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儿子先说。汗玛法说,本朝继承唐宋之制,将身份继承分宗祧继承、封爵继承二种。宗祧继承是嫡长子继承办法(嫡长子-嫡长孙-嫡庶子-嫡次孙-庶长子-庶长孙-庶庶子-庶次孙)。前者无则立后者。违反该顺序,处杖八十。如嫡庶子孙全无的,则采取立继的方法确定继承人。
封爵继承制适用于世袭和军功之家,其继承顺序同宗祧继承,嫡长子享有优先继承权。在财产继承方面,本朝律不仅规定诸子均分财产的权利,对赘婿和养子的财产继承权也有规定。亲生女在无男户的情况下,有继承绝产的权利。
法令明确:家财田产,不问妻妾所生,止以子数均分。嫡子,有首位继承权。亲王的嫡子可以封为世子,别的儿子却不行!因此,虽然汗玛法很喜欢阿玛,阿玛最后也只是依例封了贝勒,而不是世子。”
玉儿点头:“你汗玛法给你看条规了?难为你都记下来了,还明白了意思。”
“额娘,女儿也知道了,在玛法心里,嫡子,比阿玛这个庶子重要,所以,爱屋及乌,嗯,以前喜欢女儿,现在不喜欢了!”
雅尔哈齐为女儿用的成语乐了一下。
玉儿很高兴:“嗯,额娘的两个宝贝真聪明,说说,阿玛在你们心里有变化吗?”
两个孩子一起摇头。
“阿玛是嫡是庶,在你们心里是不是都是一样的?”
两个孩子一起点头。
“哪怕阿玛不能继亲王位,以后一直只是个贝勒,是不是你们还是一样的爱阿玛!”
两个孩子一起点头。
感觉到身畔丈夫明显变好了许多的心情。玉儿笑道:“宝贝们不用管别人,咱们一家子四口相亲相爱就行了,别人,和咱们不是一国的,不需要理会。”
两个孩子高兴地点点头。
玉儿想了想:“还有件事儿额娘要说。”
两个孩子都认真地看着额娘。
“以后你们离你们继玛嬷远点儿,最好看到她的影子就走,不要靠近她!如果她硬要留你们,你们就哭!反正你们还小呢,对吧!”
两个孩子狡黠地笑着点点头。
“还有,身边还是不能离人知道吧?你们不出事儿,额娘才能过得开心,额娘现在四个月身孕了,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方便地到处找你们,你们不可淘气。”
两个孩子很乖地点头,要淘可以在额娘带他们去的那个山林里淘,在府里,他们就老实点儿也行的。
“今儿在房里说的话,一句也不能让别人知道,记住没?”
两个孩子一起点头。
“好了,出去玩儿去吧。”
看着孩子们手拉手走了出去,玉儿站起身笨笨地往雅尔哈齐身边走,雅尔哈齐赶紧倾身扶住她,玉儿借着他的力,坐到他膝盖上。
雅尔哈齐搂着大着肚子的媳妇儿,满足地叹口气。
“雅尔哈齐,在我和孩子们心里,你继承亲王位也好,不能继承也好,都没什么关系!”
雅尔哈齐对着媳妇儿的眼睛看了半晌,终于露出了笑容,亲了亲小嘴儿,“玉儿,我真庆幸娶了你!”
玉儿笑道:“好吧,到现在为止,我也认为嫁给你嫁得没错!”
雅尔哈齐亲昵地蹭蹭媳妇儿的头顶,“看在爷心情不好的份儿上,你不能不加那个到现在为止吗?”
玉儿笑道:“我好好儿的,两个孩子好好儿的,肚里的两个也好好儿的,有什么值得你心情不好!”
“在你心里,只要人好好儿的,什么都不用放在心上,嗯?”
“当然!别的,不值得在意。”
雅尔哈齐又笑又叹。
“玉儿,爷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从怀着胎开始,就一直拿本儿《说文解字》看了!”
玉儿笑道:“我那时刚生下孩子,天天在他们身边念书,你总说我作怪,现在知道了吧,这可不是做白工,孩子们这么小,能这么懂事儿,和我念的书可分不开关系的。书,为孩童开智;为成人解惑。小小的孩子,认识的字越多,懂得的道理也就越多,要不,今儿说的,他们这么小年纪怎么能懂?”
不过,只能在她生的孩子里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别的孩子,开窍晚;大脑的发育,没她生的孩子好,别的孩子的身体也受不了这样小年纪就这样大量地动用脑力!她的孩子,在孕胎时,就吸收了太多的生命力,生下后,又一直吃着加了灵稻的饭,哺以适度的丹药,这样子,才有现在的效果!
孩子太辛苦?
是呀,辛苦,可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宁愿他们苦点儿,也比被人把命害了的强!
