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应该是可以的。”林秋禾语气不大确定,低声嘟囔了一声:“只要他不是骗我的!”
“林御医你说什么?”胡小虎没听清楚好奇地问了一句,林秋禾笑着摇头,“没事,只是我说不定要找到家人了呢!”语气间带着明显的伤感和欣喜,听得胡小虎莫名其妙。
晚饭剩下的时间地下室中就一片的安静,林秋禾一边食不知味一边想着刚刚的表现是不是能够让人对她更信任一些。
没错,她刚刚还是在演戏。与其说是演给胡小虎看,倒不如说是借胡小虎说给那些监听的人听。除此之外,她还空出了心神去想“她”的身世问题。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然而熟悉摄政王妃的人大约都能够看出她跟王妃有着几分相似,不然当时张章也不会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想办法把她“骗”到了宁卿的船上,给宁卿看一看。
宁卿更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就问一个别人家的小丫鬟年方几何,家中又有什么人。
加上后期的种种调查和试探,这么想的话她应该是摄政王的女儿无疑,虽然摄政王对她的态度略显冷漠,但是这次给她这些亲卫的举动却让她第一次意识到父爱与母爱的不同。
而王妃对她的满腔母爱更是毋庸置疑。
最重要的是,谁也没有提过先皇的皇后或者是某位妃嫔是摄政王妃的同胞姐妹。更是没有谁误会过她会是先皇遗孤,加上宁耿很肯定的说她最少也要是十六岁的时候无意中透露出来的细节……联想到摄政王妃不喜应酬的性子,林秋禾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个胆大到了极点的设想。
这边她颜色大变,而另外一边听了他们之前对话的人连忙把按照原话抄录下来的纸张给送了出去。
宁耿早已经收拾了一身的狼狈,最初的激动过后他就从监听室里面出来了。能够找到先皇的遗孤确实是好事,然而这毕竟是“公主”而不是“皇子”,他的重心还是应该放在“太子”身上才对。
能够带着“太子”在这边城附近躲了这么多年,他也不会真的是个笨人。除了初见林秋禾时的震惊和喜不自胜之外,他也考虑过许多事情。若是林秋禾是“太子”的亲姐姐,那么以后的日子就真的好过太多了。哪里会有亲姐姐不为亲弟弟考量的?
再说了,若是“太子”登基,那么林秋禾就是唯一的长公主了,这样的尊崇可是任何人都不可能给她的,不是吗?不管这位公主殿下心中怎么想,这么大的利益在前面吊着,她也是不会跑的。
唯一怕的就是,这是摄政王府的一个陷阱。
可是,这么些年来他带着“太子”藏的好好的,摄政王怎么可能知道先皇还留着一个血脉在世上呢?
反过来这么一想,宁耿就又觉得林秋禾的身世可信度增加了不少。
而等到人把监听的记录送过来,他看了之后就更是放心了。他不是笨人,然而也不是太过于聪明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到如今还是小打小闹的隐藏在边城这些地方。
而这些人之所以听他的命令,只是因为“太子”信他而已,还有就是他手中有钱。
当年皇上留下的人不多,他们东躲西藏又损耗了不少的人手,如今除了皇上身边的人之外,也就只有他和谭房是当年的老人了。
宁耿沉默了片刻,然后就让人去请了谭房。谭房一进来就开口道:“已经有人开始搜寻堆尸区了,不过我看他们以为我们走这个方向是要杀人灭口,顺便好弃尸。这会儿找的方向是错的,不过等他们醒悟过来林御医的重要性,只怕就要朝着这边搜寻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要带着公主……”
“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是不是公主,要滴血认亲之后才好说。”谭房皱眉,打断了宁耿的话,“我已经让人开始收拾东西了,那边也让人带人出来,趁着夜色赶紧走吧。”
如今边城严守,然而只要不出城,总归是有些搜索不严密的地方可以避一避的。
林秋禾这边用了晚膳就被人匆匆带走,又是冒着寒风一路走,等到后半夜的时候才绕进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子中。说是小院子也是对比之前住的四合院而言。若是在边城来说,这样的院子也算得上是中产阶级的住宅了。
因为怕在一片漆黑中点灯被人注意,因此他们都是抹黑进去的,等到院门管好,又把屋子里面拉上厚厚的幕布,这才点亮了一盏豆大的油灯。
“姑娘休息吧,等到天亮就好了。”一个妇人进来帮林秋禾铺了床,又给她留了一壶喝的热水,“暖暖再睡。”
屋里没有炭盆,比起地下室又多了一分寒意,林秋禾本就是怕冷怕热的体质,这会儿就连忙叫住人,“有没有手炉,汤婆子也行,多那拿两个来。”
那妇人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就送过来了一个汤婆子。林秋禾没办法,只能放在下面暖脚,然后就躺在床上闻着略微有些味道的被子想事情。
