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猜到了吧?你跟了我这么久,总不是傻的。”说到此处。左丹青侧目凝视着白宣,漆黑的眸子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那样的光辉烫在白宣的心底,让她久久不能忘怀。
白宣张了张口,声音却哑在了嗓子眼里,左丹青也不理会,自顾的开口:
“只说是四小姐遇上了匪寇。遭不幸了。再然后,我那母亲大人急火攻心,也撒手人寰了……”左丹青一边说还兀自的笑了起来,只觉得王氏越老越精明。
“你不在我面前点破。却不愿我离开,是怕我遭遇不测?待我离去之后又百般相劝,是怕我心寒?”
此时,白宣已然不语,竟是泪流满面。
“傻瓜……”左丹青本想叹一声孩子气,却发现自己如今的年纪不合时宜,只好走过去,撒娇一般的将头靠入白宣的颈窝,呢喃道:
“你怕什么。你家主子的心就是铁打的。任谁都伤不到。”
白宣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反手抱紧左丹青,断断续续的哭泣道:
“那些天杀的黑心肠都被猪油蒙住了眼睛,放着小姐您这么好的人不珍惜……”白宣说到一半。适才意识到自己冲撞了王氏,不由得渐渐住了嘴。
左丹青却被她这副窘相逗乐了,吐了吐舌头柔声道:
“这么好?可不见得,你还不知道我,向来阴损阴损的,早先不还嫌弃我的眼神渗人么?”
“小姐!您冤枉奴婢!”白宣皱着一张笑脸,泪痕和鼻涕还未抹干。
“啧啧,不知道那话是那个哭鼻子精说的了。”左丹青摊了摊手,惹来白宣嗔怪的眼神,那摸样委屈的紧,似乎是无声的控诉。
有多久没有这样调笑了?前世她同白宣还有彩鸳三人坐在一块儿,这样的事情是常有的,只是今生,她早没了那样的心境。
又不免感慨了一回,左丹青敛了笑容,对着白宣正色道:“我还有事未处理完,你先去绥县,陪着母亲在那儿等我,带我解决了就领扣子去跟你会和。”
“不!奴婢要跟着小姐一块儿。”果然不出她所料,白宣就是个痴人,死守着她不肯撒手。
“听话,左府四小姐出事儿,少不得会传到娘亲的耳朵里让她心忧。”左丹青想起杨氏,那个前世没捞到一天好日子过就冰冷沉了塘的女人,心中大恸。
“这……”果然,白宣听了这话犹犹豫豫,又被左丹青劝服了许久,才终于点下头。
“好吧,奴婢会照您的吩咐去做,只是这些日子,奴婢不在您身边,您要好好保重。”知道左丹青不说原因自有她的理由,也没再追问,只是领命离去。
待到白宣离去,左丹青坐回了檀木雕花椅中,不舍的神情渐渐退去。
小扣子抬眸,发现她正盯着自己,半晌,开口问道:
“让你查的那位,结果如何了?”左丹青说的不是别人,正是被苏府救走又无端消失了的彩鸳。
“现如今她已经到了太子妃的身边了,相较以往安分守己了许多。”小扣子以为这不过就是个下人,左丹青问起也只是怕她背后搞什么小动作,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左丹青却不以为意,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叹道:“太子妃么?那如此看来,太子倒大霉的日子也不远了。”
太子卖官筹款以博圣心,顺便铲除异己的事情前世也是有的,只是当时打入太子府的人选不是彩鸳而已。
也就是这次太子的失势,才让轩辕煜有机可乘,成为皇位角逐的有力候选。
眼下,其余的事情都已经解决,唯有亲手烹煮了她一双儿女的彩鸳,无论如何都不可放过!
