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三角裤衩,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是哭笑不得,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黑爷不喝人血。
于是我趿着拖鞋,从厕所拿出水桶,又从黑爷手里抽出拖把,将二楼的污秽全部打扫干净。
就在我洗了澡,准备穿衣服的时候,手机响了。
我一看来电显示,是李剑这小子。
我拿起电话,笑着说,“起这么早啊。”
“哈哈,这还早,我平时都是六点半起来上班的,今天特意睡了个懒觉,七点起来。”
我没好气说,“你这还懒觉,滚远。”
“别滚啊,我快到渭南了,等会我去接一下邦楚,我们十点左右来找你。”
然后电话就挂了。
我一看手机才八点,还早着呢,而且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厨房现在还是冷锅冷灶的,我也懒得收拾,就准备去外面吃点东西。
临下楼的时候,我看黑爷还在那站着岗,我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便对黑爷说,“黑爷,下班了,别站岗了,自己在屋子里玩吧,但是不准再从天窗飞出去偷鸡。”
我知道黑爷是从二楼天窗飞出去的,因为其他窗子都安装着防盗网,我去检查了一下,防盗网都没有破损。
我出门的时候用钥匙将里外门都锁了,生怕黑爷飘着飘着就飘出来了,万一被别人看见少不了麻烦事。
出了门第一个路口有一个度假村示意图,从上面能看出来度假村开发完成后的全貌,原来这度假村设计的是棋盘街道,一共四条东西街,四条南北路。
这八条街道的命名也很有意思,全都是白居易的诗名。
四条街分别叫,长恨街,琵琶街,相思街,采莲街。
四条路分别叫,江南路,炭翁街,青石路,梦仙路。
其中开发完成的是长恨街、琵琶街、江南路和炭翁路,昨晚上我就是在长恨街的饭店吃的饭。
我的房子就在采莲街和梦仙路的交界处,属于角疙瘩,就是偏僻的意思。
我这个人有个习惯,就是喜欢踩着自己脚印走,就是说喜欢一成不变的东西,无论是吃饭或者买衣服,都喜欢在一家店里买。
我点了颗烟,慢悠悠地向长恨街走去,路上不时有拉土车风风火火地开过去,搞得路上都是尘灰。
我心里骂着,这帮子二球,这是步行街啊,开这么冲,不怕装进别人家里去了。
我正骂着,就听见后面一声巨响,这声音突如其来,我的嘴潜意识一张,烟头就落在了我的手背上,疼得我杀猪一般地叫了一声。
第六章窗外魅影(上)
我急忙将手背上的烟头甩掉,用手指头蘸了唾沫在烫伤处抹了抹,只是轻微烫了一下,用唾沫一抹立马就不疼了。
我听见后面人声噪杂,这才回头向后看去,却见后面烟尘翻滚,势如冲天,什么都看不见,我见那烟尘有向我这边拍过来的趋势,便夹在人群里一路小跑,跑到琵琶街口才停下脚步。
只听身边一个男的说,太危险了,拉土车突然失控,侧翻进那户人家的院子,房子都塌了大半。
我一听,急忙向出事那边看去,此时烟尘已经消散了些,隐约能看见翻倒在地的拉土车,还有倒塌的砖墙。
希望不要出人命了,我摸了摸我的嘴,我真不是乌鸦嘴来着。
我摇了摇头,将衬衫领子拉起来,缩着脖子,继续向前走去,现在这社会就是这样,出了再大的事,都以冷漠对待,我也一样。
刚走进长恨街,就看见不远处有一个早点摊子,摊子很简陋,就几张折叠桌子板凳,我走近一看,是一老俩口在卖豆腐脑和小笼包子。
我要了一碗豆腐脑和两笼小笼包子,然后挑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上,我屁股刚挨上板凳,就见一少妇带着一个小女孩坐了过来,小女孩坐我旁边,少妇坐我对面,但是令我郁闷的不是这,而是我前面一桌恰好全部吃完走了。
看来今天运势不顺啊,我扒拉着豆腐脑,往嘴里塞着包子。
我这一桌离老俩口近,就听见他俩说话,老汉说,我一大早起来抓了把包谷面去院里喂鸡,发现少了一只大公鸡。
婆婆说,那只大公鸡。
老汉说,就是大黄鸡,我把院子找了个遍,都没见,估计是被人偷了。
婆婆说,也不一定,咱院墙又不高,估计是自己飞了。
我正塞着包子,听到大黄鸡这三个字,一下给噎住了,我好像记着黑爷今早好像吃了一只鸡,好像就是只黄鸡。
感情我家黑爷是从这老俩口家里偷的?
一想到这里,我就坐不住了,总感觉老俩口再看我,我竟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这么想着,我手底下就吃的更快了。
我身边的小女孩也在和他妈妈聊天。
小女孩说,麻麻,为什么这条街叫长恨街。
少妇说,这条街用的是白居易《长恨歌》的诗名。
我还想这少妇真把她娃当神通了,那么点大,知道谁是白居易吗?
