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提前祝你们白头到老了。”完颜夕笑的那么云淡风轻,刚才的阴郁之色一扫而空,眼里却是对齐枫离的不屑。
完颜夕走的那么决然,甚至连齐枫离最后的回答都不想听,她只觉得心都要被什么抽空,脚步飘忽游走,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孤魂。
齐枫离看着完颜夕的背影,仿佛听到骨骼之间攒动的声响,他不是应该很恨这个女人吗?可是为什么她离开的时候,他又那么想拉住她。
“走吧。”看出异样的侯语诗若有所思的说道。
夜色如醉,完颜夕记不得这已经是第几坛酒了,她越来越喜欢独处,越来越喜欢这空旷下,自己撕心裂肺的笑声中那支离破碎的爱情,那些美的让自己忘情的回忆,终究变成最伤害自己的利刃,而那个凶手,却是自己。
是醉了吗?为何心里还是如此疼痛,她以为她不会为了任何人落魄,变的不像自己,可是那个人却始终不同。
案几上是残败的景象,酒坛滚落,剩余的美酒浸湿了衣衫,发着致命的诱惑。
“酒……酒……”完颜夕低喃的唤道。
轻柔的纱幔,被风吹的荡漾开来,迷雾般的扫过完颜夕的脸颊,她好像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是曾几何时依偎在齐枫离怀中的味道。
“阿枫……”完颜夕喃喃自语道。
耳际是齐枫离的回应,“夕儿。”
眉眼迷离,眼前的人触手可及,真实又英俊,她下巴抵着他的胸膛,使劲呼吸着来自他身体里的气味,薄唇触碰到他的肌肤,温润清凉,他看着自己的眼眸犹如黑夜里的熠熠星辰,在无数个日子照亮了自己心里的荒芜。
“阿枫……”
“夕儿……”
暧昧的情念在酒香的笼罩下分外显眼,齐枫离抱起睡在怀里的完颜夕,朝床榻走去。
暗夜下,那柔媚的一抹白光显得格外突兀,那抹犀利的光看着屋内透着纱幔隐约而见的二人,笑的诡异又魅惑。
夜,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结党
人生的沉浮总是变幻莫测,这皇宫中每天都在上演生死,而主宰生死的只有强者。
紫颜扬起头看了看远处在阳光的照耀下,被彩色琉璃装点的繁华如梦的紫宫,她嘴角上扬,眉眼间露出几分狡黠,她突然对强者的定义有了更深的理解。
没有停留过久,紫颜在一行人的簇拥下径直往冯太后的寝宫走去。
听闻冯太后近日身体不适,紫颜一大早便张罗着要去看看,身后宫女怀里抱着的是皇上赏赐的血玉珊瑚,那通透的光泽如火似血,虽是珊瑚的模样其实却是玉的质地,是齐国国君为了休战送来的奇珍异宝,拓跋宏独独赏了紫颜以示宠爱,据说摆在殿中可以去灾辟邪,福寿安康。
眼下,这宝贝恐怕大有用处了,紫颜想起和冯太后并未有过几次真正的照面,当初也是因为王蓉儿的关系和冯太后匆匆一瞥,并未有过交集,而越在宫中呆的久越知道这个女人的不一般与特别。
冯太后的寝宫位于紫宫的西北角,同属东宫内比较雅致清幽的地方,只是冯太后不喜奢靡,修葺上显得有些陈旧,屋内的摆设也少用金器玉器,只是那股淡淡的花香多少让人沉醉。
此时冯太后正倚在绣花软枕之上,人显得懒洋洋的,满脸倦容,丝发没有刻意修饰,薄绸搭了半个身子,一只手正撑着头闭目养神,尽管透着病态,却丝毫不影响那容颜下的几分妩媚与华贵。
紫颜摆摆手,示意屋内的人不必声张,她使了个眼色,屋内的宫女们个个心领神会的退出了屋子,她眼里带着笑,抓起几案上的羽扇走到了冯太后的身旁。
微微的清凉缓缓从身后传来,冯氏缓缓睁开了眼,她看着屋内的人早已不在,怔了怔抬眼看去。
“是你?”
