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太多,也怕给霜姨添麻烦。”青梧笑道,“不必太担心,我还能担下来。倒是霜姨,急急忙忙,这么快就到了。”
“所以啊,看我多替你着急。以后不许这样了。”说罢,指节敲了敲她的脑袋,“倔脾气的丫头。”
“知错啦!”青梧摸了摸头,又道:“天色不晚了,霜姨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明日我跟哥哥说,让他来看你。”
听到这话,郁流霜叹了口气:“你们兄妹俩啊……我算放心了,没出大事就好。”
?
安顿好霜姨,青梧去看了看孩子,终于回了房。
“你总算回来了。”房间里传来江远祯的声音,似乎刻意压低了,“如此劳累,早该歇下才是。”
“这不是回来了么——你怎在我房里。”
“怕你一人太累而已。”他说着,上前将青梧搂紧怀里,“有什么难题,我也好给你出个主意。只是,怕和你走太近,被奸人说是非。这不,只好在你房中等你。”
“没什么大问题。”青梧把头靠在他肩上,深吸一口气,“既然霜姨也来了,明日就该重新讨论一下螺月门的事了。”
“嗯,既然这样,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才有力气和精力应付他们。”说罢,松开了双臂。
“不要走。”青梧收紧了环着他的手,言语间竟透着恳求的味道,“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江远祯蹙了蹙眉,在她眉头轻轻一吻:“嗯,我不走,看着你好好睡觉。”
青梧早已疲惫不堪,枕在他肩头,不消片刻就沉沉睡了过去。渐渐,烛火燃尽,夜色深沉,终于能得片刻祥和。
?
这一觉,青梧睡得很实在。
第二天,关于螺月门的事理所当然又开始了商讨。这一次和上一次有所不同。鉴于乌山,幽水,半阙楼的统一退让、妥协,个门派很快达成的共识。
七月初六,只待茗香阁一声令下,围攻螺月门一战便将打响。在此之前,各门派各自返回,安排人手。
于是,霜姨在来的第三天,又匆匆返回了半阙楼。而江远祯和沧浪,自然也得回去。青梧虽同他们一起来,却不能和他们一起走。
她得留下来,在没有任何人出谋划策的情况下管好茗香阁。
离开茗香阁的时候,江远祯只留了几个字——一切有我,必不会乱。或许,他存了什么心,或许他又暗中有何安排。总之,算是给青梧定了心。
送走他们,她坐在床沿,抱着孩子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半生转瞬,可谓萍飘蓬转,她如今换了位置,却更添忧愁。
良久,她被一声轻唤拉回。
“二小姐……二小姐?”
青梧抬起头,才见一个丫鬟端着碗东西站在面前。
“什么事?”
她看起来有些惴惴,张口就有些打结:“奴、奴婢看小姐今日有些憔悴,瘦了许多,就擅自弄了些补身子的汤来。想给小姐……”
青梧把孩子轻轻放下,一边疑惑问道:“你自己做的?”
“是我做的,前些日子跟李大婶儿学会的……希望不是太难喝,小姐不要嫌弃。”
“我没叫你做。”
“是、是,小姐没有叫奴婢做。可是”她顿了顿,低声道,“小姐还记不记得四年前的冬天?暴雪积了一地,还是小姐吧我捡回来的。”
她这一提起,青梧隐约记起来,她确实曾顺手捡了个人回来。当日她出门办点小事,路遇一个小丫头,十二三岁的样子,在雪地里冻得话也说不清了。
也就是为的积善行德,便将她抱上马带回了茗香阁。那段时间她并不太闲,回来就将那丫头交给李大婶儿,渐渐也就忙忘记了。
“小姐把我捡回来之后,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就留了下来,被安排进了伙房打下手。要是没有小姐,奴婢恐怕已经,已经冻死在荒野之地了。”
“是有这桩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芙蕖。那天小姐把小桃姐姐赶走,管家就把奴婢调了过来。才来两天,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跟小姐提起。”
“这样啊。”
青梧仔细看了看她。只见是樱桃小嘴,柳叶眉,其他的倒不怎么出众。看面相,确是个小丫头的模样。
“小姐要是不信,可以问管家,是奴婢求管家把自己调过来的。奴婢想要报恩,不管小姐有什么吩咐,一定会尽心尽职做好。”
芙蕖端着碗,面上还余了些焦急。
“怎么会不信呢。”
她记得,前几天一个叫小桃的丫头在照看曦儿的时候竟然擅离职守。是故,当即将她赶走,让管家另安排人手前来。
