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恂,使得他逐渐拥有了自己的势力。
可年仅五岁的元恂不知是受了谁的影响,小小年纪便对汉人憎恶万分,视汉人为低贱的奴隶。他平时对汉人动辄打骂,不当人看不说,在这次迁都的当口上,他竟然杀死了一个汉人明志,表明自己绝不同意迁都到南蛮之地。一时之间,反对派再次情绪高涨。因为他们料定,皇帝不可能会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样,于是蜂拥而上,可劲儿的闹腾,为这次的迁都又增加了一丝不可确定性。
远在洛阳的谢葭听闻消息,一夜之间愁得长出了白头发。而这一次,就连谢瑶都不确定结果究竟会怎么样了。
面对这一波又一波的风浪,谢瑶偶尔也会怀疑,前世究竟为真,还是只不过是她午夜梦回时候的一个梦?明明她今生只是想让自己和家人过得好一点,做了一些抗争而已,为什么整体的局势会发生这样大的改变?
第35章
究竟是哪里;才是改变这一切的关键?
谢瑶凝神细想;她一个小小的重生女;对时局不可能有这样大的影响力。应该不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导致了这一切。那么关键点就在别人的身上。
难道说……除了她之外;还有人重生了?!
谢瑶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元谦。
他身为皇帝,虽然还未亲政;但极有可能利用重生的优势争取了什么。
除了身份的优势之外;谢瑶觉得元谦的性格好像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这是最大的疑点。
可是前世,她并不像今生这般在进宫之前就和元谦有过几面之缘。所以谢瑶还是不太能够确定;元谦是不是真的和前世不同了。她只是以她对他那么多年的了解,才敢这样凭空大胆猜测而已。
想要了解真相;只有进宫后才能明白。
毕竟她最了解的;是二十岁之后的元谦。
天又渐渐的凉了。映雪推门进来;见谢瑶坐在窗边看雪,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忙上前挡在窗口,从身后推上窗子,板着脸教训道:“姑娘又这般出神了,坐在窗子底下,仔细冻坏了身子。”
“不会啦。”谢瑶微微耸肩,特意显出身上的披风给她看,“喏,暖和的很。”
屋内燃着上好的金炭,博山炉中又熏着常氏送来的檀香,谢瑶想事情想的昏昏欲睡,这才开了丝窗缝儿透透气,没想到映雪连这个都不依。
映雪像个老妈妈似的嘟囔道:“那也不行,回头雪珠子刺伤了眼睛,也有姑娘好受的。”
谢瑶解了披风,从窗边儿站起来,告饶道:“好姐姐,我这就回暖炕上,盖上几床被子,您老人家可满意了?”
映雪嗔道:“姑娘的咳嗽才好,万不可大意了。”
谢瑶拿她没办法,只好转移话题,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映雪被她这么一说,献宝似的提起手中的四个精致的小炉子,笑说:“这是销金提炉,老爷听说姑娘嫌炉子烧的檀香味儿重,特意叫人送了这几个精巧的玩意过来,听说是宫里的好东西呢。”
谢瑶前世贵为皇后,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哪里不知道这是何物,不过逗着映雪顽罢了,也就映雪当真,当个宝物似的捧着。见映雪不再唠叨了,谢瑶道:“那趁早把檀香换了吧,放上玫瑰瓣,冲一冲这屋里的碳味儿。”
主仆两个闲话一番,任由静谧的午后,时光悄然溜走。
等到傍晚,这场小雪停了,平城那边也终于传出尘埃落定的消息来。
极力反对迁都的大皇子一党,被太皇太后以雷霆手段打击的喘不过气来。大皇子党名义上的首领大皇子被囚禁于宫中,无诏不得出入。其母林贵妃被贬为贵嫔。借大皇子之名反对迁都的几个大臣,囚的囚,贬的贬,在杀了一个闹事最为激烈的鲜卑老臣后,再也没有人敢触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逆鳞。
就这样,大辽迁都洛阳的日子,定在了明年开春。
不过最让谢葭和谢瑶母子几个欣喜的,还并不是迁都这件事,而是在迁都的日子定下来后没多久,朝廷就又下了一道旨意下来——陈郡郡守谢葭,赈灾有功,德才兼备,封为京兆尹,即日上任,配合迁都事宜。
谢葭大喜过望,原本不能进京的郁气一扫而光!空了的血槽顿时满格,好像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一般。他再次住进了官衙里,整日为着迁都的事情跑前跑后,以至于府里的女眷们好些日子都见不着他,只有常氏每十日会去一次官衙,帮谢葭带来换洗衣服。
如此这般忙碌了一个冬天,在谢瑶等人的期盼中,新年,终于到了。