“太皇太后,不知颜儿伺候的还周到吗?”紫颜浅浅而笑,单纯的神色看不出半分心机。
冯太后稍稍坐直了身子,眉眼间却没有看紫颜,她清了清嗓子,薄唇微动。
“太皇太后是要喝茶吗?颜儿伺候您便是,那些懒蠢的下人恐怕是不知道您的喜好的,可是颜儿却是清楚的很呐。”紫颜浅笑低语间已经迈着轻柔的步子走到几案边。
看着几案之上的血玉珊瑚,冯太后眉眼紧眯,眼前的这个女人恐怕不是来看自己那么简单。
“不用忙活了,哀家不喝。”冯太后说道。
“真的不喝吗?我记得以前您醒来总会喝茶提神的,怎么如今这习惯竟也改了。”紫颜的手停在半空中,眉眼间却向对面的冯太后投去犀利的目光。
“我和美人你好像并不熟悉,我何曾有过这样的习惯。”冯太后温和的和紫颜的眼神对上,没有丝毫异样。
“那恐怕是颜儿记错了,不过十年的日子颜儿倒是不敢忘记您的教诲,如今能在这后宫荣宠多时还多亏了太皇太后当年的栽培,颜儿时刻不敢忘记您掌心上的那道伤疤,是当年我贪玩用利刃误伤了您所致,虽然您已经掩饰的很好了,可是当日在您捡起杀死完颜美美的那根银针的时候,颜儿刚好看到,不知这算不算天意呢?”紫颜边说边笑,手中的羽扇遮盖了大半个脸庞,只是那双眼睛却诡异的可怕。
“哈哈哈……”片刻的沉静后是冯太后的尖锐笑声,那笑声中多少透着几分阴邪。
“不愧是无上地界出来的人。”冯太后停止笑声,赞许的看着紫颜说道。
“谢太皇太后,哦不,应该是袭风姑姑才对。”紫颜话语一转,多少带着点威胁。
“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何不告诉皇上,你不是特别爱这个男人吗?”袭风眯着双眼看向紫颜。
“姑姑自然是知道颜儿心意的,可是颜儿也没有那么蠢钝,告知了皇上又如何?片刻的宠爱与信任都不是颜儿想要的,与其这样不如让大家平安无事,我也好倚靠着您和皇上两棵大树安稳的度过我的后半生,这不是很好吗?”
看着缓缓走向自己的紫颜,袭风算是真正明白,有着一张单纯善良面容的紫颜为何能步步为营的获得宠爱,为何能在这后宫之中玩的风生水起,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偶然,当初自己竟是错看了这个丫头。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此时的袭风也懒得再卖关子,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袭风姑姑果然爽快。”紫颜微笑的赞许道,随即她缓缓坐到了床榻之上,继续着她们之间即将开始的利益。
“姑姑想必也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发现,所以想在深宫之中找个帮手,可是您也不想想那完颜美美是多么愚蠢之人,她为了自己活命又怎可不把您的身份说出来,姑姑杀了她也是情理中事,可是颜儿不同,皇上对颜儿的情谊您是看到的,单不说我能不能左右什么,就凭皇上这份爱,我也能帮姑姑您铲除异己,完成您心中所想。”
“只有这样?”
紫颜掩嘴而笑,继续说道:“姑姑是最了解颜儿的了,颜儿没有太大的要求,无非只求皇上一生之爱,可是颜儿明白,有若梦在,颜儿始终是睡的不安慰呐,如今她帮皇上铲除了乙浑,皇上已经对她心生疼爱,眼下她的义兄齐枫离又变成了大将军,我想在这后宫动她更是不容易,还有那魔教教主雷宸和王上赫连城,哪一个不是跟她不清不楚,对于这样一个厉害的女人,难道姑姑就忍心看她拿走藏宝图?忍心她日后在这后宫呼风唤雨吗?”
紫颜所说句句戳中袭风痛处,若梦的性子她从小就很了解,四人之中她的确出众,可是她偏偏一身傲骨,又机灵隐忍,不然自己也不会最后选择了行事浮躁的完颜美美,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若梦迟早会是自己的心腹大患。
“你随我来。”袭风收敛笑意,正声道。
只见袭风走下床铺,缓缓来到了身旁不远的墙边,墙上挂着一副慈眉善目的观音像,画的下方是摆着香炉的案几,袭风来到案几前,看了看外边没有任何异动,这才放心的伸手去转动了几案上的香炉,只听一声暗哑的地面开合声,画像下方的地砖突然缓缓打开,露出一道通往地下的阶梯。
“跟我来。”袭风看着满脸惊讶的紫颜说道。
在紫颜紧随其后进入到密道的瞬间,身后的地砖缓缓合上,冰冷的关合声让紫颜不禁打了个冷战。
密道的火光有限,所以有台阶的这段路并不清晰,下了阶梯缓缓走过一道暗门,才算是灯火通明,豁然开朗。
密封的石室,只有一处很小的口子微微的有风流进来,屋内不大,却是满墙的刑具,靠近通风口的墙上,挂着一男一女。
紫颜定睛看去,只见那个女的披头散发,低垂着脑袋,像是已经昏睡过去,身上衣衫已经破了,露出雪白的肌肤,再看女人身旁的男子,身形高大俊逸,却被折磨的不成人形,那手腕与脚腕的白色衣衫上透着暗红的血迹,已然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头发又长又乱遮在脸上,分辨不出发丝后面的影像。
“这?”紫颜疑惑的看向袭风。
此时袭风已经褪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她娇媚诱惑的容颜,她轻笑间朝对面两个人走去,伸手从身后提起二人的头发,让二人的面容尽可能清楚的暴露在紫颜眼前。
“太皇太后?雷宸?”紫颜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满眼的不可思议,要说冯氏被袭风制服也就算了,可是雷宸武功卓绝,为何也落得如此下场。
袭风眼里丝毫没有怜悯,她轻轻放手,二人的头颅缓缓落了下去。
对着墙上的火光,袭风咬着牙回忆起落崖后的事情。
“当日我落崖后,大难不死,还被西域的黑煞妖人所救,他救活我却对我百般折磨,用尽天下毒药要将我制成世间最厉害的毒人,可是我袭风怎可那么容易屈服,在美色的诱惑下,我终于杀死了他,从虎口脱险的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可是我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单薄,魔教和赫连城的探子又多,为了掩人耳目我乔装来到了平城,刚好碰上冯太后头疾四处寻访名医,为了有个安身的地方我便进了宫,虽然说不是医者出身,但是这些年在无上地界看绍玉的医书也看了不少,对头疾有一些了解,因为我施针颇有效果,冯太后的头疾也恢复的比较快,对我又很是看重,常常把我单独唤到宫中诊治,因为知道她在朝廷之上的势力,我于是觉得报仇的机会来了,就这样我将她藏在这个密室之中,而我则通过易容术取代了她。”
“原来如此,”紫颜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所有事的始末,可是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昏迷中的雷宸问道:“那么他呢?”
