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姝娘也瞧得真切,却是故意笑道,“我这儿伺候的人少,若是非要给我个丫头,那可得是个勤快能干的才是,我看这个圆脸的就不错。”
静兰这丫头,上一世就是云氏给罗姝娘的,先时倒还好,等后头跟着罗姝娘嫁到了赵家,就开始原型毕露,上下蹦达地给罗姝娘找了不少麻烦。
不过奇怪的是,上世云氏给静兰给罗姝娘,这丫头还是一心乐意的,这回怎么却变得畏缩不前了?
这回姬家的情况不比上世强么?
“既然姝儿看了上这丫头,那就把这丫头给你吧,回头我再寻个几得用的小丫头来给我外孙女儿。”
云氏笑着转回头来,看向静兰的目光却是严厉了许多。
“静兰你一向是个懂事的,既然给了二小姐,就一心一意地服侍主子,可能做得到?”
她一直觉得静兰是个机灵贴心的好丫头,没想到今天却是看出来这丫头还是个心大的,居然嫌弃她的姝儿?
静兰浑身打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奴婢只是。只是,舍不得夫人……”
十七八岁的年纪,梨花带雨,哭起来亦是风姿绰约。不愧是混成了侯夫人身边一等大丫头的。
可惜云氏又不是怜香惜玉的男子,瞧着这般模样只觉得烦躁,“不过是让你伺候姝儿,有什么舍不舍得的?难道你还能在我身边一辈子不成?”
静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却是不自觉地望了眼纪氏。
罗姝娘此时不似上一世那般紧张忐忑,且心中有上一世的帐,再看人,便多了沉着冷静。
听得纪氏果然为静兰开口说了几句好话。
“母亲莫恼,这丫头也是在母亲跟前服侍惯了,一心为主。冷不丁地要离了母亲身边儿,自然心里不好受。也怪母亲,待这些丫头们这般宽厚慈善,这府里哪个做丫头的,不想到母亲身边去服侍呢?既然她不乐意。母亲就换个人给妹妹也是一样的,再不然,我身边的几个给妹妹挑,虽粗笨些,倒也胡乱能用。”
罗姝娘心中一动,上一世的静兰敢那般做怪,莫非不是仗着云氏。竟然是纪氏的人不成?
果然纪氏这么一说,云氏的怒气就消了些,似乎正在考虑换成静竹或旁的人。
罗姝娘赶紧也开口道,“既然这位静兰姑娘不愿意,那就罢了,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想必威风凛凛,到我们这穷家破院来,还真是委屈了静兰姑娘,就算硬是过来了,我们也不敢使唤的。”
罗姝娘这话成功地又激起了云氏的怒气。云氏冷冷地道,“静兰起来罢。既然静兰不愿意,那就……静竹你可愿意来服侍二小姐么?”
还不等静竹说话,罗姝娘就道,“这位姑娘看着也是身份不凡,定是夫人身边得力的。不如夫人还是换个其它人过来,免得身边一下少了人,倒是不便。”
在罗姝娘的记忆里,这位静竹倒是一直忠心耿耿的,就算是嫁了人,也一直是云氏用得着的臂助。
罗姝娘这里其实并不缺丫头,她可不想把忠心的从云氏身边要走。
方才说要静兰,也不过是看出了静兰不想过来,故意挑破静兰的面具罢了。
如今云氏虽然没说什么,也只是当着大家伙的面儿忍着,怕是一回去,静兰就会受教训了。
罗姝娘冷眼旁观,见静兰起了身后,松了口气,又心有不满,甚至还朝自己这边望了一眼,虽一触即收,眼中怨愤之色倒被罗姝娘瞧得清楚。
这样的丫头,留在身边也是祸害!
云氏是当着罗姝娘的面儿,才没有发落静兰,故意不看她,去二等丫头里挑人。
最后终是挑中了个二等丫头名叫安琴的,是外头买来的,在罗府里光身一个,没什么亲戚,平时看着也老实。
这安琴倒是二话不说,就过来给二小姐磕了头,算是认了主。
云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罗姝娘叮嘱了许多话,又抱着大妮儿亲了又亲,方登车而去。
云氏一行回到罗府,云氏兀自沉浸在激动之中,一时想起来,又赶紧打发人去给罗妧娘送信。
正好端午节将至,按习俗,出嫁的女儿都要回娘家来躲午的,便想着到时候带着罗妧娘一起去瞧姝儿去。
罗修平这头却没有云氏那般开怀了。
才回到卧房坐定,这累了一天,就想着歇歇呢,纪氏就开始拐着弯问起姬家宅子的事。
在她心里,这宅子还是罗修平出的银子呢。
罗修平不由得好笑,“那宅子想要租下来,至少也得八百一千两的,我才随着妹妹妹夫他们一道回京,哪里有工夫去寻宅子?”