这丫头的话,也没什么问题。
“把汤碗放下吧,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叫芙蕖是吧,待会儿过来收好了。”
那丫头安心微微笑了笑,规规矩矩关门出去了。
非常时期,处处都得小心。
青梧拔下头上一根银钗,伸进碗里验了验,许久不见变色。看来,这个丫头真的是想报恩,没有什么坏心眼。
不过,这件事却给青梧一个提醒——既然芙蕖可以对自己衷心,那为何不多培植羽翼,排除异己,巩固茗香阁呢。
之前太忙没有顾忌到,现在就是着手的时候了。
芙蕖既然想报恩,那她自当好生“利用”。有了第一个,必然会有第二个,所谓高处不胜寒,学会利用人心是不可避免的。
☆、强势
转瞬之间,已到约定之期。
“照顾好曦儿,她再小也是如今的掌门人。”青梧看着孩子甜甜睡着,安心一笑,扭头嘱咐芙蕖道。
“小姐放心,奴婢会照顾好掌门人的。碧儿姐姐以前带过小孩子的,奴婢不会的,她可是会的。”
碧儿也是青梧最近选出来的人,时间虽短却可说是心腹了。
她这一走,没个一两月的,怕是回不来。虽说那些个她不放心的人都被要求一起去螺月门,但没几个负责管理的留下来,还是怕闹出事儿来。
“嗯,交到你们手上了——对了,我明天就走。管家在哪儿,我有些事交代给他。”
“听说有人在练武场要切磋,好像还下了赌注。好多人去看,他怕是也去凑热闹了。我这就去叫他。”
“不必了,还是我去吧。”
这些日子她也乏了,去瞧瞧热闹也未尝不可。说去就去,练武场也不远。还未走近便见场子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好不热闹。
她眼神寻到管家,而后挑了个角落,站在那儿看着场子里已经打起来的两人。
只见一个是彪形大汉,一个却是瘦削身量。咋一看,单凭力道也是健壮的那一个赢。偏那瘦小男子靠着灵活,竟让对方近不了身,时时出上几招,实则赚得上风。
她在一旁站了一盏茶的时间,眼见十几个回合下来未见分晓,却听一旁议论起来。
“这两个是怎么就赌起来了呢?”
“好像是昨日闹了什么纠纷,谁也说不清理。这可真是够闲的。不过,听说谁要是输了,就得跪地叫三声爷爷。”
“当着这么多人叫’爷爷’?”
“可不是,那脸可丢大了。要不然,你说,咋这么多人看热闹来呢。”
青梧以前也爱来练武场。往往都是看别人习武、切磋,总是会羡慕他们身手如此之好,而自己谁也打不过。
切磋也讲个礼字,打斗场面她见多了,这样输了便叫’爷爷’的,却没见过。
她料想的是那瘦削男子赢,果不其然,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终于分了个胜负。只听得场边一阵呐喊唏嘘,起哄声不断迭起。
“快叫爷爷!”
“愿赌服输,今儿个来个痛快!”
“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输得好啊。”
那汉子虽是个粗人模样,面上也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就愣了那么一会,当真跪了下去,叫了三声爷爷。
再怎样,也算是个有信之人。
这时,却见那瘦削男子仰头大笑起来,一副山大王的模样,得意之态反倒令人厌恶。青梧瘪了瘪嘴,不觉摇起头来。
此时,不知是谁吼了一声:“看热闹就得看个痛快,那不是二小姐么。现如今也就二小姐会用沙家剑法,何不比试一下,让大家看看?”
此话一出,她顿时成了全场焦点。
“二小姐什么时候来的?大块头这下丢净了脸,哎、哎、哎……”
“也对,我好久没见过沙家剑法了。那剑式,怎一个绝字了得!”
“二小姐来了?我记得她以前就喜欢在练武场看别人切磋,怎么今天得空了。”
起哄的对象一下子成了青梧,那刚跪下的汉子反到被人给忘了。也罢,她本就不该来看这个热闹。
青梧心里闷闷发笑。
真正的沙家剑法,这里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接不下十招。所以提出这个要求,可见有些人真正想看的不是沙家剑法,而是她叶青梧出丑。
他们知道,她从来都用不好这套剑法。
到时候,在管理茗香阁上,她就断然没有任何威信可言。若点头,就是一场比试,若摇头那便是逃避。
无论怎样都落人话柄。
没错,沙家剑法她并不擅长,可是有一点他们不知道。千丝手比起沙家剑法,更胜一筹。不管用哪一种,只要赢了,就等于树立了威信。
早在六七天前,她就已经学会了整套千丝手。收放自如,断不会出现内力失控的状况。若说和这些人比武,要赢简直易如反掌。
“怎么样,二小姐,可愿让我们见识见识?”