谁让他们身处的,是整个帝国最核心的地方呢!皇帝的宠爱,没点儿福气,可消受不起!铁帽子亲王的身份儿显贵,在这样的府里,也不轻松。
“雅尔哈齐,方才我们给继福晋请安时,我发现,她的胎,有些异常!”玉儿想了想,还是把这事儿告诉了丈夫。
雅尔哈齐的手紧了紧。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总觉得不对。你不要做多余的事儿,由着继福晋自己折腾去吧,她在你阿玛耳边说怕有人害她,这话里带着的,就有咱们呢。”
“故而,你让阿玛在她身边多派人守着?”
“嗯,这样,就算她想陷害我们,机会也要小很多,你阿玛说她想让我去侍候,这事儿太奇怪了。我当初怀着龙凤胎时,她可没少使手段,她不想着离我远远的,怎么还让我去身边儿侍候?”
雅尔哈齐道:“她这是准备陷害你?到时她装作动了胎气,就说是你害的,这样……”
玉儿点点头:“反正,她的心性,可不是几岁的孩童那样纯真,里面肯定有谋划呢,只是,她没算到,我比她先怀孕!幸好,咱没有先传信回来让府里知道。”
雅尔哈齐抱着媳妇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好,爷不动!”
他先前没少想手段,不过,先暂时这么着吧,这时间还长得很!生了,还得养!不是每个孩子都像玉儿生的这样健康的!
第二日夫妻两人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皇太后拉着玉儿的手上下打量。
“几个月了?”
“回太后,四个月了。”
皇太后又上下打量一阵儿:“看着肚子可有点儿大,不会又是双胎吧?”皇太后没怀过孩子,可她却见了不少孕妇,觉出不对来。
玉儿笑眯了眼:“太后真是火眼金睛!”
皇太后睁大眼:“真的?哀家说中了?”
玉儿笑道:“太后可不一说即中!”
皇太后乐得不行:“唉呀,真说中了!好,好!又是双胎,你是个有福的!”
玉儿笑道:“常在太后、皇上跟前服侍,玉儿可沾了好些福气呢。”
地上的各个宗室命妇又羡又妒,她们有些想要一个也没有,这个伊拉哩氏怎么就次次都是双胎……
“伊拉哩夫人可得当心点儿,这双胎可不比一个,最不易的。”如果,她声音里不带着恶意,玉儿估计真会以为她是一片儿好心呢。
“多谢萨克达夫人关心,我打小儿在娘家便常陪着怀孕的嫂嫂,跟着太医也学了不少孕产知识;你知道我头胎便是双胎,按着太医教的,便一切顺利的;这有了亲身经验,第二次自然更保险的。听说夫人的女儿生了嫡子,还没恭喜夫人呢。”
萨克达夫人听到玉儿提到她唯一的女儿,神情柔和了许多:“多谢伊拉哩夫人,她现已出了月子了,那时夫人跟着万岁爷南巡,没参加孩子的满月……”有些遗憾地看着玉儿的肚子,“希望孩子周岁的时候,伊拉哩夫人能来观礼。”
这伊拉哩氏得太后、皇上的看重,自己又是个有福气的,性情也平和,来往一下也无害。
“到时一定来沾沾喜气。”
“听说你婆婆这也有了?几个月了?”
玉儿看看那三十多的女子:“伊尔根觉罗夫人也知道了吗。”
伊尔根觉罗氏笑道:“这生出来的可是嫡子,庄亲王高兴吧?”
玉儿点头道:“阿玛哈可高兴了,把身边的嬷嬷派了好些去额莫克身边,还请了太医常驻王府,额莫克一定能平安产下嫡子的。”
所有人都拿异样的眼光看着这个伊拉哩氏,这看着居然是真心的?她傻的吧?这嫡子生了,她夫君的地位可就不保了!这伊拉哩氏这样擅作伪?不过也是,听说在家时,被宠得如孩童一样,那嫁妆到现在据说还是京城头一份儿呢。出嫁了这么些年,那脸上的稚气与憨气居然还没脱,相由心生,这伊拉哩氏不是个聪明的!
各位夫人都肯定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看法,转说他话。玉儿便坐在一边静静地听,偶尔插一两句,表示自己也有认真听。
皇太后在一边看了点头,伊拉哩家这个孩子性子温善,别人即使说话冒犯了她,只要不过分,她都不计较,是个大度宽厚的。看看玉儿的肚子,有些犹疑,最后终于什么也没说。
等所有人都走了后,桂嬷嬷看看太后的脸色:“太后,您不是给雅贝勒爷准备了两个女子,怎么……”
皇太后看看桂嬷嬷:“哀家想起来,上次有人在哀家耳边说伊拉哩氏在亲王府里跋扈不堪,此次,又是有人说她嫉妒成性、擅宠专房,哀家才起了心……”
太后闭着眼养神:“……萨克达氏那一打岔,倒让哀家想起她额娘瓜尔佳氏来,瓜尔佳那一支的女子,你看可有教得不好的?瓜尔佳氏自己为夫君买了那许多妾,教出来的女儿会是小性子不能容人的?龙生龙,凤生凤,可是有道理的。这大家子的家教都是一代传一代,把历代的经验、智慧累积后传授给后代,你看伊拉哩氏的性情,可像是偏激不受教的?”
