怎么来明珠的,赵虎臣没问,是不忍心问,这些靠着别人的施舍和乞讨过下来的日子吃了怎么样的苦,赵虎臣也没问,他怕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忍不住在女孩面前哭出来。

从小到大,吃再多的苦,受了再多的罪,赵虎臣也没抱怨过什么,只是不知道为啥,面对此时一脸泪痕不懂得诉苦也不懂得抱怨只是想要找爸爸的胭脂赵虎臣会有一种狠狠大骂老天的冲动。

造了再多的孽,往大人身上报应就是,为什么要让孩子遭这份罪?

“叔叔,你要不要胭脂?”胭脂缩在赵虎臣的怀里,仰起小脸,满是惶恐。

“要,要”赵虎臣点点头,颤声道。

胭脂眼角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叔叔,胭脂已经想好了,要是叔叔不要胭脂,胭脂就去找爸爸。”

“叔叔不会再让胭脂吃苦了。”赵虎臣擦去胭脂眼角的泪痕,咬牙道。

“叔叔,今天几号?”胭脂问。

“三月十八。”

“叔叔,能给胭脂买一个蛋糕吗?爸爸说今天是胭脂的生日,如果找到了叔叔,希望叔叔能在胭脂生日的时候买一个蛋糕给胭脂吃,胭脂好想吃蛋糕,告诉爸爸,胭脂找到叔叔了,再也不会吃苦了。”胭脂大哭道。

漠河转过身去,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

“好,好”赵虎臣深吸一口气,声线颤抖。

“叔叔,不哭。”胭脂稚嫩的手指擦拭着赵虎臣湿润的眼角,哭道,“爸爸治好了胭脂的双腿,胭脂能走路了,胭脂要代替爸爸走在路上,帮爸爸看没有看完的世界。”



第162章 陈太极死了

陈太极死了,死得猝不及防让赵虎臣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地死了,天灾也好**也罢,强大如陈太极那种在赵虎臣眼里近乎非人类的存在也无法抵抗命运。)

对于赵虎臣而言,陈太极的死就是少了一个能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声说一些人前人后总是只能放在心底的掏心掏肺的倾诉对象,他和陈太极的交情时间并不长,甚至于加起来见的面也不算很多,但他却比太多的人都懂这个看似落魄的男人背负着寻常人难以想象的荣光,很奇怪的是陈太极对赵虎臣说过的话赵虎臣从来都没有主动去怀疑过,一个其实养活自己女儿都貌似很艰难的男人却拥有曾经令无数人仰望的财富和地位,这说出去恐怕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但赵虎臣信了,而且信得很彻底。

在赵虎臣看来,陈太极就属于那种能够真正地被称之为高人的人,这个拥有过财富用有过地位用有过权力最终却还是被命运糟蹋得面目全非的男人有着在赵虎臣看来和师父赵泰斗差不多丰富的内涵与底蕴但两个根基相同的男人却走上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结果。如今人已逝过往的是是非非因因果果也都烟消云散,这座繁忙的城市依然按照自己的步调在历史的洪流中不急不缓地前进,没有人会知道这座城市少了一个男人,一个喜欢坐在台阶上看着夕阳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世界的男人。

对于漠河而言,陈太极的死就是一件没有办法接受但必须接受的事情,在陈太极离开明珠之前跟他在天台上所说的那番话竟然成为了这位在自己和姐姐最窘迫最困顿的时候救了姐弟俩命的男人留在他生命中最后的绝唱,说不上惊艳不惊艳,但真的很刻骨铭心,漠河的念头里面甚至都没有出现过万一哪一天师父不在了怎么办的念头,那对于他来说就是和世界末日一样荒诞而可笑的事情,但现在它真实地发生了,漠河却绝对一点都不荒诞,一点都不可笑,相反,他想哭。

虽然那个在自己半大的时候就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男人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过哪怕片刻的温情,甚至于在过去之前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里他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他的徒弟,见面最短的时间间隔也是一个月,有时候甚至更长两三个月才能够见到一面,但这个脸上从来没有太多丰富的表情就算是除去平静之外还会露出些许的情绪波动也大多是因为能够喝到一口好酒时表现的酣畅淋漓。

师父以前不让他喝酒,他到现在,将来永远都不会去碰酒,虽然不懂得为什么不让自己喝酒的师父自己会那么喜欢酒,但漠河清楚,师父总归是为自己好的。

在漠河用年做单位一双手十根手指数个两轮就能够点清楚的岁月中,他不太懂得以前师父经常挂在嘴边的得舍是什么意思,他第一次问师父的时候得到的回答是得到不算什么本事,最难的是舍,一百个人里面有九十个能够在和命运的交换中得到一些东西,但这九十个人里面有八十九个是舍不得放下的,这叫做执念。

漠河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没有办法理解想象中的那些言语间舍去了千万百万一生都为之奋斗的事业的人是怎么想的,他也不会去这样做,因为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中他觉得自己似乎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什么东西,吃饭,似乎永远都没有尝试过吃饱饭是什么样幸福的滋味,穿衣,他觉得一年中间能够得到一件未必是新的但肯定能够穿的进去的衣服就是天大的喜事,恰恰是这样的生活经历让他认认真真地对待自己生活中的每一分钱,他觉得钱就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姐姐和师父之外最重要的东西,现在兴许在之前加上一个赵虎臣。

