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真是在哪里躲着了。也是女儿不仔细,没把这事当回事。”丽姐儿想起了元宵节那天,几个弟弟在车里说的话,神情懊悔之极。
“不想走?”林氏没想到几个哥儿竟如此留恋江南。
“快去找人吧,在这里罗罗嗦嗦做什么!”徐老太爷急了。
徐老太爷一声令下,园子里的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满园子乱窜,大声地呼喊几个哥儿。
“湖边的假山,空置的楼阁,但凡能藏人的,都得看,不能错漏一处。”丽姐儿吩咐道。
园子里四处看门的婆子都回了话,说没瞧见几个少爷的影子。晨园的院墙极高,几个哥儿是断然爬不过去的。且为了以防万一,护院家丁也都去细细地瞧了,雪白的墙面也并未发现什么痕迹。既如此,就可证明几个哥儿还在园子里。因此,园子里的下人找的格外仔细,丽姐儿也在其中东奔西跑。就这样折腾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找到。
“小姐好歹吃点东西再找吧。”绿萼在一旁心疼地道。
“我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啊!”丽姐儿饿着肚子没好气地道。
绿萼见丽姐儿情绪不好,不敢再劝,只在一旁站着。那边丽姐儿又饿又累,靠着湖边的假山胡思乱想。
“不好,中计了!”丽姐儿恍然大悟。
丽姐儿连忙带着丫鬟婆子回了凝晖堂,直奔东厢。因为准备上京,几个哥儿的东西都打包装船,所以整个东厢都空荡荡,只余下几件家具。
丽姐儿仔细打量了一番屋子里的架子床,小矮柜,美人榻等,心下嘀咕:这几个小子何时读了三十六计,懂得声东击西了?
“小姐,您这是瞧什么呢?”绿萼不解地问。
丽姐儿也不理绿萼,直接进了花厅,看着揉着帕子,眉头紧蹙,神情忐忑的林氏道:“我们不找了,假装离了园子,只等着几个哥儿出来就是了。”
园子这么大,藏几个小孩子轻而易举。且几个哥儿调皮捣蛋惯了的,园子怕是摸的比谁都清楚。这么多人找了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几个哥儿是铁了心要藏起来的。既然他们用了声东击西,我们再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就好了。
“怎么能不找了!”林氏觉得丽姐儿的主意太冒险。再说徐老太爷也未必会这么做。
“娘,几个哥儿精着呢,他们最开始支开冰儿和雪儿,藏在东厢的床下,柜子里。等园子里的人都出去找他们了,他们才顺着窗子爬了出去,躲了起来。”丽姐儿把猜测说了出来。
林氏眼睛大睁。满脸的错愕,既不相信丽姐儿说的话,又觉得丽姐儿的话有道理。几个哥儿是什么样的,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当娘的可清楚的很。她几个儿子天生就聪慧。鬼主意又多,虽年纪小小,胆子却大着呢。
那边徐老太爷也折腾累了,心焦又烦躁,回凝晖堂找茶喝,恰好就听见丽姐儿的一番话。因为这段日子忙着打包行装。坐船上京,老太爷也不教书了,直接选了几本书给几个哥儿看。其中就有不少兵法谋略等书。难不成就这几天,几个哥儿就理论结合实践,运用到实际中了?
徐老太爷和林氏正纠结着,青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欢天喜地地道:“少爷们找到了,在听雨榭!”
“怎么找到的?”丽姐儿连忙问道。
“是于媳妇找到的,说是去水边挖一株名贵的菖蒲,恰巧就碰见藏着的几位少爷。”青杏笑着道。
“多亏了她,赏她二十两银子!”林氏又惊又喜。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几个哥儿这才垂头丧气地回了凝晖堂,后面跟着黑着一张脸的徐熹。
“今天非得狠狠教训你们才是。不知天高地厚,都要上京了,你们要往哪里躲啊!”徐熹训斥道。
“好了,总之没误了开船的时辰,既然哥儿们都找回来了,就快去码头吧。”徐老太爷到底心疼几个哥儿,不想徐熹再训斥下去。
林氏自然也是心疼儿子们的,使了个眼色给榴花,榴花也机灵,拉着几个哥儿就去内室换衣裳了。几个哥儿也不知在听雨榭什么地方躲的,浑身的泥土。
“服侍几个少爷得机灵些,你们一个个蠢笨不堪,怎当大任!幸亏这次几个少爷没事,若真出了岔子,你们一家子的性命都赔不起。”丹桂闻讯也赶来了,满园子帮着找了一番,听说几个哥儿找到了,连忙到了凝晖堂。看着徐熹不想放过几个哥儿的样子,丹桂连忙拿哭哭啼啼的冰儿和脸色苍白,因为闹肚子,身子还虚着的雪儿做伐子,想着先过一关再说。反正两个人的模样要说多可怜就多可怜,借着这个机会,让主子狠不下心来重罚,也算是帮了这俩丫头一回。