他虽然是世子,但手头也不宽裕,最多自由调动的也就顶天了五百两罢了。
纪氏哪里肯信,待要再说,就听外头传出几声哭喊。
“让开!我这当伯娘的要见侄子还得你们几个小蹄子准许不成?”
正文 、164 端午相聚
罗修平和纪氏相顾愕然。
这声音,怎么是大房的大夫人,他们的大伯娘杜氏?
这刚好要用晚饭了,怎么现在跑到他们院里来了?
苦命的罗修平赶紧从椅子上挣起身,整理了下衣物,大步走了出去。
纪氏也赶紧跟在后头。
院门口一个年近五十的圆脸素服妇人,正跟纪氏手下那几个丫环婆子对峙着,纪氏这边的人虽然好声好气地劝说着,但话里尽是软钉子,怎么也不放那妇人和她身后带着的两个婆子进院。
“这是怎么回事?大伯娘可是有什么要事不曾?”
罗修平走出来,喝问一声,两方的喧闹登时就停了。
纪氏这边的丫头和婆子一见罗修平出面,便都停下了动静,恭身立到了两边。
这圆脸素服妇人,可不正是大夫人杜氏。
杜氏因是庶子媳妇,不怎么受赵氏待见,所以在安乐侯府里存在感不高。
说话做事都是但求无过,不求有功,低调随和,似今日这般高声叫喊,还是罗修平头一回见。
“世子侄儿,可算是逮着你在屋里了,伯娘正有事要求着你呢。”
杜氏果然一回让罗修平夫妇惊了个够,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道了来意。
虽然这个伯母是庶出伯母,娘家没什么势力,在府里就跟个不开口的佛爷似的。
但毕竟也是长辈,罗修平打点起精神,将杜氏请到了院子里的小花厅。
“伯娘有什么事?侄子尽力而为便是。”
能让一向闷不开口的杜氏急成这样的,想来是十分重要急切的,罗修平自认在京中也算是交游广阔,认得几个朋友故旧,办得成些小事,但却是不敢托大的。
杜氏皱着眉头,瞧了瞧左右的下人们。
“世子侄儿啊。这话还是单独说的好。”
罗修平挥了挥手,让屋里的下人们都出去。
杜氏却是望了眼纪氏,不无讨好地一笑,“这事就不麻烦二少奶奶挂心了。”
纪氏弯了弯嘴角。“那伯娘慢坐,侄媳先出去了。”
一边往外走,一边却是咒了个遍。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纪氏的身影才消失在门口,杜氏就迫不及待地把事情交待了一遍。
一番话说罗修平提神醒脑,嘴角抽筋。
“什么?伯娘您在放贷?!”
“呃,世子侄儿你也晓得,你大伯人没什么本事,伯娘我娘家又不是个得力的,府里那点子月钱不过刚好够花,大房一大家子人呢。要娶要嫁,哪样不得掏银子?哪能单指着公中那点儿?”
杜氏倒是嘴皮子利索,张口就是一大串的理由。
“本来一直小心谨慎,做得好好的,偏偏有一户人家借了银子不还。杜福催了几回,那家人嘴上答应得好,却是把他家的闺女卖了抵债,那闺女气性大,竟一根绳子吊死了,这事就闹大了,应天府那边居然就派了人。把杜有福给抓了去……”
“侄儿你可要帮着伯娘过了这个坎啊,伯娘在这儿给你跪下了……”
说着杜氏就要朝罗修平下跪,罗修平惊得忙躲开,顿足道,“大伯娘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便是!”
高利贷啊!
这事是能随便沾上的吗?
更不用说还出了人命?而且杜氏的心腹陪房都已经进了应天府的大牢里了!这事,纸也包不住火啊!
真是。平时瞧着安静和气的大伯母,居然能做得出这种事来?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么?
“世子侄儿你一定要帮帮伯母,你大伯是个没本事的,修远又只知道念书不通世事,我们大房上上下下。可就全靠着世子侄儿了!”
杜氏其实本也没打算真跪,故而罗修平一说,她就顺势站起了身,边诉着苦,一边那眼泪便似免钱的般哗哗地流。
“唉,大伯母且先别哭,倒是详细说说这事的前因后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如今那杜有福可是上过堂,交待过什么了么?大伯母那儿可还有借据契书?”
罗修平郁闷得想撞墙,这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啊?
可是他不答应替这糊涂的大伯母擦……咳那啥又能如何?
难道要等着大伯母被牵进高利贷逼死人命案,被传到公堂,等着安乐侯府一家也被牵扯,大家都身败名裂么?
按说他爹身为侯爷,是这府里的一家之主,有什么事也该他担起来才是,可罗侯爷却是个只知风花雪月的,走狗斗鸡捧戏子什么的倒是样样在行,让他办一点正事,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指望三叔么,那一家子都是铁公鸡,没好处的半点不沾手,更何况都不过是一介商贾,哪里能在应天府衙说得上话?
