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不是甲太乙的,是蔡泳林的。
蔡泳林看过消息,笑的更加猖狂。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忽然像是笑累了,所有的笑声就像是从地狱梦魇里面钻出地面来的又迅速见到了阳光一样消融不复存在,巨大的反差让人觉得之前的一切都像是幻觉。
蔡泳林怔怔出神地站在窗边,深吸一口气,喃喃道,“一切都结束了,爆炸了,警车爆炸了。”
甲太乙脸色微变,这是破天荒的事情,根据蔡泳林之前跟甲太乙说的,计划并不是这样,把赵虎臣三人借用政府机关的力量名正言顺地弄到警察局之后会有杀手去解决掉他们,那时他们就是瓮中鳖笼中鸟,不可能再折腾起太大的浪花,可现在,警车竟然爆炸了,连带着那几名货真价实的警察也难免遇难,这只会让整件事情的发展更加脱离掌控,任何时候任何背景下惹怒政府都绝对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由此可见,蔡泳林是真的疯了。
他打算拉着一大批人给他陪葬。
甚至抛弃了对甲太乙的信任。
将近十二年的跟随,这一片江山一寸一寸地打下来,甲太乙流过血流过汗,所有的信任抵不过如此。
“是不是在懊恼。”蔡泳林蓦地转身,盯着甲太乙。
甲太乙没回话。
“遇见你之前我过的什么日子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如果你明白了就不会怪我今天有这样的选择,信任这种东西早在我第一次被一个能过命的兄弟出卖时就已经彻底抛弃了,曾经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女人一起睡的兄弟,我落魄到在监狱被人**,他荣耀到在杨霆手下最好的会所里声色犬马。”蔡泳林轻轻道。
燕京石家。
胭脂扒在窗户上仰头看着天空。
石婉晶从门外走来,关上门。
“胭脂怎么了?”石婉晶坐在胭脂身边,望着身边这个刚才在餐桌上奇迹般地赢得了整个石家男女老少讲究十多口人好感的孩子,发现其实无论哪方面这个孩子都有着被人喜爱无可挑剔的理由,只是唯一的遗憾是对自己太敌意了一些。
“叔叔有事。”胭脂低落道,像是个被大人遗忘的孩子。
石婉晶皱眉,摸着胭脂的脑袋,她知道这孩子有一种寻常人没有的能力,虽然很玄幻,但她却愿意相信她。
“我要去帮叔叔。”胭脂抬起头,看着石婉晶。
“但你叔叔并不希望你牵涉其中。”不知道为什么,石婉晶竟然没有首先去考虑一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是否合适,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胭脂掺进这件她都不知道始末缘由的事情中去,因为那不仅仅是赵虎臣的嘱托,更是她的好意。
胭脂的眸子黯然,不像个孩子。
蔡泳林疯了,这是当警车爆炸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最秘密的渠道传递到几位始终关注着这件事情的大佬耳朵里时这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反应。
蔡泳林的干爹无疑是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几个人之一,当时他正在陪北方赵妖佛喝茶,同坐的还有一个风姿卓越气质无敌容貌无敌的女人,本就小心翼翼,接到了这消息更是脸色紧张难看。
“是不是又出什么乱子了?”女人开口问的话,慢条斯理,像是什么都不在意,眼光却毒辣犹如山仞,赵妖佛不动声色,如磐石,如大山。
“蔡泳林把警车给炸了,连带着明珠来的一个仇家。”男人没再称自己的干儿子,直接叫出了名字,可见这位干爹有着很大的怨气。
“他到有些胆色。”女人说了句话,嘲讽更多。
男人面色难看,咬牙道,“这逆子,在这节骨眼上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显然是要拖着一票人跟他下水。”
女人没说话,赵妖佛也懒得理会,站起身,赵妖佛淡淡道,“今天天气阴沉,过几天也要走,燕京翻不了天,当断则断。”留下这么一句话,赵妖佛带着满身上下让人望而生畏的强大气势离开,房间内,女人也缓缓起身,看了一眼那面色复杂的男人,平静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哥哥懒得和你计较不代表我这个女人也有那么大的肚量,女人心胸狭窄自古如此。蔡泳林这事做的过分了,别人暂时不会下手,那是在耗你的脸面,哪天你的脸面都兜不住了,那连坐之罪你也逃不了,你看着办吧。”
女人起身离开,房间茶香幽幽,男人在房间原地踱步,最后打了数个电话。
在频繁地打了数个电话之后,男人的脸色有些诡异,皱眉对电话道,“他没死?这压根就是个圈套?”