她睡了一个白天,这会儿虽然身心俱疲但是精神上却一点都不困。外面一片的安静,偶尔还能听到一些刻意压下去的脚步声,还有一些窃窃私语一般的声音。
林秋禾慢慢地翻了个身,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把汤婆子窝在了身体里面。汤婆子散发着暖暖的温度,她不停地在脑海中过着这短短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回忆着之前得到的所有的线索去想接下来的时间里面她该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
这些人费尽心思抓了她来,应该是想要给宁耿口中的那位“太子”治病才对。而发现她的长相跟皇后长相相似应该只是一个意外,对方对于事情这种意外的发展应该也是措手不及的,更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他们在半夜匆匆更换暂时藏身地点。
之前留在那边不是确信一定不会被发现,而是觉得被发现之后可以拿她当人质吗?还是说,这次更换藏身地点是因为宁卿他们已经发现她所留下的银针,找到了附近这才匆匆更换藏身地点。
想到在那个地下室中留下的最后一根银针,林秋禾这才觉得稍微放心了一点,在昏昏沉沉之中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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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
荒芜的院子中,赵谦很快就找到了林秋禾曾经被管着的地下室,打开入口的门里面一片黑暗,立刻就有人拿了火把过去照亮了台阶。几个人一起下去,里面早已经是人去室空。
“两张床。”斯深低声说,示意赵谦检查外面那张床,而他则进了内屋,手飞快地在床铺上摸了一下,“林姑娘应该是在这张床上休息的。”
“床上还有温度?”赵谦立刻丢下手下的人过去,斯深摇头,“已经没有温度了,人最少走了一个时辰以上。”他说,然后拿出了手中的那支银针,“但是姑娘留下了这个。”
一看到银针,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然而斯深却摇头,“让人送两头最好的猎犬过来。”
漠北这边虽然每年都遭受蛮人的袭击,却依然还是有是有出城放牧的人家,而守军这边也养了一些猎犬在夏天的时候出城去山区打猎——顺便扫荡一下落单的蛮人游牧者。
这些猎犬并不擅长跟踪,而且谭房绑架林秋禾的时候还从堆尸区过了一次,加上寒风冽冽林秋禾身上带着的味道都已经散掉了。而这个时候,除了银针之外,林秋禾一直随身带着的荷包就在床脚的最里面。那些人撤离得太急,而林秋禾又用床下的土把荷包做了掩盖,这才算是瞒天过海。
猎犬很快就被送来,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已经醒过来的宁卿。宁卿晕倒被送回医疗营之后张章就做主直接给他用了一些安眠的药物,一直到那些人沿着堆尸区一点点扩散,且没有在尸堆中发现林秋禾的踪迹找到这个院子时他才醒过来。
这会儿带着猎犬过来,同时过来的还是训猎犬的人,林秋禾的荷包被放在两头猎犬鼻子下给他们嗅,然后训犬人这才示意它们开始寻找。
两只猎犬飞快地在地下室转了一圈,然后就带着众人冲了出去,沿着院子走动,看着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发现。
宁卿皱眉,反而是一旁的训犬人这会儿定下了心神,道:“它们会沿着林御医曾经走过的地方绕上一圈,这会儿如果还能辨认她在院子中留下的味道的话,追上的可能性很大。”
听他这么说宁卿的神色才略微好了些,他胳膊上的伤重新处理了一次,这次要出来张章几乎是发狠了,最后警告他无论如何都要冷静,若是伤口再受创说不定胳膊就要废掉了。
而宁卿这时候岂会去担心一条胳膊,若是林秋禾真的有了个万一,他真心恨不得自己替她去死。
若不是因为知道他受伤,秋禾那么冷静的人怎么可能会掉入对方的陷阱呢?!越想宁卿就越是暗自恼恨自己,此时只想着能够早些救出林秋禾就好了。
一旁的斯深和赵谦自然是看出了不少的线索,但是有些话这个时候由他们说就有种想要推卸责任的感觉。因此斯深想了下,偷偷捅了赵谦一下,然后对着另外一边摄政王的亲卫卫铎使了个眼色。
赵谦跟卫铎关系好,两个人是老乡当年入伍就是一起的。这些年又一直在摄政王手下共事,自然是比旁人亲厚了些。他想了想就对着卫铎也使了个眼色,偷偷比划了两下。
卫铎之前就是跟着他们一起搜查现场的,他们知道的事情他也都能够推测出个大概,这会儿见老乡请托想了想就开口道:“王爷,之前查那个院子的时候,林御医住的地方虽然是隐蔽的地下室,但是里面用的被褥都不错,不见血迹,也没有血腥味。而且撤退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强迫挣扎的痕迹……”