在听见师父死讯的那一刻,怅然若失的漠河似乎明白了什么叫做舍,舍的不是金钱地位荣耀,而是精神上的东西,那是一种态度,所以师父形容它叫做执念。

师父死了,以后不会在有人教他武功也不会有人在姐弟俩最贫困最艰难的时候偷偷地拎几袋包子几斤肉来接济自己,东西的确未必就见得有多贵重,但漠河发誓那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愿意丢弃的东西,那种东西似乎叫做温暖。

就算是在自己练功练不好的时候师父也不会大发雷霆,而在自己练得很不错的时候相应的师父也不会多么欣喜,甚至师父很少检查自己的功课,偶尔他在旁边练习,师父就会拎上一瓶酒坐在旁边,或者凝望着远方极远处远到了漠河看不清瞧不见的地方,或者就抬头看着天空,这种时候天空似乎不适合叫做天空,用苍穹这个词语似乎更合适。师父在看什么,在想什么,漠河以前不懂,现在也还是不懂,但他明白一件事情,那个在他的生命中占据了除去姐姐之外最终分量的男人是真的没了。

赵虎臣抱着胭脂走回了奥迪,抱着怀里瘦骨如柴的妮子,赵虎臣第一次发现自己那颗早就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去的恻隐之心竟然还在。

上了奥迪不久,赵虎臣就发现怀里始终在轻轻颤动的孩子竟然沉沉地睡了过去,望着那张脏兮兮犹带泪痕的脸蛋上露出一抹还带着惊悸的睡脸,可以想象这孩子这段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举目无亲身无分文,就是一个成年人都没办法坚持多久但这孩子却硬生生地在这座城市里面独自找了他半个月。一旦联想到这半个月里面胭脂吃过了多少无法想象的苦楚赵虎臣就觉得心脏一阵刺痛,这孩子,从小没了母亲,相依为命的父亲现在也离她而去,没和别的孩子一样在妈妈怀里撒过骄也没有跟别的孩子一样骑在爸爸的脖子上逛遍了大大小小的游乐场,对于胭脂而言甚至连正常地走路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但就是这个孩子,却能够对他说叔叔,不哭。

两人先到了医院,还是那家和杨霆关系复杂的私人医院,恰好当初作为赵虎臣主治医生的副院长在,在他的主持下赵虎臣跟漠河立刻就得到了最全面也最贴心的救治,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缝合清理了一下伤口然后把身上的血衣换下来最后输血罢了。

整个过程中,赵虎臣始终都把胭脂死死地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算是打了麻醉缝合伤口的时候他也把胭脂轻轻地放在手术室旁边的备用病床上,看着这妮子,他才会感觉安心。

这个脏兮兮却精致的小女孩引起了护士的好奇,但在几名劝告为重医生连夜被副院长从家里叫来的情况她们也都清楚带这女孩子来的男人不是她们能够触及到的人,所以虽然有几个同情心泛滥的护士很想问赵虎臣这孩子的来历但都还是忍住了。

一直到处理玩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了。

望着身边胭脂安静的睡脸,赵虎臣的手轻轻抚摸着这孩子的脑袋,看了一眼时间,十八号上午五点。

漠河在旁边的病房,陈太极的死对他的打击肯定很大,这个时候赵虎臣也不希望去打扰他,最后轻手轻脚地摸出手机,走到病房门口轻轻带上了门,拨出一个存进了手机却从未打过的号码。

半个小时之后,一个妩媚到有点妖气的女人走进了这家医院。

她是雪墨。

雪墨在病房见到了穿着病号服身上甚至还能见到一些渗出来血迹脸色苍白的赵虎臣,心中的震惊自然是有,虽然一直都在关注着赵虎臣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雪墨一时半会也得不到真切的消息,只是听说出了件事,现在看来这件事情似乎小不了。

“需要我做什么?”雪墨瞧了一眼躺在病床上蜷缩起来熟睡着的胭脂,轻轻皱眉道,她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人的关系也还没熟到那个地步,雪墨知道自己问了也未必会得到真实的回答,虽然大清早的被叫起来很不满,但发现是赵虎臣的号码时她还是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帮我照顾她半个小时,最多一个小时我就会回来。”赵虎臣指了指病床上的胭脂,压低了声音道。

“可以。”虽然满肚子牢骚和疑问,但雪墨好歹没发作出来,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见赵虎臣打算出去,又道:“不过作为交换,你等会要告诉我这孩子的来历。”

赵虎臣瞧了雪墨一眼,没回答,只是点点头,完了就出了病房门。

赵虎臣才刚出去,雪墨正要走到床边仔细端详那个让赵虎臣大动干戈的小女孩却发现病房的门又开了,站在门口的是脸色有些尴尬的赵虎臣。

“能借我几百块钱不?还有你的车钥匙也给我。”

第一句是借,第二句就是要了。

大清早被人从床上拉起来还莫名其妙地要掏好几百块钱的雪墨觉得自己有点做冤大头的嫌疑,扔出了自己的钱包和车钥匙,雪墨恨恨地看着赵虎臣离开。

雪墨的车是一辆奥迪tt的敞篷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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