桂嬷嬷想了想:“这位夫人是个温和的性子,平日但凡来太后这儿,总时不时帮奴才们搭把手侍候太后,极是体贴;平日规矩也极好,皇上也常夸她纯真性善!”
皇太后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桂嬷嬷也极有眼色地不再言语。
服侍太后就寝后,桂嬷嬷有些疲乏地回到自己的屋里,小宫女服侍她洗漱完毕,扶她上了床。桂嬷嬷躺在床上闭上眼,她是答应了帮着打听消息,却没说要帮着促成此事,再说,伊拉哩氏平日可没得罪她,她犯不着做得太多。
☆、胎像
“雅尔哈齐回来这么久,什么动作也没有吗?”
“回皇上,贝勒爷回府后,一直没有安排什么事儿下去,他白日办差,晚上回府就守着夫人。”
“这回来也有一个月了吧?”难不成,他真的准备就这样等着那木都鲁氏把孩子生下来?
地上的人低着头,应了声是。
“博果铎很高兴?”
“是,王爷每天都去继福晋屋里陪她……”地上的人顿了顿:“……这还是伊拉哩夫人跟王爷建议的。”
皇帝停下手里的笔,想了想,雅尔哈齐什么动作也没有,定然是因为伊拉哩丫头,他的性子现在倒被那丫头暖得回转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样狠厉了。
“博果铎陪着继福晋?两个孩子呢?龙凤胎呢?”
“小阿哥小格格每天守着伊拉哩夫人练字,小阿哥还要学射箭,小格格开始学女红。”
皇帝唇角微翘,当年,那丫头也是这么大,就开始学厨艺了吧!
“没用的小子!”皇帝不知为何呢喃了一句。
“行了,你下去吧。”
地上的人低着头退了下去。
“李德全,传太医院院史进来。”
“嗻!”李德全轻手轻脚走了出去,一会儿领进一个身着五品官服的人。
“参见皇上!”院史跪在地上。
“起喀,庄亲王府众人的脉案拿来了?”
“是。”
院史把带来的一个薄子递给李德全,李德全呈递到皇帝的书桌上。皇帝接过薄子翻了几页。
“伊拉哩那丫头的脉像诊准了?是两个小子?”
“是,是莫太医诊的,他是太医院里诊得最准的。”
“那丫头,有福。”这一下,就三个小子了。
皇帝笑着接着翻了几页,上次莫太医报说脉像疑似龙凤胎,皇帝还有些不大相信,没想到,最后还真生了一男一女。
“庄亲王继福晋的这胎脉像有异?”
地上的院史抖了抖,“是,据林太医所诊,系服‘凝仙’所致。”
皇帝手一顿,寒声道:“这种药朕不是禁了吗?怎么还在外流传?”
院史扑通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臣不知!太医院存的样品一直封存良好。”
皇帝把手上的册子往桌上一摔,在室内踱了几个来回,又走到桌边把那个薄子拿起来往院史身上一摔:“滚下去,把太医院那个太医再给朕查一遍,问他有没有私制。这事儿不许露出去一点儿口风。”
“是。”
院史连滚带爬退了下去。
皇帝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冰冷一笑。
“皇上,昨儿臣查了,肖太医说,一年多前,太子着他制了一份‘凝仙’。”
皇帝看着地上趴着的太医院院史,脸上神情纹丝未动。
“太子让他制的?他就忘了朕的谕令了?”
院史趴着的身子开始哆嗦。
“下去后,你给朕好好整顿太医院,但凡出入的药材药丸,是常用的也好,各类禁用的也罢,哪怕一根儿药草,只要出入的,必须都给朕记录下来,朕不想某一日死得不明不白……”
院史恨不得自己不曾长耳朵。
“朕的话都记下来了?”
“是,臣记下了,臣下去就整改。”
“跪安吧!”
“嗻!”
看着院史脚步虚软着下去了,皇帝冷声道:“甲丑,可查到了?”
阴影处闪出一个黑影跪在地上:“回皇上,那木都鲁氏三十五年投靠索额图,其间家族被提拔共计五人,分别在丰台大营、骁骑营、镶红旗中安插;四十年、四十一年,伊拉哩家与雅贝勒共谋,不仅把这五人拉了下来,那木都鲁氏家另四位四品以上官员都因各种原因落马,或革职,或降等,如今镶红旗那木都鲁氏一家四品以上已无官员。”
“这么说,如今那木都鲁氏确实已经没有成气候的了?”
“是!”
“‘凝仙’是太子给索额图的?可查实了?”
“是,昨儿皇上让奴才顺着线索去查,奴才要还是查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