不怪乎他们全家人都这样看重迁都一事,就连心不甘情不愿地留在洛阳、想回平城去的元氏母女都不例外,实在是京兆尹一职的意义非凡,对他们全家来说都太重要了。
若说陈郡郡守还只是个地方上的土皇帝,算不得什么大官的话,那么京兆尹一职,则代表谢葭真正走入了大辽权力的中心。
京兆尹顾名思义,即京师所在地的行政长官,官职为正四品上,相当于现代的北京市市长。所谓京,是极大的意思,兆则表示数量众多。定名京兆,显示出一个大国之都的气派与规模,也表明京兆尹一职的重要性。因为离天太近,各种矛盾错综复杂,人际关系盘根错节,治理这一块地方,可谓相当不易。但相对应的,权力亦十分重大。
可以肯定的是,以谢葭如今的年纪和资历,如果他不是生在陈郡长在洛阳,这次赈灾有功后又选择留在洛阳,坚定的支持朝廷迁都的话,京兆尹这个位子是绝对不可能轮到他来坐的。所以经此一事之后,谢葭简直把谢瑶当神仙一样供着,从此言听计从,没有一个不字。老爹突然变得这么客气,倒叫谢瑶好一阵子不习惯。
不过谢瑶是不会傻到把到手的权力丢开的。眼瞅着今年马上就要进宫,她必须捏紧了手中的管家权,直到最后一刻进了宫为止。也要叫人知道,谢家管事的姑娘是她谢瑶,而不是谢瑾、谢玥之流。这都是姑娘们未嫁前的体面,对她将来的发展大有益处。
她记得前世得咯血病之前,太皇太后曾问过她,宫中无后,莲嫔可否帮衬着管理后宫?她当时年轻不知事,兴冲冲的说好,可之后才知道管起那么大的一个后宫来有多么麻烦。可与她吃力的样子相比,在家里就管过事的高寄云就显得轻松多了,每每都能把事情办的漂亮妥帖,在皇上太后面前露脸,愈发显得谢瑶上不得台面。
高寄云……一个强劲的对手,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谢瑶忽然想起,前世这个时候,高寄云应该已经生下了大公主,又在她刚进宫的时候生下了二皇子。现今却奇怪的很,只听说宫里有一个林氏所出的大皇子,倒不曾听闻高寄云那边传来什么好消息。
她忽然对元谦的后宫,感到非常非常的好奇。
如今选秀事宜早已预备妥当,谢瑶整日在家中气闷不已。虽有万千宠爱在身,但无聊得很,只觉度日如年。
常氏见她憋闷成这样,就劝她出去玩耍。左右如今他们已经搬进了崭新的京兆尹府邸,再无旁的大事需要谢瑶操心。谢瑶想了一想,便点头同意,约了三五好友,出门踏春。
谢玥还是老样子,只要是谢瑶去哪里,她就想要跟上。这一次不止谢玥,还有元氏的一个外甥,也闹着要约了日子一起去。
说起王氏的这个外甥,是元氏的姐姐福玉长公主的儿子,名叫王硕,今年不过十五六岁,却与那四殿下元词一般早已“花”名在外,是平城数得着的风流人物。
迁都之后,他跟随长公主搬到洛阳。见洛阳人杰地灵,美女众多,早已乐不思蜀。近些日子不知怎么想的,偏要住到谢府上来。
谢瑶生怕沾上这等不干净的人物,打王硕入府起,就把相关事宜统统交给了元氏处理。元氏这些年与谢瑶分庭抗礼,面子上过得去,心里头当然还是看不起汉人,也怕王硕惦记起谢瑶的美貌,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她可不希望谢瑶成为她的外甥媳妇。
元氏就一直把谢瑶同王硕隔离开来,二人一直不曾见过面。这回谢瑶要出门踏春,王硕老早就打听好了,闹着要去。
元氏一向疼爱这个外甥,却也一脸佯怒,骂道:“都是些小姑娘出去玩闹,你一个半大小子跟着去做什么!”
王硕急忙道:“我老早就打听到了,跟谢家三姑娘定亲了的六殿下也会同去!借此机会让我跟六殿下亲近一二,岂不美哉?听说六殿下深得皇上宠信,再过不久,就要封王了呢!”
元氏一怔,想起元谐那个侄儿,当真十分出众,若不是她只生了一个女儿,哪里轮得到面目丑陋的谢琢捡这个便宜?
元氏终究拗不过这个侄子,为了王硕,特意请谢瑶过来了一趟。谢瑶无法,只得依了,心中却另有计较。
话说近日洛阳春雨连绵,踏春当日,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澄澈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暖暖的倾洒在大地上,并不让人燥热,只觉温暖舒畅。
谢府的姑娘们除了谢瑾,全都到齐了。姑娘们一人一辆车,前后簇拥着一众家仆,原本只是出门游玩,却也是浩浩荡荡的一个车队。元谐和谢琅打马走在队伍前头,王硕贴在元谐身后,几人坦然迎接着街市上老百姓们各式各样的目光。
谢瑶窝在精心改良后的骡车里,舒服的不想动弹。映霜坐在车门口的角落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一小座冰山。映雪则用精致的小刀取出樱桃里的壳,然后将剔好的樱桃喂到谢瑶嘴边。
路上无聊,谢瑶又不想和那些姐妹说话,就和两个丫头说话打发时间。映雪向来话多,手上忙活着,嘴里却不停,才上车没多久,便忍不住发问:“姑娘是出来散心的,怎么净带了些没趣儿的人?”