左丹青抬眸,眼中盈满了戾气。
第二百零九章:死得其所
清香的茶水顺着舌尖滑入味蕾,在唇齿间留下淡淡的苦涩,左丹青放下茶杯,眼中的戾气也消弭了大半。
却在此时,房门被敲响,短促的几下,却足以让人感觉到门外那人的心焦。
小扣子闻声赶紧开口,对左丹青解释道:“主子,怕是山城回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左丹青点了点头,沉声道:“进来。”
山城得令这才将门推开,因着风吹日晒变成小麦色的肌肤上带着点点汗水,显然是加急了赶回来的。
他一进门,也顾不上听左丹青的命令,就焦急的说道:“跟您说的一样,有人拦了车队发难,小的想着您的嘱咐就干脆利落的放了一把火,子楚已趁乱撤了,您的尸首……”说到这里,小扣子赶紧咳嗽两声,拼命的冲他使眼色。
山城到底是个实诚人,光顾着心焦,将小扣子的脸色忽略的彻底:“您的尸首我们已经找好替代了,做的很像,骗过苏家一定没问题。”山城拍着胸脯打赌,左丹青却摇头不语,嘴角噙笑。
骗不骗得过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眼下她只要暂时迷惑住苏家,顺利脱身就成了。
左丹青的如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蓦地起身,转眸对着小扣子吩咐道:“那个老家伙找来了吧?等会儿跟我一块儿出去,将他也带上。”
小扣子心下一惊,慌忙抬头,不明所以的凝视着左丹青,见到左丹青并不多言,便又果断的住了口。
“主子,您要去哪儿?”山城才回来,说了一堆却见左丹青要出门。哪里肯依:“您要不等等,避过了这阵风头再说?不然被认出来,就不好了。”
左丹青虽然知道他说的极其在理同样也是为自己打算,却不能依言照做,毕竟她的时间有限。
“你且放心,我自有办法,扣子。带上那老东西。随我走一趟。”
见到自家主子神色如此笃定,小扣子不敢怠慢,赶忙应下。
※※
绝味馆二楼
彩鸳毕恭毕敬的站在太子妃身旁,每月的月初。绝味馆上新品的时候,这位贪吃的太子妃娘娘必定来此,她低垂着眼帘,时不时的瞄向窗外,正是太子妃这个习惯,给她送信提供了方便。
自苏陵亡故,同她联络的人就变成了苏骋,彩鸳一边是心痛,一边是怨恨。却又不得不依附苏府这颗大树。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想替苏陵报仇。
穿越以来,再没有人像那个儒雅清秀的男人一般温柔的对待自己,每每想到他,都是满满的心痛。这也是为何,她能够同苏骋达成一致。
思及至此,彩鸳的眸底划过一丝寒芒,与此同时,绝味馆楼下传来嘈杂的动静,期间还夹杂着犬吠,听在耳中甚是心烦。
正跟着闺中姐妹闲聊的太子妃自然也被吵到,涂着丹蔻的手指不满的挥了挥,示意彩鸳下去解决。
“奴婢这就去看。”彩鸳就等着她发话,见到她摆手,忙不迭的应下,匆匆下楼,去将那牵狗的人赶走。
赶着赶着,就随同他一块儿入了小巷。
苏骋早在巷子里候着她,见到彩鸳出现,连忙带着亲信上前,压低声音问道:
“事情怎么样了?”
“前日里左相来府中做客,奴婢已经故意将那些文牒露给他看了。”彩鸳不敢怠慢,一一道来,苏骋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这话不能由我们来说,左相那个老东西向来迂腐,定是看不惯这种事情,便让太子同他掐去吧。”说到此处,苏骋骤然叹气出声,忍不住伤感:“都是大哥在的时候订下的计策,若是如今他还……”
彩鸳嘴唇动了动,眼眶也有些泛酸,但到底没有在苏骋面前表现出来。
苏骋见她有些异样,便清了清嗓子,试探道:“除了这件事,我大哥当初还可曾交代过你别的?”
听到他突然说起这个,彩鸳果断的摇了摇头,冷静的答道:“不曾。”
“哦……”苏骋拉长了尾音,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放她离开。
带到彩鸳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苏骋的亲信上前,担忧的开口:“三少爷,您看着女人可不可信?若是日后她翻了脸,该当如何?毕竟,她当初是大少爷的人。”
“再看吧。”苏骋面上不显山不露水,转身之际却补充了一句:“盯紧点,看她还和什么人有接触,若是不能为我所有,宁可毁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底划过一丝狠绝,大步离去。
再说彩鸳回到绝味馆,还未等上楼,就突然被一个衣衫褴褛,乞丐似的人给抱住,一股馊味顿时弥漫在空气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将彩鸳吓得心中猛地一突。
“滚开!老不死的脏东西!”彩鸳本能的捂住鼻子,用力踢打眼前的人,然而抬起的手还不等落下,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桀桀”的怪笑,紧接着一个沙哑粗噶,难听之际的声音响起:
“我的彩鸳宝贝儿,不认识你爷爷了?”
这声音……顷刻间,彩鸳如坠冰窖,只觉得寒意一的涌来,转瞬将她淹没。
“半年多未见,你如今倒是风光了不少啊!怎么也不让你师父我沾沾光?”那老东西继续开口,听的彩鸳牙齿都在打颤。
无数个念头在脑中划过,她紧咬薄唇,终于坐下决定,冷着脸挣脱了那人,端出架势,骂道:“哪儿来的老乞丐!还不给我打出去!”
