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别的事儿,再说。”他实在不想再和她说话了。
玉儿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这个时候的八旗,仍保留了关外的一些风气,未曾生育子女再嫁的满族女子其实不少,更不用说彭刘氏的身份儿只是包衣奴才。做包衣的,有时你想自己守节,也未必能守成,毕竟,连人都不是自己的,便是想守,如果做主子的硬要让你嫁人,甚至自己动心要纳了回去,你都得顺从不是。因此,彭刘氏再嫁之举并不惊世骇俗。彭刘氏对自己地位高贵的表哥动了心思,不想嫁一般的人家,她虽有此心,可这话却不好当着表哥的嫡妻说出来。
彭刘氏与婆子一起回到客房,擦着眼泪:“尤妈妈,表哥不中意我。”
尤妈妈想起坐在贝勒爷身边的夫人,来前儿的雄心壮志被打击得消了不少,志在必得之心也清醒了许多。先前,她只道自己家奶奶长得俊,谁知道,放在贝勒爷夫人跟前一比,却是尤如鲜花脚下的野草。贝勒爷有这样的嫡妻,真能看得上自家奶奶?想着眼跟前的富贵就要飞了,尤妈妈咬牙。
“奶奶,现在,最要紧是留在这庄子里,老奴先前看了,这庄子没什么下人,此时,奶奶正可以借机在贝勒爷面前多走动,虽说你们是血肉至亲,只是,到底只是小时候见过,感情不深,你常在贝勒爷跟前,他见得久了,念在过世的姑奶奶的份儿上,也得多为您考虑考虑的。到时,您再跟他表明一番心意,贝勒爷定会留下你的。”毕竟,贝勒府多奶奶一个也不多不是,不过是花点儿银子养着,贝勒爷总不会吝惜那点儿银子的。到时,自己照样能得体面,如果日久天长,贝勒爷与奶奶的感情深了,自己也能呼风唤雨。
那主仆二人下去后,玉儿冲着雅尔哈齐笑,雅尔哈齐无奈地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玉儿笑道:“我看我男人有多招人!”
雅尔哈齐扶额,这个表妹的心思,再清楚没有的了,只是,她怎么不看看自己身份?
他会缺女人?如他跟皇帝说的,镶红旗的包衣,他想要谁就能得着,多少黄花闺女想着能入了他的眼,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他会看上一个守寡的?如果她不是他的血亲,他真想给她一脚。省得见了心烦。
玉儿心里真是说不清楚的五味杂陈,以前,她知道,那些八旗的,但凡满了十岁的女子,好些就想着进了王府给他做侧;现在,连没了丈夫的,也想跟他!哈,自己这几年还真是过得清省,居然一直没人到她面前来提这些事儿!
其实,这还真是得益于雅尔哈齐的身份。要做他的侧室,那必是秀女,秀女都是皇帝给指的。要做侍妾,那全都得是镶红旗下的,那些人便是再有心,也没人有那胆子到玉儿跟前毛遂自荐的。又不是真的蠢得无可救药,不去勾搭爷,却去刺嫡妻的眼不是!可是,贝勒爷自己没起心,她们和家人还真是只能在暗地里想想。
便是有那走继福晋的门路,走王爷的门路,想要进雅尔哈齐的屋,可人家雅尔哈齐对这两个长辈赐的人还都不待见。以前亲王府的丫头还寻摸着机会勾搭,可自打雅尔哈齐成婚,他身畔的,全是玉儿的陪嫁,连他以前身边的墨言墨语都没能成事儿。雅尔哈齐又一心扑在玉儿身上,别人,还真就是没找着机会。
只是,这次来的这位,还真不好办,她是奴才,可她也是雅尔哈齐血脉上的表妹,虽说,这个时代,按理说只有庄亲王嫡福晋的兄弟,雅尔哈齐才会叫舅舅,别的,都只是他的奴才,可人都得讲个血脉亲情不是,如今,她既找上门来了。他们还真不好拒之门外。
“想什么呢?”