“昨儿才被抓,并没有开始审案?”
唔,这倒是还好,趁着没还开始审,派人打听听风声如何倒是无碍的。
罗修平才要松口气,准备盘算着自己认得的朋友里头哪个有应天府衙的关系时,就被某个大伯母给打击到了。
“什么?伯母是说,那杜福手里有五千两银子的借据?伯母手里也有?那倒底是多少?伯母趁着案子没审,赶紧把手上的东西都烧了,这些可都是证物!”
这大伯母可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钱?
杜氏那张老脸上,肉痛地抽抽着,“侄儿啊,这些借据可是烧了就没了?我们大房的积蓄可都在这上头呢。没了银子,可叫我们去喝西北风啊?公中的份例就那么一点儿……”
罗修平人虽然不够果断,但也不是傻子,见状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听这语气,还是公中给她们大房的少了,这才逼着他们铤而走险的?
他们烧了借据,还要公中给他们补贴不成?
“大伯母若是心疼就自己拿主意好了,消息我也会派人去打听,但若是后头事情闹大了。侄儿没多大权势,怕就有心无力了。”
罗修平实在是无力吐糟了。
难怪姝娘死活也不乐意认回罗家呢,有这么多猪一样蠢,狼一样贪的亲人们。谁拉扯上谁特么的倒霉!
说着,罗修平自己就朝外头走,“这天色已晚,就不留伯母了。”
杜氏赶紧点头,“世子侄儿莫急,伯母全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能让咱家的名声抹黑。”
那一副大义懔然为全家做牺牲的模样,真是要让人看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悲催的罗修平后来如何派人去应天府衙打点不提。
时间转眼就到了端午节。
这还是姬誉头一回过大玄朝的端午节。
大妮儿已经不记得去年是怎么过的了,大概就是记得自家没钱买糯米和棕子叶。还是隔壁田婶婶家让二丫偷着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还是趁着田奶奶不注意的时候,而且二丫递过来时那百般心痛不舍的模样倒是记忆犹新。
今年却跟去年大不相同了。
姚婆婆早早地就泡好了两大筒的糯米,包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动了手。
大妮儿也在娘亲的指导下包了几个小小。虽然模样不如小紫的好看,但也没洒了米算是不错的了。
而最让人感到惊奇的便是姬誉了。
一屋子人,男女老少的,包的最好的居然是姬誉,包出来的粽子个个一般大小,四角匀称,捆得也扎实好看。赢得了大家的一致侧目。
罗姝娘早已是见怪不怪。
她家相公,大约除了不会生孩子之外,其它的都会吧?
两大锅清香诱人的粽子煮出来,放在冷水里湃着,怎么看都特别诱人。
大妮儿一连吃掉三个,若不是罗姝娘拦着。怕还能再吃。
至于吃货五郎那更是不客气,从昨儿到今天,他一个人已经灭掉了十只粽子了。
除了吃粽子,还有不少有趣的物事。
罗姝娘让安琴姚嫂子再带着小紫去逛了大街,买了好些应节的小东巴西回来。有绣五毒的荷包香囊,五彩的百索花绳,今日一大早起来,给大妮儿挂上五毒的荷包,手上缠着五彩的百索,把小丫头乐得合不拢嘴,没一会工夫已是前院后院地都跑了个遍,好给所有人显摆去了。
姬誉收拾停当,也应景地在腰间悬挂了一枚罗姝娘亲手绣的五毒香包,手上拿着一把白纸扇,天蓝湖绸的长衫,头扎方巾,怎么看都是清爽治人的俊美书生。
“夫人今天要带着姝娘大姐过来,我却不在府里,似乎有些不大恭敬啊。”
“没事的,都是女子,没有你在,说话倒是更自在些。诶,其实我都想跟着进宫去,瞧瞧今天的热闹呢,子宁可得仔细记着,回来给我好好讲讲才成。”
二人并肩而行,直到把姬誉送出了大门,罗姝娘这才转身往回走。
话说,今天可是有一场大热闹可瞧,可惜自己是不能跟着去一睹为快了。
罗姝娘回到院子里,见大妮儿已是显摆完了,正带着小紫在院子里玩闹,把买回来的一串串五毒香包挂在各处,于是树枝上,廊柱下就多出了色泽鲜艳的布制蜈蚣蝎子等物。
大妮儿蹬蹬地跑到罗姝娘面前,“娘亲,我爹呢?”
罗姝娘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爹有事出门去了。”
某人今天还得扮一回随从,跟着瑞郡王进宫。
大妮儿眨眨眼,“哦,娘亲,今天外祖母是不是要来呀?”
“是呀。怎么了,大妮儿是想让外祖母来还是不想啊?”
罗姝娘想起在上一世,因为云氏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