接着小女孩说了一句话,我把震住了。
小女孩说,为什么不用骆宾王的鹅鹅鹅呢,白居易的我老记不住,不喜欢他。
不过小女孩说出了我的疑问,我也一直在想为啥要用白居易的诗名呢?
少妇笑着说,因为白居易是咱们家乡人啊,你现在记不住,长大就记住了,来乖,快吃。
白居易是渭南人,我才知道啊,我恍然大悟,竟然和小女孩一起点了点头,然后一起噢了一声,简直是神同步。
我的举动引起了少妇注意,少妇竟然对我投来警惕的目光,我这才发现我今早起来忘了刮胡子,我一脸络腮胡,一天不刮就跟老了十岁似的,估计是把我当成怪蜀黍了。
我脸憋得通红,咳嗽了一下,端起碗一口喝完豆腐脑,结了帐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一阵狂吠,听声音是小狗的叫声。
我转头看去,见是一直吉娃娃对着我一个劲狂吠,我顺着狗链子往上看去,牵着狗链子的是一个老头,估计是出来遛狗的。
老头一脸抱歉,对我说,“这狗平时不这样,要不你赶紧走吧,走远了它就不叫唤了。”
我一听这话,更觉得今天出门不利了,说实话,我狗缘挺好的,无论是杀品种的狗见了我都显得很亲切,这还是第一次听见狗这么对我狂吠,那种感觉就好像心被撕裂一样,太打击人了。
我鼻子哼了一声,点了颗烟,大步朝前走去。
顺着梦仙路往回走,路过出事的地方,我看见有两辆警车停在路口,还用黄色警戒线和路锥保护了现场,听我身边看热闹的人说,只是财产损失,还没有死人,包括那司机也只是轻伤,被送到地区医院去了。
我听了很庆幸,没死人就好啊,什么都没有生命重要,不是吗?
我正准备走,又听见我身边一个女的给他男的说,那司机被从车窗里掏出来,嘴里喊着鬼,鬼。是不是真看见鬼了。
他男人说,别瞎掰掰,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那司机脑子被撞坏咯。
这女的话说得我浑身一冷,若是以前我听到这话,肯定会说这女的愚昧无知,但是黑爷的出现,却让我不得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些玩意儿。
本来吃了早点,心情不错,不知为什么突然情绪有些低落,那种感觉很难受,心里总是悬在空里,无法彻底着落。
我将烟屁股掐灭,逃也似的离开了车祸现场,不知为什么要逃,但就是不想在那呆,想远远避开。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看见前面路口突然拐进来一辆大众蓝色polo,车开得很慢,就在我前面不远处,我觉得很是眼熟,紧接着我的手机就响了,我翻开一看,是李剑打来的。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穿过街道,藏身在路边的一根电线杆后面,然后接了电话,我还没说话,就听那边说,“二,我们到度假村了,你家在什么位置?”
我的外号叫“二”。
我听声音不是李剑,却是邦楚,我小声说,“呃,在采莲街和相思路最后一个路口那,你们先走着。”
我不等电话那边回声,直接掐断了。
前段时间我们在网上聊天,李剑告诉我他买了车,没错,就是那辆蓝色polo,我必须先赶回家,把黑爷藏起来,不然还不把这俩货吓死了,而且我还不准备让别人知道黑爷的存在。
我把手机揣进兜里,撒丫子就往回跑,跑了没几步我就停下了,因为我看见那辆蓝色polo突然拐进相思路去了。
因为顺着相思路走,离我家是越来越远,我正纳闷怎么回事,却突然想起来李剑是个路盲,是那种看着路标都找不到地方的那种。
然后我就不跑了,改走的了,反正他俩一时半会是找不到我家的。
我回了家,刚进院子,就看见黑爷在两个窗户来前来回飘着,幸亏窗帘是半掩着,不然还不被人发现了。
这两个窗户分别是一楼左右两边房子的半落地窗,我赶紧用钥匙把防盗门打开,冲进客厅。
黑爷正好从左边屋子里飘出来,我对黑爷招了招手,黑爷飘到我头顶停了下来,我仰着脖子对黑爷说,“家里要来人,你去二楼厕所躲一会,我不叫你,你不要出来乱跑。”
黑爷在我头顶打着旋,然后呜咽了两声。
我还是头一次听黑爷连着呜咽,我见他没动,急了,用命令式的口气说,“我现在升你为厕所校尉,专职守护二楼厕所,不准让任何人进去,你更不能出来。明白吗?”
一听升官了,黑爷呜咽了一声,竟然贴着天花板向二楼飘去。
就在这时,我手机响了,我一看是李剑,却没有接听,而是看着黑爷消失在楼梯口,这才从容地按了接听键。
李剑可能在开车,手机里传来邦楚的声音,“二,我们到最后一个路口了,妈的绕了一大圈,你家门牌号多少?”