“你还真能招蜂引蝶。”
雅尔哈齐咬牙:“招蜂引蝶?嗯?”
玉儿捂住嘴,对于自己一走神儿就被他问出心里话的事实很无力,赶紧陪笑:“嘿嘿,谁让我们爷这长得好,人品好,能力好,这家世也好呢。”
雅尔哈齐哼了一声,决定暂时放过她。
“不能留在庄子里,庄子没贴身侍候的,你一忙,留下我和她呆一起?不好!”
玉儿笑道:“你守着孩子们,她还能怎么的!”
雅尔哈齐没成亲前,可领教了不少丫头的手段,自不会如妻子一样掉以轻心。
“现在送贝勒府也不妥当,也不能送到咱们的庄子上,恐下面奴才多思多想,也不能送回王府……”
玉儿想了想:“给她买处房子住着吧。”说完窘了一下,这怎么像安置外室似的。
谁知雅尔哈齐还真一拍手道:“这个主意好,让你哥哥帮着物色一个小四合院儿买下来,咱就送她当以后的陪嫁了。”让岳父家的人去买,也不会有人说他惧妻置外室。
玉儿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去厨房做午饭,雅尔哈齐自去了书房。
庄子不大,彭刘氏很快知道表嫂去了厨房,便领着尤妈妈也过来了,一进厨房,被烟熏得呛咳起来,玉儿手上忙着,也没功夫管她,只道:“表妹来厨房可是饿了?”
彭刘氏看着头包布巾,手脚利落的表嫂愣了半晌,直到尤妈妈推她才反应过来:“表嫂,我来帮你吧?”
玉儿本不想让她帮忙,不过,看看她的手,唇角一翘,“行,你把那鱼收拾出来吧,咱今儿中午再加道菜。”
彭刘氏是包衣奴才不假,可她从小还真没怎么做过活儿,最初到盛京时,那边负责的管事知道他们一家是王爷跟前儿侍妾的弟弟,待她一家自不一般。后来,管事的换成彭万里,待他们就更好了,最后更是娶了她回去由丫头侍候着,这大冷天的,在厨房里抓冷水里的鱼……
彭刘氏打了个冷战,她很想告诉表嫂,自己只是客气一声儿,可这说出的话,是没法儿收回来的,何况,连贵为夫人的表嫂都自己下厨,自己一个包衣,还不能做做活儿?
彭刘氏无法,脱下外面的斗篷递给尤妈妈,玉儿一眼瞄到内衬是锦,扬了扬眉,这种越制的衣饰在京外或许人们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进了京城,却是个不小的罪名。想了想,却不愿意自己费神,准备一会吃完饭,让曹嬷嬷给这位娇艳的表妹上一课。她可不想有人传庄亲王府的奴才穿锦着缎,而贝勒夫人居然听之任之这类的话。
彭刘氏手忙脚乱地捉鱼,半天也没把那鱼弄出水缸,玉儿也不搭理她,只低头忙自己的,彭刘氏委屈极了,这水好冷,明明,京城没有盛京冷的。她忘了,她在盛京,也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何时碰过冷水?
抬头看看动作熟练快捷的表嫂,彭刘氏咬牙,又伸手去捉,最后还是尤妈妈看到一边的网子,拿了递给自家奶奶,彭刘氏才把那鱼捞了出来,只是捞出来后,她却有些犯难了,她没杀过鱼,或者说,她什么也没杀过。
作者有话要说:昨儿缺的,尽力补上!今儿一会尽力加一更。5555,病了,胃溃疡,很常见,不过,据说不好好治,最后会成为胃癌——————嗷!