她这一嗓子吼出来之后,就看向绝味馆的伙计,谁承想,这些平日里巴结她的人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一个人敢动的。
彩鸳更是气结,破口大骂:“一个两个没眼色的东西!我们家太子妃娘娘包了场子,你怎么敢放这些不明不白的东西进来。趁着娘娘还没发火,赶紧打出去,否则的话,就休要怪我翻脸了。”
太子妃是绝味馆的常客,这彩鸳姑娘又是她的贴身侍婢,平日里这些伙计自然不敢造次,只是这回……
彩鸳正怒火中烧。见到仍旧无人动手。干脆一跺脚,准备去上去将太子妃请出来,反正她只要一口咬定,是这老乞丐故意套近乎。太子妃铁定会让饶了她。毕竟,相比一个脏兮兮的陌生人,她会更愿意相信自己。
然而她刚迈上一个台阶,就瞧见一个带着斗笠的少年跟着太子妃一块儿走下来,她眯了眯燕,忽然撇到少年旁边面带微笑的男子。
这个她是识得的,似乎是墨毒轩的掌柜的,只是平日里很少见到此人,如今怎么会?
眼皮不安的跳了跳。彩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当她的目光扫到太子妃的时候,只在那流光的凤眸里见到了满满的怒火。
“咯噔!”彩鸳的心脏狠狠的一沉,浑身的血液似乎也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斗笠后的左丹青见到这张许久未见,微微有些丰腴的脸蛋儿,心底冷笑。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说出了这句,彩鸳只觉得抖得不仅仅是自己的身子,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哪怕是一个毛孔都在无时无刻不战栗着。
“你这小蹄子,还不给我跪下!”太子妃一见她里立马没了好颜色,什么身家清白,弄了半天都是骗人的,不仅如此,竟然还有一个身为娼妓的娘!
太子妃越想越气,尤其是刚刚,这墨姓的少年的当着她那么多好姐妹的面提及此事,简直就是当面打她的脸!
亏她还以为眼前这丫头聪明伶俐,又懂事知理,还想着留在身边用作心腹。
可是方才发生的种种,已经让她彻底绝了这个念头,若非是顾忌着流言,她只怕是现在命人将她乱棍打死。
彩鸳将她的种种表情收入眼底,以自己对她的了解,料定这回难逃此劫。
“娘娘!”彩鸳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地,眼泪说来就来。
“奴婢不是有意的啊!奴婢家中实在太难……奴婢……”还不等她说完,太子妃就抬起绣鞋,一脚踹在她的胸口,让她从楼梯上狠狠的跌了下去,瞬间头破血流。
左丹青如老僧入定一般冷眼旁观,默默的欣赏着彩鸳的惨状。
“别动手啊!唉!可惜了我的宝贝儿。”那脏兮兮的老乞丐突然扑了上来,将太子妃吓退了几步,厌恶的挥手:“哪来的乞丐,给我丢出去。”
左丹青终于出声:“且慢,这便是我找来的证人,太子妃何不妨听他说一说?”
“这疯癫的老恹物能说什么?”太子妃夸张的捏起鼻子,送出一记白眼。
“那可不一定。”左丹青勾起唇角,面纱后的脸诡谲一笑。
听到这二人的对话,那老乞丐也不撒泼了,而是拖着彩鸳起来,伸出脏兮兮的爪子摸向她绯红色的小脸,邪笑着开口:
“不要小瞧爷爷我的宝贝儿,她可是能包治百病,益寿延年呢!”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幻莫测,尤其是彩鸳,她瞪大了眼睛,似乎脸呼吸都忘记了,眸中满是绝望,这种绝望,左丹青太能体会了,冷宫中的自己,望着幼子幼女的尸骨,便是一次又一次的绝望着……
接下来那老疯子说的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无非是的药人有多珍惜多宝贵的话。
看着太子妃早已听的忘乎所以,左丹青带着小扣子无声退去。
彩鸳的结局,已然注定,成为药引。
也让她好好体会体会被人剜肉断骨,分食入药的痛苦吧!
这也算是,死得其所。
第二百一十章:居然是他
昏暗的房间,苏骋棱角分明的侧脸融入阴影,他负手而立,面色阴沈的听着属下恭敬的禀报。
当听到太子妃是如何处置彩鸳的时候,苏骋表情骤然一边,暗自咒骂道:“蠢女人!”
这回,彩鸳彻底成了一枚弃子。
思及至此,他猛的缩紧瞳孔,沉声问道:“看清楚是什么人做的了么?”
属下摇头,无奈的开口:“那人戴着斗笠,不过……跟他一起的人,小的倒似乎见过。”
“是谁?”闻言,苏骋连忙转身,眸中写满了疑问。
“不知主子是否知道城西的墨毒轩?”
“墨毒轩?”苏骋默念了一遍这三个字,眉心不由得蹙紧。
“是,那人似乎是墨毒轩的掌柜。”
“查,查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苏骋言简意赅,属下领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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