我说,“你往里面慢慢开,我这就出来接你们。”
挂了电话,我就出了门,到了大门口,正好看见那辆蓝色polo朝我这边开过来,便朝他们喊了一声。
我把铁栅门敞开,车直接开进了院子。
先是邦楚从副驾驶上下来了,这家伙当过两年兵,身体锻炼的很结实,留着圆寸,人虽然有点黑,却看着很精干,也很有男人味,尤其是下巴下面留着那一撮胡须。
两年没见了,你这货一点都没变啊,尤其是那身痞子气,我走过去,拍了拍邦楚的肩膀,很开心的笑了。
邦楚嘿嘿一笑,说,你看着还是这么猥琐,满脸胡子,也没变啥。
我一摸脸上的胡子茬,笑着说,今早起来忘了刮,刮了就不猥琐了。
猥琐是一种气质,岂是能刮掉的。李剑从车里下来了,手指头里转着车钥匙。
李剑从小家庭条件比较好,穿着比较时尚,人也长得白皙,身材修长,留着短碎发,给人一种清新的现代气息。
不过在我看来,这货脸上有点贱相,挺符合他的名字的。
我从兜里掏出长白山,给一人递了一根,看,刚好,烟不亏人,一共三根。
我把烟盒一揉,随手扔在地上,三个人抽着烟就进了房子。
一楼空空荡荡的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我只能领着他俩去我卧室。
神韵长白山,这烟陕西没有,很好抽啊。李剑坐在电脑椅里,看着烟头上的标识。
我说,这次回来急,只带了半条,现在只剩下两三包了,不过那边烟辣,也就这个烟好抽些。
邦楚这家伙喜欢倒腾,进了卧室东转转,西转转,然后就发现了墙角那些陶埙。
邦楚拿了一个在手把玩着,一边看一边问我,这是啥东西,看着有些年头了。
我见他把陶埙在手心里转着,生怕他一不小心给摔碎了,急忙从邦楚手里夺过来,然后小心放在墙角,说,这东西是我二爷爷留给我的,反正不是啥好东西,还是少动为妙。
第七章窗外魅影(中)
邦楚搓了搓手掌,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很邪乎,刚才拿在手里,心里堵得慌,就好像身上压了一座大山一样,你一拿走,立马如数重负啊。
我打着哈哈,也没敢多说什么。
李剑把烟抽完,摁在烟灰缸里,将椅子转过来,一脸憧憬地说,哎呀,自从上班后,在没有练过吧,你有没有多余的键盘。
我一听笑了,我说我还真有一个外置键盘,就是专门用来练97的。
97就是97拳皇格斗,我们原来聚在一起没事了就玩这个,玩的时候下个赌注。
我将外置键盘插好,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11点了,晚上半个钟头,咱们出去吃饭。
李剑笑着说,那谁输了就请客呗。
邦楚嘿嘿一笑,让我先和你挑一把。
我在旁边抽着烟,看着他俩玩,97邦楚玩得最好,李剑比较稳定,我就时好时坏了。
玩的时候很开心,果然是邦楚赢了,李剑嘴里说了声,shit!然后就从椅子上起来了。
我将烟头斜叼在嘴上,摩拳擦掌地凑了上去,刚玩到关键时刻,只听李剑哎呦一声,从床上蹦了起来。
我被这销魂的哎呦声一干扰,直接被邦楚的连招给灭了。
只听李剑在后面嚷嚷,二,你把啥摔床上了,碎了一堆,还让我一屁股坐上去,垫美了,差点被爆菊。
我一听,腾地站了起来,赶紧冲了过去,李剑站在床边,扭着头,检查着自己的菊花。
我往床上一看,心就像被用大锤敲了一样,完全懵了,床上竟然是陶埙的碎渣,我突然想起来昨晚上有一个陶埙亮了,被我拿到床上。
我建陶埙里面有一张小纸卷,急忙拣出来,装进兜里。
这时候邦楚才从胜利中清醒过来,走到李剑跟前,笑道,“来,撅个屁股,让哥检查一下你的菊花残了没。”
李剑骂了一声,然后凑到我这边。
我不好意思一笑,说,没啥,我从山东带回来的一个陶瓷杯子,昨晚睡觉不知道怎么就被我丢到床上了。
我说着赶紧用被单将陶埙碎渣裹住,然后抱在怀里。
没事,没事,裤子都没烂,估计是被垫疼了。邦楚笑着点了颗烟。
陶埙破了,不知道又从里面跑出来个啥东西,我眼睛在卧室里到处乱瞅,尤其是天花板,没看见什么,但总觉得不对劲。
我心里想着,这屋子不敢再呆了。
于是我假装哎呦了一声,说,早上没吃饭,饿荒了,走走走,出去吃饭去,我请客。
两人估计也饿了,嚷嚷着,两年都没聚了,这次一定要好好喝一次。
我看着他俩勾搭着手臂下楼了,赶忙将被单塞进床底下,追了下去,临下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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