得到了对面肯定的答复,男人的脸色不知是哭是笑,最后咬牙道,“既然这样,就借他的手彻底把蔡泳林给除掉,我不想这颗毒瘤扩散开影响到整个系统的运作,想办法把他的消息捅到那个叫赵虎臣的后生手上,他知道该怎么办,另外,不要让他知道我的存在。”
当天下午,赵虎臣得到了一份消息,蔡泳林深藏位置的情报。
赵虎臣闭目沉思,感觉在自己看见的事情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舞台在上演着种种勾心斗角,但他接触不到。
“你打算怎么办?”漠河同时也得到了这份情报,说实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他不觉得天上会掉下馅饼砸在他们的头上。
“按照这上面的去做。”赵虎臣睁开眼睛,道。
“万一是假的呢?”漠河皱眉问。
“我们隐藏不了多久的,很快他就会知道我们是假死,到时候事情会脱离我们的掌控,蔡泳林这头彻底发疯的狗会做出什么事情谁也没办法预料,现在他躲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政府在找他,找到他肯定没有好下场,他心知肚明,我们也在找他,但我们的优势是我们在暗处,可他也不在明处,我们要做的就是赌一把。”赵虎臣说道。
“你会是谁给我们的?”漠河问了一个其实也在困扰赵虎臣的问题。
赵虎臣沉默一会,笑道,“或许是他的靠山也说不定。”见漠河脸上诡异的脸色,赵虎臣继续道,“舍卒保车,弃车保帅,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任何时候都一样,现在这件事情在官场上闹的很大,而且趋势很明显,官场上的斗争拥有太多敌人的蔡泳林是完败,这是大势,现在蔡泳林背后的靠山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所有的线索和环节都掐死在蔡泳林身上,不让别人有顺藤摸瓜的机会,斗争斗争,无非就是一个审时度势,蔡泳林用他的趋炎附势换了十多年的富贵,如今的下场早就该有觉悟。”
“还有件事情我也不明白。”漠河皱眉道。
“这个人是怎么知道我们存在的?”漠河问。
“我也不知道。”赵虎臣耸耸肩,承认得相当干脆,踱到了窗便,瞧了一眼天**沉沉的天色,轻轻道,“现在的燕京就像是一锅已经煮开了的粥,大家都知道很烫,可谁都想要把这粥盛到自己碗里,只有我们的手上拿着勺子,很多人都想要用,我们要做的就是控制好手上的勺子,让每个人都能够分到自己的一杯羹,更加重要的是我们永远都能把自己吃饱,就算吃不饱撑着回去也不亏本。”、
天空越来越阴沉,之前好不容易从挣扎出来的金陵城又有了恢复到瓢泼大雨中的迹象,燕京寻常的老百姓抬头看看天空,念叨着眼看又要下雨,回想自己晒在外面的被子衣服都已经收起来了,菜也已经买好,于是便安心下来,天气再阴沉,雨下得在大,这日子也还是要过下去的,这并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对于绝大多数的人而言这仅仅是一场即将催城的大雨而已,但对于另外一部分人而言,这场雨过后,燕京的天空恐怕真的能晴很久很久了,一个蔡泳林让燕京阴沉了十年,这场大雨酝酿的是未来燕京十年乃至二十年的局势。
第331章 有一说一,有二瞒二
暴风雨来势之快让人措手不及,之前还是满城的阴郁,人们还在猜测这风雨什么时候会落下来,祈祷着最好能够在下班之前天空密布的阴云能够兜住那瓢泼的大雨,可就忽然之间,下班早一些的人刚到了公司楼下,下班晚一些的人还透过宽大的窗户瞧着外面隔着一条街道的高楼大厦,这天地之间忽然就倾泄下来了倾盆大雨。
的确是倾盆大雨,街道上,一些杂物,如同塑料袋之类的东西被从大厦与大厦之间的狭窄缝隙狂卷着呼啸而起,在空中打着圈儿,无所适从,随波逐流地吹上了高空,最后再随着气流的平稳缓缓落地,兴许在落地之前,又是一阵间歇性夹杂着打在人脸上生疼的风沙卷了起来,飘飘扬扬,背景阴暗,这天色格外可怖。
整个天空都被铅灰色灌满了,天上的乌云仿佛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乌云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偶尔几道电芒如龙蛇飞舞而过,却并未听见雷声,这说明闪电打雷的位置离这座城市还很远,心里都是亏心事担心遭雷劈的人可以松一口气了。
就像是酝酿了许久许久的一场大戏,终于到了上演的一刻,原本沉闷静谧的城市忽然被一种雨声风声的嘈杂给灌满,整座城市霎时间便湿润了起来,大雨噼里啪啦地拍打在钢筋水泥的建筑上,在沥青的路面上,然后汇聚,汇聚成小水洼,这种大雨非但没有让沉闷缓解反倒愈演愈烈,风也是温热的,乃至于那雨也是温热的。
沉,闷。
人心也是如此。
蔡泳林倒了,如果说之前还有人对此报以怀疑的态度,那么现在,那些能够接触到这座城市最核心圈子的人就心知肚明了,曾经在燕京城以阴柔和狠辣恶贯满盈了年的蔡泳林倒了,山崩地裂,如同大厦将倾,这是大势,谁都控制不了。
聪明一点的人满腹心思在这场大洗牌中企图找到一个更有利于自己的位置,一代新臣换旧臣,那太监死了,空出来的利益有多大,大到谁都垂涎三尺。