“你想说什么?”宁卿冷声打断了卫铎的话。
卫铎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一旁正拱手求情的赵谦,这才低声道:“王爷,林御医如今应该没有大碍。而且,看情形她应该是配合了绑匪才换来了暂时的安全。对方若是想要利用她的医术的话,也不会为难她的。”
“嗯。”宁卿低声应了一声,虽然没有再说话,然而跟在他身后的斯深和赵谦却觉得松了一口气,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压抑了。
卫铎说的这些话,宁卿何尝不知道。然而,自己心里推算是一回事。现在有人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让他觉得稍微安心一点却是另外一回事。他如何不知道林秋禾为人聪慧,只看当时她被绑架之前留下的痕迹就能够看出她早在对方露出獠牙之前就察觉到了危险。
宁卿相信就算是没有她,林秋禾肯定也能够处理好一切的。可是,正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才更加让他觉得焦躁。
而猎犬在跑了大半个城之后就突然停了下来,在附近转了一圈怎么都不走了。训犬人又把荷包拿过去给猎犬闻,还是没有办法。
“可能人是在这里失踪了?”宁卿皱着眉,看着这四周的建筑,都是莫北城中的富足之户距离他安排林秋禾他们居住的四合院也并不算太远。
“他们大半夜撤退,城中巡逻的士兵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声音越发的冰冷,比冬日的寒风更让人冷到骨头里。“今天亥时到子时负责着一区域的卫队立刻召集过来,这里换人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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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林秋禾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一起身她就觉得头重脚轻,脑门一阵阵的生疼,喉咙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身为大夫的她自然知道自己的症状意味着什么,伸手往额头上一摸她毫不意外手下一片滚烫。她开着开口叫人,结果一开口就先是吓了自己一跳。
那声音叫一个嘶哑。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惊动了外面守着的妇人,她一进来就看着林秋禾头发散乱,满脸通红的眼样子吓了一跳。
“姑娘这是怎么了?”她说着就也到了林秋禾跟前,手熟门熟路地往林秋禾的额头上一盖,然后就惊得大声叫了起来,“姑娘额头怎么这么烫?!”
她说着转身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宁耿就跟着她跑了过来,林秋禾这会儿已经穿好了外衫,头发也盘了起来。然而,那一张脸烧得格外红却是怎么也骗不了人的。
宁耿一看也是吓了一跳,也不敢上手摸林秋禾的额头,急得直跺脚,“还不快去请大夫!”
这一着急他惯常的动作就带出来的更多了,那兰花指捏着一指外面,加上跺脚的样子都让林秋禾忍不住一阵发寒——果然是宫里出来的太监。
那妇人听了慌乱着就要去开院子门请大夫,却被闻讯赶来的谭房给拦住了。
“干什么?”
“公主病了!”宁耿一脸的着急,“你别拦着人,赶紧去请大夫。”
“你是怕咱们死的不够快吧?那宁卿可是好对付的,昨天咱们在堆尸区后面的宅子就被人里里外外翻了个彻底,要不是走到半路我多留了点心思让人在路上洒了东西,这会儿说不定就被人带着猎犬抓住了。”谭房气恼得几乎想要杀了宁耿这个阉人,“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去请大夫,不是摆明了让周围的人注意到这院子多了几个不熟悉的人吗?”
宁耿闻言一愣,这才回过神来。然而看了看满脸通红的林秋禾,他又纠结起来,“公主病了!”
“她还不是公主呢!更何况,林御医本身就是大夫,难道不会开药吗?等她开了药,你让人跑远点去抓药不就得了?”谭房说着看了一眼屋中病怏怏坐在床边的林秋禾,突然脚下一转走了过去,“林御医不会是故意把自己冻病了吧?”
林秋禾看着她忍不住冷笑了出来,“谭先生还真是多疑,我用得着故意把自己冻病吗?这里是什么条件难道你不知道?一个汤婆子只一床的薄被子,我今早起来还活着就算是万幸了。”
她看得出来宁耿和谭房只怕是有些不合的,这会儿既然有宁耿当她的后盾,自然不会对谭房太过于客气。
而且,既然她已经认下了宁耿所说的,这会儿自然是应该摆出“公主”的谱儿才对。
“没有地龙,没有少炕也就罢了,最起码放个炭盆吧?连炭盆都没有,汤婆子不到半夜就没了热度,这样四处透风的屋子住着,不病难不成还生龙活虎吗?”林秋禾也不大声吵闹,只是淡淡地嘲讽,“谭先生也应该知道我的