不管谢瑶和谢琢是真亲密还是假亲密,起码她们俩表面上关系还是不错的。可奇怪的是谢瑶这次不仅同意谢玥这个跟屁虫随行,连一向关系冷淡的谢琦都带上了,这可真叫映雪大吃一惊。
谢瑶幸福地嚼着口中酸甜可口的大樱桃,含糊不清的说:“这你还不明白?”说罢看了映霜一眼。
映霜“噗嗤”一笑,到底是她灵透些,会意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嘛,姑娘既然不情不愿的带了一个王公子,不如索性再带两个姑娘同去,回头王公子若是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咱们姑娘也好脱身。”
映雪愣了一愣,回过神来,见谢瑶并映霜两个一同看着她坏笑,臊的映雪红了脸,不依道:“你们惯会作弄我!说便说罢,总是笑人家傻!我看傻的是你们才对呢!”
谢瑶笑而不语,映霜却道:“这话儿怎么说?”
映雪得意道:“咱们姑娘可是当世第一美人,有四姑娘在,旁人再美都只是陪衬了。有了二姑娘和五姑娘她们作对比,只怕王公子会更加倾慕咱们姑娘呢!”
谢瑶闻言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映霜却早已恼了,丢过手里的描金扇子去砸映雪的脑袋。映雪笑着躲开,三人笑闹成一团。
车里头热闹,车外,围观的百姓们也是议论纷纷。早有眼尖的认出骡车上刻着的是“谢氏”的族徽,不知是谁说了句“这是从京兆尹府出来的车队”,一时间外头更是人声鼎沸,围观者甚众。
好多洛阳本地的老百姓,满口夸赞谢葭,提起这位新上任不久的京兆尹大人,那都是一脸的矜骄。还有人说,听说当时谢府管事的四姑娘多次到官衙上探望谢葭,给谢大人出了不少利民的好主意。不但如此,这位四姑娘生得还是天仙一样的人物……
马上有外地人接话,问起可是那位“第一美人”?要说起八卦,没有人不感兴趣。一时之间针对谢瑶的美貌程度,众人各执一词,见过谢瑶的、没见过谢瑶的,个个都说的绘声绘色。
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场的所有人,无不盼望着在此一睹美人芳颜。
不过这些平头百姓心里门儿清,他们是不可能让京兆尹大人的千金、这位“洛阳的公主”抛头露面的。他们也只能是嘴上过过过干瘾,脑子里想象一下,也就罢了。
谁知当真有那种外地来的愣头青,摸不清洛阳城的情形,傻乎乎的跳了出来,指明要见谢氏四女。
有人挡在前头,车队不得不停了下来。
最前头负责开路的官差,见来人一身富贵打扮,并不敢轻易得罪。告了声罪,便报到元谐、谢琅那里。
元谐自平城而来,一眼便认出这人是从四品谏议大夫傅磊之子,傅程。
说起来,谏议大夫这个职位在朝中较为特殊。按说傅磊并不管着什么实事,但他手中拥有不容小觑的弹劾之权。傅磊向来耿直,任谁都不敢轻易得罪于他。
按说傅家的家教应当十分严格,但也不知傅磊怎么就养出来傅程这么一个孽障出来,他从小顽皮,读的四书五经早就喂狗去了。眼看着傅程一日大过一日,却还似小孩子般不懂事。
傅磊就这么一个独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无计可施,只得由着他去。向来都是小的闯祸,老子跟在后面擦屁股。
傅程仗着一般人不敢得罪他老子,便愈发肆无忌惮起来。此时他一心只想着马车里的美人儿,也不顾自己老爹的身份还比京兆尹大人低了一级,就敢拦住人家的车队。
他生得不俗,嘴上说的倒也好听,“早闻谢氏四女艳压群芳,名动天下。不知今日可否赏在下一个薄面,请四姑娘一见?”
元谐生性圆滑,如今又与谢琢订婚,自然不会出这个头来得罪傅程。他悄悄的夹紧缰绳,退后了一步,看向一旁的谢琅。
谢瑶是谢琅一母同胞的妹妹,由他出面再为合适不过。
按说傅程这般无礼的当街要求见谢瑶,已是一种对谢瑶的轻慢。一般的兄长遇到此事,只怕早已暴怒。都是气血燥热的年轻人,冲上去给傅程几拳都不好说。
可谢琅不同,他仍是端端正正的立于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傅程,淡淡地道:“早闻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