果然无论是徐老太爷还是徐熹,林氏,丽姐儿都觉得这俩丫头因为几个哥儿受了苦,因此只罚了三个月的米粮,薪俸。冰儿是担惊受怕,这么一遭怕是减了十年寿;而雪儿则吃不得牛乳,偏偏几个哥儿赏了她一碗乳酪,逼着她喝两口,可是折腾了她一番。为此,过后林氏又私底下赏赐不少给两个丫鬟,算是没奖也没罚。
马车上,丽姐儿装作看不见几个弟弟,只静静地望着晨园雪白高大的围墙与一缕缕垂下的绿萝莫名地感伤。她曾与江州小小的宅院道别,也曾心惊胆战地从蜀州老宅逃走,可只有这晨园,是她停留时间最长的,记忆最多的,美好而宁静。
丽姐儿兀自沉思,那边欢哥儿却受不了丽姐儿的沉默,可怜兮兮地用一只小手去抓丽姐儿的袖子。丽姐儿自然察觉到了,却不理会,直到眼角发觉欢哥儿快瘪嘴哭了,这才看着欢哥儿道:“这世上谁都不能随心所欲,曾祖父如此,父母如此,姐姐如此,你和哥哥们也是如此。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些道理你们还不懂吗?都懂得用兵法躲过众人耳目的你们,这么浅显的道理,姐姐就不与你们多费唇舌了。你们若是真喜欢江南,待长大成人,考了科举,做了官,谋江南的官职就是了。父亲就是如此在江南六载,你们如此聪慧,该懂得举一反三才是啊。”
丽姐儿不知道无意中的一番话果然成就了一个弟弟的江南梦。诸多年后,徐熹的血脉也做了两淮巡盐御史的职位,且连任九年。
晨园的影子渐渐消失在丽姐儿的双眸中,代替的是码头人山人海。徐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想到送行的人会如此多,徐家的几辆马车都堵在街道上,根本过不去。只一瞬,徐熹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不过是想着他岳父,林大人官至九卿之一,他这个做女婿的自然会被提携。这些送行的人都存着一颗功利心与他交好,真心送行的寥寥可数。
徐熹不动声色,下了马车,一一寒暄,态度温和,直到每个人都打点到。这几年的官场生活,让徐熹老练了不少,油滑了不少,不说八面玲珑,也是左右逢源。待徐熹一一道了别,这才上了船,拱手而立,伴着家人离了苏州。
丽姐儿在船舱中掀了帘子,也不知是眼花还是怎的,依稀看见了沈周的影子,那样的孤寂,让人看着心里泛酸。
第三百三十九章 家事
二月的江南,柔和的春风吹暖了江水,绿了树梢,红了野花,一派春暖花开的景象。可船越往北行,天气却愈发凉了起来,让习惯了江南温暖湿润天气的徐家人都有些不适应。尤其是丽姐儿和几个哥儿竟染了风寒,成天咳嗽畏寒。又因为人在旅途,船上缺医少药,这让林氏每天都愁眉不展的。
这天,徐家的船停靠一小镇,除了补给米面果蔬,鸡鸭鹅肉之外,徐熹又亲自着人去镇上请郎中来船上瞧病。幸好,几人的风寒俱是小疾,郎中都没开药方,为此林氏才松乏下来。
几个小主子没事,倒是一起服侍的青杏和绿萼因为不惯行船,自上船之日起就晕船,整日里吐的不成样子,人瘦的都脱了形。借着主子瞧病,也叫郎中瞧了,开了几个土方子,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丽姐儿也体谅这两个丫鬟辛苦,直接让两个丫鬟休息,让小丫鬟们照顾,让碧草和翠篱两个轮流当值。
船又继续北行,一家人闷在船上,闲来无事,颇为无所事事。索性徐熹就陪着徐老太爷成天的下棋打发时光,而丽姐儿和几个哥儿因为看腻了江景,且风寒未愈,就直接躲在船舱里画画看书,闲聊嬉戏,日子倒也过的松快。
这天,厨房的王婆子用船工打来的鲜鱼炖了一锅鱼汤并几道鱼鲜置办成席面与林氏等人卖好。一家子人围坐一起,倒也吃的尽兴惬意,林氏当场就赏了王婆子一两银子。算是满意。王婆子乐的合不拢嘴,谢了恩之后便走了。正巧这些日子林氏思量着要给小五吃些辅食,就把熬的浓稠且味淡,一点鱼刺都没有的鱼汤喂给小五。还好小五虽养的娇贵。却对没有腥味,只有鲜味的鱼汤并不反感,喝了好几勺,仍有意犹未尽的意思。
“可不能再喝了,一会儿还得吃奶呢。”林氏笑着与小五道。
小五却好似听明白了林氏的话一般,笑眯眯地露出了几个小小的白牙齿。虽不说话,却乖巧地靠在林氏的怀里并不闹。
林氏放下甜白瓷的汤碗,笑着搂着小五,好像一件稀世的珍宝,力道不敢重,好像怕捏碎了一般。
“五少爷现在就如此乖巧,长大了必定是个大孝子。”一旁的顾奶娘适时地凑趣赞美让林氏的心都化成了一滩水,看着小五的眼光柔和的好似春日阳光。