以后不敢熬夜了!!!!!亲们多注意作息,别跟我学… …|||
☆、强欲
彭刘氏出嫁前,在家里学女红,却不曾学过厨房里的活计。她那时年纪小,就想着将来凭一手绣活儿谋差事,如果常做粗活儿,一双手糙了,会把锦缎挂坏,就不能做女红了。因为家里日子过得丰裕,她娘也就由着她,反正女儿绣活儿确实好,凭这一技之长,到哪儿也不愁的。后来嫁了家境更好的彭管事,彭刘氏更是连厨房也没去过。
尤妈妈手里抱着奶奶的斗篷,自然知道自家奶奶在为难什么,走过去在奶奶耳边低声劝她罢手,彭刘氏却倔强着非要自己把鱼收拾出来。表嫂做起厨房的活儿明明很轻松,她不信她就做不了。
尤妈妈没办法,教她先把鱼摔晕,然后剪开鱼,取出腮,再刮鳞,最后剖腹取出鱼肚内的内脏扔了……她不能帮奶奶,是奶奶说了要帮夫人的。
一边的玉儿转得风车似的,压根儿不去管那主仆二人,她得赶在半个时辰内弄出几个菜来,哪有时间分神!没见厨里统共四个灶,已经有三个灶升了火?好几个菜要同时弄,她可实在是忙。当然,如果她脸上没有笑容,估计谁都会认为她忙坏了,很可怜。
等所有的菜都出锅了,玉儿回头看彭刘氏,却见她湿了衣衫,一条鱼收拾得乱七八糟,鱼鳞不净,鱼身破坏得不成鱼形,鱼内脏被扔在一边扯得七零八落,糊成一团,分不清哪是鱼子哪是鱼的心肝脾肺,唯一能看出来的是两个被掐破了的鱼泡在那堆儿黄乎乎红糊糊里露出的一抹白,鱼肚里的黑皮没洗净……
一个小时,这位表妹就杀了一条鱼!
玉儿挑眉,其实,这也还算不上最差,至少,这鱼确实杀了!想前世,多少女儿忙于求学、工作,根本没时间学做饭不是!可是,这也不是现代呀,女人很难独立自主正大光明地谋生,顶门立户就更难了,这嫁了人还不会厨房的活儿,难道她在婆家不曾为公婆丈夫下厨做饭?这不是一个讲究三从四德女红女工的时代?自己怎么比她更像个古人?
雅尔哈齐来到厨房门口时,见着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若是一般人,见着了,准会以为玉儿虐待他表妹呢:媳妇儿一身洁净,清爽地站在一边看着衣裙湿透的表妹,表妹一双手冻得通红,顶着两个红红的眼圈儿委屈地看着他,一头秀发零乱地散下好些,再看看媳妇儿,雅尔哈齐挑眉,她的发式还是他今儿早上给梳的,因为不太熟,梳得有些松,媳妇儿头发居然没散!
玉儿冲雅尔哈齐吡牙:“表妹说要帮忙,我想着,可以加一道鱼,不过,现在看来,这鱼只能下顿吃了。我把中饭做好了,你来了就帮我端一下吧,有点儿多。”
雅尔哈齐看着两个大大的托盘里的七八道菜,“媳妇儿,你可以少做点儿!”
玉儿笑道:“没事儿,这是半个时辰做出来的,也没花多长时间。”哈,丈夫眼中的赞叹她可看得一清二楚,嘻嘻,至少,这形、色是通过了,一会吃了,他就知道味儿也不错了。看他还敢不信她确实从御厨那儿学会了他们的绝活儿!
雅尔哈齐看看衣上、发上尤有鱼鳞的表妹,摇摇头:“表妹和曹嬷嬷一起用饭吧,既不懂厨艺,也就罢了。”
看着表哥表嫂相偕而去的身影,彭刘氏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只是,厨房里除了尤妈妈,却没人同情她,夫人这样尊贵的人都做得,一个包衣奴才难不成比夫人还尊贵?