老百姓们发现忽然一阵肃清风暴就在这座风雨之前还很平静的城市上空横扫下来,他们甚至没有感觉到酝酿的过程,就这样从最高空出施压下来,原本一些他们耳熟能详的能人强人纷纷如土鸡瓦狗一样崩裂,鸡飞狗跳,用这四个字来形容现在燕京的上层圈子最适合不过。
由中纪委副书记亲自组织,三位中纪委常委为副手,从京城下来一支四人的工作小组,江苏省纪委,党委,政府得到了来自京城的指示,这一次由中央牵头,省委辅助的肃清风暴直接越过了燕京市的各个环节,燕京市委,纪委,政府,一律保持缄默。
这是一场官场的地震,不知道多少预先察觉到蛛丝马迹手底下不干净的人闻风而逃,蔡泳林在燕京经营十年,如今在燕京能够站在台面上说话的人有几个不是仰其鼻息的,如今摆明了蔡泳林这大树要倒下,谁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往日靠着大树乘凉的小喽啰会不会成为陪葬,谁都不想成为这样的陪葬,于是逃跑就成了第一选择,胆子小一点的直接带着二奶小秘跑去了国外,胆子大一点的跑去外省农村里面隐姓埋名,打算风头一过再回来东山再起。
省纪委宿舍。
刘惠捧着一杯出身并不名贵的茶,站在窗边,想到才挂下的那个电话,心中戚戚然,作为点燃导火索第一把火的人,她在此之前的确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闹到这样一个层面上,能够年纪轻轻地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上而且是在这样敏感的部门,肯定不会没有一点政治智慧和政治眼光,这事情已经不是她或者赵虎臣想要做什么,而是上头有人,或者说有一批人要扳倒蔡泳林,众人拾柴火焰高,就是这个道理。
开门声响起,然后是关门声,刘惠没回头,知道是梁神行回来了。
“这雨下的太突然太大了,刚下车就被淋了半身湿。”梁神行拿了一条毛巾擦头发,站在刘惠身边道。
“去洗个澡吧,我给你煮好了姜汤。”刘惠微笑道。
“还是你贴心。”梁神行搂着刘惠的腰笑道。
“刚才爸打电话来了。”刘惠把手里的茶杯递给梁神行让他暖暖身,轻轻道。
梁神行皱皱眉,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爸的意思很简单,配合组织,有一说一,有二瞒二。”刘惠苦笑道。
梁神行一愣,道,“有二瞒二?”
“是指赵虎臣?”梁神行喝了一口茶,问。
刘惠点点头,又道,“你是知道的,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我和赵虎臣接触的,本来我的意思也很明确,冒一点风险办这件事情,如果成功了是一笔好看的政绩,失败了也不至于让我伤筋动骨,毕竟蔡泳林做的事情摆在那里,大家都心知肚明,我有我冒险的资本,最差的结果不过是赵虎臣被拎出来让那他泄愤,怎么都牵扯不到我身上,但现在事情却脱控了我有点无所适从。”
“上面下来的工作组今天找你谈话了?”梁神行问。
刘惠点点头,没说细节,只是说了谈话的大概范围,梁神行心知肚明。
“这件事情各方面达成的默契很明显,蔡泳林这棵大树是倒定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拔除他的整个势力派系,之前我刚收到消息,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市纪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副市长,已经被双规了。”梁神行叹息道。
刘惠也默然,同样在一座城市里工作,她对这三个人并不陌生,甚至同那位兼任着市公安局局长职务的政法委书记有过不少次的打交道,在她的印象中那是以为温和的长着,有政治智慧,有政治眼光,而且还有风声他是下一届省厅一把手的热门候选人,但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不是他犯法,实际上就刘惠所知,这个男人并没有任何贪赃枉法的行为,收过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贿但从来很清楚什么东西该动什么东西不该动,相比绝大多数的官员已经是难得的能做实事的好官,他落得如今下场的原因只有一个,站错了队。
在暴风前夕就被拿下的三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和蔡泳林从行过密,是标准的蔡系肱骨。
“我第一次跟那个叫赵虎臣的家伙见面的时候的确没有想到他能够牵扯出这么大的事情,按照你之前的说法,他现在就在燕京,而且还和商壬午关系匪浅?”梁神行眯起眼睛感兴趣道,正如他所说,第一次跟赵虎臣的见面他的确没有觉得那个有点城府有点能力的男人会有这么大的能力,在他看来现在这个社会催生出腹黑男只是一件正常无比的事情,哪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的人没有一点自己的城府的,但凤凰男也好城府腹黑男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