丽姐儿在一旁瞧见了,笑笑不语,只用牙箸挑着烤鱼。想着这道菜美中不足地缺了一味大蒜。徐老太爷在一边瞧见了,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想着若是龙凤均安该多好。一边的徐熹看着林氏的神情倒是暗中松了口气,他就怕林氏想拧了,因为死胎的事对小五心存芥蒂,还好林氏还是想的通的。那边几个哥儿瞧见了。倒没什么想法,直接上手朝小五左戳戳,右戳戳,把弟弟当成了玩具。小五不舒服自然就不是原来乖巧可爱的样子,他失声大哭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让林氏抱着又哄又拍。人家吃饱喝足,好好的躺在娘亲的怀里正舒服着,偏偏突然有人对他左戳右戳,小五还是个婴儿,自然要放声大哭了。
平静而温馨的家宴上。小五因为几个哥哥的骚扰,突然大哭,那边徐熹自是气的厉害,厉声训斥几个哥儿道:“弟弟还小,你们几个就不能老实点?这都是多少回了?屡教不改。简直是顽劣不堪。”
“好了,好了,都是孩子,时常提点着就是了。”徐老太爷在一旁打圆场。
手心手背都是肉,十个手指头虽不是一般长短,却都是自家的,哪根伤了都疼。子女多了,愈发得一碗水端平。小五这孩子得的不容易,得父母格外宠爱情有可原。可几个哥儿哪里晓得这些,本就顽劣,又正是容易被人挑唆的年纪,大面上可不能让几个哥儿觉得父母偏心,有了小五,就不那么疼爱他们了。徐老太爷人老了,又经历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眼光自然看的远,想的也多。兄弟阋墙最要不得,这是家宅大忌。
“弟弟还小,不会说话,只会哭,不明白你们只是想和他亲近的心思。待他大些,自然就明白你们的好意了。再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有人戳你们的脸蛋,你们可会高兴?”丽姐儿瞧出来徐老太爷打圆场的心思,连忙对几个垂头丧气的哥儿既宽慰又教育。
小孩子贪玩难免的,更何况小五长的可爱,几个弟弟又是淘气惯了的,这样的事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也难免爹会发脾气。好好的席面,到底是因为突发的状况搞的冷场,人人都心里不自在,只好撤了。
整个过程,林氏一言不发,只拍哄着小五,神色也很平静。可尽管如此,丽姐儿还是看出了林氏的为难和对小五的疼惜。都是儿子,哪个都是身上的肉。可明显的,林氏对几个哥儿很不满,觉得他们没个轻重。
“记得再没有下次了,否则姐姐第一个不饶你们。”丽姐儿私下里板着脸道。
“那么不禁碰,动不动就哭。他又不是个琉璃人,爹娘都护着他。”乐哥儿既满不在乎又委屈地道。不过就是戳两下,爹爹就发那么大脾气,简直莫名其妙。
喜哥儿和欢哥儿虽没说什么,可看神情,与乐哥儿想法是差不多的,都很不高兴。
“记得再没有下次了。”丽姐儿暗自叹了口气道。
丽姐儿发了话,三个哥儿这才不情不愿地垂下头,算是应了。在几个哥儿心里,丽姐儿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他们不敢敷衍。事后丽姐儿又经常有意无意地提点几句,倒是让几个哥儿心平气和地接受了。之后丽姐儿又经常抱着小五与几个哥儿一起嬉戏玩耍,因为与小五渐渐熟悉,几个哥儿自然就不那么莽撞了,虽然还是有忍不住上手的习惯,却也是有轻重的。慢慢的,小五每天都要与几个哥哥姐姐玩耍一番,否则就吭吭叽叽地叫唤,再不如愿就大哭不停。丽姐儿见如此情形,松了口气。人都是感情动物,相处之间才能有感情,至亲血脉也是如此。几个哥儿就是因为前后出生,年龄相近才走的近,可不能因为这个把小五也落下,以后兄弟之间不好相处。长辈们知道了,也都心下欣慰,谁不想看到一家和乐啊。
就这样,行船中的丽姐儿等人又过起了悠闲日子,直到半个月后的黄昏,行船停靠在通州,只坐几个时辰马车就能到京都了。
从船上下来,站到坚实的地面上时,丽姐儿莫名的踏实了不少,又觉得手软脚软,浑身使不上力气。其他人也都好不到哪里去,林氏更是原地晃了晃,吓了周围的人一跳。
“无事,无事,就是有点晕。”林氏笑着对扶着她的榴花道。
林家的人早来迎接了,领头的是林家颇有脸面的管事和婆子,正帮着徐家搬行李。
“夜色渐深,姑爷怕是要滞留通州一夜。”林家派的正是上次徐家进京时,来接洽的林成。他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原本的精明外露已然内敛,只一双眼睛亮的让人晃神。
徐老太爷和徐熹看了看天色,想着到了京都,怕是城门也关上了,在通州宿上一宿也算不得什么。
“小的已经包了通州最大的客栈所有的天字号房,请随小的来。”林成拱了拱手道。
第三百四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