彭刘氏抽咽着回到客房,尤妈妈服侍着她洗澡洗发,一边轻声劝道:“奶奶不须伤心,这厨房的活儿不会也没什么关系,奶奶的一手好绣艺在我们那儿可也是有名的,贝勒爷只是现在不知道罢了。”
彭刘氏委屈道:“表哥让我和一个下人一起吃饭。”
尤妈妈顿了顿:“奶奶别忘了,贝勒爷是您的表哥没错,可他也是主子不是!
彭刘氏呆了呆,她在盛京长大,在盛京出嫁,平日呼奴唤婢,她几乎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奴才!
“奴才!”彭刘氏低喃出声,如梦初醒,等尤妈妈把她收拾妥当后,睁开眼,眼中闪动着炽热的光,如果表哥纳了她,她就是主子了!和当初的小姑一样!
玉儿一家坐在桌上吃饭,雅尔哈齐看看桌上的烧花鸭、鸭条烩海参、凉拌鸡丝、松鹤延年、白梨凤脯、素笋尖、素白菌、什锦豆腐。
“媳妇儿,这除了鸡,就是鸭啊!”
玉儿冲他翻一个白眼儿:“委屈?”下面儿跟农户买了好些活鸡活鸭,她洗衣前让她们拔了毛杀了几只,今儿桌上自是鸡鸭多。
雅尔哈齐赶紧道:“没有的事儿,你这么短时间弄出这么些个菜,也不容易不是。以前还有人给你打打下手,现在全你一人做,累坏了吧?”
玉儿失笑:“还好,我体力好,晚上不会少了你们的吃食的!”
弘普与妹妹帮着盛饭,弘普把饭端一碗奉给阿玛,又奉一碗给额娘:“额娘,您辛苦了!”
玉儿摸摸儿子的头:“额娘不辛苦,只要把你们照顾得周周全全的,额娘就不觉得辛苦。”
一边的惠容又盛了四小碗,看着额娘:“额娘,容容会很快学会做菜的,到时,就能帮额娘打下手。”
玉儿想了想,当年,她也是这般大开始下厨的,如果女儿愿意,也可以教她做点心了,那个干净又不会伤着她,便点了点头。
惠容见额娘同意了,得意地冲哥哥笑,她能帮上额娘了。弘普板着一张小脸,看看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妹妹,剩下的两个弟弟,他会照顾好的。
吃罢饭,一家子坐在书房里聊天儿,正觉惬意舒适,书房门却被扣响了,一家子都愣了一下。
“贝勒爷,夫人,我们奶奶可以进来吗?”
一家子面面相觑。
雅尔哈齐一下不高兴了,看看妻子,妻子脸色也不太好,她昨儿忙着,没怎么陪儿女,今儿好不容易空出时间,却要为无关的人浪费。
雅尔哈齐想了想,对弘普道:“领着三个弟弟妹妹,咱们移到大厅去吧。”
他家的书房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
弘普抱着弟弟下了椅子,想了想:“阿玛,弟弟们太小,大厅里的椅子不好坐,把这两张拎上吧。”
雅尔哈齐对于大儿子的细心很满意,一手拎了一张,走出了书房门。
彭刘氏先前在书房门外听到一片欢笑声,尤妈妈通禀后却变得鸦雀无声,之后,便见表哥手上拎着两张明显是孩子坐的椅子出来,身后跟着端着待洗碗盘的表嫂,后面是四个孩子。
雅尔哈齐扫了一眼彭刘氏,“表妹跟着来吧。”
彭刘氏跟在四个孩子身后,慢慢往前走,恍惚觉得自己溶入了这个家,以后也会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他们中间,如他们一样穿锦着缎,如他们一样披着稀有的狐裘,如他们一样雍容华贵……
一家子坐在大厅,雅尔哈齐把两个小儿子的小椅子放在大儿子和女儿旁边,这样,龙凤胎就会照顾着双胞胎。
彭刘氏看着四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心底不由自主浮上羡慕之情。
“表哥,这四个孩子都是你的吗?长得真好。”
雅尔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