袭风轻哼一声,看着雷宸的样子多少有些鄙夷,“我也是偶然发现他来宫中找若梦,却时不时的暗自和宫中妃子苟且,既然他好色,又是来者不拒的个性,那么我当然不会辜负了冯氏的这副好皮囊,设计了和他的相遇,我引他去了冯氏寝殿,没想到他果然中了我的计,那天的香炉中我放了无色无味的陀罗香,他闻了后自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将他囚在这里,挑断他的手筋脚筋,毁了他的脸,我要让他知道这就是当日打我那掌的代价。”
看着袭风阴沉的脸庞,紫颜不禁心生冷意,她随即拍手笑道:“姑姑果然是爱憎分明,颜儿佩服佩服。”
袭风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奉承,倒也没晕了头脑,她冷笑道:“如今,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你说你还能活着走出这个密室吗?”
袭风的眼神冷艳,透着煞气,紫颜倒是没有丝毫的惧怕,她轻轻笑道:“袭风姑姑以为我今天来会是没有准备吗?我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我的失踪必然让我的帮手将写在锦帕之上的秘密转交给皇上,我想凭皇上的聪明和如今手里的兵权,想要查到这个地方,恐怕不是难事吧。”
最不喜威胁,可是此时的紫颜倒让袭风真正知道什么是棋逢对手的快感,看来这个紫颜是真对自己的胃口啊。
见袭风眼光闪烁,紫颜顺势趁热打铁说道:“当然,颜儿不会那么狠毒,袭风姑姑这些年待我如何,颜儿铭记在心,更何况我们有同样的敌人不是吗?姑姑怎么会忍心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颜儿,赔本的买卖姑姑不会做。
两道寒光对上,是两个女人间的交易。
袭风看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她边笑边不住的说道:“果然四人之中还是你最能成大事,说吧,这个买卖怎么做?”
收敛笑意,紫颜挪着步子正声道:“如今虽然雷宸已被擒获,可是不要忘了绍玉现在可是雷宸身边的人,免的夜长梦多我们要立刻让皇上派兵剿灭魔教,雷宸这边失了臂膀,自然赫连城那里也就没了依靠,我们要逼赫连城在没有拿到藏宝图之前造反,到时候皇上必然派兵镇压,这两个心腹大患一除,量她若梦有三头六臂也斗不过我们两个,到时候我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
“你不要忘记,她身边还有一个齐枫离啊。”袭风若有深意的看着紫颜说道。
“就让齐枫离去做先锋,即便他没有战死,可是等他回来的时候,若梦恐怕早就香消玉殒了,就算他知道是我们做的又如何,我一样叫他生不如死。”紫颜的脸被火光照的通亮,眼中再无平日的半分柔软。
“既然颜美人都打算的如此精细了,我还有拒绝的理由吗?”袭风轻笑的看着紫颜说道。
“姑姑哪里话,能不能成事全靠姑姑成全,况且颜儿一介女流,又不像姑姑懂的武功,如果真的事情败露,姑姑肯定是能安全脱身,至于颜儿的命运可就……”一声轻叹,紫颜低下了头,眉眼却瞥向了不动声色的袭风。
“哈哈。”袭风随即大笑道:“臭丫头果然不同往日,竟然敢明目张胆的问我要起绝学来了。”
“不敢。”紫颜福身道。
袭风眼中飘出鬼魅的神色,她摇曳着妩媚的腰肢,从怀中掏出一本褐色牛皮封存好的书籍递到了紫颜眼前,道:“这是西域黑煞妖人的独门绝技《天煞无影》,这门武学练成之后身形飘忽如鬼魅,招式狠毒之极,被击中之人的身体会随着毒性蔓延而被毒水侵蚀腐烂,死相惨状,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