“二小姐怎么可能跟你们一群莽夫比试,岂不笑话!”
“说白了,二小姐是咱堂堂茗香阁的代掌门。不亮一亮武功,怎么说得过去,我看,那位兄弟不是刚赢了一场么,再和二小姐比试一场如何?”
“算了吧,二小姐只喜欢看,哪喜欢比。”
青梧淡然笑着,见他们争执良久,道:“比试一场也未尝不可,不过我却不想用沙家剑法,如何?”
只听这时有人又换了口风,实实在在漏了心眼。
“那又何妨。”
“我们也就是想看看热闹罢了。”
“别的什么武功?二小姐还会别的?今天难不成要开眼界了。”
某些人就是想要她丢脸而已,压根儿就不会管她到底要怎样一个打法。只要她输了,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些势力爪牙,令人厌恶。
这边还在议论,方才赢了的那瘦子便已往中间一站,竟是一点不怕,俨然当她还是一年前那个只会羡慕别人的小丫头。
“有人说要我来和二小姐比,不知二小姐可愿意一试。若小姐点头,蔡某三生有幸。”说罢,拱手行了个礼。
青梧自然是点了个头,在众人的注视下踏进场子中央:“我很少与人切磋,今日既然你们想看,那就图个热闹比划比划。”
“那就请了。”
两人相隔十尺,按平日的规矩,只待听一声“开始”便可动手。场边静得吓人,神色百态都可看尽。
许是喊话的人有些虚,愣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憋了这两个字出来。
话音刚落,那男子势如破竹般冲了上来,全然不同于先前的躲避之法。这气势,俨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然而,就在他及至身前之时,只见青梧腰身一偏,宛如游龙,紧接着手臂轻抬击在他肩头。一声闷响,再无其他。
所有人都还没有弄清楚是什么情况,那男子却已经倒在了地上。全场静如深夜,倐地听那男子喊了起来。
“骨头……骨头,碎、碎了。”
不过是一招,就要他倒地爬不起来。青梧看着他那窘样,斜了斜嘴角,笑道:“五分力道而已,还没碎呢。”
顿时场边一阵唏嘘,好不令人畅快。
“打得太快,想必大家还没有看够,不如谁再上来,我奉陪到底。”
瞧见几人怯怯的神态,青梧不禁惋惜。
在这个强者为王的江湖,若她早几日学会千丝手,便能早一点站稳脚跟。现在亮出手,实属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她这句话扔出去,静了半晌,忽听有人朗声道:“在下愿意和小姐来场比试,还望小姐不吝赐教。”
青梧扭头一看,见是个衣着得体的健朗少年,淡笑道:“那就请了。”
此时却听场边又有人议论开了。
“昨天我才和那小子比过。好个身手,打了我的腰,让老子回去痛了一夜!”
“你那什么狗眼,跟他打。你可知,那是前掌门重点栽培的对象,他跟你打就是玩儿玩儿——哎哟,有好戏了。”
青梧一点也没有在意这个少年郎究竟身手多好,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能够抗过她十招。哪怕是几位野心勃勃的管事,二十招之内也必定认输。
今时的她,已非昨日。
很快开场。
那少年并不急于求胜,身手灵活地试探了几招。既然听旁人说这个少年不简单,那就先看看再说。
青梧躲了几招,摸了个底,这才开始出手。其身看似轻柔,若出手却是力道十足的大招。她并不准备和这少年耗,她要赢,越快越好。
于是,就在那少年再次逼上前来之际,她手臂一抬猛然击在他左肩。只见他陡然往后飞去,落在地上一个侧翻又站了起来。
看其脸色却已有些召招架不住。
一招。
两招。
三招。
……
青梧没有变过招式,用同一招应对着少年变化莫测的招式。
然而,仅仅是到了第七次,那少年便捂着左肩,喘着气笑道:“在下服输,再打下去,这肩都快给拍碎了。”
周遭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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